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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8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逆洄》60-80

    清极不知寒(廿一)

    早在霍无羁带着她熟悉府邸时, 温予就?发现,如果他出生?在现代,一定会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导游。

    果不其然, 来太学?的路上, 霍无羁不疾不徐的赶着马车,每每路过什么有趣的地方,他都会停.下来,悉心为她讲解。

    他讲的认真, 温予听的仔细。

    当然, 后果就是他们迟到了。

    温予和他并排走着,每走几?步,都能?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温予认为她回到了高中。

    尽管,大多数的词句,她听都没有听过。

    但是对于迟到这件事情, 霍无羁好像并不在意, 至少温予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急切。

    两人并排走着,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偶尔有同窗与他搭话,并且询问她是谁?

    对外他只说她是他的书童,而且态度也并不是很热络。温予也只无声冲他们?点头微笑,并没有言语。

    见四?下无人, 温予轻扯了下他的衣袖,问:“我?们?好像迟到了,没有关系吗?”

    霍无羁说:“没关系, 不用?着急, 我?先送你去藏书阁。”

    温予点点头。

    霍无羁又说:“藏书阁的黄教习,人很好。我?不在你身边时, 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寻他帮忙。”

    “好。”温予乖巧应下。

    没多大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藏书阁。

    现在是上课时间,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学?子,听见门开的声音,也只是侧目瞥了一眼?后,随即又埋头苦读。

    藏书阁像极了现代的图书馆,温予看着,不仅脚步,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霍无羁直接领着她去了后院,不仅引荐她和黄晃教习认识,还?特意送了份栗子糕给他。

    温予随便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后,霍无羁又在后院和黄晃教习聊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具体聊些什么,温予不知道。

    但闲暇时候,黄晃教习曾过来和她聊了会儿天。

    不知是他看出来的,还?是霍无羁告诉他的,他一开口,就?喊他“丫头”。

    霍无羁离开前,特意把?身上那件素黑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温予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很是晦涩难懂,她看了没一会儿,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再加上黑色吸热,她被骄阳晒着,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没一会儿,她就?有些昏昏欲睡。

    放课后,霍无羁过来寻她时,她正?伏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阳光透光窗纸,柔和打在她的身上,她就?像雪山顶的仙女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霍无羁看的有些愣了,盯着她恬淡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愈发柔软。

    直到有人从他们?身侧走过,他才回神?,抬手轻敲了敲桌面。

    温予懵懂睁开眼?睛,一抬眸,就?看到霍无羁逆着光,坐在她对面,眼?底还?荡漾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看着他的笑容,温予也冲他扬起一张笑脸:“你下课了?”

    “嗯。”霍无羁点点头,又问:“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好。”温予应下,不着痕迹地轻抬了一下桌案下发麻的右腿,却依旧被他察觉。

    他轻问了句:“腿麻了?”

    温予轻嗯一声,垂下眼?帘,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她之前上学?的时候睡觉被老师抓包一样,尤其是对上他清澈的目光,她更是羞赧。

    一声低笑,从他喉间涌出。

    随即,他站起身,绕过桌案,坐到她身侧的空位上。

    不等温予反应过来,他的掌心已经挑开了最外面那层氅衣,抵到了她的后腰某个穴道上。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有点痒。

    下意识的,温予躲了一下,却又被他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霸道。

    “别动。”

    随着这道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她整个人都僵持住了。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话落,他慢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温予只觉得,被他掌心抵着的整个后腰,都在发烫,像火烧一样。

    很快,便在周身蔓延开来。面颊,耳廓,绯红如烟霞。

    温予四?下张望,很担心旁人看到他们?如今这么亲近,见藏书阁内已经空无一人,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顷刻,他松开手,说了句:“好了,动一下试试,看看腿还?麻不麻?”

    温予轻抬一下双腿,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真的不麻了,你还?懂穴位啊?”

    “之前无事的时候,翻过几?本医书。”

    霍无羁一边说,一边扯了扯有些凌乱的大氅,又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饭。”-

    清极不知寒(廿二)

    一连多日?, 温予都充当他的书童,陪他早出晚归。

    尽管,她这个书童, 做的并不是很称职。终日里, 不是翻翻闲书,就是伏案小憩,日?子悠闲的不得了。

    唯一有?点郁闷的,便是每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得起床。

    但温予每每想到, 他已经没有?几日这样的安生日子可过, 心里那?点烦躁就消散无踪了。

    尽管她内心期盼着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年关却依旧一日?日?朝他们逼近。

    小年前?夕,太学总算是放了年假。

    当天, 温予睡到了日?上三竿,而霍无羁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她。

    一上午,他都在校场练刀, 一袭单衣, 汗流涔涔。

    午膳后,两人一道去了书房。

    温予在藏书阁的这些时日?,也并非是一无所获。她拜托黄晃教?习寻了一些专门?描述这个时代风土人情?的书籍。

    尽管书中大多都是繁体字,但她连看带猜,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她在书房, 坐在霍无羁为她量身打造的桌案上,侍弄着一套崭新的笔墨纸砚。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那?封信上说, 以?后她还会穿越到更早的时候。她还会遇见尚在襁褓之中的霍无羁, 并且会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

    温予翻阅了资料,将那?几?年朝中发生的大事?背了下来, 以?备不时之需。

    她担心自己忘记,准备拿笔记录下来。

    可偌大一间书房,除了毛笔,还是毛笔。

    她没有?办法,只?有?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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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温予有?点无奈,一边磨墨,一边遐想着现代的工具,嘟哝了句:“果然啊,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霍无羁看过来时,她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一脸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探过来的缱绻的目光。

    霍无羁一直看着她,而他手里的书卷都没有?再翻页。

    好半晌,温予下意识拧起眉心,放下毛笔,抬起左手揉了揉运笔运到发酸的手腕,垂眸看着身前?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眼?眸中涌起一抹肉眼?可查的焦灼之意,无声叹了口气。

    霍无羁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走向她。

    “阿予,怎么了?”

    他说这话时,温予正把写?废了的那?张宣纸揉成团。

    说时迟,那?时快。

    余光瞥见他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温予忙把那?团才揉到一半的废纸攥到了手里,藏到了身后。

    却还是慢了一步。

    霍无羁早在踱步走过来时,就已经看清了那?张宣纸上的内容。

    那?张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她的名字。

    就是下笔时,毫无章法可言,线条粗细不一,半点不像她写?菜谱时的秀丽笔迹,反倒有?点像才启蒙的稚子书写?而就。

    霍无羁想起很多年前?,温予与他一道练习书法时的场景,唇角升起一抹弧度。

    她的书法,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半点寸进。

    难怪,她当年宁愿拿了字帖来让他练习,也不亲自教?他写?。

    温予把纸团藏于身后,一抬眸,对上他那?双满是揶揄的眉眼?,心跳不然加快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他看到她一手的丑字。

    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春期时候,春心萌动,不想在有?好感的同学面前?曝露自身的缺陷一样。

    这种紧张感和局促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一定是看到了。”

    温予想着,下意识把手收紧。

    她仰着头?,明眸皓齿,面颊潮红,半羞半怯问了他一句:“你?,都看到了?”

    她说这话时,口吻羞怯。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极度放肆的。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直接望进了他的心里。

    “嗯,看到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轻快。

    见他利落承认,温予的心就像有?小猫在抓一样,坐立难安。

    “阿予怎么忽然想起练字了?”他问。

    温予涨红着一张脸,垂下眼?帘,大脑飞速转动,思?索着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可是,不等她开?口,又听到他说:“我来教?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绕过桌案,来到她身侧。

    衣袂翻飞间,掀动桌案上的宣纸一角。

    “你?教?我?”

    “对,我来教?你?。”

    温予侧目,他已经轻俯腰身,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漆眸潋滟,如渊似海。

    一时间,温予看得有?些痴了。

    等她回过神时,霍无羁正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永’字。

    而她紧攥在手心的那?纸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丢在了地上。

    他穿的没她厚,掌心的温度倒是比她高很多。

    他掌心有?点粗糙,又硬又厚的老茧触着她白?皙的手背,有?点痒痒的。

    鼻息间,温予甚至还隐隐能嗅到一阵清新的皂角香。

    温予还记得,午饭前?,他才洗完澡。

    用饭的时候,他那?头?乌发还隐隐带着几?分水汽。

    他攥着她的手,她丝毫用不上力气,渐渐心猿意马起来,心跳也逐渐加快,像吃了糖一样,甜丝丝的。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霍无羁时,她心里开?始有?这种异样的情?绪的。

    是她从那?封信中得知,日?后她不仅会和他相爱,而且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的时候?

    是在刑场之上,他身缚铁索,一身血衣,却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时候?

    是他伏在脏污的血水和残雪之上,红着眼?尾,眸中带泪,乞求赤星舍弃他救下她的时候?

    还是更早?

    更早?

    不知道为什么,温予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只?有?侧脸的照片。

    她正想着,耳畔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阿予,习字要专心。”

    说这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呼出的热气,正打在她的耳廓上。

    下意识的,她心尖一颤。

    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颤,‘永’字写?废了。

    一声低笑自头?顶传来,温予的脸更红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仰起头?,剜了他一眼?。婉转流波中,带着一抹愠怒。

    这一眼?,她自认为很凶。

    但在他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与其说是愠怒,倒不如说是娇嗔更为贴切一点。

    他垂眸看着,喉结不禁上下滚了滚。

    片刻后,掩去眸中晦暗,暗哑说了句:“好了,不闹了,我教?你?写?名字。”

    温予回过头?,凝神聚气,稳了稳心神,专注运笔。

    没一会儿,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与之前?练废的那?张不同的是,这张纸上,写?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温予虽不会写?,但她会看。

    他的字很好看,笔锋凌厉,苍劲飘逸,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有?风骨。

    不等温予仔细欣赏,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并抽走了眼?前?的这张写?满了名字的纸,随即又用手指点了点空白?的纸,说:“你?自己先试一试。”

    “好。”温予应下,运笔写?下两人的名字。

    期间,霍无羁一直立于她身侧,一言不发,安静看着她下笔。

    写?完一遍,温予迫不及待仰起头?,问:“如何?”

    见她问了,他才又说:“很好,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话音未落,他用两个手指托起她的手腕,说:“下笔时,手腕要稳。运笔的时候,这个地方微微用力便可。”

    说完,他再一次握上她的手,正准备重新写?一遍她的名字,三点水还没写?完,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门?口。

    来人正是秦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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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的门?没有?关,秦未就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僵滞。

    方才,他满心都在想秦央的事?情?,甚至没有?先抬头?往里看一眼?,抬手便敲响了门?后,才看到他们两个亲昵凑在一起。

    秦未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在霍无羁脸上看到那?么缱绻的神情?。

    倒是当事?人,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冒然闯入而感到尴尬和脸红。

    秦未看着对面那?两个镇定自若的当事?人,心里越发尴尬了。

    “我走错了,抱歉。”

    秦未老脸一红,下意识便要退出去,却被霍无羁唤住。

    “阿兄,你?怎么来了?”霍无羁说着,松开?了她的手,走向他。

    温予也紧随其后,站起身,冲他喊了句:“秦阿兄。”

    秦未不好再退,冲他们挤出一张笑脸,却依旧难掩眸中的尴尬。

    他早该想到他们俩在一处的。

    秦未垂下眼?帘,暗暗想。

    顷刻,秦未脸上的红晕褪.去,又低声问了霍无羁一句:“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阿兄说的哪里话?”霍无羁白?了他一眼?。

    温予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注意到秦未额上的沁出的汗珠,又想起刚才他敲门?时脸上那?抹急切的神色,心中暗想:

    他来,应该是有?话跟霍无羁说吧?

    随即,她上前?一步,冲那?两人说:“你?们聊,我去方便一下。”

    清极不知寒(廿三)

    温予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方便, 而是慢悠悠往厨房走去。

    好半晌,她提了壶热茶从厨房出来。

    回?到书房后,却不见?秦未身影, 只剩霍无?羁一人在桌案上, 看着那张写有他们两个名字的宣纸出神。

    “秦阿兄人呢?”

    “走了。”

    她走过去,拿起霍无羁面前的一盏空茶杯,正准备为他续杯,手中茶壶却被他接过去。

    “小心烫, 我?来。”他站起身, 一人添了杯热茶。

    温予好奇问了一句:“他来寻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霍无?羁倒也没瞒她,放下茶壶, 笑意盈盈:“阿兄说,明晚是小年夜,街上很?是热闹, 让我?务必带你去灯会赏灯。”

    温予听?了,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反倒有些心事重重。

    “明天就是小年了?”她低喃一声?,恍惚坐回?案前。

    自她从那封信中得知他大年三十那日会领兵出征后,心里?就对年关一些列的节日格外抗拒。

    霍无?羁见?状,走过去, 沉吟:“阿予,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

    温予回?神,莞尔低笑, 说:“没, 我?在想,明天晚上去灯会穿哪件衣服更好看一些。”

    对于?她的这些话, 霍无?羁自然?是不相信的。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温予连忙瞥开视线,岔开话题,故作轻松道:“你能不能在教我?写一下‘永’字,我?又?忘记了。”

    对于?她的要求,霍无?羁向来是无?有不应的。

    “好。”

    他轻轻颔首,随即握上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同时,清冷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点为侧,横为勒,竖为弩,勾为趯(yue),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zhe)。”

    “这是永字八法的口诀吗?”

    “嗯,再来。”

    话落,霍无?羁攥着她的手,沾了墨,重新写-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霍珩坐在龙榻上,一手提御笔,一手抱着美人,挥毫泼墨。

    案几一角的鎏金龙纹香炉里?,燃着内务府新调制出来的鹅梨帐中香。

    自古帝王都喜龙涎香,而霍珩却极其厌恶。

    龙涎香清冷,每每燃了,香味沾衣,经久不散。可他每次嗅着那味道,总能想起先帝。

    先帝性?子冷清,尤其那双眼睛,每每看向他时,都像是淬了毒的冷箭射来,让他毛骨悚然?。

    故而,自他继位后,便差内务府,将龙涎香统一销毁,宫中任何?人不得使用。

    甜腻的鹅梨香从熏炉中氤氲飘出,偌大的御书房,都充斥着这种香味。

    香气?入鼻,血气?翻滚。

    “陛下,画好了没有啊,臣妾坐的腰都酸了。”

    说话的这位,正是前些时日选秀时,被陛下亲封为毓妃的江毓儿。

    霍珩登基的前三年,并没有充盈后宫。百官问起时,他说的冠冕堂皇。

    美其名曰:先帝膝下无?子,他要守身三年,以继承先帝遗志。待孝期至,再行选秀。

    此话一出,不仅博得文官清流好一阵的赞誉,就连民间百姓听?了,也无?不称赞。

    实则,背地里?,他早已差了心腹,拿着画像,去各州郡寻访美人。

    林琅便是其中之一。

    江毓儿,就是他在江南水乡游历时,无?意间在风月画舫上看到的。

    她那双眉眼,像极了皇上给他的那幅画卷上的女子。

    如若江毓儿戴上面纱,挡住口鼻,甚至和那画中美人一模一样。

    当即,林琅寻了江南最好的画师,亲登画舫,亲眼看着那画师将她鲜活画在纸上,快马加鞭,连夜差人将江毓儿送回?京城。

    不等收到京城的回?信,林琅就替江毓儿赎了身,并让扬州刺史收她为义女。

    三年守孝期满,新皇如期开始选秀。

    各州郡的秀女纷纷入京,好些个京中贵女也被家中长辈纷纷送进宫。

    后宫佳人,除却京中的世家贵女,地方郡县送进京女子的容貌,大都和那神秘画轴的中女子有几分相似。

    其中,与?那画卷中的女子最为相似的,当属扬州江毓儿。

    霍珩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那双眉眼所?吸引。得知她名字里?有毓这个字后,更是当场封她为‘美人’。

    一连恩宠数月后,她如今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毓妃娘娘了。

    但是,霍珩并没有就此放弃寻找那画中的女子。

    直到现在,各州郡的官员们?人手一幅美人画像。但凡世上女子和画卷上的女子有几分相像,都会被誊画下来,送入京来。

    短短数月,被送进宫的女子不计其数。

    但是,最受皇上宠爱的,还是毓妃娘娘。

    霍珩爱极了她的那双眉眼。

    清极不知寒(廿四)

    许是神明眷顾, 又许是真龙庇佑。

    很多年以前,霍珩还是世子时,无意间得到一件会发光的‘法器’。

    他研究了好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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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将那法器如何使用的方法摸索出来。

    尽管法器里映射了不少人间之物, 但大多数,都是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甚至是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故而他猜测,这个法器,应该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游玩时, 无意间遗落到?人间的。

    法器中, 不?仅记载着她的面容,她的嗓音,她的家人, 她的日?常起?居。

    甚至还有她的坐骑。

    她的坐骑,是一只可?以翱翔于云端之上的金属大鸟。

    也正是因为这只金属大鸟,让霍珩越发笃定, 这件法器不?是人间之物。

    最让他痴迷的, 还是法器中的那个生的极美的女子。

    不?,是仙子。

    他从来没有在人间见过?如此?殊丽。

    他也曾在书中见到?过?,神仙大多爱穿紫衣。

    法器里的她,总是穿着绛紫色的衣衫。他甚至还从法器里听到?,她的家人唤她为‘阿遇’。

    具体是哪个字, 他不?知道。

    或者,是阿玉。

    又或者,是阿语。

    但他希望是‘遇’, 遇见的遇。

    也许是他操作不?当, 没几日?,那法器坏掉了。

    无论他怎么摆弄, 它都再也没有发出过?光亮。

    他也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位身着绛紫色衣衫的仙子。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惋惜。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浮现出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

    霍珩这才意识到?,他怕是心?悦于她了。

    可?他几乎寻遍了整座京城,都没能找到?与她容貌有半分相似的女子,更别说是她本人了。

    于是,他开?始画她,用?以慰藉相思之情。

    再后来,先皇病逝,他也就登基了。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万千百姓的生杀予夺大权尽数攥在他的手中。

    可?他的后宫却始终空虚,他始终对?旁的女子提不?起?什么兴致来,满心?思都是那位名为‘阿遇’的仙子。

    于是,他开?始差人拿着阿遇的画像,去?各郡县搜罗美人。

    也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苍,老天怜悯,让林琅在江南帮他寻得了江毓儿。

    好巧不?巧,她不?仅眉眼像极了阿遇,就连名字里,都有一个毓字。

    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她偏生喜欢有些艳俗的赤红色。

    就连她平日?穿的衣裙,也大多这个颜色,而非阿遇喜欢的紫色系。

    他看?不?惯,便差宫人烧了她的衣柜,并且重新差内务府依照她的身量为她打造了一系列同一色系的衣裙。

    就连贴身小衣上绣的花,都是浅紫色。

    不?只是她,后宫之中,但凡是和?阿遇有几分相像的女子,都被他赏赐了好些衣裙。

    一时间,百花齐放。但恩宠最盛的,仍是江毓儿。

    短短数月,她便从小小的美人荣升为毓妃。

    除了丞相之女,后宫之中便只有江毓儿被封了妃位。

    早在选秀那日?,皇上便亲口告诫过?她们:后宫女子,一律不?得靠近御书房半步。

    这条口谕,后宫佳人,无不?遵从。

    可?偏偏对?江毓儿是个例外-

    御书房内。

    江毓儿一袭紫衫,一身软骨,半瘫在霍珩怀里。

    内务府新晋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时刻在鼻息间萦绕着。她一个女子嗅了,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

    可?偏偏,霍珩不?为所动。

    明明她就在他面前,他还非要画她的小像。

    江毓儿眸子里,除了情.欲之外,又多了一抹偏执。

    她本是一个无根浮萍,幸而爹娘生出的一幅好皮囊。因缘际会,入得宫城,得此?荣宠。

    后宫之中,不?得皇上恩宠的女子,过?的甚至不?如一等宫女。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可?近些时日?,皇上对?她越发冷淡了,丝毫不?似她初进宫那些时日?那般痴缠。

    以往,她初进宫时,每个月,除了她的信事,他都是宿在她的寝殿之中的。

    可?近一个月,他也才不?过?来了七八日?。

    再加上,近些时日?,许多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女子被送进宫城。

    她内心?很是惴惴不?安。

    为今之计,若想?荣宠不?衰,只有怀上龙嗣这一条路。

    可?偏偏,他对?她越发冷淡起?来,像是对?她失了兴致一般。

    她没有办法,只能买通了内务府的一干人等,让他们在鹅梨帐中香内多添了几味可?以助兴的香料。

    皇上如今还愿意让她进御书房,还愿意花时间为她画小像,足以说明他如今心?里还有她,还没有完全厌弃她。

    他时刻嗅着,总能让她寻到?机会的。

    譬如,现在。

    她在被扬州刺史收作义女之前,是风月中人。画舫里的嬷嬷,教了她好些侍候人的功夫。

    进宫后,她担心?皇上嫌恶她的出身。那些勾人的招数,她从来都没有往他身上用?过?,故意扮作矜持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现在,眼看?着他对?她越发冷淡,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熏炉里的香,是她亲自?燃上的。

    为了早日?怀上龙嗣,她特意加了双倍的料。

    许是香料起?了作用?,江毓儿双颊绯红,腰身软绵,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慵懒掀开?眼皮,仰头看?了身边那位身着明黄衣衫的男人一眼。

    他呼吸平稳,目不?改色,专注在桌案上的画纸上。这鹅梨香,似乎对?他半点都不?起?作用?一般。

    “陛下,你倒是看?看?臣妾啊。”

    江毓儿说着,指.尖一寸一寸往他胸口的衣襟探去?,直至触到?敏.感?部位。

    可?她都这般撩拨他了,他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声说了声别闹后,随即便将她的手从明黄衣襟下抽离。

    江毓儿流转的眼波间,闪过?一抹不?耐。

    她拽着他腰间的玉带,攀着他肩膀,挺直了腰身,垂眸瞥了一眼他正在画的小像。

    衣衫和?面容的轮廓都已经画好,眉眼也能依稀看?出个大概,此?时他正用?笔尖精细勾勒着她的眉毛。

    一根又一根,乐此?不?疲。

    江毓儿强压下.体内的燥热,轻笑打趣道:“陛下可?真奇怪。旁的画师作画,都是先画五官,可?偏偏陛下,每次为臣妾画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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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官都放在最后。”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她画小像了。

    但她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成品。

    霍珩听了,执笔的手微顿,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眉眼看?了一会儿,随即又转过?头去?,继续作画。

    仿若,他刚才那一眼,只是为了看?清她眉毛的走?势。

    江毓儿见他依旧端方坐着,缠着他腰身的胳膊更用?力了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目光一道落在了画纸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她看?着小像上的那双眉眼,竟觉得比她脸上的那双还要更生动,更传神一些。

    但也只是一瞬。

    毕竟,那画纸上的人,是她自?己。

    想?来,在皇上眼中,她那双眉眼,就是如此?好看?。

    这般想?着,江毓儿心?里暗暗得意:“陛下的画功可?真好,这双眼睛,画的可?真好看?,毓儿都看?入迷了。”

    听到?她自?称毓儿,霍珩手臂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随即用?左手掌心?勾住她的后脖颈,轻轻俯身过?来,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濡湿,又清浅。

    江毓儿也一个欠腰,抬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闭上眼睛,正准备把嘴巴送上去?时,他忽然松开?了环着她脖颈的手,把注意力又转移到?画纸上。

    才尝到?一丁点甜头的江毓儿又怎会如他所愿,她一个倾身,抽走?了他手中的才沾了彩墨的笔。

    “陛下,臣妾如今就坐在你身边,你反倒对?一幅画如此?上心?做什么?莫非,在陛下的眼中,臣妾还抵不?过?一幅小像吗?”

    话语间,满是幽怨。

    清极不知寒(廿五)

    说?这句话的时候, 江毓儿的注意力全然在霍珩脸上,半点没?有注意到,方才她从他手中抽走毛笔时, 不?慎将一滴墨点滴到了画纸留白的地方。

    顷刻间?, 墨点晕开。

    黑乎乎一大片,成了整幅画的一个污点。

    霍珩当即变了脸。

    他一把?从她手中把?笔夺回来,语气生硬的吼了一句:“你?在做什么?画都被你弄脏了。”

    全程,霍珩也只是?冷瞥她一眼, 满心思都扑在那画像之上, 试图补救。

    而江毓儿也被他这声吼给吓到了。

    自?她进宫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

    当场,泪眼朦胧, 又惊又骇。

    她慌忙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一旁的地毯上, 抬手轻扯他的衣摆, 带着委屈的哭腔,说?:“不?过是?一幅小像罢了,陛下竟然因为一幅小像对毓儿发火。陛下当真是?厌弃了毓儿吗?”

    霍珩见她不?仅不?认错,反而一直在埋怨他,心中那抹郁气更盛了。

    他伏在案上, 胸中积攒着一抹怒气。

    见补救无果,霍珩把?画笔扔到一旁,长叹一口?气, 随即侧目, 睨了她一眼。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一垂眸对上她那双泪眼, 心头一滞,就连眼眸中的戾气都消散几分。

    “陛下,毓儿知错了。”

    江毓儿见他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那幅画上挪开?,忙用膝盖擦着地板往他身前挪了挪,身前的绵软抵着他的左膝,轻扯着他的衣摆,乞求道:“陛下,毓儿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毓儿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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