不在意什么男客不男客的,但她看在谢知寒的好意上也没有拒绝。
只是她路过傅葭临时,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
连江蓠、谢知寒二人身上都有酒气,傅葭临前世那么爱喝酒,这次居然没喝。
她忍不住话多:“五殿下,怎么不喝酒?”
傅葭临:“你不是讨厌喝酒的人吗?”
在漠北时,傅葭临就注意到了陆怀卿不喜欢喝酒的人这件事。
尤其是那些身上酒气重的人,陆怀卿在围着篝火跳舞时都会故意避开他们。
“我什么时候讨厌了。”陆怀卿不解。
但她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可能是前世傅葭临爱喝酒,所以就算她自己也喝,但她对酒气还是很排斥,尤其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因为这些人会让她忍不住回忆起前世的傅葭临。
“而且,我不喝酒。”傅葭临在陆怀卿耳边小声道。
从前,他从不将自己的喜恶、习惯暴露。
师父说过,说的越多,露出的弱点也就越多。
但如果是陆怀卿……她问了,告诉她也无妨。
第三十三章
胜业坊崔府。
“小公子怎么一回来, 就发脾气啊?”小厮听到公子拿他院里的下人出气,忍不住小声问。
今日驾马的车夫道:“小公子在崔府被人下了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性子。”
全长安的人都说五殿下阴郁凶狠, 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这位崔小公子那才是真的下手狠厉。
“来人!”小厮们听到话, 哆哆嗦嗦进去。
崔遐用手里已经被血浸透的鞭子,指了指被抽得血肉模糊的侍女, 他轻描淡写:“抬出去。”
小厮们也不敢多说话,只把那小娘子用木担子一抬, 又几盆清水冲净了刚才还血污不堪的青石板。
“今日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就剥了你们的皮!”管事训诫道。
侍从们低眉顺眼:“是。”
这也是为何他们崔小公子动辄打骂下人, 还不止一次弄出人命, 却在长安还是有金玉少年郎美誉的缘故。
崔府的门客看小公子还是满眼不忿,安慰道:“公子,何必同一个蛮夷女计较呢?”
“她一个蛮夷女都敢如此挑衅我,你叫我如何自处!”崔遐攥紧手中的鞭子。
“公子, 若是气不过, 不如叫人将她打上一顿。”门客道
“蠢!”崔遐骂道。
他是不想报复陆怀卿吗?
今日若不是谢相来得及时,加上他给陆怀卿道了歉。
那傅葭临当时的手可是都按到剑柄上了,他毫不怀疑对方真的会拔剑杀了他。
他不怕一个蛮夷女,却怕他那个怪物表哥。
“小的倒有一计。”门客微笑。
崔遐:“你倒是说说看,若是没用,本公子就让人将你赶出府去。我崔家从不养废人!”
“咱们动不了那漠北公主,还动不了一个寒门士子吗?”门客道。
崔遐的眉梢一挑:“你的意思是……”
“我套过那江蓠的话,他有一师姐在史馆任职。前些日子因闯宵禁, 被关了起来,昨日才刚刚被放出来。”门客道。
“一个连宵禁都敢闯的女人,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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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史的时掺几句逆言也不是不可能。”门客阴森一笑,“陆怀卿和江蓠还交好,公子说,这能不能是陆怀卿授意的呢?”
崔遐喜出望外,可难免还是有所顾忌:“可陆怀卿还有谢府庇护……”
“公子,监修国史的就是谢相啊。”门客提点道。
崔遐这下明白了,此举真乃是一箭三雕。
既能让那个江蓠讨不到好,也能解决了陆怀卿。
最重要的是大燕修史都由丞相监修,谢相到时候自证清白都是难事,更别提是护住陆怀卿了。
“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崔遐将手中的鞭子扔到地上。
那个陆怀卿就给他走着瞧吧-
陆怀卿今夜睡得格外的熟。
她又梦回了前世,这次的场景她很熟悉。
那是她犯哮喘后不久的事,因她病中,傅葭临衣不解带的照顾,两人的关系更为熟络。
端午的拂晓时分,傅葭临到殿里把她摇醒。
“什么啊?”她睡眼惺忪,忍不住抱怨。
傅葭临也不在意她的僭越,晃了晃手里青翠欲滴还沾着水珠的艾草:“起来,要挂艾草。”
陆怀卿这才想起来,傅葭临教她的节气歌里确实是这么唱的——
“端午挂艾叶,饮雄黄,一年无病。”
她半梦半醒,靠着瑶华宫殿外的柱子,朦朦胧胧地望着傅葭临挂艾叶地动作。
他踩着木梯,动作好像也很是生疏。
“陆怀卿,不许睡!”他喊她的名字,“帮朕看看,是不是挂得太高了!”
陆怀卿眨了眨眼,强撑精神:“低了。”
“现在呢?”
“高了高了!”
“不对,又低了!”
……
“傅葭临,你好笨啊!”陆怀卿忍不住抱怨。
这个傅葭临平日里批奏折那么快,怎么挂个艾叶挂这么久都挂不好。
瑶华宫的宫人听到这话都跪了一地,陆怀卿才后知后觉她说了多什么。
但她请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傅葭临笑了一声:“朕笨,那你来?”
“我才不来,是你自己要挂的。”陆怀卿不高兴皱眉。
就因为他要挂这艾叶,还吵了她睡觉。
傅葭临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反而朗声大笑。
孟夏的风乍起,将殿前终于挂好的艾叶吹得沙沙作响,也将傅葭临的衣袂吹得纷飞。
陆怀卿仰着头,静静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头一次觉得长安其实还不错。
只是端午也是她和傅葭临闹崩的开始。
晚上,两人对饮雄黄酒,陆怀卿没醉,也知道傅葭临没醉。
所以,当他伸手解她衣带的时候,陆怀卿没有抗拒。
她面色酡红,呆呆地望着瑶华宫的床帏出神。
陆怀卿心里想着,虽然迟到了三年,但傅葭临的帮助果然还是有代价的。
不过他却在最后停了下来。
“哭什么?”傅葭临捏紧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
陆怀卿很想说话,但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半晌,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傅葭临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将她推开,起身离开了瑶华宫。
陆怀卿抱紧被子,泪水洇湿了枕帕。
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不知道傅葭临身上的还是她自己的,混着莫名其妙的难过将她包裹住。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唔……”陆怀卿猛地坐直身子。
她望着桌上的琉璃盏——这是谢识微前两日送她的摆件,她觉得这琉璃盏很像她眼睛的颜色,喜欢的紧,就摆到了桌上,只为了一醒来就能看到。
这是谢府,不是瑶华宫。
陆怀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发觉刚才只是梦境。
“云安,我有些渴了。”陆怀卿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云安的回答。
她心里觉得奇怪,起身出来才发现云安睡得很熟。
不应该啊……云安是宫里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睡得这么熟。
而且,这院里的也还有其他下人啊,怎的没一人听到她说话。
“哗啦——”
陆怀卿听到院子的西南角有个人影突然向外窜去。
这是……有刺客?
陆怀卿拿了皮鞭就跟了上去。
她动作敏捷,轻而易举就翻出了院墙,一路跟着那人出了谢府。
“咯——”
那黑衣人前脚刚出谢府,傅葭临就用绳子勒住了他的喉咙。
“说,谁让你来的。”傅葭临冷声逼问。
黑衣人摇着头不肯说话,傅葭临面无表情盯着他:“齿里藏有毒药……想服毒自尽?”
等到这人嘴唇泛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傅葭临才突然松开手,一拳将这人的牙齿打落了好几颗。
“自己交代吧,深夜跑到漠北公主的院子里,到底所为何事?”傅葭临蹲下身。
见这人还是不愿交代,他淡淡道:“白衣卫连死人的嘴都撬得开,你最好现在招了。”
黑衣人神色挣扎,最后将一袋银元宝和几只金钏递给傅葭临。
“崔府,让我来偷公主的贴身物品和这些漠北的银元宝。”黑衣人道。
傅葭临盯着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别想了,你看那是谁?”站在一旁接应的王垠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傅葭临明明在谢府就能悄无声息解决这人,偏偏要等出了谢府才动手——生怕被陆怀卿看到他杀人。
结果,人家都站在旁边看了不知多久了。
以傅葭临谨慎的性格,却没发现一直在偷看的陆怀卿,只能说明他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想着审这个黑衣人。
他却不知道关心则乱,反而被心上人看到了一切。
“我……”傅葭临和陆怀卿遥遥对视,紧张地松开了手。
刚才他那样狠厉的表情,她肯定都看到了,她会不会觉得他就是个怪物、是个恶人,从此以后……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不困吗?”陆怀卿疑惑。
她的眼里有疑惑、有不解,甚至隐隐有些担忧……却唯独没有害怕和嫌恶。
傅葭临就像是被判秋后问斩的死囚,突闻天下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他解释:“母后让我保护你……我今日看到这人鬼鬼祟祟进了你院子,还给你和院子的下人都下了药。”
不过傅葭临把陆怀卿的迷药换成了寻常安神药。
但那安神药虽不会像迷药那般让人醒后头疼,却也有助眠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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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陆怀卿会中途醒来,还看到了他刚才审问的场景。
陆怀卿:“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刺客来杀她,陆怀卿都可以理解,但来偷她的这些东西做什么。
傅葭临将东西递到陆怀卿手里,斩钉截铁道:“嫁祸。”
“这些银子上有漠北的官印,加上你贴身的金钏……应该是想要嫁祸你什么。”傅葭临道。
陆怀卿听到这话,气得指着那黑衣人道:“你们竟如此歹毒!”
她代表了漠北,她一旦掺和进什么大事,不仅会牵连谢府,漠北都会卷进来。
今生阿娜还在,漠北也并未衰败,她若是被定了罪……若她今生再死在长安,可不就是前世那样无人问津。
她阿娜一定会撕毁和大燕的盟书,出兵大燕为她复仇的。
到时候大燕和漠北的十几年和平又会化为乌有。
这背后之人,未免太过恶毒了些。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怀卿忍不住揪住眼前人的衣襟质问。
前世她也曾觉得战争不是什么大事,可等到真正亲历了漠北大乱,她才明白和平究竟有多可贵。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漠北如今的安稳!
黑衣人:“崔公子因今日的事,想要报复你。”
陆怀卿听到这话忍不住生气:“这崔家实在太过恶毒了些!”
她话刚说出口,想起崔家是傅葭临的外祖家,急忙抬眼瞧了瞧他。
见他似乎并不生气,陆怀卿才松了口气。
傅葭临让王垠安把那黑衣人带走,才对陆怀卿道:“你不要去找崔家……”
陆怀卿以为傅葭临这是要维护崔遐,正想和他争辩,却听到他道:“我会去找崔遐,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他不想陆怀卿为了这些事忧心。
这人不该掺和这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事,她应该、也必须活在明光下。
陆怀卿偏头:“真的?”
“嗯。”傅葭临应道。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陆怀卿却不知道为何相信了。
“好吧……唔,我困了,我继续回去睡了。”陆怀卿打了个哈欠。
傅葭临:“好。”
“等等——”
陆怀卿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傅葭临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的声音。
傅葭临将一个木盒塞到她的手里,不自在道:“给你的……礼物!”
他说完就跑走了,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什么啊——”陆怀卿奇怪道。
感觉傅葭临这送东西的,比那个偷东西的黑衣人都更像贼。
陆怀卿晃了晃手里的木盒,仔细观察了盒子的外观:“还挺用心的。”
这盒子看起来就很耐摔,跟她从前在话本里看到,说是用来装毒药的木盒很像。
但它又被擦得锃亮,不大像是装毒药该有的状态,能看出送礼之人颇为在意。
陆怀卿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盒子。
“哇——”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栀子花,不对,应该说是一支做成栀子花样式的簪子。
陆怀卿发现簪子压着一张纸,她将那张纸抽出来展开。
“不败的花。”
陆怀卿认出来这是傅葭临的字迹。
他还真是厉害,这才一两月,他的字就很好看了。
只是这字既不是刚开始学字时的潦草,也不是前世的霸道张扬。
这个字端正,还有些眼熟——陆怀卿觉得好像和她自己的字迹有些相像。
“还真送我礼物啊……”陆怀卿摩挲着簪子喃喃。
这下她就得还礼了。
不过……真别说,傅葭临还挺会送礼的。
第三十四章
子时已过, 崔遐的院内仍旧欢声笑语不断,不时还有琴瑟笙鼓声透过窗缝溢了出去。
“继续舞,本公子看你们这舞真是越来越不错了。”崔遐坐在上首, 笑睨着眼前这些府妓。
等今夜待派去的人得了手, 他就能抓住陆怀卿的把柄了。
至于安给江蓠师姐的那个罪名……江蓠师姐的顶头上司和同僚里多的是他们崔家的人,还怕这事能不成功吗?
崔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却发现歌舞已经停了下来。
“继续啊?”崔遐道。
但那些原本正在跳舞助兴的舞姬们停下了舞步,他听到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啊——”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被人扔进屋内, 舞姬们尖叫着躲避。
那颗人头“咕噜咕噜”滚了一阵,才在崔遐的案前停下。
崔遐顺着那蜿蜒的血迹看过去,看到傅葭临提着沾了血的剑, 向他一步步走来。
他辨认了好一会儿的, 才认出这就是今日给他出主意,让他陷害陆怀卿的那个门客。
“五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崔遐不住往后躲。
他看着傅葭临平静的目光,寒意却从脚底一路爬上指尖。
他很确定傅葭临,肯定是知道了今日他派人去杀陆怀卿的事了。
“傅葭临, 这是崔府!你敢动我,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崔遐试图吓退傅葭临。
但傅葭临的神色不变,他握紧了那把剑的剑柄,扬起手就要对着他的头砍下。
崔遐匍匐着,抱住傅葭临的腿哀求:“五殿下……不不不,表哥,我们是一家人啊。你要是杀了我,外面的人肯定会非议你的……”
“表哥,表哥, 我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崔遐感受到傅葭临的剑破空时凌厉的剑风,吓得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傅葭临却在剑已经落在这人脖子上的刹那收了力, 他俯身盯着眼前的崔遐。
崔遐说得对,这人留不得是真的,但崔遐如果死了,陆怀卿一定会怀疑他的。
陆怀卿就会知道,他是个连亲表弟都说杀就杀的人。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就是个冷血薄情、六亲不认的怪物。
崔遐看到傅葭临被他的话打动了,心下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下一刹那,傅葭临的剑就将他的小指剁了下来
“这次是割你的小指,若有下次,就不只如此了。”傅葭临收了剑。
本朝官员的征用不仅讲才华,同时也看重仪容姿貌。
崔遐此番被他断了手指,日后也不要想再有什么好前途了。
但崔遐不敢多言,捂着血流不止的手道:“多谢表哥。”
傅葭临扔下一句“不准将今夜的事传扬出去后”,就转身大步离开。
崔遐望着傅葭临的背影,眼里全是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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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
“来人,把这些贱\人全都拉出去乱棍打死。”崔遐恶狠狠道。
他看着那些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眼神愈发阴险起来,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不……将她们都给我卖进平康坊去!”崔遐目露凶光。
另一头的傅葭临出来后,王垠安调侃道:“今日殿下怎么手下留情呢?”
依傅葭临斩草除根的性子,他从前绝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可今日他不仅放过了那个崔府的杀手,还没有取了崔遐的性命。
这可不是傅葭临的作风。
“哦,我知道了,殿下是怕公主误会您吧。”王垠安想起今日傅葭临送的那支簪子。
今日白日刚从谢府离开,傅葭临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南市的珍宝阁挑东西,不过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最后,还是他点拨了一下,这人才想起他家中有从前陛下赏赐的奇珍异宝。
傅葭临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否认。
“啧——果然是爱情使人盲目。”王垠安忍不住咋舌。
杀人时都从不手抖的人,此刻却停下了擦剑的动作。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皎洁的明月:“不是爱。”
任何东西一旦沾染让爱\欲都会变得令人作呕。
傅葭临很肯定他对陆怀卿不是爱。
他看到的爱都是独占的、极端的,是就算得不到也要把对方绑在身边,折磨到彼此怨憎的。
但……他不想。
陆怀卿笑起来很好看,他想她永远笑着、永远不谙世事。
“好好好,您说不是就不是,行了吧。”王垠安放弃劝说。
就傅葭临现在这个阶段,谁来提醒他都没用。
他那扭曲到极致的认知,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纠正过来的。
王垠安:“你今日有没有替江蓠那小子说话啊?”
傅葭临进去那么久,想必应该不会只是为了陆怀卿一个人……吧?
“为何要替他说话?”傅葭临道。
王垠安:“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我不喜欢多管闲事。”傅葭临垂眸。
王垠安看傅葭临这样,忍不住腹诽。
那这人怎么又愿意来帮陆怀卿呢?
就这样了他还不承认自己是喜欢陆怀卿,真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你进户部的事,我已经安排妥了。”傅葭临被王垠安探究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主动换了话头,“你先从主事做起,等你站稳脚跟,我会把你扶到侍郎的位置。”
王垠安听到傅葭临的话,放下刚才的探究,“扑通”跪下:“多谢殿下!”
“你曾救我一命,这也算……报恩。”傅葭临很不习惯“报恩”这样的词。
师父说世间一切都是利益交换。
七岁时,他为同是兵人的师弟所伤,躺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
是王垠安给他送了半碗米粥,让他熬过了那个满长而难熬的冬日。
多年以后,王垠安找到他,求他看在这件事上,给王垠安谋个官职,他也应下了。
那时他只觉得这是交换,他的命换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不多不少正好够了。
只是,他也没想过,漠北之行,会有个小姑娘像太阳一样温暖他阴冷的世界。
也让他知道这不是利益交换,这是应当是报恩。
“殿下言重了。”王垠安听到这话惊讶挑眉。
这陆怀卿是给傅葭临下了什么迷魂汤,这人如今连“报恩”这种话都明白了。
“可是,那崔遐不敢找公主的麻烦,恐怕更不会放过江蓠了。”王垠安担忧道。
那个酸儒生虽然话多,还天真单纯到可笑。
但这一路相处,他也不讨厌那人,也不想看江蓠倒霉。
傅葭临语气依旧平淡:“与我何干。”
王垠安这下也不再劝阻。
也对,傅葭临他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
如今在陆怀卿的影响下有了几分人气,可惜,归根到底,傅葭临还是那个是傅葭临。
只是陆怀卿成了他唯一的例外-
“听说了吗?崔小公子的小指断了,听说是他骑马时不小心被缰绳弄断的。”
“活该!要我说啊……”
几个侍女在闲谈,陆怀卿此时刚睡醒午觉,正是闲得慌的时候。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看向她们:“你们说什么呢?”
其中一个侍女把崔遐的遭遇告诉了陆怀卿。
她听完侍女的话,明白这事肯定和傅葭临脱不了关系。
“娘子,是觉得那崔遐可怜吗?他才不值得同情,我有个姐妹在崔府伺候他,结果前几日突然就没了音信。”侍女压低声音,“世人都说这崔家小公子好,可要我说,他背后指不定多坏呢!”
陆怀卿摇头。
她一点都不同情崔遐。
那人的计谋一旦得逞,漠北和大燕势必会陷入战火之中,到时候就算拿崔遐的命都抵不了。
“只是断了小指吗?”陆怀卿问。
见侍女们点头,她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
那夜傅葭临说会给她一个交代的时候,她还以为傅葭临会杀了崔遐。
毕竟,傅葭临前世连亲哥都杀,更别提一个表哥……
“他和前世当真是不一样。”陆怀卿小声喃喃。
她走进屋内,又打开前几日傅葭临送她的栀子花簪子瞧了瞧。
栀子花的花瓣舒展逼真,上面作点缀的珍珠也圆润可爱,确实是一支很漂亮的簪子。
她对着镜子将这支簪子别到发间。
这时候的傅葭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甚至,有点讨人喜欢。
“公主,有人找您!”有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道。
陆怀卿听这人语气很急,没来得及把簪子取下,就跟着他向府外而去。
“是个青楼女子,说是江公子蒙难,请您去平康坊一趟。”小厮解释。
江公子?江蓠?
陆怀卿没想到又会是这人……她来长安以后,不知道帮了这个江蓠几次了。
前世江蓠作为傅葭临的心腹太监,在皇宫里对她很是关照,在她和傅葭临闹崩后也从未克扣过她什么。
但这些恩情,陆怀卿这几次相助,早就算是还干净了。
她知道为了漠北,就不该多管闲事,再去掺和这些大燕人的恩恩怨怨。
可是……
陆怀卿闭了闭眼,下定决心,给那乞儿塞了一粒碎银:“带路!”
前世阿娜就说她的性子太过良善会吃亏,但陆怀卿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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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和她认识的江蓠,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她也会尽力去帮的。
陆怀卿心里也很是紧张。
江蓠得罪了崔遐,那今日的事,是不是也会是崔遐挑起的呢?
她不想在长安树敌,但眼下这个敌人又不得不树。
“公主不进去吗?”带路的乞儿问道。
陆怀卿望着乐坊的牌子踟蹰,最终下定决心,却有个人挡在她身前。
傅葭临不知何时来的,他望向她满眼疑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江蓠死不死,江蓠的师姐死不死,跟陆怀卿有什么关系,她究竟为何要屡屡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是多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大燕人不也这么说吗?”陆怀卿道。
傅葭临还是不理解她的意图,但他没有再阻拦陆怀卿,只是跟在她身边。
两人刚进乐坊就看到江蓠从二楼的楼梯滚了下来,陆怀卿连忙跑到江蓠的身边。
“喂,酸儒生,你还好吗?”陆怀卿摇了摇像是昏死过去的江蓠。
血水顺着江蓠白净的额头滚落,他那平日里虽然老旧但总是洗得干干净净的长衫,此刻沾满尘土,看起来狼狈至极。
陆怀卿用手帕帮他捂着伤口,却听到一个男声:“不是很傲吗?”
“我告诉你,有我们崔家在一天,你就永远别想参加科举!”崔遐站在二楼的雅间窗前,像俯视蝼蚁般看着江蓠。
大概是隔了太远,他也没看清陆怀卿和傅葭临两人。
“崔遐,你不许动我师姐……”江蓠挣扎着仰起头。
陆怀卿这才发现江蓠的嘴里也在淌血,他受的伤太重,以至于说话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迟早会让你生不如死。”江蓠微微笑着。
少年本来清澈又爱笑的杏眼,在此刻被阴郁、不甘、憎恶填满,像一只被逼至绝境亮出爪牙的猛兽。
眼前的江蓠,和陆怀卿记忆里那个阴沉的九千岁江德忠逐渐重合。
或许……前世想做圣人的少年,也是被长安这些所谓的权贵们,一点点剥离傲骨和清明。
最后,酸儒生成了他自己都厌恶的蝇营狗苟之辈。
“崔……”陆怀卿起身想和崔遐打一架,傅葭临却挡在了她身前。
那个不让她多管闲事的人,在此刻抬头向二楼望去:“崔遐,你说什么?”
楼上的崔遐脸色大变,像是完全没想到傅葭临会来。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傅葭临面色平静。
姗姗来迟的王垠安听到傅葭临的话,忍不住“啧”了一声。
说不多管闲事,结果为了陆怀卿还不是管了。
傅葭临还真是……真会自欺欺人。
第三十五章
陆怀卿前世就觉得江德忠这人很复杂。
和王垠安坏得令人发指不同, 江德忠是有底线的,他也没有像王垠安那样干尽了有损阴德的事。
作为大燕最有权势的宦官,他会吩咐人不要苛待先帝无子的妃嫔, 也会在夏日给每个宫殿的侍女太监们送绿豆汤。
可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权力, 或者他有了更好的往上爬的机会。
江德忠就会立刻背主而去、择木而栖,去攀更高的高枝。
而现在的十六的江蓠, 撑起全身力气,紧紧攥住陆怀卿的手:“陆娘子, 救救我师姐!救救她!求求您大发慈悲……来生江蓠结草衔环,也会来报您大恩。”
“你师姐是谁?她在哪里?”陆怀卿问。
“他们说,我师姐江心月在虞朝史里写了悖逆之言, 将我师姐抓进天牢拷打!”提到师姐江心月, 江蓠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表哥,不要听这人胡言乱语!”崔遐匆匆忙忙跑到了楼下,向傅葭临自证清白。
他指着江蓠道:“江心月注记时,拿前朝文宣帝兵变之事, 暗讽十几年前元嘉兵变!这种大罪, 谁敢陷害她?”
元嘉兵变?
陆怀卿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崔遐还真敢编罪名,“元嘉兵变”就和前世傅葭临的及冠礼一样,都是天下人讳莫如深的事。
傅葭临在及冠礼鸩杀皇兄,手刃父皇,而傅葭临的父皇也是在元嘉三年于雍州起兵,夺了当时太子的皇位。
以至于,陆怀卿前世一直都怀疑,他们傅家是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传统。
“表哥, 江蓠这样的不忠之人的师弟参与科举,岂不是令人不放心?”崔遐道。
傅葭临听到这话, 也没有自乱阵脚:“能不能参加科举,父皇说了才作数。”
陆怀卿明白傅葭临这是在给崔遐扣帽子。
崔家权势滔天,又素来张扬,还是皇后母家,坊间早有传言崔家迟早如前朝般架空皇帝。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此时的崔家根本不可能恢复前朝的荣光。
傅葭临的话只会让崔遐害怕。
“表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但那江心月确有不臣之心!”崔遐道。
陆怀卿正欲争辩,却被傅葭临拽住了手:“先送他去医治。”
江蓠刚才被崔遐一脚踢下了二楼,又吊着口气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昏死过去。
“对!”陆怀卿伸手想去扶江蓠,却没想到傅葭临先一步和王垠安将他扶了起来。
等他们几人离开后,崔遐身边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人,才颤抖着开口:“崔公子,这、这五殿下怎的会来啊?”
“我怎么知道!”崔遐气急败坏。
这个傅葭临不是最不多管闲事的吗?谁知道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崔遐:“不用怕。”
且不说真出了事有崔家给他兜底,就说那傅葭临……
崔遐这些日子确实按约定没找她麻烦,这次是那个蛮夷女自己要撞上来的,怎么都怪不到他身上。
他愤愤地将一桌圆桌踢翻。
也不知道傅葭临那种冷血的怪物,怎的会同这个爱管闲事的番邦女有牵扯-
“忍忍。”傅葭临用帕子堵住江蓠的嘴。
陆怀卿看到忍不住道:“你要不下手轻点?”
傅葭临在给江蓠接他摔断的腿,听到她的话下手也没有收着力。
傅葭临盯着江蓠血肉模糊的腿,替他接骨时,听到江蓠的闷哼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怀卿在旁边忍不住担忧:“这真能行吗?”
“你就别操心啦!他以前在烟……还当杀手的时候,受伤了都得自己处理。”王垠安差点说漏了嘴,不过他反应还算快,没让陆怀卿察觉到不对。
王垠安道:“大夫还没来,要是现在不把这酸儒生的腿接上,将来他怕是得成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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