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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反派大佬盯上了我的回档能力[无限]》60-70

    61  ? 晋.江首发

    ◎世界意志◎

    “在一个太阳光强烈的下午, 你心血来潮,突然觉得这种天气很适合搞一场大扫除。于是,你走进一间很久没有进入的房间, 然后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蓝色鸢尾花的画。

    “它很陌生, 于是你忍不住想: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家里?它怎么进来的?

    “然后,通过回忆, 你总算想起来:哦,这是我一年前自己买的。

    “越是回想,你越是觉得, 那个东西就该挂在那里。通过回忆, 你将买画的细节补得越来越齐全。

    “你想起来那家店的地址,想起来前台接待你的是一位脸和脖子两个色调的长发女士,还想起来,当时你其实并不想买这幅画, 最后却神使鬼差地买下了,然后扔进了这个房间, 直到这一刻,它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

    被蝙蝠当成教鞭的手柄, 突然顿住了。

    随即,手柄的末端指向了黑斗篷——旁边的肆彩。

    “好——!到这一步,你就已经是被‘渗透’成功了。”

    肆彩:“……啊?”

    蝙蝠摆了摆尾巴一般的木质手柄:“这就是我们搞‘嘉年华’的理论基础。”

    在空中打了个旋, 它继续道:“同一个空间里, 能同时叠上无数个‘世界’, 就像一张纸上能同时存在无数根线条。

    “但是呢,在这无数个世界里, 只有极少数的世界, 会诞生出‘世界意志’。”

    “哪怕是虚构出来的世界, 只要完善到一定程度,诞生出了世界意志,它就有了‘渗透’到原世界的能力。只要我——好吧,是我们——只要我们找到适合的世界意志,把它培养、发展起来以后,就能利用它,改变原世界的走向。”

    “一旦我们的世界意志占了上风,你,我,还有其他的‘幻想’,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合理化的存在。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大摇大摆进入这个世界了。”

    正如那幅来源“合理化”的蓝色鸢尾花。

    但实际上——

    那幅画,真的是“一年前自己买的”吗?

    再想想的话……

    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很久没有进入的房间”吗?

    肆彩道:“这不就是纯粹的寄生虫吗?”

    “呜咕咕……是什么狠毒的心,才会讲出这么难听的话,你小心会造口业哦。”

    蝙蝠忍不住拆台:“他讲错了?不就是寄生虫吗?”

    它话语一转:“但也没办法,谁叫我们刚好生成寄生虫了——还是说,你更想当肥料?”

    显然,相较之下,“肥料”显得更难听了。黑斗篷不满地借题发挥,指责道:“说了这么多,怎么还没进入重点?”

    “别急啊,我接下来马上就要说到了。”蝙蝠道,“‘渗透’属于世界对世界的层面,但众所周知,在世界之上的高维,其实并没有——”

    黑斗篷没有理会。

    为了给赞助商一些面子,肆彩不得不当捧哏的那一个:“没有‘时间’。”

    “答对。”蝙蝠点点平底锅的锅头,“所以,我们的嘉年华能出现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它可以是‘吃人的洞窟’,可以是‘鬼打墙’,可以是天狗,而现在则变成了‘副本’——乔装过的‘裂隙’,可以把那个时候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拉进来。”

    它猛然提高了嗓音:“但是——!人类所在的‘低维’,为什么恰恰相反,滋生出了时间的概念呢?”

    “为什么呢?”肆彩继续捧哏。

    “因为,他们有‘顺序’。”

    时间是物质存在和运动的持续性、顺序性的某种计量方式。

    就像193在192的后面,而194又在193的后面——如此一格一格、不断地累加下去,如同走一条单行道,只能往后、不能回头。

    这才是“时间”。

    换言之,如果破坏了“单行”的原则,比如说,在数到192的时候,下一个数字并不是193,而是56,再下一个,变成了92340——那,便意味着“错乱”。

    还是鸢尾花的例子,你会以为它一直在那里,是因为“一年前”你曾经购买过它。

    但如果,这幅画并不是“一年前”购买的,而是在“一年后”呢?

    “世界可以同时叠加很多个,但当人类去睁眼观测的时候,其他世界会在一瞬间全部坍缩,只留下人类‘观测’到的那一个——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一样。”

    光是波,也是粒子,但在人的眼睛里,它一次只能存在一种形态。

    同时叠加的世界如此之多,多到不可胜数,每个世界还会在这个基础上,延伸出不同的分支:这个世界主要发展氢能,那个世界则更青睐核能;这个世界,你常去的早餐店倒闭了,你像失去了初恋一样难过得不能自已;而在那个世界,它发展得红红火火,还衍生出了无数的加盟店。

    这样一来,如何才能保证,世界的持续和稳定呢?

    答案就是——

    制造顺序。

    7月1日的后面是7月2日,10月1日的后面是10月2日。

    通过这种方法,人类观测的世界,得以稳定下来。

    肆彩问道:“我们做不到这一点吗?”

    “不可以。”黑斗篷道,“就目前来看,这是‘人类’才有的天赋……所以,我们只能寄生。”

    蝙蝠以手柄“咚咚”地敲打锅底,用夸张的语气惊叹道:“你刚刚说了‘寄生’?”

    这会儿,倒不怕“造口业”了?

    “刚刚的我是刚刚的我,这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黑斗篷道,“如果你要谴责,得去谴责说出那句话的我。当然了,因为肆彩这个‘人类’还在观测,我们姑且仍然在受‘时间’的束缚,所以呢,这件事,你应该很难办到了——那就让我们忽略这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吧!”

    无视了蝙蝠的愤怒眼神,黑斗篷摆出了深思的姿势:“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742号的回档次数过多,已经无法正确估算出‘顺序’,导致她发动‘回档’的时候,会出现‘时间跃迁’的现象——也就是说,她会随机跳进不同选择、不同发展的世界里。是这个意思吧?”

    蝙蝠大惊失色:“不是,你怎么装得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在设置‘回档’的时候,你不就知道可能会有这种后果了吗?”

    这么一说,肆彩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跟黑斗篷,确实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我以为,这技能应该很强的。」

    「大家都这么以为,这就是陷阱所在了。」

    “咦,我有说过吗?”黑斗篷装傻道,“现在的我大概是从另一个世界跳跃过来的,不然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肆彩:……

    “不过呢,就算时间跃迁到不同的世界,这个女娃想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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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空爆裂’,恐怕也悬了。”蝙蝠道,“她的认知已经固定下来了,所以呢,这个副本的‘世界意志’也会以她准,将现实修正成她认知中的样子。”

    如此一来,无论742号跳进哪个世界,“虚空爆裂”的植入效果,都将会被一起带过去。

    肆彩有些震惊:“B-31有世界意志了吗?”

    要知道,他们同一时间会开无数个副本,还内测了好几轮,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孕育出世界意志。

    看到蝙蝠弯出“√”的形状,他的心头一震。

    “这一点,其实我也很奇怪。按理说,B-31第一次拿出来内测,数据什么的都很拉胯,这不应该啊。”

    迟疑了片刻后,蝙蝠又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很偏爱她。”

    这让蝙蝠平底锅制成的小脑壳百思不得其解。

    肆彩道:“但是,看样子……如果,742号不能解决掉身上的‘爆裂’问题,她是不会进入下一个副本。”

    这也就意味着,她还将不停地回档。

    并且,在这一轮又一轮的回档中,她的记忆还将不断地给自己打补丁——就像人会因为“房间里挂着一幅鸢尾花”,而脑补出各种相关的记忆,甚至“真实”地想起来,买画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如此一来,偏爱她的“世界意志”,将会将这个世界改写到什么程度呢?

    “嘉年华”本身就是夹缝中发展起来的灰色行当,实在不适宜储存这样一个不稳定的炸弹。

    他问道:“能清除掉‘虚空爆裂’在她身上的作用吗?”

    这个技能,像是把她绑架住了一样——连带着他们,也一起被架到了火上,滋滋地烧烤。

    蝙蝠将平底锅拉伸成一根长条,再左右折叠起来,做出“摊手”的姿势:“我们什么时候能影响‘世界意志’过?”

    这就是“不行”的意思了。

    虽然,肆彩很怀疑,这根本是蝙蝠在找借口——它想继续“时间跃迁”的数据,才故意说弄不来。

    接下来,它恐怕就要说“再给我一段时间,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找到办法了”,借此来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黑斗篷笑起来:“解决?这多简单啊。”

    斗篷下,传来了不怀好意的“呜咕咕”的笑声。

    “就按我之前说的办法,来个全服务器集体回档,直接所有内测员都回到副本开始之前,这不就好了吗?”

    ——顺带,把那个没成型的世界意志,一起绞杀了。

    62  ? 晋.江首发

    ◎“要抱。”◎

    很……混乱。

    纪明纱无法用语言详尽地描述出她的感受。

    人需要秩序和意义, 在理智无法解答当前的异常时,失控的烦躁就会侵蚀人的意识。

    ……很烦躁。

    不仅“回档”的地点和时间毫无规律可言,就连她遇上的人, 行为举止也变得越发怪异。

    哪怕是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 他们对她的反应可能也大相径庭。

    有时候,他们热情地向她问好, 表现得好似跟她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有时候,他们却又不冷不热,一派试探的疑惑模样;而有时, 她还未张嘴说话, 对方便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她来了!杀人魔她来了」

    于是,其他人做鸟兽状散去,而提着枪的安保队则冲了过来。

    在枪林弹雨中,她只能回档。

    次数一多, 她逐渐开始对每轮都要确认“这家伙是敌是友”的状况感到厌烦。

    于是,不知道从哪个回档开始, 她发现,有时候, 自己的外套里,会多出一把枪。

    有的时候是卡托莱茨98R,有时候是克罗格11-2型, 有时候是梅利P19——在她抱怨过P19并不好用后, 在接下来的几个档里, 她屡屡搜出这把枪。

    这让她想起了某个行为恶劣的烂人。

    不过,她摸另一个口袋后, 发现那里多了一把枪。

    当然, 出现最多的, 还是最适合她的那把“寂夜S670”。

    从这一步开始,只要她回档时碰见了“老朋友”,并且,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表示出友善,反倒显得犹豫而迟疑,她就会直接失去耐心。

    她懒得再多费口舌,而是选择直接掏枪,用“突突”来展示自己的友好。

    当然了,对于邬淑蔓,那就更省事了。

    她可以跳过“观察”的前置步骤,上来就“突”死对方——尽管那代表着,在邬淑蔓咽气的同一时刻,她会立刻炸成一朵烟花。

    不过,无所谓。

    反正,在她炸之前,她能腾出大约1.25秒的时间,去欣赏一下余凛先她一步炸开花的模样。

    但多来几次以后,她又觉得,这种行为挺无趣的——欣赏尸体有什么意思呢?

    更何况,一回档,这些尸体又会从地上活蹦乱跳地站起来。

    纪明纱到底是务实的。

    在不知道多少次回档后,她接受了这个无序的现实。

    她开始想,在世界变得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她还能不能达成“摆脱虚空爆裂”的目标——她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否则,她的精神意志恐怕都要因这份“混乱”而粉碎了。

    哪怕这件事,在当前的状况下,显得有些滑稽。

    在失败了无数次——让她受挫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毒哑的邬淑蔓、眼盲的邬淑蔓、成为植物人的邬淑蔓——之后,纪明纱想到了,她可以尝试另一个方向。

    余凛的“死亡抽奖盘”,死一个内测员,就能多一次抽奖的机会。

    同样带有强烈的随机性,那么,这里头,会不会随机出一些有用的“解绑”道具呢?

    于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找了各种借口,把所有的内测员叫到空地上集合。

    然后——

    她潜伏在远处的楼里,用狙击枪,把其他人一个一个狙倒了,只留被打断了四肢的余凛和只剩一口气的邬淑蔓。

    可是,多试了几次——有一次,她还差点被余凛阴死——她目瞪口呆地发现,无论重复几次,余凛抽到的道具,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懂了。

    她想起来,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只有某人,每轮换一个名字。

    那时候,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只当是他的性格所致,一般人根本烂不到他那种程度。

    原来,真正在“随机”的,只有他。

    ……他是“特殊”的。

    不。

    纪明纱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

    他每次从邬淑蔓身上拿到的技能,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她以为,他每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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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的技能都不一样,但如果,那只是他经过一系列的操作后,展示出来的假象呢?

    他骗她的前科太多了,这个设想一出,她几乎是立刻倒向了它。

    ……要疯了。

    少女脸色铁青。

    那样的话,她岂不是……

    要在这个副本里,跟他无穷无尽地纠缠下去了吗?

    “内测员还在副本里,你就要‘全服务器回档’?你脑壳是出什么问题了?”

    蝙蝠大叫起来:“这些人都是辛辛苦苦从‘时空局’的监视下抢过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感情抢肉鸡的时候,被那边打得满头包的人不是你,你就无所谓了啊?”

    实际上,最严重的后果,蝙蝠还没往外说。

    放任这些异数呆在副本里,就像往精密的仪器里塞入几颗小石子。

    嘎啦,嘎啦,机器运转时,在石子的阻塞下,齿轮难免会出现裂痕。

    副本也是一样。

    万一,有不在管控范围的“裂隙”因此而诞生,这些内测员,很有可能会被这些异常的空间通道传送出去。

    到时候,他们会掉落到哪里,那就说不准了。

    也许会掉回原世界,但更可能的是,他们会掉入更深的“怪诞”之中。

    怪诞是随着“世界”一起诞生的独立空间,但和“世界”不一样的是,它的发育并不完全,属于彻头彻尾的“畸胎”。

    蝙蝠原本想把那些已探明的“怪诞”改造一下,开辟成惩罚世界。

    它都想好了,“怪诞”最适合派给那些无能软弱、对内测起不到太大帮助的肉鸡,一方面让他们进去吃点苦头,另一方面,让他们在里头劳作,还能发挥一下余热。

    可惜,那些扭曲的异常幻想实在是太过恐怖,连它也无法掌控。

    技术不到家的情况下,它也只能选择暂避锋芒。

    如果内测员掉落进去,会发生什么后果——连它自己都不甚清楚。

    “啊?”黑斗篷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双手紧握成拳拳,大惊小怪道,“你们悼愿堂的技术不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吗?尊敬的蝙蝠大人不是曾自豪地宣称,所有的裂隙,都会通过悼愿堂独家发明的随机演算技术,被完美地遮掩过去吗?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蝙蝠:……

    阴阳怪气,先打死再说!

    纪明纱睁开了眼睛。

    她意识到,这一次,她又进入了过场动画。

    并且,是在它即将结束的时刻。

    她正在镜子里。

    喉咙还有些火辣辣的烧灼感,纪明纱忖度着,这大概是因为,她不久前刚把那3g的彩色小石子给吞咽下去。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会受存档循环的影响,而做出与“未来”相符合的行为。

    正如她在某个档里,一睁眼,她就意识到,刚刚,她已经吞下了那些小石子。

    那么,在明了这个事实的同时,她自然知道了吞下它后的后果,那么,在其他的存档里,她便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它作为备选项之一。

    在必要的时刻,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花花绿绿的“助消化药物”给咽下去。

    ——但是,截至某条时间线之前,她似乎还很排斥这件事。

    她想,也许那是虚假的也说不定。

    毕竟,连她也想不起来,这具体是哪根时间线“之前”的事。

    或者说,连这是发生在“之前”、还是发生在“之后”——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若是今天在昨天的前面,而前天又在后天的后面——到了如此的境地,那区分“前”和“后”,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她又看了一眼镜子外的世界。

    那是如同加了滤镜一样,鲜亮、光彩到不可思议的世界——同时,也违和到了极点。

    真奇怪,之前她身在其中的时候,怎么没有如现在一般,感觉到强烈的“虚假感”呢?

    “纱纱。”

    他倚靠在镜子中被投射得格外巨大的石子罐边,对她微微一笑。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在无序的世界里,虞灼是一个例外。

    她需要戒备、试探每一次回档后,对她好感度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的所有人,却不需要抽出精力去应付他。

    因为——

    “你来了。”

    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温和,冷静,镇定。

    如果没有突发事件,他很少主动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只出声喊她的名字。

    仿佛,在他们二人之间,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完全在她的手里——她可以自由地选择靠近,或是远离。

    随着回档的次数一点点增加,她逐渐觉得,青年那看似无害的姿态,实际上带着一点点引诱的味道。

    他在诱惑她主动靠近。

    无论是哪一天、哪一刻,她面对的,都是同样的虞灼。

    在混乱的世界里,他竟然成为了唯一的“稳定”。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毫无毫无变化的应对,反倒更凸显出异样。

    纪明纱慢慢地走过去。

    随即,少女对他张开双手,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道:“要抱。”

    他微微挑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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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他◎

    镜子里的场景, 总体是比外头要昏暗上许多。

    像是眼前蒙了一层灰布,或者,反过来说, 是镜子外的画面, 打了一层格外虚幻璀璨的光。

    他的背后是巨大的玻璃罐,里头装着闪烁着亮晶晶珠光的大石头——纪明纱忍不住想, 罐子要是能突然碎掉就好了。

    五彩斑斓的石子每颗都有半人高,如此当啷当啷地滚落出来,铁定能把人压成肉酱。

    ……压死这个不理她的烂人。

    不过, 严格来说, 若是把“不理她”这个罪名扣过去,虞灼大概是会觉得冤枉的。

    他理了。

    但他的反应,不是纪明纱想要的。

    面对她的伸手要抱,青年不但没有动作, 甚至还稍稍将双臂回环了一些——与其说那是“防御”动作,倒不如说, 更接近欲擒故纵。

    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焦躁了一些。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笑得似乎更开心了一些。

    在僵持了半秒后, 她用更强硬了一些的语气,重重地重复道:“要抱。”

    尽管少女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但青年却听得很清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隐忍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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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那被强压了好久的坏脾气, 正在蠢蠢欲动着, 伺机爆发。

    他克制地将手环住。

    倘若不这么做, 他很怀疑,下一秒, 它就该顺从本能, 去乖顺地听从少女的指令了。

    垂着眼, 他温声道:“这一次,纱纱是把其他可能走得通的路都验证过了,所以终于想起来我了吗?”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他轻声道:“总觉得……纱纱应该很久没有把注意力分给‘我’一点了。”

    青年的语气仍旧很平稳,带了点调侃的意味,好像这不过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提。

    但是,这个问题,纪明纱不想回答。

    ——他的猜测,正中红心。

    自她将主要的精力放在邬淑蔓身上以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虞灼就时不时地“消失”了。

    倒也不是真的“消失”,现代社会这种情况多的是,比如……隔壁那个并不熟的邻居,尽管理智上知道,他每天都在准时上下班、工作、生活,但若是成天打不着照面的话,这个人在她的世界里,就和“消失”了差不多。

    而虞灼,就是这种情况。

    她不找他,他也不找她,原来只要这样,就可以真的一直见不到对方。

    后来,她不再多关注邬淑蔓,把希望寄托在余凛的“死亡抽奖盘”上,烂人就干脆成了人间蒸发的状态。

    这导致,她若是哪次想找他问点事,会变成一个纯粹看脸的随机事件。

    他既像是存在着,又像是不存在。

    仿佛,只有她想到他的时候,他才会从某个无法触摸的空间里,像“素材”一样被调出来,然后再告诉你——

    “我一直在啊。”

    他的声音听着好委屈、好无辜,仿佛他本是全天下心最善的大好人,结果被坏蛋纱一通污蔑,以至于现在名声扫地。

    他狡辩道:“纱纱说,‘没看到’——可是我一直在等你看看我呢。”

    憋了数秒后,她将原本举着的手,一点点垂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不抱抱她?

    明明他之前一直很好说话的,虽然性格烂又满嘴谎话,但这种小事,他从来不会拒绝她。

    她回档了好多好多次,很痛苦;她得一遍一遍地说谎,被人反复揭穿,又不断一次一次地修正谎话,才能把人骗去固定的地点,很痛苦;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种毫无逻辑的模样,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又要怎么结束,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痛苦。

    如果连他也变得“毫无逻辑”,那……她该怎么办?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她?

    她不能理解。

    就像在一开始,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拒绝她。

    “抱我。”

    ——已经、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了。

    沉默数秒后,在轻柔的叹息声中,已经泪眼朦胧的少女被抱坐到他的腿上。

    “不是想逗你哭的。”

    微凉的指腹落在她湿润的眼边。

    巨大的玻璃罐在倾斜的视角里变得歪仄,五色的珠光折射出斑斓的色泽。

    她抿着唇,眼睛睁得很大,硬是不眨眼,恶狠狠道:“你就是。”

    “好吧,我是。”

    ——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她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随后“嗷”一口咬到了他的脖颈上。

    他没有阻止。

    少女尖锐的犬齿嵌了进去,短暂的刺痛后,伴随着血珠一点点冒头,化为了一种木木的钝痛。

    他的双臂慢慢收紧。

    疼的时候,人会忍不住抓住身边的东西,好转移对疼痛的注意。

    所以……

    如果抱得太紧,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对吧?

    正如,在她咬人的时候,也得靠“抓紧”来蓄力。

    少女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衫,有好几次,她的指甲都划过了他的背部肌肉——她浑然不觉。

    她没法咬得很深,咬两下,还得停下来喘两口气,然后再继续咬。

    很细密的疼,甚至、它不能算进疼痛的范畴,只能说是电流一般的刺痒,却比任何一次受伤后的忍耐都要令人难捱。

    “纱纱,好痛啊。”

    他半真半假地拖着长音说道。

    果然,这换来了少女的一声骂——

    “你活该。”

    确实是活该。

    明知道这句话只能讨到骂,但对当前的状况没有一丁点的改善,他却还要乐此不疲地去冒犯她。

    又或许,就是因着知道“除了被骂以外、其他状况并不会被改变”,他才如此热衷于在她的面前扮演一个柔弱、无辜、可怜、无助的形象。

    但是……

    ——「为什么?」

    一个柔弱、无辜、可怜、无助的虞灼,一个只能选择顺从的虞灼,有什么理由,非要拒绝“强势方”命令的“要抱”呢?

    他很少陷入这般矛盾的境地。

    走钢丝的基本原则是,自身绝不能动摇。在保证这一点后,再去享受试探死亡底线的乐趣。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将踏在错误的位置上,可大脑却依然在呐喊着,催促他快些落入深渊——这就显得情况分外滑稽起来。

    “答应她”的理由,他心知肚明:那是引她进入陷阱的必要前置条件。

    在进入这个副本以前,他就知道,如果计划得顺利,接下来,他只需要无条件地纵容她。

    可是,在整个计划里,他似乎并没有,要拒绝她的理由。

    那么,可能的变数,恐怕就是——

    “纱纱……也会对别人说‘要抱’吗?”

    不妙啊。

    他好像过分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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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档◎

    少女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揪住他衣服的手又收紧了些, 她仿佛是在担心他会反悔,表现出十足的依恋模样——但他很清楚,这是她无意识制造的假象。

    正如她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干脆假装没听见一样。

    既然“抱”的指令已经达成, 坏掉的机器重新开始运转,那少女只需要“使用”就好了, 没必要再多费口舌和机器本身对话。

    除了“抱”以外,她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说什么、做什么、计划什么、又在想什么,通通都漠不关心。

    “抱”, 然后就没有了。

    需要他的回应、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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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肢体, 但不需要他这个人本身。

    所以……他的定位,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大号的玩具熊吗?

    不。

    虞灼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他大概比玩具熊还不如。

    起码,同样是为她提供陪伴和安抚价值的东西,玩具熊应该不至于像他一样, 沦落到“用完就扔”的地步。

    想到这里,虞灼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

    早就猜到了她会这样, 为什么他要妥协得这么快呢?

    若是机器坏得久一点,她分给他的视线就会更长一些, 愿意和他对话的概率也更高一些——他分明很清楚这一点。

    他的思绪一顿。

    ……原来如此。

    在意识到“她可能要哭”的那一刻,他有些乱了。

    那模样像是她已经要濒临崩溃了,倘若他再拒绝下去, 她便要像玻璃人偶一样在他的眼前碎裂了。

    在现实和预判的极致反差下, 他的手不受控地做出了原本被理智压抑住的本能动作——

    抱她。

    可是……

    之所以, 他会如此受冲击,根本原因是:在他的认知判断里, 少女不会在他面前展露出如此……毫无遮掩的脆弱。

    原来如此。

    在明白过来的同一时刻, 他的后背传来了与这个致命失误相匹配的……强烈的剧痛。

    子弹从后背斜穿而过, 精准地擦过他的心脏。

    少女的双手紧紧环抱着他,仿佛是在依依不舍地拥抱最亲密的恋人,但是,那不是为了传递爱恋,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杀意。

    他低头望去,正巧,少女也抬起头。

    砰、砰、砰、砰。

    在持续的枪响中,那双一向对他漠不关心的琉璃黑瞳里,终于倒映了出他苍白的面容。

    少女一直在看着他。

    漂亮的唇瓣,纡尊降贵一般,对他开口了——

    “果然,只要距离够近,就能做到了呢。”

    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愉快开怀的笑容。

    “我刚刚可没报口令,是你自己要抱我的……所以,你还欠我一次‘无条件服从’。”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束头发,深褐色的长发,大概是从某位女性身上剪下来的。

    原来……如此。

    尽管并没有拥有其他档的“自己”的记忆,但这一刻,青年一下子洞察了真相——

    他被其他档的“自己”给算计了。

    又或许,在那么多条可行的路里,其他档里的“他”,每次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少女纠缠最深的那一条,除开“他”本身的私心,也是因为——

    要想算计,把自己的反应计算进来,是最基本、最优先的操作。

    算计自己,才是操作起来最方便的第一步。

    副本的逐渐崩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休止符。

    而其他档里的“他”,笃定他会犯下的近乎是“命中注定”的失控,就是整个无尽循环结束前的最后一步。

    “请你复制一下‘她’的技能,拜托了。”

    还剩下一发子弹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边。

    纪明纱很奇怪,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办法呢?

    只需要把烂人打到半残、完全失去行动,再“拜托”他复制技能,不就好了吗?

    这样一来,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他了。

    ——啊,不。

    还是会费一些的。

    她不擅长演戏。

    若是要让她再来一次“含泪要抱”的戏码,她觉得,她大概率无法复制出来。

    按照她对烂人的了解,大概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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