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王府小外室》30-40
真相
陆深以凌厉的眼神细细打量她?, 与初见时?的青涩不同?,如今多了些人妇该有的韵味,然她?的眼一如既往的纯澈, 似孩童一般, 就仿若在她眼里从来没有坏事, 所见皆是好人,即便?事昨儿分明气得肝肠寸断, 却十分轻巧就被他哄好。
昨儿他还当她?是蠢笨,如今再看,未尝不是因着她的纯真良善,并不愿意相信阴暗之事。
再看她?唇角压不住的笑意, 想来是十分感动于他方才的表现,定然以为她?丈夫爱极了她?, 才会有此无措的举动。
那?是爱吗?
陆深并不清楚, 他从未爱过除却他母妃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子,然则她?母妃乃是他的血亲, 沈书晴谈何与他母亲相提并论?
可若不是因为爱,那?却是因着甚么?
眸光一压, 落在她?浑圆的肚子上?, 是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儿吗?
陆深摇了摇头?,当时?当刻,他压根就不曾想起这孩子,所思所虑不过是她?的安危罢了。
或许,他的确是爱上?了眼前这个几分蠢笨, 十分爱哭的小丫头?。
他复又垂眸凝视她?。
她?虽生得万里无一的娇美, 也的确有个好的外祖,可性子十分胆小怯懦撑不了场面, 王府的庶务至今也料理不通透,严格来说,她?并非一个合格的王妃。
他想不通,为何这样一个乏善可陈的女子,偏偏入了他的心?
彼时?,他以为她?一脚踩空,要掉去悬崖之下?。
霎时?只?觉心弦崩断,几要不能呼吸,直至真切拥她?入怀,才方似从地狱回到人间。
这样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受,陆深还从未体悟过,这让他感到烦躁。
她?是他孩儿的母亲,对他又用处甚大,他是应待她?好些,的确他也做到了,然则却不过是一颗极为有用的棋子罢了。
既是棋子,怎可动用感情?
再者说,他从未对母妃以外的任何人动过感情,包括他的舅父,否则便?不会在钟灵再次欺负沈书晴后毫不犹豫对她?出手。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无情之人,在天家?,无情方可长命,这是他和母妃的生存法则,然则他遵从了二十年的法则,却为何要因为一个妇人而改变?
陆深并不喜欢这般不受控的感觉。
他已经有了母妃这个可以牵制他的人,再不想这世上?又多一个他的软肋。
想明白了这一点,陆深松掉了搂在沈书晴腰上?的手,垂眸却并不去瞧她?,只?凉薄与她?解释,“本?王不过是担心孩儿罢了。”
如此冷淡的话语,便?是红菱一听,也是眉头?一皱,哪知沈书晴确实弯眸一笑,“好好好,我们爷只?是关心孩儿,丝毫不关心妾身。”
沈书晴之所以全无芥蒂,乃是因为早在陆深从背后拥住她?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他全身的僵硬,以及森森凉意,甚至他搁在她?肩上?的下?颌还不住地轻颤,显然是吓坏了神,他很担心她?。
一个人的嘴可以说谎,可身子的反应却是做不得假。
这个男人喜欢她?得紧呢。
是以,沈书晴主动挽上?了陆深的臂膀,“爷,妾身听闻这报国寺的观音菩萨十分灵验,你能陪妾身去拜一拜吗?”
说罢,抬起明眸眼晶晶看他。
陆深并不信鬼神,这报国寺虽是皇家?寺庙,他来得却甚少,摇了摇头?,“你信菩萨,还不如信本?王。”
只?他话一说完,又发觉自己?也不靠谱,又不好改口,索性扯下?她?的手,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要回去禅房,话也说得敷衍,“你自己?去,本?王没空。”
陆深这是在跟自己?较劲儿,不愿沈书晴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拿眼尾余光瞥了一眼崖侧与观音殿相连的石阶,规整且宽敞,又并不陡峭,遂放心地收回目光。
不巧方丈听闻动静走出,捏着那?枚通体润白的环形玉佩在身前,慈眉善目看向沈书晴,“不知王妃娘娘尊姓大名?”
沈书晴不明所以,去看陆深,方丈摸了把雪白的胡须,笑道:“是这样的,王爷替王妃受了这枚平安玉,老衲需将王妃的名讳告知菩萨,好叫菩萨保佑王妃康健吉祥。”
方才贤王魂不守舍追逐王妃去的模样叫方丈看在心里,已然替他做了抉择,要将这枚平安玉赠与王妃娘娘。
可沈书晴却盯着那?枚玉佩有些不解,“就只?有一枚吗?”
说罢,她?垂眸看向自己?凸起的肚子,“本?妃来贵寺,主要是想替孩儿求一块平安玉。”
她?出身后,她?父亲便?赠了她?一枚平安玉,一直带到如今,她?也想给她?孩儿一枚自小带在身边的平安玉。
以及,她?又羞怯地看了一眼陆深,“另,我家?王爷常年在外奔波,也需一枚平安玉护身。”
陆深不信鬼神,是以刚想拒绝,却是方丈先开口,面露难色,“可这经老衲诵经的平安玉,眼下?只?剩下?这一枚呢。”
沈书晴想也没想,“既如此,便?给王爷好了。”
方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转而去看陆深,从他眼底看到了惊讶之色。
陆深知晓女子心悦他,然则却不成想,在她?眼里,他的地位竟然比她?腹中孩儿还要重?要。
从前在宫中之时?,那?些妃嫔对着他父皇,多的是敷衍假意,独独将自己?的骨肉看得比命还重?要。
眼前这个女子,就这般爱她??
心脏似被甚么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陆深失神好一阵,才讷讷问她?,“何不留给你,亦或是孩儿?”
沈书晴有些难为情,她?低下?头?盯着足尖瞧,扭捏出声,“王爷是妾身和孩儿的天,王爷若是有事,妾身和孩儿又如何会安好?”
“相反,王爷若是平安康健,自然会护好妾身和孩儿。”
竟是因为依赖他吗?
陆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些微感到失望,但他马上?又听沈书晴说,“更何况,王爷在外办案,成日里腥风血雨的,妾身心疼王爷。”
上?一回,陆深被小成子搀扶回来时?,那?月白锦袍上?的血污,可着实吓坏了沈书晴,至今仍然是心有余悸。
她?竟然心疼他!
心疼这个词,陆深十分陌生,自打记事起便?没被人心疼过,他母妃性子软弱,早咋他十岁出头?就成了他母妃的主心骨,可以说连他母妃都不曾心疼过他,而眼前这个身量只?刚好到他肩膀的小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有一点心眼子的小妇人,竟然说心疼他。
他分明是该笑她?,可唇角才扬起,又被他心里涌起的怒气压平下?来,甚至厉声斥她?:“心疼本?王,我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罢。”
被他啃得干干净净,转过头?还将她?当着神明顶礼膜拜,事事皆先想着他,他就没有见过这般蠢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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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陆深转身离开,几是落荒而逃。
自从两?人成婚以来,陆深再不曾似今日这般凶她?,沈书晴一点防备也没有。
她?吸了吸鼻子,将唇线抿直,眼珠子不住地闪躲,不想落泪,却还是红了眼眶。
红菱也是眼睛都看直了,等她?回过神来,指着陆深六亲不认的背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小姐,我没听错吧,王爷他竟然凶你了?”
沈书晴轻嗯了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泪意,抱着红菱,将周身的重?量压在红菱的肩上?,伤伤心心哭了起来。
陆深才垮入门?槛,沈书晴的哭音便?入耳,淡淡往回一瞥,竟快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是怀着他的孩子,陆深纵然再不是人,还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折返回去。
沈书晴并不知晓陆深回来,正与红菱反省来着,“红菱,我方才是哪里说错了啊?”
红菱也没听见动静,否则也不敢说陆深的坏话,“小姐你对王爷一片真心,何错之有?依奴婢看,是那?陆深不识好歹,脑子有病。”
否则,怎在旁人恭维他的时?候,还如此败兴。
沈书晴摇头?哽咽,并不认同?,还数落红菱,“红菱,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就算了,怎么可以说王爷的坏话?”
陆深听见红菱的话,唇角一压本?是要斥责,又听到女子这般痴痴的话,方才的气怒皆一消而散,和个傻姑计较什?么,他勉为其难朝着沈书晴伸出手,“不是要去观音殿?”
怎地耳畔会有王爷的声音?
沈书晴抬眸去看,就瞧见陆深朝他伸出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想起他十分厌恶自己?哭,慌忙用衣袖去擦拭眼泪,却因为将泪水抚上?了眉梢,上?下?擦拭之时?,将染眉的螺子黛蹭到了脸颊之上?,竟是像个爱哭鼻子的小花猫。
陆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书晴呆住了,陆深从未这般放声一笑,笑意自牵起的唇角延伸至凤眸上?扬的眼尾,是她?从未见过的粲然。
林墨安排好午食的素斋,自山下?沿着阶梯上?来,便?刚巧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自家?王爷笑得是从未有过的开怀,但从他的目光梭巡过去,便?瞧见沈姑娘面上?的异样,也跟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红菱,快给你加小姐擦擦脸吧。”
“等下?去到斋堂用膳,外人多,看见了有损颜面。”
红菱这才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脸颊上?有几处黑斑,在她?洁白如玉的面颊上?尤为显眼,笑着抽出了帕子,与她?细细擦拭。
沈书晴窘然地别开脸,心想怎可在丈夫面前如此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深却似跟她?过不去似的,一把揽上?她?的细腰,戏谑地笑:“无妨,本?王不嫌弃。”
刷地一下?,沈书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陆深但笑不语,将他往向下?的石阶带。
报国寺屹立了千年的古老石梯上?,一松姿鹤骨的男子,身着玄色锦袍,牵着他娇俏的小王妃,徐徐地往观音殿走去。
观音殿前,信徒们络绎不绝进进出出,几人说起里面一座释迦摩尼宝幢。一人回答:“这释迦摩尼珍珠宝幢结合了木雕、玉雕、漆雕、穿珠、金银细工等工艺,光是珍珠就用去了四万多棵,可谓是价值连城。”
沈书晴有些好奇,逮了个小沙弥去问,小沙弥说:“迦摩尼宝幢乃是高祖帝陆平安的父亲太祖帝为了他的侍妾,捐赠给报国寺的宝物,距今已过去两?百多年。
太祖帝的侍妾乃是瘦马出身,因不忍心爱之人迎娶他人,在太祖帝娶亲的当日,一把火烧死了自己?。
自尽而亡是要进畜生道的,太祖帝心疼她?,便?捐赠了这个传世之宝给敝寺,只?求将自己?亲手刻的那?位侍妾的玉雕供奉在观音座下?,享受信徒的香火,以助她?修功德来世不必进畜生道,投个好人家?。”
沈书晴是知晓陆平安的,那?是梁朝第一任皇帝,也是史?书记载的唯一一位女皇帝,更是陆深的先祖。
小沙弥说话间,已引导沈书晴两?人行?至观音殿里,并指向那?座置放在观音坐下?的玉雕,“据说,那?位侍妾去世后,太祖帝不眠不休一个月,才将她?雕刻完成。”
那?玉雕精美绝伦,是个极为娇媚的女子,便?是连最细微的眼神都刻画的惟妙惟肖,可想而知那?位侍妾早已在太祖帝心里留下?了烙印。
沈书晴感动于这个凄美的故事,声音沙哑地道:“既然太祖帝如此挚爱那?位侍妾,为何又要另娶她?人啊?”
“还是说,世人皆是一样,等到失去以后,才发现原来他爱的是那?位侍妾?”
陆深摇了摇头?,不认同?地道:“这个侍妾并没有死去。”
小沙弥驳斥道:“可王爷,这是我们寺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故事。”
陆深没好气道,“那?位侍妾,乃是高祖帝的生母,也正是本?王的先祖,本?王还能不知?”
原来那?位侍妾并没有死,而是心如死灰后,以这样的方式死遁离去。
沈书晴这才稍感欣慰,但听说太祖帝追回长宁郡主的艰苦过程后,又十分感慨,“若是太祖帝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心,便?不会有那?般多的波折。”
沈书晴不是一个喜欢波折的人,在她?看来,平平淡淡才好。
是以,她?捻起三只?清香,在观音座下?的烛台上?点燃,对着观音菩萨和那?玉面女像各拜了三拜,“观音菩萨,先祖娘娘,信女不求荣华富贵一生,只?求和心爱之人无病无灾相守到老。”
陆深听她?祷告,些微有些恍惚,想起他初次留宿葫芦巷那?回,那?时?她?还是他的外室,当夜他一入院子,便?瞧见她?也是如今这般对着月神拜了三拜,当时?他们才不过见了两?面,她?竟然将他与她?的父母亲相提并论,祈祷他事事顺遂人安康。
他动了动指尖,鬼使神差的,问她?,“书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上?了本?王啊?”
“从我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
“回答我,我要知道真相。”
沈书晴本?打算将此事埋在心里,永远不告诉他,但他问得如此认真,这又是在菩萨面前,她?没办法在菩萨面前说谎,便?民往后抿了抿耳边的碎发,扭捏地道:“王爷,你还记得四年前,花灯节被你从破庙里面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吗?”
决裂
“不记得了。”陆深回答得言简意赅。
他是真的不记得, 四年前,他?刚接手刑部?,大案小案不断, 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哪里会去记得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沈书晴清亮的眼神霎时暗淡了下去, 她视为珍宝的记忆,男人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记得?, 遂嘟着嘴否认道:“妾身是说着玩的,并没有这一回事。”
陆深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然则却不曾想, 这一个极小的插曲,却直叫沈书晴将他从那段心驰神往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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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裂了出来。
从此?以后, 他?只是贤王, 她的丈夫,而非那个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
但就?丈夫这层身份, 也足以支撑沈书晴与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除非这中间生出甚么变故。
从报国寺回去王府的路上, 沈书晴问他?, “王爷,你?会一辈子待妾身好吗?”
陆深回答得?利落,“当然。”
沈书晴握紧那枚最终由贤王钦定给她的平安玉,心?满意足地靠在他?的臂弯,在他?怀里蹭了蹭。
陆深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困了就?睡一会儿, 到?了本王叫你?。”
月份大了,也着实犯困, 沈书晴没有客气,在他?怀里睡了起来。
两人才一回到?王府,沈书晴就?收到?门房送过来的一筐樱桃,水灵灵的,关键个头大,红菱当即就?亲自去替自家?小姐洗了吃。
只不过,才一会子功夫,她又兴冲冲地折返回来,“小姐,樱桃篮子里有一封信。”
沈书晴瞥这那黄纸信封,不必看里面的内容,也知?晓是钟灵又来捣乱了。
她答应了陆深不再理会钟灵,想了想便攥着信,叫红菱洗了樱桃端在食盘里跟着,一同前往前院的书房,将信交给陆深,由他?自己处理,毕竟是他?的表妹。
到?了书房外,小李子迎上来,被红菱拉到?了一边,分了一碟子樱桃。樱桃是稀罕货,寻常小李子吃不得?,如今能尝鲜,也是感激,便拉着红菱去厨下,要分他?些翠园斋刚买的糯米糕子。
门口无人侍候,沈书晴则把半夏留在廊下,自己则抬手去敲门,忽而听里头王爷的声音传来。
“钟灵留不得?了。”
钟灵?
好端端地提钟灵做甚?
而且,钟灵怎就?留不得?了?不过是想嫁他?而已,罪不至此?。
莫非?
沈书晴叩门的指关节顿在空中,淡淡瞥了一眼左手捏着的书信,轻蹙了蹙眉,但还?是选择相信陆深。
正又要轻推开门。
这个时候,林墨的声音响起,“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钟灵?”
沈书晴收回推门的指尖,退后一步,竖起耳朵听起来。
陆深道:“鸿胪寺今日?正在拟定和亲吐蕃的人选。”
林墨大惊失色,连声音也不自觉尖锐了许多,“那吐蕃王年岁可不小,够做钟小姐的祖父了。”
“王爷,他?毕竟是你?的表妹,你?当真还?要做到?如此?地步?”
陆深冷淡出声:“本王留得?她一条性命,已是看在她是本王表妹的份上。”
钟灵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以至于陆深要如此?对她赶尽杀绝,竟然要将她嫁去给一个老头子?
沈书晴毫不犹豫撕开了信。
抽出来一看,险些没有背过气去,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捏着信的手都还?微微发颤。
他?怎么就?那么疯啊!
正这时,林墨推门而出,沈书晴将信封藏在背后,陆深已然见到?了他?,迎了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如往常两人私下相处时那般。
沈书晴有些纳闷,先不说这钟灵信中的事,但就?方才他?们在书房中的对话,分明得?知?被她听去,却怎么还?能装得?出一幅无事人的模样?
沈书晴随他?去到?里间,择了靠窗的一张扶手椅坐下,试探地问:“表妹做了甚么事啊,你?竟然要将她送去和亲?还?是去和亲一个老头子?”
陆深闻言没有任何异色,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沈书晴捏紧了手中的信纸,壮起胆子答:“怎么,我来不得?吗?”
陆深眨了眨眼,眼中一抹异色划过,转眼他?便恢复如常,还?自翘头案上端起一碟子梅花糕,放在了深书晴左手侧的高几上,觑了一眼她拱起的腹部?,“饿了吧,还?不到?夕食的时辰,你?先垫垫肚子。”
他?这般波澜不惊,倒是显得?沈书晴多少?小题大做,想起上一回他?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继而轻轻揭过,沈书晴有些拿不准他?这是真的无辜,还?是装腔作?势。
若他?是冤枉的,她再一回冤枉他?,只怕会伤透他?的心?。
可若那信上写得?属实,那他?岂非太可怕了?
思虑再三,沈书晴决定用迂回一点的问法?,“今儿妾身听半夏和紫鸢说起蚀骨香,说杨柳巷里有位姑娘中了这个毒,楼里的妈妈给他?找了个壮实的男子解毒,毒倒是解了,可那男子当场就?死了。”
说完这句话,沈书晴就?去看陆深,只见他?直起身来,将夹在腰带的折扇取下,慢条斯理地摇起折扇,漫不经心?,甚至眼里还?饱含宠溺的微笑。
他?这般气定神闲,沈书晴又一次怀疑自己错怪了他?,可若非信上所说,陆深怎可能会将钟灵送去和亲一个老头子?
因着这一点,冒着承受他?雷霆之火的风险,沈书晴鼓足勇气,说:“妾身就?是觉得?奇怪,妾身记得?去年王爷替妾身解毒过后,似乎也并没有受多少?罪,只不过泡了几回药浴,甚至连汤药都不曾用过。”
陆深的笑意加深,却不达眼底,依旧徐徐扇着折扇,却并不言语,只盯着沈书晴的眼睛看,直勾勾的,坦荡得?很,沈书晴本就?不确定是否冤枉他?,当即心?虚地垂下了头,要用右手去扣左手的掌心?,一个不小心?,信封中的信纸便落在了地上。
她下得?一个机灵站起身,想要弯腰去捡起,却因为笨重的肚子根本连腰也弯不下。
陆深摇头,无奈笑笑,这才将地面的信捡起来给她,那封信叠了几层,只露出最末几个字——钟灵敬上。
沈书晴都瞧见了,陆沈不可能没有瞧见。
沈书晴以为他?会打开去看,便是不看,至少?也会问她钟灵说了甚么,可他?甚么也不曾做,甚么也不曾说,只递给她,还?温声嘱咐:“拿好,别再掉了。”
“便是掉了,也不必亲自去捡,你?身子重。”
刷地一下,一股巨大的愧疚窜上心?头,她定是又错怪他?了,定又是钟灵挑拨离间。
沈书晴站起声,张开双臂拥住陆深,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他?的心?跳一如寻常平缓,叫她十分安心?,这般拥住好半晌,沈书晴才淡淡出声,“对不起,我又怀疑你?了。”
陆深淡淡一笑,将折扇重新别回腰间,抬手去摸她滚圆的后脑上,轻抚她顺滑的发丝,“这下子,你?知?晓,本王为何要对付钟灵了?”
沈书晴抬眸。
陆深了然一笑,“想来方才我与林墨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钟灵她为了要嫁给本王,已是有些疯癫,本王实在担心?她对你?做出甚么丧心?病狂的事,才不得?不让她去和亲吐蕃。”
“本王实在是害怕她再待在金陵,会危及到?你?们母子的安危。”
瞧瞧这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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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漂亮,君不见沈书晴已深信不疑,又开始不断保证往后不在信钟灵的话云云。
可天意就?是喜欢作?弄人,宁远侯知?晓钟灵又给沈书晴递了信,慌忙就?过来灭火,没想到?就?听到?这样一出,自家?的好侄儿为了捂住真相,竟然不惜要将自己的闺女送去吐蕃和亲。
气得?他?那是吹胡子瞪眼,当即呵斥陆深道:“陆深,本侯为了你?们母子,可谓是呕心?沥血,你?却在这里盘算着将本侯的女儿送去给一个老头子和亲?”
陆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出声还?带着诘问:“本王这么做,舅父难道不知?这其中的因果?”
宁远侯刺当即挺起腰杆道:“当初之事,虽则事灵儿不对在先,可你?那个小外室不是没有中毒吗?”
“你?不是将那些药大部?分用在了灵儿身上?为了替她解毒,本王还?害死了一个无辜儿郎。可即便如此?,灵儿也永远都不能生养孩子了。”
“灵儿她已经自食恶果,可你?为何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这一番话,恰巧印证了钟灵信中所言,钟灵在信中写道,当初她给她的茶水中下了蚀骨香,但此?事被陆深发现了。陆深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反倒是将计就?计行?了一出苦肉计,只不过只让沈书晴用少?量的媚毒,剩下的后来全都灌给了钟灵。
而陆深之所以用这个苦肉计,乃是为了向她的外祖证明他?的心?。
事实摆在面前,再没甚么好说的,陆深骗了她,她从前的那些推测皆是正确的,他?从头到?尾皆在骗他?、利用他?。
沈书晴将环在他?陆深劲腰上的手收回,径直往门外走去,陆深拉住她的衣袖,沈书晴被迫停下,步摇往前荡去,两行?热泪沿着眼尾淌下,她用力扯回被陆深攥着的衣袖,一句话也不肯跟他?说,快步往外走去。
陆深唤她,“书晴。”
沈书晴并未顿步,走得?头也不回。
沈书晴爱他?得?如痴如狂,陆深从未在她这里受过冷遇,是以即便到?了如此?地步,陆深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反倒是带着几分胁迫地道:“沈书晴,你?敢走出这间屋子,你?往后就?不要做这个王妃了。”
热泪再次涌出,沈书晴抬手抚去,却并没有回答任何只言片语。
就?这般,一个要走,一个没留。
红菱闻讯赶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被沈书晴挽住手臂,她虽啥都不曾说,可红菱感受到?了她身子传来的轻颤,便也不曾想问,只静静搀扶他?离开了王府的前院,出了二门,又自大门出发,去到?了葫芦巷。
沈书晴离开后,陆深在书房喝起了闷酒。
林墨站在门口,眼瞅着小李子将一坛一坛的酒往里面般,王爷酒量好,竟然还?没醉,这不还?一边举着酒杯,一边盯视着王妃从前抄给他?的血经。
陆深静静盯着那血经,忽而讥诮一笑。
“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经不起任何考验。”
林墨还?不曾见过陆深这般痴的模样,有些担忧是否应该告知?贵太妃娘娘,毕竟,自家?王爷何曾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失魂落魄?
可他?还?来不及下去吩咐人到?宫里去传信,就?见自家?王爷将血经伸向翘头案上的烛台,点燃后往缠枝纹地砖上扔去。
点燃的血经翩跹落下,刚巧落在翘头案下一坛未见底的酒坛里,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便窜出了人高的火苗,将翘头案上好的花梨木熏了个漆黑。
林墨当即吓得?大叫,“来人啊,走水了。”
也顾不得?通传贵太妃了,当即吩咐下人去担水救火,而他?自己则是将书房内的一盏茶给泼了上去,奈何坛子里酒水太多,根本灭不了,好好的花梨木书案,只怕是要毁了。
好在这书房足够宽敞,家?具也并不太多,很快下人们便担水扑灭了火,可等到?火势全部?扑灭,陆深依旧坐在原来的翘头案后的扶手椅里。
完全一幅心?如死灰的颓唐之感。
这可吓坏了林墨,“爷,你?做错了事,惹了王妃生气,诚心?诚意去道歉,王妃知?书达理,会谅解你?的。”
林墨旁观者清,自家?王爷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利用王妃,但这一年来,他?待王妃的好又是摆在明面上的,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惜得?不行?。
在林墨看来,自家?王爷那一点错,并非是不可以原谅,就?王妃对他?的痴心?,多半会原谅他?的。
可,陆深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甚至还?冷嗤了一声,“道歉?本王何错之有?”
权贵之家?结亲本就?是门当户对,诚然他?的手段并不光彩,但他?难道就?薄带了她?王妃该有的尊荣和荣宠,他?有没有给她?始终如一的专宠,他?有没有给到?她?
她若是个聪慧的,便该装瞎,与他?好生过下去,与所有人而言,皆是皆大欢喜之事。
又过了三天,沈书晴还?是没有从葫芦巷搬回来,见她如此?坚决,林墨将稳婆和医女送去葫芦巷。
而陆深的难过,也似乎只发生在那一天夜里,隔天他?便恢复如常,甚至还?叫了戏班子来王府,连唱了三天。
今日?唱的正是霸王别姬。
一如往常,陆深并不去看台上的表演,只垂眸平常着新得?的好茶。
有小厮来禀,今日?派去请王妃回王府的人又铩羽而归了。
林墨斟酌片刻,上前询问陆深的意见,“王爷,王妃即将临盆,要不,您亲自去将王妃请回来?总不能让小主子出生在外宅吧,这要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台上正上演着项羽不听劝告,执意发兵,遭遇韩信十面埋伏的危急之处时。
陆深拧眉不悦,“她自己要走的,本王为何要去请?”
林墨还?想要说什?么,陆深却是直接不耐烦道:“别打扰本王听戏。”
正这时,钟灵过府探望,刚巧听到?这一幕,顿时心?花怒放。
也也不管陆深同意是不同意,直接叫小李搬来了一张扶手椅坐在他?的右面,也不看台上的戏,只盯着他?的俊脸看,丝毫不见他?面上有悲伤之色,这叫钟灵感到?欣慰。
她已经从她爹那里得?知?了事情始末,虽则也愤于陆深竟然想要将她弄去和亲,但得?知
弋?
?沈书晴同自家?表哥闹掰了,已经搬去葫芦巷之后,只差没有拍手叫好,她好忍了三日?,这才登门拜访。
陆深无视她投递过来的灼热目光,只自顾自地斟茶自饮。
正这时,门房来报林墨,李照玉登门,要拜访即将生产的王妃,可王妃并不在王府,门房不敢擅专,特来问总管如何应答。
林墨挥手道:“随便找一个理由打发走便是。”
这时,一直垂首捧着茶杯小口抿茶的陆深,却是难得?地抬起头,他?先是看了一眼贴得?甚近的钟灵,这才转首对林墨道,“叫他?来见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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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玉到?的时候,陆深正在给钟灵斟茶,且将茶杯亲自递给钟灵,收回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以指腹摸了一下钟灵的手。
钟灵当即娇羞地垂下了脑袋。
李照玉咳嗽一声,待钟灵收起那副碍人眼的扭捏劲儿,这才问:“敢问王妃在何处?”
沈书晴去到?葫芦巷,倒是难得?的平静,没有再流泪,也没有过多的向红菱控诉陆深,因为不值得?。
在这里平静地度过了两日?,第三日?时,葫芦巷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照玉来的时候,沈书晴斜依在临窗大炕的凭几上,这几日?她只觉得?懒懒的,总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表兄,是他?让你?来的吗?”
沈书晴以为是陆深让她表兄来当说客,说服她原谅他?,于是先发制人,“表兄你?不必劝我,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李照玉这才有些恍然大悟,分明陆深从前待自家?表妹是极好的,为何如今要抛下即将临盆的妻子,与那钟小姐在王府明目张胆地看戏,有说有笑。
却原来是两夫妻吵架了,可即便吵架了,也不能抛下即将生产的妻子不管啊,就?不怕气出个好歹?
李照玉倒也不敢拿这事去刺激她,只苦口婆心?劝道:“这个婚事,当初是你?一力争取来的,怎地才一年不到?,就?闹成了这个样子?”
想起钟灵在王府,那一幅在陆深面前的娇俏劲儿,李照玉就?是痛心?疾首,“你?是王妃,是王府的女主子,便是再如何生气,也不应该别处而居。
这不是给其他?女子可乘之机吗?”
更何况那个钟灵爱慕贤王已久,连他?这个下属都十分清楚,从前贤王未曾娶妻之前,不时就?往刑部?衙署寻陆深,连他?这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也能分得?一些精巧的小食及汤品。
偏生自家?这个表妹,竟然还?在这里与贤王斗气,当真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危机。
哪知?沈书晴竟然丝毫不在意,“随便他?如何,与我无关。”
李照玉叹了一口气,终于是忍不住将所见所闻道了出来,“你?可知?你?前脚才离开,后脚钟灵便去了王府,这会子两人正在王府湖畔的戏台子看戏呢。”
“你?丈夫都要给人抢了,你?倒是一点不见着急?”
沈书晴愣了一瞬,不明白为何他?如此?厌恶钟灵,却又与她如此?亲近。
不过片刻后,她又了然一笑,像是他?能干得?出的事,为了宁远侯府的权势,他?自然是要当好这个好表哥的。毕竟,他?即便一开始厌恶她这个人,还?是愿意为了她外祖的势力,来宠爱自己。
见她不怒反笑,李照玉甚是不解, “王爷同别的女子花前月下,你?便不生气?你?便不怕他?爱上别人,从此?对你?们母子不管不顾?”
若是从前,自然是生气,非但如此?,只怕得?伤伤心?心?哭好一场,可如今她也看淡了,他?根本没有爱过她,他?所爱的不过是她身后的权势罢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何必为他?伤心?。
更何况,他?爱上别人?
别开玩笑了,“他?不会爱上别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在李照玉的怔楞中,她继续说:“他?爱的人,始终只有他?自己。”
李照玉一听,更是不解,“当初他?不是甚至愿意替你?解那蚀骨香的毒,你?说他?不爱你?,我是不信的。”
一说起这个,沈书晴便是讥诮一笑,“不过是他?的苦肉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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