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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帝城阙(女尊)》40-50

    第41章 太后   年纪轻轻,还不如哀家一个老头子……

    踏进太后宫里的时候, 楚滢面色极为平静。

    太后不喜铺张,院中不过三两名宫人,不是在扫地, 就是在侍弄花草,一派安宁祥和, 不见什么肃穆气象。

    她见近身伺候的老侍人走过,便上前问:“李伯伯, 我父后呢?”

    对面冲后院一努嘴,“太后在后头等着陛下呢,快去吧。”

    这些在宫中年久的老人, 笑容都刻进了皱纹里, 永远是一副淡然和气的模样, 眉目之间都瞧不出个端倪来。

    楚滢撇撇嘴, 心说好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怎么也不给她透个底儿,太不仗义了。

    也无法,只能独自往后院里去。

    到得那边, 便见太后独坐在廊下, 跟前摆着一只鸟笼,竟像是优哉游哉,在逗鸟的模样。

    见了她, 也只淡淡道:“来了?”

    便是这副平静的模样,才让人有些瘆得慌。

    她摸不准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只能走过去规规矩矩坐下,赔了两声笑:“父后今日好兴致。”

    她心里猜,太后此刻要她来,必不会是闲聊, 应当是已经知道她与娜宁交涉一事了。这宫里向来没什么不透风的墙,何况她做得坦然,并没有想要瞒着什么。

    毕竟,不论是拒了与额卓部和亲,还是留那竺音王子在京城访学,两国交好通商,都是终究要让朝野知道的事,没有什么值得遮掩。

    只是,若太后不提,她却也不好主动开口。

    笼里是只画眉,小巧玲珑的,太后拣了一根长草,从空隙里伸进去逗弄,就见那鸟儿蹦蹦跳跳,鸣声清脆。

    “咱们父女俩自己说话,哀家就没让他们跟在一旁伺候。”太后拨弄着手中草叶,眼睛只盯着笼子,“要喝茶便自己倒吧。”

    “……”

    楚滢许多年不曾坐过这样的冷板凳,偏偏还是她父后给的,非但无话可说,还得乖乖巧巧的,先替太后添了茶,又给自己倒,一味安静坐在边上。

    太后才终于正眼瞧了瞧她。

    “你如今,倒是比哀家以为的要有能耐许多。”

    他神色淡淡,也瞧不出喜怒。

    楚滢将这话揣着咂摸了几番,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的意思。

    她明白,太后自己做了一辈子贤后,辅佐先帝,打理后宫,待其余君侍宽和,对庶女庶子也颇多照拂,可谓是一生不曾行差踏错。

    轮到她这个继承了帝位的女儿头上,他一向秉持的思想便是,她心里头喜欢谁都无妨,但后宫里总得有些人在,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免得再落到先帝膝下单薄,险些无人继位的地步上。

    所以前世里,他便是好说歹说,也要将两名君侍安置进她的后宫里,哪怕此后多年,她从未染指二人,令他们不过是领着俸禄守活寡而已,白白辜负了这一番用心。

    今生,倪欢倒还好说,在元宵宫宴上怯懦畏惧,原也没有让太后看上,后来又让她做主,赐婚给他那心上人了。

    但竺音还是极招太后喜欢的,瞧前几日的模样,那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纳入后宫做她的君侍。

    她今日这一番举措,太后若要不高兴,的确也不无理由。

    她不愿与太后争执,只打算硬着头皮,将这一顿训给挨了便罢,横竖她的目的已是达到,多吃些排揎也称不上什么。

    “瞧父后说的,”她笑容憨厚,“儿臣脑子笨,若是有哪里惹了您不痛快,您教训儿臣便是,别置闷气。”

    太后却扬了扬眉梢,“脑子笨?你若是个笨的,天底下怕也没有几个机灵的人儿了。”

    “……”

    “你同额卓部提的那些主意,哪些是你独个儿想的,哪些是苏大人教的?”

    楚滢背脊上一紧,连忙道:“这可全是儿臣自己琢磨的,苏大人压根不晓得。”

    “哦?”太后一眼望过来,面露诧异。

    她唯恐太后误会,是苏锦生妒,不愿她纳旁人入后宫,才教她这些手段,解释得极为卖力。

    “苏大人昨日还劝儿臣,与额卓部和亲对两国交好大有裨益,该择日将那王子册封了入宫。”她道,“是儿臣自己一意孤行,与他没有什么干系。”

    这确也是实话。

    她若将计划提前与苏锦说了,他头一个便要拦她,没准又要搬些“不可因男子误国”一类的大道理出来。

    太后闻言,却忽地笑了一声:“苏大人昨日竟还有空与你说这个。”

    她一愣,心说,这不是您让他好好劝我吗?

    还未解其意,就见太后抛开手中的草叶,向椅背上一靠,“罢了,若真是你一人的主意,哀家倒也放心。”

    见她讷讷,太后便轻叹一口气:“哀家是后宫男子,不懂得朝政,你初登基时,哀家只瞧着心惊胆战的,唯恐底下的臣子不顺服,要欺到你头上来。其后见苏大人帮衬着你,处事得宜,这颗心才算是渐渐放下来。

    “你今日与那使节所说的,哀家细想了半日,倒未必不是好主意。”他缓缓道,“若是真能叫他们安心臣服,长久太平,这亲么,也不是非和不可。”

    “……”

    楚滢满心想着,即便不是劈头盖脸挨一顿训,总也要听好些数落,倒不意他如此开通,一时间竟给怔住了。

    就见太后凉凉扫她一眼,“怎么,就当你父后那般老顽固?”

    她忙满脸堆笑,连连道:“哪里哪里,父后是天底下顶顶开明的爹爹。”

    太后见状,忍不住笑骂:“少来给哀家灌迷魂汤,多大的人了,没个正形。”

    说笑罢了,忽地话锋一转,“对了,苏大人那边,你待如何?”

    楚滢心说,这您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儿臣可不也正为此头疼着吗。

    要按她的心意,她恨不能立刻就下旨,聘苏锦为君后,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自皇宫正门里抬进来。

    但如今的问题是,苏锦他不乐意。

    不论在她面前,还是太后跟前,他都咬得死死的,要待扫清朝堂,天下太平后,才肯考虑此事。

    尽管心里怨他不肯通融,面对太后,她却不好将他丢出去,显得他不识好歹,辜负皇家好意,少不得要替他遮掩几分。

    “苏大人呐……”她笑眯眯的,仿佛发自真心,“他这般男子,关进后宫里却也有些屈才了,儿臣私心里倒想着,让他在帝师任上再待一段时日,不急于眼前。”

    不料太后掀起眼皮,认认真真盯了她几眼,仿佛不认得她似的。

    “阿滢,咱们是皇家,他是臣,这不错,”他道,“可哀家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作践人?”

    “……?”

    楚滢一时愕然,不待回过神,便听太后声音都拔高几分,像是十分恨铁不成钢。

    “天下间但凡好人家的男子,谁愿成亲前便与人不清不楚的,坏了自己的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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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不仗着自己是皇帝,以苏大人的品貌才学,你以为能让他受这个委屈?”

    “我……”

    “哀家见你说什么也要将额卓部的王子拒了,还道是你对苏大人用了多少的心,叫你来前,自己心里还琢磨了半日,心想着,你若要做个痴儿,甘愿空着后宫,只要往后能膝下有女,哀家倒也不来勉强你什么。”

    太后双眼圆瞪,极是有气,“却没料到你是这般想头,哀家倒是悔了,当初答允你让苏大人住进宫里。好端端的,你去坏人家清白做什么?”

    “……”

    楚滢膝下一软,哭笑不得。

    到此刻,她才算明白太后那一句“苏大人昨日竟还有空与你说这个”,究竟是出自哪里了。

    心里不由暗骂,那起子不省心的东西,消息传得这样快。

    面上却得赶紧求饶:“父后息怒,儿臣没有这样混账。”

    她替太后重新添了茶讨好,才敢慢慢道:“不敢瞒父后,您也知道,恭王她心里头总有些不安分么。”

    “嗯。”太后点点头,轻哼了一声。

    “古往今来,还没有男官一跃而成为君后的先例,届时朝中那些大臣定要上书反对,闹出许多风波,万一让恭王借机寻到什么空子,反而坏事。另外,即便排除万难,让他做了君后,朝臣定然也要搬出后宫不可干政的道理来。”

    她揣着小心,道:“这也是苏大人和儿臣商量的意思,他想帮着儿臣,先将恭王一党扫净,不愿为一己之私误了大事。”

    太后如此听着,才算是面色稍霁。

    “苏锦那孩子,”他叹道,“终究是比你懂事。”

    楚滢只点头如鸡啄米,“那可不是?若没有苏大人,儿臣哪能有今日。”

    太后瞥她一眼,“行了,既你们心里有打算,哀家便不再来多嘴。只是你自己心里得有计较,如今他愿受这个委屈,倒也罢了,一时还能遮掩,可往后若肚子里有了动静,你要让他如何自处?哀家的皇孙又该怎么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父后教诲的是,儿臣明白。”

    “罢了,也别在哀家这儿碍眼。”太后轻叱道,“早些回去吧,别让他等着心里也不安生。”

    楚滢应了一声,正要告退,终究是耐不住好奇。

    她还以为太后今日召她,要如何训斥,来时只满心想着,什么错处都由她一人扛下来,不要牵连了苏锦。如今瞧着,太后待苏锦的好意,却是远胜过与额卓部和亲的念头。

    那他昨日,还当着苏锦的面那般做派干什么?

    她一时没忍住,就问出了口。

    只见太后冲她一挑眉,“若非如此,你们何时才能将窗户纸给捅破了?真是的,年纪轻轻,还不如哀家一个老头子急。”

    “……”

    第42章 进谏   陛下要的甜头,还满意吗?(二合……

    春日午后, 楚滢的手悄悄爬上身边人的腰,埋首在他发间嗅那一缕清香。

    苏锦翻着折子,便回头轻睨她一眼, “这是在凝心斋。”

    “那又怎么了?”

    “帝王书斋不同于寝宫,陛下不可乱来。”

    楚滢瞧一眼他极力端肃的模样, 撇撇嘴,不情不愿将手放下来。

    也罢, 反正晚上回到寝殿里,终究还是要让她乱来的,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心里仍旧是哼哼唧唧的, 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宫女, 将一批折子全给送到了凝心斋来, 偏其中还夹着火器厂新送来的图样, 也不知塞在了哪个角落里, 倒让苏锦郑而又重,亲自过来找一趟。

    要不然,倚在桐花宫的窗下一同理事, 不忙时还可以与苏大人说几句闲话, 亲近片刻,多好。

    她正嘀咕着,手底下翻开一本折子, 里面夹的一片白纸映入眼帘。

    “是这个不是?”

    她边展开边道。

    白纸被叠作几折,整整齐齐地夹在奏折当中, 抖开来,内面果然绘着一副图样,与她先前见过的虽不尽相同,却能认出形制大体相近。

    苏锦转过身来, 便道:“不错,正是这一张。”

    楚滢便好奇多看了几眼。

    以工笔细描出来的,外形似是与从前的火铳没有多大分别,一旁附着的内部细节图上,却复杂许多,有不少机括汇聚在一处,又逐一拆解标示出来,用蝇头小楷在空白处注解着,尽是些火门、隔片一类。

    她忍不住问:“这就是工匠设计出来的,说是能够连发的火铳?”

    身边人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她们制出了能连发十余弹的火铳,称作‘连珠铳’,近来又有巧匠,将最大的连发数提高到了百弹以上,取了个名字,称之为‘百龙戏珠’。”

    这名字取得,楚滢忍不住笑,明明该是龙戏百珠才对。

    罢了罢了,倒也颇有些气势。

    “我们大楚的火器厂,竟能造出这样了不起的东西。”她感叹着,望着苏锦由衷道,“苏大人这几个月来,实在是辛苦太多了。”

    苏锦只温和微笑,摇摇头,“臣并未做什么,这是叶大将军领着天机军中将士,反复试验,又与厂中工匠一稿一稿磨出来的,叶将军这些时日,属实不易。”

    “嗯,”她端详着图纸道,“天机军是居功不小,改日里是该想着,给他和下面人都赏些什么才好。”

    只是如今一时还不好动,唯恐恭王手底下的神武军瞧着眼红,越发不安生。

    “那臣也替厂中工匠讨些赏吧,”苏锦温声道,“前番陛下在厂房边替她们建了居所,添了饭堂,还许她们带着家中男眷一同来谋生活,她们也知投桃报李,这些日子以来不但做事卖力,且更有许多奇思妙想,不拘一格,的确是成绩斐然。”

    楚滢的唇角就含了一丝笑。

    “苏大人说得对,赏自然是都要赏,只是……”她凑近过去几分,“苏大人怎么光替别人表功绩,却总将自己摘出去呀?”

    眼前人神色平静,“臣本就不曾做什么。”

    “是吗?”楚滢摆着手指头和他算,“这火器厂从口头上提起,到兴建起来,从选址、雇人,到在朝堂上和那群老顽固你来我往,都是你在操持,后来你为救我受了伤,奏折文书却也从未断过,伤刚见好就又往厂里跑。”

    她凑在他颊边,笑得明媚,“苏大人,会不会太自谦了?”

    苏锦只低着头,像是专心在看眼前的图样,“这只是臣的分内事。”

    “哦?”她伏在他耳尖上轻轻呵气,“是作为帝师的分内事呢,还是……自家人?”

    “陛下。”

    这人耳根顿时发红,僵硬着不敢扭头看她。

    她没忍住,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只觉他越发拘束,活像要将自己变成了木雕似的。

    “不要胡闹,”他压低声音道,“一会儿要是遇上大臣求见,该闹笑话了。”

    楚滢乖乖退开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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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却还不老实,声音小小的,却像春天里什么野草带着的小钩子,勾得人心生痒。

    “好好,我不乱来,那……苏大人是不是也该给点甜头?”

    苏锦抬头看她一眼,目中暗含几分警惕,显见得是对她这几日关起门来的痴缠还记忆犹新。

    “想要什么?”

    “嗯,我想想。”楚滢托着腮,手指轻轻敲着下巴。

    她唇角弧度不怀好意地扬起,眼睛笑得发亮。

    “要不然叫一声好听的,行不行?”

    “……”

    这人拿眼角瞥着她,硬是没有搭腔。

    楚滢原不过随口一说逗他,到这会儿却陡然有几分认真起来,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极想听这一句。

    “苏大人你看啊,你好说歹说,也不答应做我的君后,我这夫郎有了又好像没有,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我的夫郎不见了,这实在是,好生让人难过啊。”

    她噘着嘴,黏黏糊糊地耍赖。

    苏锦看她一眼,脸上便写着哭笑不得。

    她蹭到他身边,笑得讨好又卖乖,“就叫一声妻主,就一声。”

    “……!”

    这人脸上泛着明明白白的红,偏开脸去,半分也不理她。

    任凭她拉着他的手臂,锲而不舍,“好不好嘛,苏大人?”

    苏锦目光盯着案上图纸,像是要将它钉穿了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楚滢却也一味腻在他身上,不肯轻言放弃。

    她知道,这人性子最是严谨内敛,不论前世今生,哪怕该不该发生的都已尝过了,也都执意与她君臣相称,偶尔让她唤一声“阿锦”,都要面红耳赤,好像百般的不自在。

    至于夫妻之称,更是从未松口过。

    他好像是,将官帽戴成了一副无形的枷锁,从来也不曾放下来过。

    她不喜欢。她想要他能喘息片刻,将繁冗朝政抛开,让她作为他的妻主,替他挡去少许风雨。

    “你此刻不答应也行,”她坏笑着,“等今夜回桐花宫里,将床帐一放,我看苏大人还……”

    话到一半,陡然僵住,剩下的半句圆润地滑回了喉咙里。

    苏锦蓦然靠近,什么柔软事物飞快地在她脸上一碰,便缩了回去,蜻蜓点水,仿佛错觉。

    她惊愕抬眼,就见他唇色嫣红,唇角抿得紧紧的,一味避开她目光。

    “陛下要的甜头,还满意吗?”

    他垂着双眸,神色淡淡,颊上却红得厉害,衬着这副清冷姿容,别样冶艳。

    楚滢的喉头响亮地咕噜了一声,刚待开口,就听他道:“不许得寸进尺。”

    “……”

    她无声地咧开嘴角,悄悄又向他身侧挨近了些,却是乖巧得很,竟真没有同他再闹。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明白,能得苏大人这般主动亲近,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她只想从他手上得一颗糖而已,至于甜头究竟是什么,她才不挑。

    苏锦脸上红意未褪,神色却已转为郑重。

    “陛下,”他道,“前几日说的,往江州派巡抚大臣一事,不宜再拖延了。”

    楚滢在旁听着,也收了玩笑之心,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如今已是三月下旬,照着暗卫传信回来的说法,恭王那座私矿里,五月头上就要运出一批货去,送往青州,多半是神武军的本营里。

    江州颇有一些路程,若要赶在那之前到达,设法将货拦下,还要留出与当地知州等人周旋的时间,那的确是再拖不得,此刻便该定下主意了。

    只是这人选……

    她揉了揉额角,终究是头疼得很。

    她在朝中根基尚浅,即便是前些日子,接连办成了将天机军密调回朝,和兴建火器厂这两件大事,眼前与额卓部的议和也进行得有条不紊,在许多大臣的眼中,也不过是比她们想象中懦弱无能的小皇帝稍强一些,但要与恭王抗衡,却仍难占优势。

    因而,朝中多数大臣皆在观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人人打的都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主意。

    假使她真的将这巡抚的差事交下去,都可以想见,必是这个称病告假,那个回家事亲,一个个地恨不能避开八丈远,唯恐沾惹了是非。

    而她也并不真敢将这等重要的差事交给那班庸才,岂不误她大事。

    那她眼前可用的人,其实就极少了。

    她真正信得过的,除了苏锦,便是叶连昭。

    但叶连昭是个武将,虽脑筋不笨,终究是稍欠细腻,若要临场与当地官员交锋,也不知会不会落了下风。何况他麾下的天机军还在洛州,假如主将与军队距离过远,万一突生变故,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摆在面前的选项便只有……

    楚滢仰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

    她不舍得。

    “陛下。”苏锦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在一旁轻声唤她。

    她固执地抱着双臂,装作充耳未闻。

    便听身边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唇边却微微带笑。

    “让臣去,便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她回答得斩钉截铁,“门都没有。”

    “陛下……”

    “你前阵子刚伤了,我大楚的朝廷,没有这样苛待大臣的规矩。”

    苏锦看她的眼神温柔,也无奈,“臣的伤已经是年前的事了。”

    她绷紧嘴角,不发一言。

    不,不可能让苏锦去。

    前世里,恭王在江州私开铜矿一案,便是苏锦去查的。当时他亦是主动请缨。

    不,说是请缨,其实更像是临行前知会了她一声,毕竟她当时尚且稚嫩得很,一事无成,全仰仗着他这位帝师。于朝政上,她压根插不上几句话,他的决定,她也无力过问。

    甚至,她当时还感到颇为安心与庆幸,她只想着,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有苏大人在,便都不值得忧虑。

    直到数月后他回来,带着整理好的证据,还有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

    “你怎么脸色这样差?”她只顾着上前拉他,“是不是此行累坏了,我得吩咐下面人给你好生补补。”

    苏锦却任凭她牵着,只低着头。

    他向来从容不迫,翩翩君子,如清风朗月,那一刻却像是过往的心气尽数消散了,竟现出几分茫然,和极深的疲惫来。

    他站在她跟前,清减了许多,手腕在衣袖下面竟只细细瘦瘦的一握,好像一阵风过就要将人吹散了似的。

    “苏大人你怎么了?”她急得红了眼睛,嚷着要人去请御医。

    他才终于艰难地张了张口,低声道:“对不起。”

    其声沙哑,闻之心碎。

    后来她才知道,他离京前便觉得身子倦怠,少有的不舒适,只是公务当前,不愿耽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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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凭着一口气撑着办完了,也就罢了,总之从前政事繁忙时,也不是没有过。

    谁知行至半路上,身下竟见了红,疼痛难言,数日不止。

    他终是无法,中途找到客栈歇脚,偷偷请来郎中诊脉,才知道自己竟已怀胎一月有余,只是他常年操劳,根基原就薄弱,此番又舟车劳顿,便是没有留住。

    直到这个孩子落了,他方才知道它来过。

    当时那郎中娘子倒也尽责,说什么也要将他按在客栈里静养一月,还板起了脸来警告他,男子滑胎后若没有坐好小月子,便极易伤了根本,往后身弱多病,苦不堪言。

    他也知郎中所言不虚,只是朝廷要事,又怎耽搁得起一个月,便只得强撑起身子,继续赶往江州。

    楚滢听闻时,悔得拿头去撞床架子,被他伸手拦住。

    “这原不关陛下什么事,你又不知。”他撑着虚弱极了的身子,还要安慰她。

    她面上强颜欢笑,不敢再勾他伤心,心底里却始终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

    若不是她这个皇帝没用,苏锦他如何会怀着孩子,还要奔波操劳,且落了这一胎后,不久便又领兵去平恭王的叛,紧接着便是革职下狱,身子算是从里面败尽了,再也没有养回来过。

    她要了他的身子,却没能给他名分,让他怀有了孩子,最终却又害他们父子至此。

    她或许是古往今来,最无能的皇帝。

    后来她有了大把的时间,坐在卿云殿的地砖上独自空想,越想越悔得厉害,早知如此,当初不要招惹苏大人便好了。他在她身边,着实是连一天的福气都没有享过。

    ……

    “陛下?”身畔忽然有人唤她。

    她猛然回神,飞快地眨了眨眼,“嗯,怎么了?”

    苏锦的目光像是直直望进她的眼底里去,神色略微有几分难言,最终却只轻笑道:“不过是去江州查一趟事,陛下怎么就如此不舍。”

    不,你不明白,楚滢在心里道。她是一分差错,都不敢再有了。

    面上却只漫不经心似的,“因为你是我的夫郎啊,这样辛苦的事,谁舍得让自家夫郎去的?”

    说罢,也不给人留余地,囫囵道:“让我再想想,不急。”

    就想将人给打发了。

    苏锦刚要开口与她辩,却听外面百宜的声音:“李大人,陛下与苏大人在里头议事呢,您稍候,容奴婢通传一声。”

    但不待百宜进来,外面那人已兀自叫嚷开来。

    “陛下,老臣本不该忠言逆耳,但为江山社稷,为百年太平计,今日不得不直言进谏了!”

    楚滢一听这声音,太阳穴顿时突突直跳。

    这个姓李的老太太,在户部任上待了大半辈子,四朝老臣,因着劳苦功高授了个太傅的衔,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也不曾告老辞官,下到朝臣,上至天子,都不能不卖她几分面子。

    她这人,年纪既大,头脑也迂腐,平生对男子入朝为官一事就颇多不满,对苏锦便更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简直要将他视作大楚第一祸乱。

    上回元宵宫宴上,让恭王三言两语挑拨,便当场站起来要进谏的就是她,今日大约是又听见什么了,这样着急忙慌地跑来,也不怕闪了那把老骨头。

    楚滢不愿让她进来,当着苏锦的面大呼小叫,于是只拍了拍身边人的手,示意他安心,自己起身走出去。

    她站在阶上,冲底下微微一笑:“李大人,如何这样急躁,年纪这样大了,要是磕着碰着些可怎么好。”

    阶下老妇脸红脖子粗,颤巍巍的,“陛下,帝师不也在里头吗,为何他不出来见老臣?”

    “苏大人连日操劳,朕便不要他来受累了。”楚滢神色淡淡的,“反正你进谏找的也不是他,有话同朕说就是了。”

    话音刚落,一旁百宜缩着脖子,使劲儿冲她眨眼睛。

    那意思她明白,是让她收着点脾气,别将这老太太给当场气出个好歹来。

    果不其然,对面闻言,猛一口气儿提起来,筛糠似地发抖。

    “陛下,您少年登基,不谙世事,仰赖帝师本也是常理。您私底下愿意多宠信谁一些,原本也不是臣等可以置喙。但却不能不防着有些居心叵测的,借着辅佐陛下的名头,狐媚惑主,牟取私利,要凭着一己私心将这大楚朝收于囊中啊!”

    楚滢听着刺耳得很,忍不住一皱眉头。

    不用想也知道,这等话背后必不只有一个李大人,只是她在朝中年头最久,人人敬三分,且也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了,笃定了她出面说这些话,楚滢犯不上和她一般见识,她身后的人才都推举她出面罢了。

    “李大人,”楚滢声音微冷,“没有真凭实据之事,慎言。”

    “如何没有?”这老太太气得拿拐棍直点地,“远的不说,单说近日这拒绝与额卓部和亲,转而让这些异邦人访学经商之事,究竟是为了大楚的利益,还是为了独霸后宫?”

    她说得兴起,扬着喉咙便道:“陛下的眼睛可得放亮一些,别为男子所误,将大楚的江山拱手让人!”

    “李大人!”

    楚滢亦气得不轻,再不能强作平静。

    这哪是在向她进谏,分明是指着屋里的苏锦在骂了。

    “御前呼喝,成何体统?”

    她怒目而视,正与面前老妇对峙,忽见对面眼神一飘,没来得及扭头,就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李大人不必动这样大的气,”苏锦倒是声音平和,仿佛挨骂的不是自己一样,“您是肱股之臣,还是保重身子。若是有什么指教,对苏锦直言就是。”

    对面瞧见他,气得花白发髻都在抖动。

    “你以为站在陛下身边,老臣便当真不敢开口?我老婆子已是活到这把岁数,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即便是陛下今天治了我的罪,我能当面与你这等佞臣一辩,也是心满意足了。”

    楚滢听着实在是不像样,既不好当真治她什么罪,又不敢与她争辩过多,以免她万一在眼前倒下去,反倒要平添出许多祸事来。

    只能不耐烦道:“行了,李大人,帝师是先帝亲封的,此番对额卓部之策略,是朕亲自定下的,与苏大人何干。你若实在要谏,朕到先帝灵前禀了她同意,写一纸罪己诏与你,好不好?”

    “这,这……”

    对面瞠目结舌,几乎仰倒过去。

    楚滢刚要吩咐百宜好生将她送去别处歇息,却见门外匆匆进来一人,竟是九离司的司主,眉目沉重,微露忧色。

    她的心顿时向上一提。

    “李大人,朕尚有要事,你先下去吧,到别处坐下喝口茶再走。”她道。

    其实已是有意在缓和宽待了。

    不料这老妇竟以为她在敷衍,脖子一梗,定在原地不动。

    “陛下这是要赶老臣不成?老臣今日既抱定了主意前来进谏,就没有轻易吓退的道理。即便是您要为了帝师将老臣治罪,老臣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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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气得无可奈何,心说与这顽固老婆子真是半分道理也讲不得。

    “百宜。”她沉声吩咐。

    一个眼神递过去,百宜便明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架着那李大人便往外请,嘴上是极客气的,手上力道却不容置疑。

    “李大人站着说了这样久的话,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骨,咱们陛下还不忍心呢。陛下体恤,特意请您喝茶呢,奴婢伺候您过去,您脚下慢些。”

    脸上笑容亲切,却是不由分说架着对方就走。

    那老妇如何犟得过她,百般不甘,却只能被拉扯着走远了。

    楚滢的眉头这才不加掩饰地沉下来。

    暗卫的行事作风,是能避开人的,就不会明着来,往常这九离司主不论是求见她,还是见苏锦,总是静悄悄地到寝宫拜访,不会在人前惊扰。

    能让她匆匆赶到凝心斋来,明知大臣在此,也顾不上避讳的,必是大事。

    “怎么了?”她开口便单刀直入。

    对面司主形容沉肃,拱手低声道:“混进矿里的一个暗卫死了。”

    第43章 南巡   换地图。

    为了这一桩事情, 楚滢与苏锦先关起门来争了三日。

    “苏大人,你如何就不肯信我?”她拉着这人的手,软声软气, “我这样大的人了,心里自有分寸。我说没事, 便是没事。”

    苏锦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别过头不看她, 声音不容置疑:“不可。”

    “哪里就不可?”

    “臣说过多少次了,陛下是九五之尊,此行凶险, 危机四伏, 不可拿自身安危儿戏, 更不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他凉凉一眼扫过来, 唇角紧抿, “祭天之事,陛下是忘了不成?”

    “这不一样。”楚滢扬着下巴,对答如流, “祭天乃是礼部操办, 宫中侍卫护驾,那批死士的确训练得精细,让她们一时偷得了机会, 也是有的。但这次若是以体察民情为由头,明明白白地铺开了仪仗, 声势浩大,便很难再出这样的事了。一来,帝王出巡该由军队护卫,正好向叶连昭借人, 二来么……”

    她粲然一笑,“御驾出巡,各地官府自然是要接驾陪同的,在哪处地界上出了事,那处官府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我侥幸没死,那她们必要丢乌纱帽不必说。而假如我死了,恭王为撇清自身,必要将用过的刀丢得远远的,她们的命怕也留不住。所以,她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定不会让我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事。”

    她一番剖析,自觉深入浅出,洞若观火。

    不料苏锦望过来的眼神非但没有赞许,反而更隐约带着怒气。

    “陛下就这样得意?”

    “我……”

    “成日将生死挂在嘴边,便该罚你去书房里抄三天的文章。”

    “……”

    她瞧着这人微红的眼角,心里陡然被戳了一下,软得不成样子。

    “我错了,怪我,怪我。”她凑上前去,环住他,“苏大人莫气,是我胡言乱语。”

    苏锦侧脸对她,神色冷冷的,任凭她服软示好也不理睬。

    她黏在他肩头,一声声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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