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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0-180(第2页/共2页)

对了,曾经伤过阿月的白清涟也被我杀了···阿月你看,我心中只有你···求你···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此凄婉狼狈,抱着自己时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怕是只剩下了骨头,竟是这般的憔悴瘦弱,谢令月如何不动容,尤其他此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与自己表明心迹···

    “莫再哭了,你如今最是需要平心静气修养···陆寒尘,你我都是男子,当干脆利落,实在不必如此···纠缠不清。”强行压下心中的疼惜与不舍,谢令月不愿拖泥带水。

    陆寒尘哪里还管其他,任由咸涩眼泪流入嘴角,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红着眼睛哭道:“便是三年前都是我的错,可是阿月,你也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么···当初是你撩拨我,是你教会我动心动情···如今我一颗心都落在你这里,阿月···你不能对我如此绝情!”

    话落便不管不顾吻上他的唇角,追逐撕咬,誓要打动这人,叫他为自己心软几分。

    谢令月仰头后退一步,双手将人推出自己的怀抱,低喝:“陆寒尘!三载已过,早已物是人非,你我的心境也不是三年前···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莫要如此儿女情长!”

    “我知道了···”陆寒尘退后一步,定定看住他,眸光茫然:“阿月是不是还计较当初我刺你那一剑,若是···我把心剖出来给你,是不是阿月就能看到我的真心···”

    只是眨眼之间,这人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匕,朝着自己的左胸口用力刺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令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这人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轰然倒地!

    “陆寒尘!”随着疾呼,谢令月大步跨前将人接住,慌乱间疾点他胸口几处穴道;眼看着人面若金纸,嘴角涌出血迹,桃花眸再也没了方才的清冷疏离: “来人!快传谢峰进来!”

    此时他终于明白方才陆寒尘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人怎就这般傻,怎还是这般冲动,他便真的不想要这条命了么!

    强撑着一口气的陆寒尘费力抬起右手,颤抖抚过他面上的朱红刺青,断断续续道:“如此···阿月···阿月可能原谅我?”

    滚烫的泪水洒在他面上,模糊间听闻:“陆寒尘你个傻子,我原谅你,不要睡过去!”

    右手终于安心垂落在地,陆寒尘彻底昏迷不醒···

    第 165 章

    谢令月的那声呼喊惊动了候在外面的玉衡与天玑, 两人冲进来就见自家督主人事不知被雍帝陛下半抱在怀中,胸口血迹斑斑。

    目光上移便看到督主胸口那把匕首,玉衡就要发怒质问, 被谢令月喝住:“还愣着做什么!快叫谢峰带药箱进来!”

    天玑认出来那把匕首是督主之物, 便知不是雍帝陛下动手,生怕玉衡冲动之下坏事, 推了他一把叫他快点去将人带来;玉衡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厢房的卫兰陵与卫昭,他们是与谢峰一起匆匆进入屋内。

    看清暖阁里的情形,谢峰疾步上前,喝令其他人不得插手, 他与谢令月两个将人小心移到床榻上, 着急打开药箱准备好药物,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便动手拔刀;卫昭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一时愣在当地,是卫兰陵将他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才转身到了床榻前, 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此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静静看着谢峰与谢令月配合,快速拔刀处置伤口;卫兰陵叫天玑将正屋所有烛火都放置在暖阁内, 瞬间亮如白昼,亦能看清谢峰额上渗出的汗滴, 还有谢令月眼里噙着的水雾,亦有满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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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关切。

    处置包扎好伤口之后,谢峰这才再次为陆寒尘诊脉, 神色越加凝肃;良久后, 看向主子长叹一声。

    “幸而伤口未曾伤到心脉,再靠近半分···便是回天无力;原本督主的身子便伤了根本, 这一刀更是雪上加霜,怕是···十天半月也难醒来;这期间最怕的是伤口引起高热,需得小心谨慎照顾···”

    而方才开的药方显然是不能再用,谢峰站在窗前的案几上重新斟酌药方,偶尔问谢令月一声,生怕他自己用的剂量有误;待到谢峰拿着方子出去亲自煎药,屋内几人这才呼出一口气,有了知觉。

    卫昭不解:“九哥如何与陆寒尘说的,怎的还动起手了?”

    “人不是陛下伤的,应是清阙自己所为!”卫兰陵了解自己的至交好友,这两年也算了解谢令月,这人舍不得对陆寒尘动手;这么说,既是陈述事实,也是叫玉衡与天玑清楚,别因为误会再生出甚么不可挽回之事。

    方才卫兰陵看的清楚,若不是天玑一直给玉衡使眼色阻拦,只怕那人真敢对谢令月动手。

    天玑也补充匕首是督主一直随身带着的,绝不可能是雍帝陛下动手;然还是略有不满,只怕方才雍帝陛下还是不愿原谅督主,自家主子才会有这等冲动之举。

    却也不敢说出来,想也知道,只怕自家主子是看着雍帝陛下不原谅,也难以重拾旧情,这才用这般极端的方式想要陛下心软;此时他若是再有怨言,自家主子这一刀不是白捱了么。

    “若是谢峰大夫所言为真,督主一时醒不过来···怕是难以主持和谈之事,属下与玉衡还需回驿馆告知定国大将军,请他主持和谈,还需与使臣知会一声,便···劳累雍帝陛下照顾督主?”

    谢令月眼神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哪里还能分神管其他;还是卫兰陵轻轻摆手叫两人先退下,就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又亲自送两人出去,少不得叮嘱他们隐下陆寒尘受伤一事,只说他在自己府上叙旧;再就是安抚两人几句,叫他们盯好随行的使臣与锦衣卫,莫要乱了分寸。

    出了院子玉衡还低声抱怨天玑为什么要拉住他,督主都如此情形,难道还不能质问雍帝陛下一声?

    “你是不是蠢?”天玑极为无奈:“我们一直守在屋外,可曾听到打斗的动静,分明是督主自己所为;既然督主都舍得以命相博,如此时机,我们若是还不离开,怎么叫雍帝陛下留下来照顾督主!”

    若是他们这些督主的心腹在,雍帝陛下之后必然还会离开;那自然是不能叫督主的心思白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雍帝陛下照顾;督主都命悬一线了,就不信这位还不心软···再照顾几日,有他们替督主诉说这三年的相思苦,说不得就打动了这位的心,答应与督主重拾旧情呢。

    明知天玑说的有理,可玉衡就是为自家主子心痛;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说了,带着一身病痛千里迢迢来了雍朝,第一日便成了这般命悬一线的模样···他如何能不怨。

    天玑能怎么办,难道他不心疼自家主子么,可没有谢令月在身边的主子,明明看着还如平常,甚至做事更利落,却也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与其如此,还不如遂了主子的心愿;主子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还能如何,只能想办法为主子帮点小忙,留下谢令月照顾,就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且就方才的情形看,雍帝陛下那般急切,一直眼中带泪,还紧紧盯着谢峰大夫救治,分明是将自家主子放在心上的;虽则督主所为有冲动有冒险,却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那还计较其他做甚么,天玑已经想好,这几日只在雍帝陛下面前出现一次,讲清楚督主这三年的相思苦便足够;有些话他们主子不愿说,也不好说,他们这些平日伺候的说出来更有成效。

    其余都是主子们之间的事,他们这些属下只需要盯好驿馆内的所有人;就如卫家主所言,不得走漏消息,更要看好大宣新帝的眼线···正好有借口留下雍帝陛下照顾自家主子。

    而暖阁内,卫昭终于回神,起身站在床榻前,一头雾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还差点闹出人命,九哥可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见谢令月还是没反应,又问了一遍,卫昭也着急啊;明明是相互挂念的两个人,有什么不好说开的,竟闹到了这一步。

    谢令月不愿再提及方才之事,面色冷凝说起其他:“这几日我便不去上朝,昭昭派人去宫里传信,便劳烦父亲辛苦,暂代我上朝;再给陈阶传信,和谈之事有崔砚足够,便叫陈阶处理朝政。”

    原本定下陈阶主持和谈,是因为他与大宣的九千岁身份地位相当;如今陆寒尘已躺在这里,他又一时不能脱身,自然是崔砚主持和谈之事,叫陈阶多操心朝政的好。

    除了这些,还要从宫里带些谢令月惯用的衣物,最近他都要住在这里,对外便说陛下出京巡视;而卫昭也不能如之前那般闲散,少不得辛苦他在宫里与这里两头跑,除了帮衬朝政之事,还要遮掩谢令月的行踪,免得朝臣起疑。

    卫昭一一点头应下:“九哥只管放心,咱们雍朝又不是大宣,朝臣们谁敢质疑陛下的权威;再则有卫兰陵帮我,九哥难道还不放心么。”

    说完这些,犹豫了一瞬,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还是忍不住又道:“陆寒尘如此···也是舍不得九哥,念在他差点就丢了一条命,九哥也莫再计较三年前之事,莫再顾虑你心中的底限与原则···”

    有前世的了解,卫昭都能想到,方才只怕是九哥不松口原谅,陆寒尘估摸着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怎么就想到用自残这一招来挽回九哥;虽则这种方式叫人不喜,可···情到深处,谁还能想到理智行事。

    卫昭知道,此刻他九哥心中只怕是怒火更重,不过是念及陆寒尘差点就没命,眼下又昏迷不醒还不知何时醒来···先担忧这人的性命;待到陆寒尘醒来,性命无虞,只怕九哥还会与他计较。

    然而如今又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谁知陆寒尘这个不要命的还能办出甚么事来,因而才有卫昭这一劝;感情之事最是说不清楚,哪里是能用理智与原则衡量的;明明九哥此时快要担心死了,又何必再计较那些,两人好好在一起不好么。

    看他与卫兰陵的感情,就没有这么多的波澜。

    要不是还担心至交好友,卫兰陵只怕又会点着心上人的额头笑他;分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去也敢劝说谢令月,也不想想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同。

    昭昭是个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卫兰陵不只能看懂他的每个表情,更能包容与宠爱他的所有;然谢令月是谁,陆寒尘又是谁,这两人都是心思极重的,陆寒尘还是个执着偏激的,没有波澜才是不可思议。

    “陛下亦精通医道,有您与谢峰大夫照顾清阙最好不过,我与昭昭便先退下给宫里传信;院内都是信得过之人,院外也是我自己的心腹,陛下只管放心。”

    谢令月并未转开视线,只轻轻颔首,两人轻手轻脚离开,只留他坐在床榻前。

    正如卫昭猜测的那般,谢令月此时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担忧这人的安危,更气他不顾及自身性命;然而更多的是自责,方才他为何一定要坚持心中所想,为何不能好好看着这人。

    若是他一直注意着,怎会拦不住他的动作,任由他如此重创倒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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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寒尘啊···你究竟想如何,不过是一个我,就值得你这般不要命···”幽幽叹息溢散在暖阁内,谢令月却忘了,当初他也曾为这人几次三番不顾性命。

    这才是感情最说不清楚与无法计较之处······

    第 166 章

    当夜, 谢令月未曾合眼守了陆寒尘整晚;一旦发现他的体温有升高的趋势,便用备好的烈酒为其擦身,时不时检查锦被可有盖好···

    如此往复几次, 床榻上的人一直处在昏迷中, 对于他做的这些一无所觉;之后两日也是如此过来,总算是度过了前三日最危险的变数, 陆寒尘的体温也终于稳定下来。

    不只谢令月与谢峰松了口气,就是其他人也放下心来;玉衡与天玑这三日也过来看过,见雍帝陛下也迅速消瘦些许,面色更是疲惫不堪, 便知他这三日怕是都不曾合眼, 心中再多的怨言也烟消云散,平添无限感激。

    不管怎么说, 这位如今都是雍朝的帝王,身份地位无比尊贵;自家督主重伤虽是因为这位而起, 却也是心甘情愿自己伤了自己, 而雍帝陛下能够不计前嫌,如此尽心照顾,已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来, 督主这一刀没有白捱,雍帝陛下是真的心软了呢。

    谢峰更心疼自己的主子, 连着三日不合眼,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何况陛下这三日并未停止思考朝政之事, 卫昭每日都会带回来陈阶决策不了之事, 有些机密奏折还需陛下亲自审阅···

    便是忙碌朝政之事时,陛下也守在东暖阁, 时不时对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轻言细语几句;若不是陛下手中的朱笔,谢峰都会生出错觉,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三年前在大宣京都督主府的日子,自家主子便是这般温存待督主。

    “督主的体温已是稳定,陛下三日不曾合眼,不若臣在这里照看,陛下休息一日再···”谢峰心疼自家主子,恳切请求他休息一日再照顾人;若不然,督主还未清醒,自家主子又将倒下。

    “主子若是实在不放心,您便在西暖阁睡半日也是好的。”如此,便是督主这边有什么动静,主子也能最快知晓。

    谢令月最是理智,亦知自己不能再坚持,他若是也病倒,才真是一团乱局;叮嘱谢峰几句,便去了西暖阁,眨眼间便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日,陆寒尘虽然未醒,却也不必再彻夜不眠盯着,只是喝药汤还是无知觉,需得谢令月为他渡入口中;晚间时候,忙完朝政之事,谢令月都会歇在陆寒尘身边,以防错过他醒来。

    除了这些,陆寒尘所有琐事都是谢令月亲力亲为,为他擦身梳洗,抱他去净房···

    江越与崔砚还是知道了陆寒尘昏迷之事,两人一起找了个访友的借口来府中探望;知晓前因后果,崔砚并未说什么,倒是江越乍舌,这厮倒是个敢豁出去的,竟是如此不顾后果···

    抬眼看一眼便是憔悴几分依旧不减风姿的谢令月,又觉这才是正常;若是谢令月当初能给他一点接受的讯号,江越觉得自己也可做到陆寒尘这一步;怎奈···这人心硬如铁,那是一点都不曾动容。

    别说,陆寒尘这厮虽则行事狠辣,还是个偏激的性子,却也得到了上天最大的眷顾,叫他被谢令月惦念在心;男人嘛,做错事得认,江越承认三年前有他的挑拨才会令陆寒尘失了分寸,那也是陆寒尘的心性不行,受点皮肉之苦又怎么了,总之这厮达成了目的,没看谢令月都软了心肠。

    “清尘不必多想其他,只管照顾好陆寒尘便是。”江越如今算是得偿所愿,自觉应该弥补一二自己三年前给陆寒尘带来的麻烦;最主要是他如今心思尽在崔砚身上,也得到了那人的些许回应;如今的谢令月在江越心里,那就是真正的知己好友,因而姿态也坦诚。

    九千岁是大宣的使团领头人,他出了事,自然牵涉两国和谈,此时当然是江越义不容辞担起责任;因而他叫谢令月放心,隐瞒九千岁受伤一事,和谈便该放慢速度,这些江越完全可以做到,震慑使臣团那些官员,江越的身份地位足够。

    抛开江越对崔砚的私情不说,此次的榷商和谈本就于两国都有利可图,江越必然乐见其成;谢令月没有建立雍朝前,漠北各部是大宣最大的心腹之患;如今谢家人是雍朝皇族,念着中山王的功勋,只要大宣不进犯,雍朝必然不会主动挑衅,大宣北境的安宁再不必担忧。

    来雍都的这几日,江越看到了漠北的变化,显然谢令月这个开国之君要给漠北改天换日;听起来好像是不可思议,可他就是如此推行新政,且还不曾引起漠北百姓的反抗,可见谢令月与雍朝官员付出了多少。

    与这样圣明的帝王合作,江越都能想到大宣北境百姓的安稳和富足日子;他们再不必担心每年冬日漠北各部的烧杀抢掠,榷商后还可与雍朝有生意往来,这样的日子谁不想。

    这也是大宣北境的百姓对谢家建立雍朝毫无怨言,甚而欢庆的原因,北境的百姓相信谢家人胜过相信大宣朝廷。

    江越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清醒理智之人,皇觉寺与谢令月初见时说出来的言语就可见一斑;此时他更坚持自己的观点,虽则他也是大宣皇亲国戚,还是那句话,不知以后的帝王是如何资质,他也管不到身后事。

    就眼下来说,谢家统一漠北各部,不只漠北百姓可以安稳过日子,大宣北境也有多少年的安宁;至于身后事,若是大宣皇族不思进取,被谢家统治的雍朝取代大宣,或是反过来···在江越看来,这才是朝代更迭,这才是最正常的发展。

    他要做的是眼下,确保大宣与雍朝的和平相处。

    与谢令月都商议妥当后,这两人先行告辞,上了马车后,江越又是一声谓叹:“陆寒尘这厮倒是豁得出去,性命都不顾了,也不怕他那些属下心寒。”

    爬到大宣摄政九千岁的位置,这一路陆寒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引得多少人忌惮,同样···也少不了他那些属下的一路追随;他这般自伤,软得了谢令月的心肠,却不知会不会令他那些属下心寒,他们的主子如此作为时可曾想过他一旦没了性命,这些追随他的人又该是何等下场。

    反正江越以为自己做不到陆寒尘这般冲动。

    “这就是表弟不曾对你动心的原因,不只是他对督主情根深种,还因为你与他太过相似。”崔砚清淡道;两个一样清醒理智的人,顾及与背负的太多,真正谈及情深,谁都打动不了谁,也···无法让步。

    当然,也少不了身份地位之故;江越与陆寒尘不同,他是大宣的皇亲国戚,背后有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若真的与谢令月这个雍朝帝王在一起,只怕大宣百姓的唾沫星子便能淹了这两府;陆寒尘却是孤身一人,只要提前培养好心腹接手,他自己完全可以脱身离开大宣,那才是心无挂碍。

    想来这人后来对自己移情,除了表弟对他的拒绝与疏离,也有他自己看清这些的原因;而崔砚虽然也是大宣的礼部尚书,算是身居高位,便是日后他们两人在一起江越被人识破身份,最多被说一句见色忘义,却不会背负叛国之罪名。

    只是···不管这人是能与表弟在一起,或是日后与自己在一起,他都只能隐姓埋名;明明他也是大宣的战神,一身统兵才能···却要为私情甘愿隐于平凡,崔砚亦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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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倒能感同身受表弟的不舍与为难,陆寒尘之才能不输于江越,如今还是大宣的摄政九千岁,表弟又何尝舍得让他屈居于自己的后宫;哪怕表弟能给予陆寒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可男儿生当顶天立地一展抱负,陆寒尘难道没有此心?

    这也是崔砚一直犹豫要不要接受江越情意的原因,明明他也对这人动了心。

    “阿砚又想到了何处?”江越如今也算是真正开了情窍,如何看不出心上人眼中的挣扎,很是畅意道:“我虽做不到陆寒尘这一步,却也知情之一字不该只有一人让步。”

    日后隐姓埋名又如何,江亭如今已能掌控征西军,还给英国公府生了继承人,江越也算毫无后顾之忧;就算他隐姓埋名来了雍朝,只要大宣西境需要,他还可以披甲上阵为大宣征战,也算是对家国问心无愧;便是他想要多为大宣做些什么,也得看大宣帝王对他有没有猜忌之心,做的多了,反倒是将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架在火上烤。

    更妙的是,谢令月是雍朝的开国之君,若大宣西境真的需要江越,谢令月也不会将人扣下,说不得还会念及中山王的功勋,对大宣施以援手;江越就是这么肯定,谢家人的风骨,还有他们对大宣百姓的仁义,注定雍朝两三代帝王都不会对大宣兵戈相向。

    他做不到陆寒尘这般为了谢令月抛却一切,却也能顾及家国大义的同时,为心爱之人让步,成全自己的私情。

    至于功名利禄与扬名天下···为与有情人的烟火人间退一步又何妨。

    第 167 章

    恰此时, 留在暖阁内的卫昭也与他九哥说起江越;卫昭明显看出表兄崔砚对那人也动了心,却不知江越能为表兄做到哪一步。

    卫昭自己,爱人卫兰陵已在一年多前便舍了大宣的基业, 将卫氏商行彻底开在雍朝, 人也陪伴在自己身边;而陆寒尘,经此一事可以看出, 这家伙是个连命都能不要的,舍弃大宣的一切怕也是他来雍朝出使前便想好的,九哥如今的态度也完全软化,这两人眼看着能重拾旧情。

    可江越与卫兰陵和陆寒尘皆不同, 他能舍得下在大宣的一切, 舍得牵连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

    两年前,谢令月派人前往云州接回谢家人时, 云州崔氏亦举族迁来雍朝;那时谢令月考虑过老爷子年岁已高,又是大宣文坛举足轻重之泰斗, 弟子广布大宣, 生恐老爷子难离故土;也曾提过崔氏其实不必搬迁,有雍朝在,大宣皇族绝不敢为难云州崔氏。

    可老爷子是何等睿智之人, 怎舍得因自己,因云州崔氏成为外孙的掣肘;再则老爷子也想为外孙的大业添砖加瓦, 漠北之地荒僻,更需要教化万民;对于老爷子这等文坛泰斗来说,学识无国界之分, 只要学子们需要, 他都可开坛讲学,漠北异族难道不是天下百姓?

    云州崔氏定居雍都, 还有不少崔氏子弟入朝为官,崔氏成为雍朝外戚;大宣皇族可没有谢令月这般的远见卓识,容不下崔砚这个雍朝的皇亲国戚再回大宣,便是崔砚甘愿为了江越居于后宅,只怕反而牵连江越与英国公府。

    这般看下来,大抵只有江越隐姓埋名来雍朝;便是雍朝的文武百官识得他,想要提防;然谢令月是谁,不只掌控雍朝所有权柄,更是大胆启用人才的帝王,只要江越敢,谢令月就敢授予他权柄。

    “江越不会为雍朝效力。”谢令月打断卫昭的畅想,淡淡道:“不只为了他身后的大长公主府与英国公府,便是他自己的心···也过不了这一关。”

    于江越这种人来说,能做到安排好一切,只身隐姓埋名来雍都,已是他能为崔砚做出的最大让步;若是再勉强他为雍朝效力,那才是真正置他于不仁不义之境。

    就如初初穿越来的谢令月,他没有对大宣的感情,却也因自己占了原身的一切,因谢家人对大宣的感情而选择艰难筹谋;否则,只靠谢令月的才能,还有卫昭制造出来的这些武器,想要推翻李姓皇族轻而易举;尤其还有镇北军对谢家的忠心耿耿,只要谢家人举旗,镇北军必然是誓死追随。

    可谢令月怎能置中山王谢达昌与谢家的声誉于不顾,怎能陷谢家于不仁不义叛国的境地,因而才选择艰难些来漠北征战;甚而假若大宣此时有难,都不用问,谢令月必然知晓谢家人的选择,必是施以援手,这就是古代武将的顶天立地,是古代人言出必行的仁义之道。

    大抵再有个几十载,随着两代人的湮灭,随着新任帝王对雍朝的归属与帝王野心,两国会有纷争···那也是身后事,自有史书工笔评说。

    卫昭看着卫兰陵轻笑摇头:“你与陆寒尘,还有如今的江越,怎的都喜欢上了我们这些雍朝权贵···若不然怎会面临这般艰难选择。”

    对于少年的有感而发,谢令月并未多言,只是专注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桃花眸里溢满担忧之情。

    倒是卫兰陵郑重道:“只是心之所向罢了。”

    他对昭昭生出情意时,昭昭还是寄养在卫府的失沽小少年;若不是昭昭想方设法靠近他,依赖他,叫他生出了想要护着少年一辈子的心思,只怕卫兰陵此生都将不知情为何物。

    而他选择抛却大宣的一切来雍朝,亦是心之所向;自从昭昭遇到谢令月,卫兰陵才惊觉他的小少年有着惊世之才;若是一直留在大宣,便是皇族发现昭昭的才能启用他,只怕卫兰陵也会想法子带着他出逃大宣。

    昭昭之才太过惊世骇俗,自古最不缺过河拆桥之事,尤其皇族;可若是让他的少年一生甘于平凡,卫兰陵如何舍得;如今便很好,谢令月与这世间所有人皆不同,谢家人待昭昭更是如珠似宝,才有他的少年如今的恣意。

    因而,这些对于卫兰陵来说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心之所向;至于他自己,在哪里做生意不是做,男人骨子里的血性,他反而更喜欢在漠北经营的挑战。

    他能做到这一步,陆寒尘比他更为执着偏激,偏他曾与谢令月有过一段刻骨铭心之情,谢令月还是惊艳天下的风流之姿···曾经得到过世间最好,叫陆寒尘如何甘心。

    久在深渊之人最迫切的便是抓住那一缕光明,哪怕那光明如今已触手难及;陆寒尘是身有残缺因此偶有自轻自卑,可他更有常人难有的执着与胆魄,便是拼个粉身碎骨,也要揽月入怀;这是情之所钟,亦是心甘情愿,与谢令月如今的身份地位无关。

    唯独江越与他们两个都不同,真说起来,卫兰陵更佩服江越的选择;先是对谢令月生情,也曾为了追逐心动之人远来漠北涉险,真正看清谢令月的选择后,利落退出,绝不叫心动之人为难。

    卫兰陵不知江越是何时对崔砚动心,又是因何动心,可他对崔砚动心时,崔砚已是谢令月麾下能臣;先是在谢令月这里折戟,又敢对他的属下生情,便意味着江越很清楚他将面临如同原来的选择,再一次面临隐名埋名离开故土,这才是真正清醒的难得。

    且这世间有的是清醒到可怕之人,卫兰陵不否认江越对崔砚的感情为真,更不担心崔砚被这人骗了心;不说云州崔氏子弟皆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单是崔砚身后的崔氏与谢令月,注定江越不敢辜负。

    说他清醒的可怕,是他明知自己将要面临何种艰难抉择,却因为相信谢令月与谢家人的行事,而决然追逐心爱之人,其中未尝没有他的心计;可也是这份可怕的清醒叫卫兰陵更为佩服,满腹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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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背后也有真情流露,便是了解谢令月与谢家人的行事,可人心最是难测,江越此举分明就是冒险。

    能有如此心计与胆魄之人,做出选择也会为自己想出诸多退路,卫兰陵当然觉得自己的少年就是乱操心;有这些操心别人的功夫,不如多看自己;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至交好友,卫兰陵一时难言,若不是这家伙捅出来的篓子,此时他应该与昭昭正甜甜蜜蜜,哪像如今,昭昭日日奔波在宫里与府里之间,他们已有好几日不曾亲密过。

    不过卫兰陵也得承认,被昭昭方才提及的三人里,江越是清醒的算计与选择,他是心之所向的选择,陆寒尘就是豁得出去一切的孤勇。

    换成江越不会如此,卫兰陵更不会;昭昭还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一搏,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昭昭该如何;只有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卫兰陵才是真正的放心;若是他该有一死,只能是昭昭不在人世的时候,卫兰陵自会追随而去。

    最重要的,卫兰陵可舍不得他的少年落泪;他一手养大的娇花,这一辈子就该是甜甜蜜蜜,恣意张扬;这世间所有风雨都有他为昭昭抵挡,昭昭只要日日欢颜便好。

    又看了眼床榻方向,卫兰陵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也是世间绝配;只有谢令月能叫陆寒尘这般失了分寸,能叫他不顾性命挽回;也只有陆寒尘这般的一腔孤勇,才能软了谢令月那颗看似柔软实则最冷硬的心肠。

    听闻陆寒尘会是大宣使团的领头人之后,卫昭与崔砚、陈阶都劝说过谢令月,叫他看清自己的心,唯独卫兰陵不曾多言;若说江越是清醒的可怕,谢令月就是清醒的不似凡人。

    这人看起来温和有礼,却最是疏离;当初对陆寒尘的倾心以待是真,后来的断情也是真;卫兰陵冷眼旁观下来,谢令月是个很容易抽身之人,这三年,谢令月心中是有陆寒尘,却也真的没有重拾旧情的心思。

    很多事,这人的想法根本不能以常人的心思揣度,也难怪他能这么快便统一漠北各部,建立雍朝。

    前几日,陈阶还曾建议过,若是陛下实在不想重拾旧情,恰如今是雍朝刑部侍郎的阮慕欢一直仰慕陛下,不若就对陆寒尘言,陛下已对这人生情,九千岁自然会死心。

    当时他们几个都以为陛下会如此选择,可省去陆寒尘纠缠,何乐而不为,阮慕欢更是期盼看向陛下;可陛下是怎么说的,他不会用这种借口,既容易助长阮慕欢滋生更多情意,更是对陆寒尘的辱没···

    卫兰陵还记得阮慕欢满眼失落变了颜色,可陛下就是分毫不动容,还是那番从容温和的姿态;那可是阮慕欢,颜色与陆寒尘不相上下,雍都多少男子心折之人。

    然而,陛下就是心硬如铁,最是多情的桃花眸里只有世间最难逾越的疏离···

    第 168 章

    十日过后, 陆寒尘还未醒,谢令月的心逐渐焦躁,偶尔眼神与面色都会带出几分。

    眼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消瘦, 谢峰只能宽慰;道督主的身子在之前的三年间已是坏了根基, 胸口的伤势已然好转,这般昏睡着倒有益于补回些许他之前失去的元气。

    他说的这个谢令月也明白, 只是,日日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叫他如何能沉得下心;两国和谈如今虽是崔砚与江越在主持,已有几个回合, 大宣的九千岁却一直不曾露面, 大宣使团不免人心浮动,各种猜测也在驿馆悄悄流传。

    这些还是其次, 谢令月相信江越,弹压那十来个使臣于他来说轻而易举;便是再坏的结果, 和谈不成功罢了;如今雍朝已开辟与沙俄帝国的商道, 还有新近令沈季主持的海上贸易,与大宣的榷商能不能开展并不重要,同尘楼一直暗中经营大宣的生意, 雍朝国库并不空虚。

    之所以与大宣进行榷商,也不过是谢令月给大宣释放一个信号, 雍朝不欲与大宣交恶,两国完全可以和平相处;再则,也是为了谢家在大宣百姓心中的声誉, 谢令月的行事, 必不会令谢家的声名受损。

    朝政之事于谢令月来说更是游刃有余,不说他手下皆是能臣, 很多事用不着他这个帝王操心,就是谢令月两世所学,也足够他轻松处置这些。

    真正叫他逐渐焦躁的是对陆寒尘的担忧,不知这人究竟何时才能醒来;短短十余日,谢令月也算体会了陆寒尘这三年间的心境变化;从刚开始的怒其不珍惜己身,到怒气消散只用了三日,到现在更是只要他能醒来,便可一切都不计较。

    “陆寒尘,已是十日了,你究竟何时才能醒?”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卫昭几个也不好来打扰谢令月,都去了膳厅,暖阁内只有谢令月与昏睡在床榻上的陆寒尘;刚给这人渡了几口参汤,谢令月细心为他擦拭嘴角,低声呢喃。

    “你可知那晚我有多少怒气,便是当初我撩拨的你动情,然洞房花烛夜我亦许你三次机会;前面两次···你都是因为李昭辰而辜负,最后一次机会,我也曾提醒过你,可你是如何令我失望的···且三年时光已过,我以为我们不必再谈及旧情。”

    谁知这人竟是拔刀自伤,当时谢令月是真的被他吓个半死,也幸好他惯来理智,情急之下还知道不能轻易挪动这人,唤了谢峰进来;当时这人明明目光涣散,却还是紧紧盯住自己,执着要一个答案;谢令月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怕他昏睡过去,连声答应。

    哪知道这人大抵就执着这个答案,听完他的答复倒是放心昏迷,徒留谢令月慌乱无措却又强装镇定与谢峰救治;那时不只有怒气不得发作,还有满心的揪痛与惊慌,其他几人未曾看出来,只有谢令月知道自己的手一直微微发抖。

    “到如今已是十日过去,陆寒尘你究竟还要睡到何时?还要我提心吊胆担忧多久?”

    指尖抚上他的面颊,语气更为温柔:“那晚你不是听到了么,我原谅你了,便是你想要重拾旧情···我也允你,只求你快些醒来好不好?”

    换了他这般低声下气,床榻上的人却依旧呼吸微弱,并无任何回应。

    伏身,面庞轻蹭他的额头,语调缱绻:“我以为我能很理智面对你,便以为你也可做到;可那晚你就那么倒在我面前···陆寒尘,你的心思怎就这么多,倒是知道如何拿捏我,便这般笃定我也舍不下你么···”

    断情分开的这三年间,不只是陆寒尘苦苦找寻谢令月的踪迹,谢令月又何曾真正放下过他;陆寒尘派人寻找他的踪迹,甚至他自己追来漠北几次,谢令月大都是后来得知的消息;也有他想留下等着这人的时候,然那时军情紧急,又怎由得谢令月儿女私情。

    当初肃州事了,陈阶与谢九来了漠北,谢令月不是没想过自己为陆寒尘筹谋的后路少了一条;因而原本留在大宣京都的人他并未撤回,令他们时时禀报陆寒尘的消息;若是之后大宣新帝真的为难陆寒尘,谢令月亦想过他会挥兵南下,只为护这人周全。

    身边亲人与臣属们的想法,谢令月不是不知;尤其父亲谢楝,一开始就不愿他与陆寒尘的感情;如今谢令月又是雍朝帝王,在父母亲人眼里,他就是世间最优秀无匹的男儿,陆寒尘···怎还能配得上。

    对于臣属们来说,自己追随的主子只用了三载时间便能建立如今的雍朝,还在短短时日内将雍朝治理的井井有条···又有那般的天人之姿,他们的帝王,当后宫三千,当得这世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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