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县主沈灵书。”
郑思脑海思索着,下午确实送进来个女犯,还是皇宫殿的年公公亲自送来的。
郑思声音略带歉意:“殿下,没有圣人手谕或者大理寺的呈文,请恕微臣不能答应殿下。”
陆月菱凤眸凝怔,便朝盼烟使眼色。
盼烟当即走到门口,公主府的侍卫顿时拔剑,“哗啦哗啦”的抽剑声吓得屋内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抖了抖帽子,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郑思脸色青白交加,瞪大了双眼。
怎么,他不让探视,大公主要命人把他刑部围了?
可眼前这位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他亦不敢硬碰硬违逆。
郑思咬牙想了半天,沉声道:“公主殿下拿了大理寺的呈文,臣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殿下眼前硬闯刑部,臣便是想成全公主也做不到啊!”
“大理寺……”陆月菱唇边轻呢这几个字。
她飞快道:“多谢大人。”随后便转身朝外走去。
盼烟知道,公主这是要去大理寺了。
大理寺立着六部不远,隔着三道院墙,此刻已到了下值的时辰,已有紫袍绯袍的官员陆陆续续出去。
官员办公场所甚少见到女眷,甚至有不少官职微薄的人根本不识得陆月菱,只对着她的娇艳背影驻足观看。
盼烟气得直跺脚,若是在往常她定要让侍卫狠狠抽他们一鞭子,可此时殿下着急探望沈姑娘,她便只得让侍卫跟进些。
廨房前门半掩着,陆月菱推门而入,与刑部不同的是,这里空无一人。
陆月菱心绪急乱,径直朝里间走。
她没来过大理寺,她纠缠祁时安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七品小官。
陆月菱推开门,墙壁上银色的光落在男人绯色官袍上,他的侧影削瘦笔挺,也冷漠,不近人情。
想着袅袅性命垂危,陆月菱顾不得旁的,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顿时萦绕在他鼻尖。
男人抬头,望向她的瞳眸漆黑清冷,对她的到来并没有一丝意外。
祁时安开口,温润的声音将这摄人的冷光糅杂的柔和许多:“阿菱有事?”
陆月菱心虚的点点头,却迟迟不肯再往里边走。
他那光风霁月般,衣冠楚楚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耻之徒的心。
祁时安蜷起手指,轻点了点桌面。
陆月菱稍走了几步远远地瞄了眼,红唇微张,美眸里的渴望呼之欲出。
是去刑部的呈文,有祁时安的亲笔。
拿着这份呈文,她便能将大夫送进刑部大牢救袅袅。
陆月菱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工于心计做到权臣位子的男人是何等算计。
他岂会轻易的给自己东西,而不索取。
她咬唇,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你要什么做交换?”
祁时安起身,朝她走近了几步。
陆月菱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美眸躲闪。
祁时安哑声道:“阿菱求人便是这个态度?”
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男人的压迫气息铺面而来,小公主娇躯颤了颤,几乎抵到冰凉的墙面上。
她指节蜷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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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着袖摆,口中酝酿着低微的,求人的话,正要开口。
祁时安握着她的小手,随后将那张呈文放在她手中。
陆月菱懵然抬眸,却看见男人冷硬的轮廓被银色的灯勾勒的清冷,模糊。
他看着她,喉结滑动,声音沉缓:“阿菱,你欠我一次。”
说完,向来公正严明,刚直不阿的少卿大人将钥匙挂在了门上,朝外走去。
陆月菱怔怔的看着手中有他亲字的呈文,又看了眼不远处桌上敞开着的朱漆印鉴。
鬼使神差的,她走上前拿起那印鉴。
朱漆色的大理寺印落在了祁时安的名字上。
这一刻,徇私枉法的罪恶感,她体会得淋漓尽致。
第33章 悔
祁时安就这么大方随意离开, 没有再过多纠缠,陆月菱心中反而骤生波澜,泛起了涟漪。
她很清楚祁时安不是慈悲心肠, 心怀良善的人。
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用意, 思量,和谋取。
能靠两年时间混入权柄中心, 登上少卿位子的,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便是有过硬的心计手段。
陆月菱对自己的斤两有自知之明,自诩玩不过这样危险的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见, 她也不再多想拿着呈文匆匆离开了大理寺。
月色降临时, 刑部大牢前出现一抹倩影。
胭脂色流光纱裙,曳地的裙摆用金线绣着海棠层叠弥漫, 水白色的交齐胸上襦将那高挑纤细的鹅颈衬托得雪白明艳。
容貌出众,却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天家威严。
大邺宫内, 仅此一位。
侍卫被这容貌晃失了神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在值夜。
他霎时横剑拦住了陆月菱:“殿下若没有圣人手谕, 恕我等不能放行。天牢重地,恐伤殿下玉.体,还请您速速撤离。”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陆月菱素手微扬,“哗啦”一声, 脆生的宣纸抖了开。
她红唇轻启:“我有大理寺的放行呈文。”
侍卫凝神看了眼,待看见祁时安三个字后脸色顿时变得恭敬。
他抽回了剑,朝身后一挥, 紧接着躬身引领:“殿下, 您这边请。”
陆月菱径直朝前走,身后盼烟和江太医也跟着走却被拦下。
侍卫声音略不自然道:“殿下, 这呈文只可进去一人。”
“你!”陆月菱美眸微凝,显然不悦。
可她若贸然硬闯了刑部,父皇纵然不会责骂她,可却也再不能让她送大夫御医进去,袅袅性命危在旦夕……
陆月菱指尖屈成拳,紧了紧,还是咬牙道:“还请江太医去进去替本宫看看。”
说完这些,她俯身又压低声音嘱咐了几句。
江太医颔首:“殿下放心。”
侍卫带着太医入了大牢,转瞬被甬.道的黑暗淹没。
通往大狱的入口幽深而窄,只可行一人,逼仄而又狭长,两侧墙壁上的冷色的灯忽明忽暗,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窒息感。
江太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一手提着药箱,一手不住的抬头擦汗,后悔答应了公主殿下这一趟。
“哗啦哗啦”的铁链声骤然响起,侍卫指着左边靠里那一间,沉声道:“一刻钟,江太医您把握好时间。”
地上的女子蜷曲着身子,脏污的衣裙早已被鲜血染红凝结成大片血块,窄口窗隙下微弱的日光落在她奄奄一息的面容上,呼吸几不可闻。
“哎呀,竟打成这样……”
医者仁心,江太医行医一声也没见过这么重的伤势,一张老脸满是惊骇,顿时放下药箱前去把脉。
这越把脉心便越凉。
不因别的,只因那纤细瘦弱的腕下,他几乎感知不到脉搏跳动。
江太医立刻打开药箱最底层取出一颗吊心护气丹,又拿出一小片千年人参放在沈灵书舌下吊着气。
做完这些,他才有空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这一看,江太医眼眶撼动,握着药箱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
到底是何人会下如此死手,这不是要了这小姑娘的命吗!
这即便捡回去一条命,又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七条手指粗的鞭痕遍布全身,衣裙和着干涸的血痂嵌在绽开的皮肉里,他拿着一把剪子,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不过若是剪开衣裳血痂怕是要牵动伤口,牢狱里环境恶劣,恐遭感染。一旦感染了,那腐肉连成一片,沈姑娘怕是要活生生疼死。
江太医想了许久,还是先拿出金疮药粉轻轻洒在鞭痕处。
“嘶……”沈灵书唇边轻溢出声,疼得皱起了眉,醒了过来。
江太医拿药瓶子的手抖了抖,见她醒了,想起大公主的嘱托,务必要让沈姑娘存了求生的意志!
他一边撒药一边低声道:“县主,大公主托臣进来替您诊治。您放心,微臣今日为姑娘上药,可护住姑娘性命。大公主说,过几日她还会想办法送臣进来继续医治。陛下那边,公主也会去求,太子殿下那边,公主也派人写了信。县主,您一定不能放弃自己,一定要撑住!”
沈灵书水眸半睁着,唇边翕动着,却发不出音,只微弱的呼吸着。
江太医絮絮叨叨鼓励着:“您忍着点,腿上的伤有点重,可能会疼……”
沈灵书美眸变得湿红,方才还动了动的指节无力的垂在地上,渐渐有溘眼之势。
“县主,县主?您不能睡啊!”
与此同时,栖凤宫内,书槐揣着刚刚探听来的消息走向了暖间。
高座上的萧后正闭目养神,斜倚着身后鹅羽软垫,红木矮几上的檀香香线兀自燃着,宁人心神。
书槐忍不住打断道:“娘娘,大公主指派了太医去刑部大牢给那贱人诊治了!”
萧后淡淡睁眼,凤眸微敛,不甚在意:“诊治又如何,安排下去,今夜便了结了她,左右她只剩一口气了,不如给她来个痛快。”
书槐欲言又止,眼色不安:“娘娘不可,听说太子殿下的銮驾就快要到城郊了。太子殿下能为那贱人挡剑,若知道娘娘对她下了死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萧后唇边冷笑了声:“善罢甘休?那是陛下的旨意,本宫不过秉承圣意,例行拷问而已,她自己身子骨弱,受不得刑,难不成还要怪本宫?”
书槐道:“娘娘心知肚明,圣人要娘娘罚那贱婢,不过是出一出太子殿下被重伤的气。如今罚也罚了,殿下也醒了。况且,太子看见贱婢被打得半死,还能不去陛下面前告状,最后吃亏的只有娘娘啊!”
萧后唇边笑意遽然收敛,她猛地站起身,语气絮乱:“书槐,快、快通知李渊,找人尽快无声无息解决了她。她受不住刑死了,就跟本宫无关了。”
见书槐愣着。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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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喝道:“快去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书槐颔首,忙朝外跑去。
刑部大牢内,江太医上药上到了尾声,眼看着沈灵书神色缓和了许多,他轻声嘱咐:“县主尽量不要挪动,等药粉渗透下去发挥药力,臣过两日再来替县主上药。”
说完,他从药箱里掏出了一包一包的牛皮纸包,低头整理着唠叨道:
“这是大公主托带进来的,里边有一些糕点蜜饯,还有顶饱的干粮。公主说牢里一天只给一顿饭还都是残羹冷炙,您靠着这些糕点撑一撑,一定要撑到太子殿下来救您,公主殿下心里特别惦记您的。”
说到最后,江太医语气都有些哽咽。
他也有一个和沈灵书一般大的姑娘,他无法想象这若是自己的孩儿,他该有多心疼……
沈灵书那干涸多日的杏眸渐渐涌上水雾,她说不出话,唇边只发出“呜咽”的声音,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既是感动,亦是回应。
她会好好撑着,但是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身体上好痛,好痛。
痛到她每一刻呼吸,身体每一寸皮肉,都在痛……
江太医整理好箱子正准备出门便听见一阵躁动急速的脚步声。
那声音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黑压压的一片,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为首的李渊面容精瘦,一双倒三角眼几乎要凸了出来,他唇边噙着阴笑,高抬了抬手。
立刻有侍卫将门重新打开。
江太医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药箱子没拿稳,吨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的挡在沈灵书的前边,眼神警惕:“你们要做什么?”
李渊淡笑道:“江太医,探病的时辰早就过了,您老也该出去了,我们有新的疑点要审问这女犯,你识时务就别碍事!”
沈灵书眸色闪过惊恐和痛苦,却动也动不了。
哪想江太医顿时瞪直了眼睛,胡子跟着乱颤,他从怀中掏出大公主的腰牌:“你们敢滥用私刑?”
李渊冷嗤了声,眼色示意。
那刻着“菱”字的天家公主腰牌顿时被劈成两半,江太医躲闪的快,不然那手掌也要跟着一分为二。
李渊道:“我们只认皇后娘娘,不认狗屁公主不公主的,将来不还是要老老实实和亲,滚出大邺!”
侍卫抬脚踢在了江太医心窝上,不耐烦道:“老不死的,滚开!”
李渊眼皮跳了跳,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浑身上下哪哪不舒服,似是有股急切的压迫感。
未免夜长梦多,李渊亲手持剑走上前。
沈灵书水眸被那剑神晃得闭上了眼睛,蜷曲的身子紧绷在一起。
阿耶,娘亲,若是袅袅命该如此——
那袅袅认了。
她眼睛流淌下一抹泪,女儿不能替你们报仇,丢了沈家的脸,请阿耶和娘亲到底下再责骂女儿无能吧……
她闭眼静静等着那一剑,可突然轰地一声巨响。
李渊剑吓掉在了地上。
他大惊失色朝外面看去,嗓音喊道:“第二道牢门不是锁住了吗?怎么回事!?”
不等侍卫回话,紧接着,第三道牢门连同着锁链被猛地踢倒在地。
东宫近卫们层出不穷的涌了进来,冲天亮的火把瞬间将这座地牢映得亮如白昼。
为首那人一身明黄色束腰常服,腰间玉佩上的蟠龙纹呼之欲出,银冠墨发,眉眼凌厉,宛若从地狱业火中走出,带着杀意。
李渊终于从那重重火光中看清楚那人的容颜。
他呼吸一滞。
太子殿下,陆执。
凌霄眼疾手快,抬腿踢在李渊膝盖处,李渊疼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全明白了。
太子这是给这个女犯出头来了。
李渊是个首鼠两端的人,他当即痛哭流涕:“殿下,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下官刚刚是要来救县主的……”
江太医顿时制止道,脆弱哎呀的声音断断续续:“殿下,他撒谎!”
陆执没去看也没去听,跨过门槛走进去弯身将地上的人拦腰抱起。
黏腻的血腥味迅速席卷他的鼻尖,少女惨白如纸的娇容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被他抱着。
轻巧得像一只小猫。
可他那双自幼练剑,异常沉稳的手臂却发抖,发颤,觉得有万金重。
甚至,他怀中悬着的两条小腿,还在顺着那纤细脆弱的脚踝,一点一点滴着血。
殷红色的血液砸落在他黑色长靴上,砸在他心底。
陆执胸腔处像是被刺了千根针一样,抱着她的指骨几近攥到发白。
他额头暴起青筋,似是竭力克制着,却还是怒不可遏地,冷淡留下话:
“一个不留。”
没等众人回神,冷傲矜贵的身影已经疾步离开。
凌霄持剑,抵在李渊的额头上,看着他逐渐惊恐睁大的眼神,随后将剑推入他的心脏。
三品大员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李渊到死也没能明白,他混了半载官场,终于爬到了尚书之位,却这般轻巧的死在自己的地盘。
————
陆执抱着人从甬道走出来时,凌霄想要接过,却被他冷淬的眼神劝退。
凌霄看着殿下后肩一片浓重的颜色,不忍提醒道:“殿下,您肩膀的伤口裂开……”
陆执压着语气,沉声道:“去寻江太医。”
软轿一路行至东宫,明德殿。
殿内灯火通明,凌霄早早的就派人回来传话,烧好的热水,干净的帨巾都侯在一旁。
江太医擦了擦汗,方才在狱中没有条件和干净的环境,此刻他终于能开始清创伤口。
按理说,这般严重的清创伤口应喂一碗麻汤麻痹病人意识,可沈姑娘的状况不同,一碗麻汤下去,他怕她没了命。
“姑娘您忍忍。”
江太医盯着头顶那道生冷的视线和莫大的压力,一点点去剪开与血肉粘连的衣料。
他动作很迟,很缓,可伤口还是不可抑制的渗透出血珠。
此刻殿内点了几十盏灯,亮如白昼,陆执终于看清楚她身上的伤。
从胸.前到小腹,腰部连带着双腿,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整整七道鞭痕,鞭鞭见肉,见血。
涉及命案的刑审也不过仅仅三道。
他的袅袅受了整整七道。
陆执脸上血色褪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丝毫没意识到肩膀处还在渗血。
灯火明亮,江太医剪完衣料,开始拿尖刀剜去溃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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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肉,血肉模糊混杂着腐烂的气味充满整个床前。
陆执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许多他从前从未好好记得的画面。
“臣女恭贺殿下生辰,愿殿下千岁,福寿,绵长。”
“殿下今日还是不在吗?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
“殿下,我想你了。”
画面突转——
“陆执,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若能重来……”
这些见过与未见过的画面不断地从脑海里分裂般蹦出来。
仿佛离他很近,又仿佛很远,远到足足隔上两世那样远。
袅袅,所以前世的我,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你便是因此才这样恨我,怨我,对么?
陆执攥着她的手,眼睑渐渐湿红,漆黑的眸布满血丝,眷恋的望着她,声音被夜侵蚀的低哑囫囵:
“袅袅,我后悔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
耳边渐渐传来江太医的急呼声,将陆执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殿下,沈姑娘出血不止,情况危急,请您先离开此处!”
陆执懵然无措的被他推了开,看着那月白色的榻衾一点一点染成鲜红。
仿佛世间一切都在静止,只有他心爱的姑娘在流血,受苦,疼痛。
“姑娘!”
“沈姑娘!”
江太医手中的止血粉颤了颤,声音嘶哑到破音。
凌霄在殿外听着,顿感不妙。
夜色扭曲,陆执脊背绷紧,隐隐撼动。
忽然,他高声厉喝道:“沈灵书,你想想沈琮,想想王碧!他们在沙场死时有多么惨烈!”
“你父万箭穿心,你母被生生割断了头颅!”
“你……”
我又该怎么办……
他声音震颤,带着后怕,带着不安,犹如井底困兽,乱了章法。
陆执颓然低下了头,跌坐在床边,将那渐渐冰凉的软嫩小手贴在自己眼皮下。
温润的湿凉透过指尖缝隙。
沈灵书眼睫起死回生般颤了颤,缓缓睁眼。
她惨白着脸,没有一点血色和精神,唇边轻颤,透过了许多时日,终于能说出话:“我、我没有忘……”
陆执听到熟悉的声音,迅速抬头。可当他真的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时,他又下意识别过脸。
烛火落在他蜷曲的睫羽上,阴影抖个不停。
陆执起身对太医道:“去看。”
他的声音低沉闷涩,像是积压的落雪,颤颤巍巍地压下来。
带着哽咽。
沈灵书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上一片湿润。
江太医身后,那个骄傲了二十二栽的男人,背着她,近乎藏拙般的,抬手抹了抹眼角。
陆执不愿承认,被小姑娘那双清澈,不含杂质的眼眸望着,他会害怕,忐忑。
他害怕看见,她厌恶自己的样子。
窗外的凌霄却看见,自家殿下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
沈灵书短暂的醒来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只是最难的清创已经完成,江太医上好药后绑着纱布,遂起身写药房去抓药。
凌霄走进里间,看着陆执肩上一片湿红,担忧道:“殿下也让太医瞧瞧吧,您伤还没好利索便轴舟车劳顿颠簸了一上午,也没休息就又去了刑部。您若是撑不住了,就没人替沈姑娘做主了。”
许是那句做主刺激到了陆执,他默许了太医替他换药。
行至一半,他哑声道:“去传薛怀、祁时安入宫。”
袅袅受的苦,他会替她分毫不差的讨回来。
凌霄听到这两个人名,眼皮跟着跳了跳。
殿下漏夜宣京兆府府尹,大理寺少卿这两位权柄中心,联动起来整个大邺上京也要乱一乱的部门。
萧家怕是要不妙。
——
平康坊后一处船舫前,萧威喝的醉醺醺,由家丁扶着上岸。
他口中含糊不清的朝后边的歌女摆手:“明日等我啊,幼翠!”
萧威自打成亲之后便夜夜流连于烟花柳巷,家里的那个虎婆娘,三日里头有两日推脱着不与他亲近。
他从前是怎么看上她曹大姑娘的?
臭.婊.子,都嫁给他为人.妻了,还他娘的装清高。
萧威脚步歪斜,想着待会儿定要给那娘们颜色看看,谁料,他刚走到马车前便被人套了麻袋,随后,雨点般的拳头猛地朝他头部砸去。
手无寸铁的家丁被几个黑衣人很快掀翻在地。
“谁?!谁他娘的打老子!”闷哼的声音透着麻袋传来。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老子要你死!老子姑母是当今皇后!”
“哎呦喂……别打了,爷,我错了……”
萧威被打得里倒歪斜,猛不防肚子猛挨了脚,整个人朝后摔去,脑袋砸到了地上的砖头,开瓢一般淌血。
百姓吓得四处作散,不敢上前。
不远处,曹嫣然躲在糖人摊后边,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前方,手捂着胸.口,唇边小声的跟着道:“打,打死他!”
身侧的婢女害怕出人命,哆哆嗦嗦道:“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去报官吧。这样下去,姑爷怕是会被打死的。”
曹嫣然听不见一样,怨毒的眼睛一直跟着那打人的动作,不断的重复:“打死他,打死他……”
翌日一早,威北公府萧家将京兆府围了一圈,鸣鼓喊冤,哭啼的不成样子。
“儿啊,我的儿啊,到底是谁下得如此毒手,几乎要了我儿的命啊!”
萧母哭得伤心,曹嫣然在旁扶着婆母,也泪流满面,哭得身子摇摇欲坠:
“我的萧郎……你们一定要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京兆府大门紧闭,官兵也只道:“夫人娘子请回吧,府尹大人休沐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堂而皇之。
并没有丝毫要接案的样子。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萧母听得这话直接气得昏厥过去。
一夜不见,他儿子脑袋让人开了瓢,下半身也彻底残废了,她们萧家再也不能有后了。
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公然在上京城对着公府嫡子出手,她们萧家可是出了一位皇后的啊!
栖凤宫内,萧后也是惊吓得晕了过去,请了太医诊治后方才缓缓醒了过来。
她凤眸噙着泪,狠狠地攥着衾角。
陆景宴,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害了威儿,不然怎么能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就让那伙贼人逃出生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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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转头怒道:“陈昌呢?京兆府府尹薛怀避而不见,难不成他这个少尹也闭门不见么?我萧家当年是怎么扶持他走到四品的位子,他都忘了?!”
书槐一早便差人去问了,她道:“娘娘,陈大人昨夜突发心疾,此刻晕倒在床,已往朝中递了告假名帖。”
萧后冷笑道:“好啊,好一个心疾!还有谁,大理寺呢?”
啧,她忘记了,大理寺少卿祁时安那是东宫的人。
刑部。
萧后问道:“李渊呢?萧儿就要被打出人命,这等刑审命案,难不成京兆府和大理寺不接,刑部也不敢接么?”
书槐犹豫道:“娘娘,李大人昨夜于刑部大狱中,暴毙。”
“什么?”
萧后脸色一瞬惨白了下去,只觉得后背直发冷,素日张扬的凤眸也跟着抖了抖。
到底是经过妃嫔争斗才坐到这个位子上的,萧蔷迅速调整好情绪,然则那娇音还是发冷,发颤,渗得切齿。
她几乎是磕磕绊绊道:“快,快去写信给运儿,告诉他在边关照看好自己。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乌厥那起子人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骚扰边境,若运儿出了意外,陆景宴可就有理由推到乌厥人身上了。”
“快去!”
陆运是她名下唯一的成年皇子,绝对不能有意外。
她倒是真真的小瞧了陆景宴。
喜欢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你能不能过得去陛下那一关呢?
御书房,圣人身着苍青色金龙纹常服,一言不发的坐在案上。
少倾,他将一叠呈文摔在了陆执脸上,勃然大怒:“你如今长本事了,天子脚下竟敢动公侯府家的公子?”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易储?”
太子站的笔直恭顺,语气却桀骜无畏:“父皇想废了儿臣可立刻下诏书,儿臣不才,愿意让贤。”
“你……咳咳咳……”
嘉元帝气得咳起来,苏公公急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胸脯顺气,调和道:“陛下,陛下有话好好说,太子殿下可是元后娘娘唯一的嫡子,您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娘娘的面子。”
“音儿。”
提起元后,嘉元帝脸色渐渐缓和,声音阴沉似水,可总归少了帝王之怒。
可当父亲的,该训还是得训:
“你如今做事,那是越发不知遮掩了。顶着储君的身份,你去跟那帮不入流的人置气?你,你让人查出来,朕的脸面要是不要?!”
陆执不语,只垂眸,眼观鼻,鼻观心,软硬不吃的样子。
嘉元帝看着他倔强别扭的样子,抬手点了点桌面,叹道:“跟你娘一个德行!”
当年就因为他忘了音儿的生辰,她就能跟他闹别扭,堵着栖凤宫的宫门,一个月不让他进去。
真真是小小女子,将难养也。
“行了,去吧,朕看见你就烦。”嘉元帝窝了一肚子火,嘟囔道。
“哦。”陆执淡淡道,“还有一事,儿臣请旨娶沈家嫡女为儿臣正妻,东宫的太子妃。”
嘉元帝锐隼的眼神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陆执掀唇,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儿臣要娶沈灵书,三书六礼,大开中门,封为正妻。”
嘉元帝突然问:“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
父子俩的声音重叠在御书房大殿内,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陆执脊背挺直,毫不无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不能再逃避,也不能再去等一个更周全,更完美的法子了。
因为他再也忍受不了失去袅袅的痛楚了。
一次也不行。
嘉元帝看着这个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儿子,看了良久,随后他淡淡道:“你若想娶,便娶吧。”
“儿臣多谢父皇。”陆执双手叠至胸.前,遥遥跪拜了下去。
行完礼,人还没走,在大殿中央杵着。
嘉元帝太阳穴处隐隐作痛:“你不走还等什么?”
陆执道:“等父皇赐婚的圣旨。”
嘉元帝:“……朕还能骗你?”
陆执:“拿着比较踏实。”
苏公公:“……”
————
拿到太子妃的圣旨回到东宫时,已经入了夜。
明德殿内,烛光明亮,灯火葳蕤。
还未走到宫门时,凌霄便来报今日的病情。
江太医熬煮的药喂进去三勺会吐一勺,但是终归也是都喂进去了,伤口上的药还没换,说是要等上一日,沈姑娘还用了些流粥,看着有气色了。
陆执走进屋内时,侍药的宫女很有眼力见的下去了。
沈灵书刚好醒着,既然听见动静了,也没办法装睡。
两人的目光隔着明明灭灭的灯火,静静地交汇在一处。
陆执唇角僵了僵,只觉得迈向她的步子,抬得无比艰难。
他期待着她开口说些什么,但又很怕她开口。
沈灵书望着灯光下男人削瘦疲惫的面容,唇边轻轻笑了。
醒来时,采茵已经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都和她说了。
杀了三品尚书李渊,又众目睽睽之下废了萧家嫡子,桩桩件件,都是在替她出头。
平心而论,他其实可以不做这些。
也罢,这世上的憾事,也不止她们这一件。
沈灵书声音沙哑,虚弱抬唇道:“殿下……”
“袅袅……”
第34章 不愿
两人同时开口, 却又都缄声停住。
除去针锋相对,她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常心的面对彼此。
每次见面好像除了做那种事便是被他强迫着做那事。
想起这些,沈灵书眼底那刚涌上来的复杂情愫, 转瞬即逝。
她承认这次萧蔷动手, 是陆执救了她,护住了她。
若没有他, 她这条命应当交代在刑部大狱里了。
可事情的起因,不也是她在云山寺后院被他堵着不让走最后才遇见那刺客。
刺客本就是冲他而来,她不过是个垫背的。
想清楚这些,她醒来时心中的亏欠, 内疚便也消散个七八分。
是了, 她不欠陆执的,亦不要他欠自己。
她们两个应当再无交集, 形同陌路。
沈灵书美眸转停,心中酝酿着, 不如就今日把话与他说清楚吧。
陆执坐在榻边, 大掌自然的握上了她的小手,温软薄凉,他皱起了眉:“怎么还是这样凉?”
沈灵书不漏痕迹的抽出小手缩回丝衾里, 轻音道:“不碍事的。江太医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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