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陈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枯坐在等候椅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
纪母的啜泣声一直萦绕在耳边,陈郁想要走近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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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
医生低垂着眼眸从里面出来,步伐沉重。
他走向了纪父纪母,说话声很低。
陈郁缓缓偏首,看向了他们。
医生的说话声被纪母的哭声盖住了。
悬在陈郁颅顶的利剑落了下来,连同陈郁的心脏一同刺穿了。
纪父抱着软瘫的纪母,微仰着首强忍眼泪,跪在了医院冰冷的瓷砖上。
哭声引来了过路的行人围观。
周围充斥着各色眼神,有猎奇的,有厌恶的,绝大多数是怜悯的。
年轻的护士握着死亡通知单走向了看起来最为冷静的她。
“请您节哀,这个是……”
陈郁接过,还未曾落笔便听到护士的询问声。
“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陈郁僵住了,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
她喉头发哽,顿了良久才道:“那是她的父母,你交给他们签吧。”
护士微怔。
佝偻着背脊的陈郁抬首,低低道:“我可以去见一见她吗。”
“您可能要等一会。”护士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不忍道,“等会我领你去见她。”
陈郁掩着面,迟缓地颔首。
抢救室内地医护人员帮躺着纪惜桐整理好了仪容,才将她推出去。
再次见到纪惜桐时,她正被白布蒙着。
陈郁垂眸,看到了白布上沾染的血迹。
纪惜桐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白布上的血渍看起来都已经呈现了深褐色。
陈郁轻颤着指节,揭开了白布,看到了爱人惨白的面容。
她脸上有几道很重的划痕,伤口看起来很深。
死亡和睡着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纪惜桐躺在哪里,已经没有一丝生者的气息了。
陈郁眨了下眼睛,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沾染了干涸血迹的眼泪沿着她的面部轮廓缓缓滑下,看着像是纪惜桐流泪了一样。
陈郁想起了祖父去世时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眼泪落到死者身上,会让他不得安息的。他也会因为离开了我们而难过。”
她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了纪惜桐面颊上的泪。
指尖最后落在了她的眉心。
陈郁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眉心开始,抚过鼻尖,落在唇畔,虔诚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只不过这次,纪惜桐不会再用鼻梁亲昵地蹭着她的指腹,温柔的唤她阿郁了。
梦境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在重演。
陈郁以挚友的身份参加了纪惜桐的葬礼,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接连几日的悲痛好似让她流干了眼泪。
她握着一束百日菊,麻木地看着纪惜桐的遗照。
周遭不断有人来劝她节哀顺变。
陈郁一一颔首,视线却从未移过地方。
葬礼结束后,人群散去。
只有陈郁立簇新的墓碑前,单膝跪着,放下了一束百日菊。
她喃喃道:“惜桐,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不信。”陈郁凝望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面孔,“你只是出差去了对不对。”
“你明明让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乖乖等你回家。”陈郁哽咽着道,“你说的我都有努力做到。”
“等你出差完,就回家好不好。”
她的额头抵上了冰冷的墓碑,带着喑哑的哭腔道:“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天,她在墓园待到了很晚。直至管理员催促她离开。
回到家,宽宽正躺在纪惜桐的抱枕上,守在门口等她回家。
空荡的客厅里,茶几上的洋桔梗早已枯败。
陈郁没有换衣服,她就这样回到房间,躺在了她们的床上。
她就这样望着灯饰,从天黑到天亮。
她一连失踪了好几天,行尸走肉般窝在家里,除了给宽宽喂饭,别的什么也没做。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陈郁在冰箱里发现了纪惜桐临走时偷偷为她准备的蔬果,以及炒好的小菜。
它们安静地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塑料袋上贴着的标签表明了它们被买回来的时间。
蔬果早已变得干瘪,失去了鲜亮的光泽。角落里的小菜也已腐坏。
陈郁合上冰箱,背脊抵上了墙壁,缓缓瘫坐下。
这是纪惜桐死后,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她哭到近乎崩溃,几乎气绝。
“惜桐。”她呢喃着她的名字,心痛到无法呼吸,“纪惜桐。”
……
“患者是肺源性心脏病及右心衰竭。”
“之前已经落水过一次了,有过肺部感染史。再加上长久劳累和精神刺激……”
“能从ICU里出来已经很好了。”
“她还有精神疾病吗?”
“那真的需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再次睁开眼睛,陈郁又看到了惨白的墙面。
她僵硬地偏首,寻找着纪惜桐的身影。
“姐,你醒了!”陈聆俯身,眼眶红红的。
陈郁阖眸,不想再说话了。
“患者劳累,让她再休息休息吧。”一旁的医生劝导道。
隔着呼吸面罩,陈郁的声音轻且低哑,陈聆凑近了去听。
“你们出去吧。”她道。
“姐——”陈聆唤她。
“我想一个人。”陈郁敛着眸,疲惫道。
医生拍了拍陈聆的肩膀,提醒道:“不要给她刺激。”
陈聆终于起身,一步一步退到病房门口。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陈郁费力地偏首,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惜桐。”她低低唤道。
背着光的墙角处,纪惜桐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用飘渺如空气的指节扣住了陈郁的手,眸中覆着泪光。
“阿郁。”在陈郁听不到的世界里,纪惜桐哑声道。
陈郁目光涣散,她顿了许久说道:
“我好累。”
“阿郁……”
纪惜桐用透明的指节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泣不成声。
“我撑不住了。”
陈郁苦笑着缓缓道:“你放我走吧。”
爱人亡故的这十年,陈郁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灵魂早已空洞。
上天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陈郁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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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裹挟着苦熬已久。
从顾言音家出来时,走下是石阶的每一步,陈郁都感觉到了无尽的悲凉。
哀莫大于心死。
陈郁真的力竭了,她不想再抓着这根一触即断的救命稻草了。
她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纪惜桐的死存在着隐情,恨自己没有早点了解一切,而是傻傻地守着这一切,麻木地度过了这漫长的十年。
“阿郁。”纪惜桐摩挲着她的掌心,啜泣道,“死亡真的很痛苦——”
从混沌中苏醒的那段时间,纪惜桐没有思绪,没有记忆,唯一拥有的只有内心最深处的牵引。
她浑浑噩噩地游荡,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到底在何方。她只得跟着那道牵引,四处寻找一个叫阿郁的人。
纪惜桐不知道阿郁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寻找归家的路。
她茫然地环顾周遭的一切,眼神空洞,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心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就这样飘荡了许久,纪惜桐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她在墙角立着,看到了一个掩面流泪的女人。
女人抬头的刹那,纪惜桐看到了她的眼睛,混沌的思绪有些许清明。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落下,心底有道声音告诉她,这是她心爱的阿郁。
与她相携度过八年美满时光的妻。
纪惜桐看着她蜷缩着痛哭。她哭得那样绝望,哭得纪惜桐的心脏被沉闷的窒息感吞没了。
她想像过去那样拥抱她的阿郁,告诉她自己就在她的身边,可虚无缥缈的躯体却没有任何温度和力量。
纪惜桐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她的躯体被焚化成了灰烬,埋葬在了阴冷潮湿的土地下。
她和她的阿郁已经阴阳两隔了。
熬过那混沌的七天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随着记忆和思绪的恢复,痛苦如潮水般淹没她。
忘记其实是上苍最大的仁慈,如果难以忘却——
那么,思念就会成为常态。
从此,痛苦伴会随着魂魄未曾消散的每一分,每一秒。
看着心爱的人崩溃,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一件无比绝望的事情。
纪惜桐只能在她哭累了睡着后靠近她。
她用虚无飘渺的指节轻抚陈郁紧蹙的眉心,温柔地拭去她面颊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她像过去那样,一枚一枚扣下指节。
虽然没有触感,但她内心稍有慰藉。
起码在此刻,她和阿郁是十指相扣的。
她的阿郁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似乎才脱离了这样的悲痛。
纪惜桐看着她披上了冷漠疏离的伪装,又看着她在自己相片前发呆。
每个周六的下午,她的阿郁都会去墓园看望她。
她记得她喜欢花,每次都会带上一束新鲜的百日菊。
阿郁面着墓碑垂眸,纪惜桐就立在她旁听着她说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纪惜桐收不到了数不清的百日菊。
而送她百日菊的人,说的话却越来越少了。
她逝世十周年忌日前,陈郁再次一次来到墓园。
这一次她陪她说了许多话。
她说她累了,很想好好休息一次了。
纪惜桐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话里的深意。
她竭尽全力阻止陈郁奔赴死亡,直至雨夜的坠江。
那时纪惜桐就坐在她身侧。
她在阴暗里歇斯底里地呐喊哭泣,她像要抢夺陈郁的方向盘,指节却一次有一次穿过,根本触碰不到它。
“阿郁——”
纪惜桐绝望地嘶吼,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企图唤回她一丝理智。
可是陈郁根本听不到。
车辆撞破护栏的时刻,纪惜桐只能用努力了十年才幻化出的一点力量护住她,挡住了些许冲击。
风声雨声和巨大的冲击声归于平静时,纪惜桐忽然有些许释然了。
她们刚在一起时,陈郁和她都许诺过,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直至死亡将她们分开。
细想起来,她也算是做到了。
在彻骨寒冷的江水里,纪惜桐用几乎虚无的指节和陈郁逐渐失去知觉的指节相扣。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
死亡后,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记忆,依旧拥有生者的情绪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在彻底阖上眼眸前,纪惜桐还想再看一眼陈郁的眉眼。
她想永远记住她。
纪惜桐不想陈郁和她一样,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执念,直至死亡都不得安宁。
“阿郁。”
纪惜桐摩挲着她惨白的面颊,轻轻摇头。
氧气面罩下,陈郁的唇瓣毫无血色。
她勉强勾起笑,疲惫地眨了下眼睛。
“这次我不会再听你的了。”她道,“做完最后一些事情——”
“我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洋桔梗的花语源自网络,非原创
ps回忆鲨后半部分建议配合音乐《对不起,我爱你》食用。码字的时候听着这首歌写的回忆首尾,哭成了狗TUT。
这章过去后,就要苦尽甘来了。
阿郁和惜桐终于要相见了。
这一世她们过得太苦太累了。
好心疼她们。
感谢在2035-05-12 19:41:432035-05-13 01: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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