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说爬完山要去住民宿,就我和他俩人,我其实还没准备好。”
徐牧风没想到王芷会和她说这么隐私的问题,这已经超出师生之间的话题。
都成年了,这些小年轻怎么做徐牧风不想知道。
但王芷倾诉欲很强:“我没谈过恋爱呀,他是我初恋。才认识一个月,会不会太快了呀?”
“要懂得拒绝。”徐牧风还是提醒她:“一个月,是有点快了,当然如果你做好准备,记得做保护措施。”
她不想和王芷深入这个话题,作为老师的,也只能稍稍提一下。
王芷若有所思,“喔喔,好的徐教!”她朝窗口看了眼,“面好了,我去端!你占着位置嗷”
午餐的牛肉面一般,但王芷吃得很开心。
徐牧风只吃了一半,兴许是早餐只喝了咖啡,再到中午进食就吃不太下了。
从食堂出来,王芷挥手说拜拜。
“徐教,下午来看我啊来啊来啊你不来我跑不动的啊”
徐牧风表面上答应了她。
好的,去。
午后,太阳冒了出来,徐牧风掐着时间去操场。
运动会对徐牧风的吸引力接近于零。
但她还是出现在这里,其实和课代表无关,和另一个人有关。
操场很热闹,人群密密麻麻,跑道上站着穿着白T恤胸前印着红色数字的运动员。
活动筋骨的,发呆的,喝葡萄糖的。
徐牧风慢慢走上看台,环顾四周,偌大的操场成了微缩景,一圈400米,那1500好像要跑将近4圈。
她坐在阶梯上发呆,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场景,一个扎着马尾,身形瘦削的女孩儿穿着白色跑鞋在跑步。
徐牧风接着想,想象那个女孩子会怎么跑,她跑步的时候,腰背应该挺得很直,迈步伐时应该果敢利落,她的前脚跟上后脚的节奏也许很有力,还是说,她跑完一圈就开始气喘吁吁,完全只能行走。
徐牧风发着呆,她发现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待她回过神来,她发现她想的其实是左樱。
奇怪,时间是过得很慢吗?明明一个月过去了,为什么她还在想这些。
搞不好人家都忘记了。
“请大二年级女子1500米的选手入场。”广播开始了,耳边的音乐奏得更响,广播员声音更大:“请站在跑道上的同学注意,1500米比赛即将开始,请不要横穿跑道!”
徐牧风向下看,看到王芷了,她穿着一件宽松T恤加短裤,蹦蹦跳跳热身,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很快王芷看过来,对徐牧风挥了挥手,徐牧风点头示意,让她加油。
选手各就各位,蹲下,等待槍声。
三、二、一!砰
烟弹里弹出白雾,选手整齐划一跑了出去,由于是长跑,大家都跑得很慢。
徐牧风觉得很无聊,她谁都不想看,视线一飘,在人群中搜索,很快目光定格,落在一个背影上。
冷淡的目光里瞬间噙了色彩。
看到左樱了。
她今天还真的扎了马尾,穿的黑T恤,宽松短裤,从徐牧风的角度看去,她的腿很长很直,肩膀很薄,整个背影看着就很孱弱。
由于是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定定站在一角,目光落在远方,双手抱胸,没有任何动作。和身旁嘻嘻哈哈的学生形成对比,她什么都没说,就站着。
这是一个月以来徐牧风第一次看到左樱。
一直以为,想看到左樱只是一种执念,类似于我没看到你,所以我才想看到你,待到我真的看到你了,我就完全放下了。
但徐牧风目光不移,左樱是如何定定站在原地,她就如何静静看着左樱。
如果徐牧风的眼睛会画画,那大概她已经画了一副素描了。
“最后一圈了目前第一名远远拉超,看起来她好像还很轻松!”广播里,播报员大声说着,声音回荡了整个操场。
看台上的学生开始大声喝彩,你的名字我的名字清一色混在一起,一个都听不清楚。
当选手冲入终点线,众人欢呼,掌声四起。
夺冠的应该是体育生,王芷拿了第四名。
待到她气喘吁吁看向看台时,发现徐牧风已经不见了
啊?徐教走了?
左樱今日状态欠佳,从早上起床开始,脑袋就有点晕,好像是感冒。
午饭没怎么吃,总觉得精力乏乏,四肢无力,在池静的监督下睡了会儿觉,是好点了。
来操场的时候发现人很多,欢呼声太高,喊得她太阳穴牵扯着后脑勺一截都痛。
池静知道她不舒服,给她喝水,又给她准备了葡萄糖,但她不想喝。
“还行吗?不行咱们不跑了。”
左樱摇头,“没事,还可以。”
“那我在终点等你喔。”
左樱点点头,她太阳看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有点儿热。
大二的比赛已成定局,大三的比赛很快开始了。
左樱走入赛道,被安排在最内圈。
她一站上去,欢呼声更高了,欢呼一浪盖一浪,左樱才发现那些人喊的是她的名字。
喊错人了——
左樱很想说你们别对我有期望。
自从和徐牧风分手之后,她状态一直很差,晚上练习跑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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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耽搁了,她有点儿跑不动,整个人很萎靡,不太能调整过来。
但那些人喊得更大声了。
左樱在自己的位置蹲下。
“各就各位——”
“预备——”
砰!
气槍烟雾冲向天空,左樱迈开了第一步,她在内圈,所以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很快与她并齐,一千五百米主要考的还是耐力。
机械式的奔跑,一圈、两圈、三圈
一直往前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在什么位置,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重。
天空的太阳有点儿刺眼,刺得路都有点看不清。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运动鞋,鞋带随着步伐一晃一晃,晃得她忽然有点想吐。
一阵晕眩冲上脑袋,她放慢脚步,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身后的人咻咻几下,她抬起头看了眼,哦,她太慢了,她是最后一名。
前方传来欢呼声,看来已经有人冲到终点线了。
大概还剩半圈,其实跑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但左樱是个比较倔的人,她心想,来都来了,跑一半去医务室了什么意思。
于是强忍着不适,一路小跑继续往前去。操场周围站着很多人,余光看到池静了,池静一边跑过来一边说,受不了就别跑啦,别强撑。
左樱已经看到终点线,大概还剩十几米。
步伐愈发沉重,前方的人渐渐成为重叠的影子,很近了,近到不行,再迈一步就到终点线了。
直到下一秒,她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脏骤然一缩,寒意从肌肤里渗出来,脚底软绵绵的像是什么东西在拉扯。
她看着徐牧风在冲过那条线时,身子下意识往前一倾。
徐牧风上前一步抱住她。
左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左樱倒在徐牧风怀里时,徐牧风怀疑自己抱错人了。
她不知道这一个月左樱过的什么日子,怎么瘦这么多。
辅导员冲出来,惊呼:“我就说了不行! 她跑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在打电话,又看着徐牧风,讪笑,“徐教授,麻烦你扶她一下,我叫医生我马上叫!”
操场对面已经有医护人员赶过来,学生也跟着涌上来,围成一个圈,好几个想上来查看情况,又不敢,只能干巴巴看着,窃窃私语,有看热闹的也有关心的。
徐牧风一只手搂着左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左樱,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于是另一只手抬起来,把左樱的脸挡住了。
她顺带摸了摸左樱的额头,是滚烫的,脸色苍白,明显状态很差。
徐牧风就这么抱着她,软软的腰贴在她胳膊上,发现自己脑袋嗡嗡作响,唯恐左樱有个三长两短。
大概十几秒,医护人员赶过来,担架一放,听诊器一听,接着一个手势,抬着就走了。
“什么情况?”徐牧风跟上去,明明慌得不行,还要佯装镇定。
医生说:“低血糖啊,还发着烧。”
“她会有事吗?”徐牧风边走边问,一步也停不下来,明明左樱的辅导员在后面,问题全让她问完了。
“这种情况,每年运动会都会遇到,先打个点滴,观察观察,应该没大问题。”医生开始用担架开始清场,“都让一下,不要耽搁同学治疗啊,全都让开。”
辅导员很快跟上来,把徐牧风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医生懒得回答,直接说医务室见。
“诶,徐教授,就不麻烦您了,刚刚谢谢您啊”辅导员把手机揣兜里,一副中年男人惯有的奉承表情。
徐牧风脚步未停,脸色冷肃:“我没事,我看看她。”
辅导员愣了一下,“噢您认识她?她是您的学生?”
“不是。”徐牧风根本不想去思考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说:“我就想看看。”
“噢,好的,您看就是。”
两人几步又跟了上去。导员话很多,明明徐牧风和他不熟,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叨了起来:“是了,左同学最近身体情况好像不佳,上个星期专业课她室友还帮她请了假。”
徐牧风心头一紧,“她怎么了?”
“生病吧?换季嘛,流感之类的应该是。早知道还病着今天就不该让她上场。”
徐牧风不再说话了,加快脚步。
到医务室之后,医生大概检查了一下,开始给左樱挂点滴,辅导员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又接了几个电话,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徐牧风还守着。
“徐教授,您要一直在这里吗?”
导员心想,奇了怪了,又不是她的学生,也不熟,怎么还守上了。
徐牧风说:“嗯,我和她姐姐挺熟。”
辅导员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就不打电话给左老师了,就麻烦您联系一下,班上那边还有事情,唉这开个运动会一天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多。”
徐牧风了然,“你先忙,我守着她,等她姐姐来。”
“好好好,多亏你了徐教,真是帮我大忙了。”辅导员三步一回头,不是不舍得,是太舍得,谁想管学生这些事,他巴不得马上溜,但要做做表面功夫的。
话说得好听,人走得也最快。很快医务室隔间被拉上帘子,只剩两人。
过了几分钟,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池静跑了进来,看到徐牧风,先是愣了一下,“诶?辅导员不在吗?”
言外之意怎么是你在这里。
徐牧风回答得含糊:“我在等她姐姐来。”
一听到左郁,池静也不打算久待了,“好,那左老师来的话,我就先回宿舍了。”她将手里的葡萄糖和手机递给徐牧风,“这是小樱的手机。”
徐牧风接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池静开口想说什么,硬生生还是憋了回去,算了,不骂人,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先走了。”她转身就走。
几步出去,徐牧风忽然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池静啧了一声,“我叫池静。”
“喔。”徐牧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最近怎么样?”
池静转过身来,耸耸肩,“不怎么样,不爱吃饭,睡也睡不太好吧,然后她最近一周都在生病,状态不太行。”说至此,池静实在是忍不住了,暗暗讽刺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愚人节之前都还好好的。”
徐牧风微怔,被愚人节三个字狠狠扎了一下。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是罪人,错得比想象中离谱。
“嗯她现在都住宿舍?”
池静又说:“对啊,她从月初开始就住宿舍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闷闷不乐的,然后其实自我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住宿舍的。她很乖,从来不夜不归宿,当然了,之前有两个月喜欢夜不归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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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是比较奇怪,但也只有那两个月而已。”
这话便有些隐晦了,徐牧风压根就没听出池静在讽刺她。
见徐牧风不说话,池静又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您和她好像很熟,问题比较多。”
“不熟。”徐牧风直勾勾看着池静,“没什么要问的了。”
池静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人,她压根就不想和徐牧风说太多。不熟,她居然说不熟,她真能装。
池静走后,徐牧风把帘子拉上,她在想,要不要给左郁打电话。
最终还是没打给左郁。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时,徐牧风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按照现在她和左樱的关系,似乎让姐姐来照顾是最合适的。
最终还是没有拨通那个电话。
她想和左樱单独待一会儿,无法深究缘由。
此刻,左樱就躺在床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瘦弱感。她的手腕很细,清晰的血管里扎着点滴的针,嘴唇几乎是没什么血色的,她原本就是鹅蛋脸,现在下巴的轮廓更加清瘦了。
徐牧风心揪得难受。
分手之后,这傻子居然不怎么吃饭吗,也睡不好吗?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过。
有点太可怜了哦。
她怎么这么傻呢?
徐牧风心生怜悯,怜悯到她忽然有种很想抱左樱的冲动。
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她就那么守着左樱,守了一会儿又从包里拿出湿纸巾。
她擦擦她的手,亦或者是脖子,她觉得刚刚左樱跑了那么久的步应该出了汗。
当手指贴着左樱的肌肤,指腹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时。
徐牧风才发现,这一个月真的很长,长到她每一天都在期待遗忘,但总是事与愿违,总是遥遥无期。
她又觉得,这一个月真的很短,短到仿佛拥抱还在昨天。如果还在昨天,那个愚人节的计划会不会改变呢?
她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女孩儿有点奇怪,这种怪异始于愚人节那天。
于是她一直看着左樱,目光不移,不知道过了多久,左樱睁开眼睛,视线和徐牧风对上。
“醒了?”徐牧风问她,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知道烫不烫。
左樱直愣愣看着徐牧风,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又缓了缓,终于清醒过来。
第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句:“把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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