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比打打杀杀要强得多。”
蓝瑚一笑。
她记得这事?。
第一次和?司樾相处时,司樾便劝她学体术。
她为了讨司樾欢心,也?曾犹豫过,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成为音修。
“蓝瑚没?有听话,真人?可是失望了?”她揣摩着司樾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司樾吐了口瓜子皮,“我不?讨厌音修,只是怕你有时吃亏。你既然喜欢,那也?无妨。”
“这叫什么话,”纱羊叉腰,“音修怎么就吃亏了?你这是歧视。”
“实?话而已。”司樾道。
司樾的神色不?同寻常,蓝瑚想起当年司樾劝她时所说的话。
她说她和?她的一个生死之交很像,说那人?也?是一名音修。
莫非是那名音修因不?通体术而吃了亏,司樾有这前车之鉴,所以才那样劝她……
蓝瑚有一颗玲珑剔透的水晶心,她直觉这事?情只是能心里想想,不?该出口。
她没?有参与进纱羊和?司樾拌嘴,只是顺了顺怀中花影的毛发。
柔软的猫毛在她指尖穿过,蓝瑚一顿,垂眸看向眯着眼睛的猫儿?。
莫非正是因为她没?有听司樾的劝诫,还是选择了修琴,所以司樾才在临走前送了她一头灵兽护身……
蓝瑚的目光深邃了两分。
她愈发好奇,那名音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司樾这般高深莫测的大能都心有余悸、念念不?忘,以至于对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都出言相劝。
能让司樾如此记挂,真不?知该是一位怎样的音修。
想来就算不?是天下无双,恐怕也?是独一无二,世间少有。
蓝瑚想,此生若有机会一睹天姿便好了。
她正细细排算仙盟榜上的女音修,忽然,听楼顶钟声一响。
蓝瑚侧身,对着司樾和?纱羊笑道,“这是要…”她正要说话,却见司樾面色一变,双瞳僵直了片刻。
她很快又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变得和?平常无异,可蓝瑚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她心中疑惑,莫非……司樾怕钟声?
有人?怕雷,有人?怕海,怕钟——倒是件新鲜事?。
“真人?,”她倾了点?身子,左手轻轻搭在了司樾膝上,对她道,“您看外面,八大仙宗的评审过来了。”
蓝瑚的指尖柔软温凉,司樾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望去,纱羊早已飞去窗边,伸着头往外望。
“天呐,”她欣喜地震着翅膀,回头招呼司樾道,“你快来,这也?太?好看了!”
第104章
窗户之?外, 金日昊天之?间,有数百流光朝着她们所处的高楼而来。
八宗之?内,德高望重者皆可来此观赛。
天空之?中, 御剑者有, 御丝竹管弦者有, 御墨者有,御葫芦、伞扇、坐骑灵兽或轿辇者皆有。
所?御之物散发着绚烂的法光,八方?来朝,白日被?涂抹得斑斓华丽。
下方?人群抬头瞻仰, 发出一声声赞叹惊呼。
纱羊背后翅膀扑棱棱地震动, 她望着天外那纵横交错的法光,以为天界宴会、众仙神来贺也就?是这番模样。
她没能在天界参加过一场宴会,倒是在这里体验了一回。
参赛者的等候室内,恒子箫、宁楟枫、凌五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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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赏着这片壮景。
恒子箫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修士,宁楟枫虽是头一回下山, 却对此见怪不怪。
昇昊宗里的大会和此处也大同小?异。
外面评审正陆续入席,几人所?处的小?室被?叩了叩, 凌五上?前开门, 见外面站着六名仙盟的人, 五人手里端着托盘, 每盘倒扣着两张玉牌。
他?们低头致意了一番, 便走入室内,对着房中人道, “请抽签。”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尊荣,除楼里上?三宗的弟子外, 其他?参会者都需要提前一天去仙盟总部抽取签号。
看见那五盘玉牌后,恒子箫才想?了起来还有排序的事。
眼看就?要开幕, 他?问宁楟枫,“现在才抽,是否有些仓促?”
这一扭头,恒子箫陡然?发现,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宁楟枫笑意尽敛,面上?徒留一片淡漠的清贵。
此般模样,像极了他?刚到裴莘院时的样子,虽不气势凌人,却自带一份疏离。
正惊讶他?这转变,恒子箫忽然?听见一句传音,是宁楟枫给他?的,“一会儿再说。”
宁楟枫在窗前动用也不动,长?身玉立,等着五人过来,目光在八张托盘上?一扫,继而抬手,隔空翻起一张牌来,上?刻“九上?”。
为首的仙盟子弟记了下来,又让恒子箫和凌五翻牌。
恒子箫正要去抽,就?发现原本靠近宁楟枫的两人稍稍往后退去,身边其余三人倒是往前半步。
他?看向宁楟枫,宁楟枫自仙盟子弟入门后,一言不发,对上?他?视线也只?是轻轻颔首,不置一词。
宁楟枫点了头,恒子箫便在上?前的三人盘中抽了签。
他?抽的是七下,凌五抽的是六下。
记下三人的次序后,一行人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宁楟枫便吐出口气,憋闷得慌。
“楟枫,你?这是……”
宁楟枫走到房内的榻上?坐下,对恒子箫露出个苦笑,“身不由己啊。”
恒子箫愈加不解,凌五把门反锁后,对他?道,“族内长?辈对主人寄予了厚望,不准他?喜形于色,偏我家主人又做不到,只?能是在外糊弄一下。”
宁楟枫回头笑骂他?一句,“谁说我做不到,我可是为你?们着想?,难道你?愿意伺候个木头似的主人么?”
凌五也笑,“主人是真为我着想?呢,还是为的什么?反正小?的生来就?是宁家的家仆,伺候什么样的主子都一样,只?怕是蓝姑娘不愿意嫁一个木头似的丈夫。”
“找打!”宁楟枫从桌上?捡了个核桃砸向凌五,凌五抬手接了,一点儿没掉。
“方?才的模样确实唬人。”恒子箫也道,“端着那个架子,我看是没几个人敢在你?面前放肆。”
宁楟枫唉了一声,“连你?也取笑我。”
“对了,那牌是什么意思?”恒子箫又问。
“这次参会者三千人,共十?二轮。”宁楟枫解释道,“为了保全上?三宗的脸面,三宗子弟是从第五轮开始才参赛的。”
“那盘中是第五轮到第九轮这五轮的签,每轮又分上?半场和下半场。我方?才抽的是九上?,也就?是第九轮的上?半场,到时候再去上?半场里的签子里抽。你?是第七轮的下半,小?五是第六轮的下半。”
恒子箫皱了皱眉,“所?以方?才靠近你?的两个盘里是第八轮和第九轮的牌?”
到了他?和凌五时,上?来的三盘是第五轮到第七轮。
宁楟枫抿了抿唇,脸上?有两分羞窘。
“你?放心,我不至于那么清高。”恒子箫道,“只?是这所?谓十?年一度的青年盛会,不能兼顾武者以外的修士就?罢了,连抽签也要这样‘取巧’,如我这样的普通人,实在是没有来的必要。”
“恒弟……”
虽然?这样的抽签方?式也不算舞弊,只?是连明面上?都做了这样的工夫,那暗地里的还不知会有多少。
若是初初下山的恒子箫,兴许会转身就?走。可他?在凡界待了十?几年,此般“人情世故”实在见了不少。
他?见宁楟枫忐忑地看着他?,不由得一哂,“这又不是你?安排的,我本也无意争个先后,只?是来见识一番。”
他?指了指门外,“也算是一种见识了。”
宁楟枫长?叹一声,捂着额头,“我真是无颜对你?,一会儿被?你?看见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会儿又是这样……我再也没有脸和你?谈论什么剑道、什么君子之?风了。”
“《老?子》有云,和其光,同其尘。你?怎么就?没有脸了。”恒子箫搭上?了宁楟枫的肩膀,“我师父曾说,‘屠城者多如草芥,不足挂齿;能爱护一方?者,那才叫做英雄豪杰。’”
“你?身在其位,自当任重道远。当下别?目处,只?管记在心里,有朝一日权柄在握,拨乱反正便是。”
宁楟枫震惊地看着恒子箫,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恒弟,我知道你?读了不少书,却不想?有这样的胸襟气概。在你?面前称兄道长?,实在惭愧。”
恒子箫轻叹一声,“在你?和蓝瑚面前,不敢说是读了不少书,只?是先走了几道路罢了。”
“瞧你?那老?气横秋的样儿。”宁楟枫笑他?。
这时间,各路评审都到了楼里。
恒子箫想?起件事来,问宁楟枫:“你?可知道赵尘瑄这号人?”
“怎么不知。”宁楟枫说,“不就?是禛武宗最年轻的那名峰主么。”
“他?在这里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八成是在的。”
恒子箫正好?向他?打听当年洛城一事,“我久不回来,消息不通。你?知道禛武宗是怎么处理洛城菜人那件事的么?”
处理洪府全靠宁楟枫的关系,宁楟枫对那件事也有过关注,回想?一番后,答道,“据说是他?们天云峰——对了,正好?是赵尘瑄座下的两个弟子,在凡尘界收受贿赂,威逼下面的弟子制作符箓,卖给了菜人的商贩,又压住了乱葬岗的怨灵。”
“禛武宗削了他?们的灵根,把他?们囚在了牢里,算算日子,至今都没有放出来。”
“只?是赵尘瑄座下的弟子?”恒子箫问,“赵尘瑄就?那么清白?”
“那就?说不清了。”宁楟枫道,“这件事是禛武宗的秘辛,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能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多。据说是那两个弟子自己招供的。”
其中经过和恒子箫想?的一样。
他?猜测,十?有八.九是赵尘瑄施了法,控制了那两人,接着又买通了判官。
只?是不知是什么法术,竟连禛武宗这样的大宗都被?瞒了过去。
他?打第一眼见到赵尘瑄,心中就?没来由的反感厌恶,总觉得他?城府太深,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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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赵尘瑄也在这座楼里,恐怕会认出他?来。
连手下弟子都可以背弃,可见此人心肠歹毒,若他?找上?门来,倒是件麻烦事。
恒子箫此前行走凡间江湖,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此番回来,师父却让他?“闯闯祸”。
他?对赵尘瑄这个人感触颇多,头一次在仙盟门口见面,就?莫名厌恶。
后来又在洪府遇上?——
他?不禁揣测,师父两次三番带着他?碰上?赵尘瑄,是否别?有深意?
“你?也别?太担心了,”宁楟枫见他?面色沉重,遂道,“我听说天下第一剑岳景天这次也会到场。有他?坐镇,区区赵尘瑄不敢怎么样,你?只?管放心,这化城之?中我宁家人也不少,绝不会让你?被?一个区区赵尘瑄欺负。”
恒子箫闻言一笑,拱手道,“那小?弟就?仰仗宁二爷了。”
“哎呀,你?又取笑我!”
外头法光陆续减少,底下闹腾了一会儿,忽听楼顶钟声一响,凌五道,“主人,大会开始了!”
宁楟枫起身,去了窗边,对恒子箫道,“走,看看去。”
青年大会的参会者众多,四十?岁以下的修士,不论门第皆可参会。
每届大会都要持续一个月左右,恒子箫跟着宁楟枫,沾了他?的光,不必一关关打上?来。
他?的首轮比赛在大半个月后,头半个月只?在这间小?室内观战,见到了不少年轻的修士。
恒子箫看多了凡人和妖邪,看修士比赛还是头一回。
果如白笙所?言,这次大会令他?增长?了不少见识。
司樾只?头一天来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躺在家里,懒得出门了。
几个孩子并纱羊一块在楼里待着,如此半月之?后,轮到了恒子箫的首战。
恒子箫首战之?日,纱羊说什么也把司樾从家里扯了过来。
在他?之?前,紫竹和凌五已经晋级。
恒子箫站在台上?,这里的风景和楼上?不同。
他?抬头望向前方?的高楼,两道窗后,蓝瑚对他?点头致意,纱羊和宁楟枫则挥了挥手,祝他?成功。
他?没有看见司樾,但也知道师父就?在楼里,随时都会看他?。
隐约间,恒子箫忽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场裴莘院的武试亦是如此模样,可又有所?不同。
除那两扇小?窗外,楼上?还有无数双眼睛,其中,露台之?上?一共十?六把椅子,上?八宗每宗各有两名前辈坐于此处。
恒子箫扫过那十?六人,无一不是元婴以上?的高手,只?是不知那传说中的第一剑是否位列其中。
恒子箫收回目光,对面的年轻男人抬手,一根白缨长?.枪竖在身旁。
枪尾杵地,发出一声有力?的重响,紧接着是一句阳刚气十?足的声音:“缚垠宗张天巍,请赐教。”
台上?比试,并不互通双方?修为,以免坏了气势。
但若双方?境界有所?差距,多少也能有所?感知。
恒子箫已然?看出,对面是一名筑基末期的修士。
此人非八宗子弟,靠着一身硬功夫打上?来,颇有几分实力?。
恒子箫抽出长?剑,回应道,“裴玉门恒子箫,请赐教。”
擂台侧边响起一声惊天锣,开始了这天的头一场比试。
第105章
四?大名器, 刀枪棍棒,枪为百兵之王。
在看见那柄威风凛凛的白缨枪时,恒子箫不由得想起当年司樾对他所说的话。
「单刀进枪, 九死一伤。世间武器向来一寸长一寸强。」
长.枪不好对付, 纵然他高出对手一阶, 也要小心应对。更何况这场比试是他离开师父多年回来以后,第一次和别人较量。
“小心了!”云锣一响,长.枪离地。
张天巍持枪而来,枪尖正对恒子箫, 第一手的拦拿扎, 尽显枪之厉害。
有道棍扫一片,枪扎一线。那枪尖寒光烁烁,直逼恒子箫胸口,力量纯粹刚劲,第一式便有破竹之势。
恒子箫迅速撤步, 剑挡身侧,长.枪贴着剑刺去, 纵然没有相触, 可枪尖的破空之声浑厚无比。
张天巍并非上八宗子弟, 他和裴玉门诸多弟子一般, 只穿布衣。天气炎热, 他扎起两袖,露出一双古铜色的麒麟臂。
一枪.刺空, 他紧追而上,又是一连串的扎枪, 步步紧逼,不给恒子箫喘息之隙。
恒子箫连步后退, 枪尖反射阳光,亮着刺眼的光,又有丝丝缕缕的白缨在枪.头后晃动,使人看不清白缨之后张天巍的动作?。
张天巍出枪如?龙,迈步如?牛,恒子箫已经不矮,他比恒子箫又要高上大半头。
多少次恒子箫来不及后退躲开,长.枪连刺而来,他只得以旋子躲避。周身在空中横旋一圈,刚躲一枪,落地点地,第二枪又至身前。
一连七.八个旋子,夹杂数个空翻,恒子箫虽不至于被□□中,可也始终不能和张天巍拉近距离。
若不越过长.枪,那刀剑之类等短于长.枪的兵器就永远无法发?挥作?用,只能一味躲守。
“恒公子好像很被动。”凌五对观战的宁楟枫道,“何必和对方死犟呢。”
若兵器上不占优势,就该发?挥恒子箫的优势,以法术来破开僵局。
“分开二十多年了,他小时候什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么?样我几?乎都忘了,只记得一点——”宁楟枫望着下方的恒子箫,“这人死倔。”
司樾在场,恒子箫断不肯示弱。
他若先用法术,便是承认了自己基本?功不如?张天巍。
绕着擂台周旋半圈后,恒子箫拉开距离,他双脚分开,定?住了下.身。
枪.头刺来,他定?睛凝神,看清轨迹,继而身子一偏,拧腰侧转,枪尖擦身而过,他左手一把握住枪.杆,腰腹发?力,使出全力控住长.枪。
张天巍一顿,不想?这白白净净的小子力气居然不小。
他腰间握着枪把的右手和恒子箫暗暗较劲,恒子箫却不和他比力气,左手握枪回扯,同时右手长剑刺出,朝着张天巍面门刺去。
楼上宁楟枫一拍手,叫好道,“近枪了!”
这一剑未中,恒子箫和张天巍在臂力上势均力敌,可他只是单手控枪,终不比张天巍双臂力大。
张天巍虎口一拧,双臂肌肉隆起,低喝一声,将枪抽出,回枪时一记上挑,挑开了恒子箫的剑。
他压枪向上,虽挑开了剑,可枪过头顶,身前也终于露出了空档。
恒子箫俯身前冲,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突步到了张天巍身前,长剑自身侧削而上。
长.枪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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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近身之后的灵活性?不比刀剑,张天巍收枪不及,只能退让。
他自腹部到胸口的衣衫被剑尖划破,速退几?步后,压枪向下,又接一记回身枪,再度将恒子箫挡至枪外。
紫竹站在蓝瑚身旁,唉呀了一声,直呼可惜。
但这一次之后,恒子箫再不一味防守,他开始尽可能地进攻,不断自长.枪两侧试探突破。
他试着自侧翼冲刺,也试着缠剑于枪身之上,张天巍反应迅疾,每当恒子箫靠近,要不了几?个回合便再度拉开距离,十分沉稳。
擂台上兵戈碰撞之声接连不绝,一连纠缠两刻钟有余,谁也没有使出一道法术。
台下开始发?出窃窃私语之声,这哪还?是仙盟的比赛,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凡界的比武。
纱羊看得着急,“怎么?还?不念诀呢。”
恒子箫的境界高于对方,只要他使出法术,这场比试就能立刻结束,哪里要拖这么?久。
蓝瑚回眸看向她,“师姐莫急,恒兄弟也不是为输赢而来的。”
恒子箫迟迟不施法,一来是不想?用境界压人,胜之不武;
此外,他既然是为增长见闻而来,又何必草草了事。
月刀年棍久练枪,张天巍的枪法纯熟凌厉,不知是多少年的血汗功夫。
那一身精肉、古铜皮肤和闪烁精光的虎眸,都表明他是个实干的老手,这一身枪法绝非纸上谈兵,而是于实战中磨砺而出。
恒子箫正需实力相当的对手。
托宁楟枫的福,他首战便受益匪浅、收获颇丰。
他惊心于张天巍的老练,张天巍又何尝不惊心眼前这个青年的老成。
他已是第二次参会,知道从第六轮开始,那些大宗子弟才会上场。
见恒子箫白净斯文,本?以为又是个不中用的贵宗草包,不想?他小小年纪不仅剑法干练,没有花招,且沉勇冷静。
他看不透恒子箫的修为,想?来对方的境界在自己之上。
刀剑对枪很不讨好,可他们在台上足打了两刻多钟,恒子箫都丝毫没有用术法来压制他的想?法。
他既不使法术,要真刀真枪地和他练,那张天巍自然不会退缩,也主动放弃了术法。
楼上的宁楟枫不由?得拧眉。
凌五道,“不愧是闯到第七轮的下宗子弟,这张天巍使枪如?龙,真不好对付。”
宁楟枫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凝重了起来。
他更进一步地明白了为什么?上三宗子弟要在五轮之后出场。
若他在五轮之前对上张天巍,除非用境界压制,否则单凭硬功夫,绝不是他的对手。
小宗子弟不如?大宗阔绰,能来到这里参赛的,都是一宗精锐,他们因师门贫寒,不得不比大宗子弟更早下山历练。
宁楟枫一手拍在窗沿上,为恒子箫捏了把汗。
他在灰鼠群里见识了恒子箫的法术,可却不知他在剑上有几?分功夫。
那张天巍一看就是个苦练枪法的武痴,恒子箫就算在剑术上和他下了一样的功夫,长.枪也天生掣肘刀剑。
外行?不了解门道,只以为剑客刀客和传记话本?里写的一样,努力练个十年就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唯有习武之人才明白,在大.枪面前,刀剑极难有获胜的可能性?,需要数倍的汗水才能弥补一二。
台上枪影重重,白缨如?一团云霭,晃人眼睛。
啪的一身落地响,枪.头鞭在地上,震得擂台一颤,恒子箫向后跃去,先前所站之地被鞭出几?缕石尘。
张天巍抓着枪尾的手腕一用力,将整支长.枪抛起,右手抓住了白缨处。
他收枪回身,给了恒子箫进攻之机。
恒子箫黑眸一眯,他虽不懂枪法,可也在玉简上看过最基础的几?式。
他落在擂台边缘的柱子上,后脚一蹬,将自己送了出去,朝张天巍劈去。
甫一靠近,张天巍左脚叉于右脚后,拉开一反弓步,双手握枪杆,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眸正等待着恒子箫靠近。
不出恒子箫所料,方才那一抛抢倒把之后,果然要接一招叉步刺枪,用以攻他下路。
恒子箫收剑于身侧,黑眸中瞳光一闪,来得好!
长.枪朝恒子箫脚下刺来,他早有所防,倏尔起跃。
张天巍腕上一沉,竟见恒子箫单脚踩在了他枪尖之上!
恒子箫虽不似他那般魁梧,可也是个八尺男儿,若不使法力,根本?不可能在指头粗细的枪.头侧边上站稳。
但恒子箫不仅站稳了,他还?踏着那圆滑细窄的枪杆,自杆上两步轻跃,逼近了张天巍的身!
张天巍猛地挑枪,从滴水式将恒子箫抛开。
恒子箫在空中一滞,再度落下,脚尖竟又点在了长.枪杆上!
台下顿时爆出喝彩。就连楼上露台处都响起了两声好。
张天巍心下震惊,好厉害的脚法!
宁楟枫搭着窗沿的手指一紧,身子下意识往前一倾。
猛然间,他回想?起了那一年离开裴玉门的光景。
走时凌五调侃他,说他们人人都得了司樾真人的礼,独他没有,必是讨了真人的嫌。
只有宁楟枫知道,他早已得了司樾的大礼。
他第一次挑战司樾时,两次扑空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此后一年,屡败屡战,都免不了狗啃泥的结局。
扑空摔倒,皆因脚下虚浮,双腿无力。
司樾在最后一刻提了舞狮、筑了梅花桩,并非戏耍于他,是看出了他的弱点,磨他的脚力。
以至后来,他在鸿蒙玄域里,竟能踏竹而行?,从魔猪口下抢来些许生机。
他和司樾相处一年,尚且练就了一番脚力,何况是跟了司樾一辈子的恒子箫。
恒子箫屏气凝神着,倚靠从小的训练和脚上那双粗糙轻薄的布鞋,蜻蜓立荷似地停在杆上,不论张天巍如?何甩枪都驱赶不下。
但张天巍动作?不停,令恒子箫只能勉强站稳,根本?没有余力进攻。
他稳住身形,静待时机。
电光石火间,他手中长剑猛地刺下。
剑上泛过一层幽幽紫意,剑尖破开硬木枪杆,竟一分为二扎入其中!
剑尖生生钉入杆内,张天巍一怔,恒子箫手持剑柄,腰腹猛地发?力,借刺入杆内的宝剑发?力,长腿一扫,脚背绷直,朝着张天巍侧脸飞踢而去。
这一脚避开了张天巍的脖颈和太阳穴,可依旧把他的头踢去了一侧,眼前发?白,久不能回神。
恒子箫拔.出长剑,连带着将枪杆从张天巍手中抽出,直接甩去了台下。
哐当一声,长.枪落地。
待张天巍从昏厥中回神时,眼前便是一点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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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子箫微微喘息着,指剑于他眉心处,道,“承让。”
云锣一响,裁判唱道,“胜者,恒子箫!”
张天巍撑地起来,对着恒子箫抱了一拳,下台拾起了自己的枪,默默离场。
恒子箫收剑回鞘,也是吐出一口浊气。
他初次对上长.枪,百兵之王果然名不虚传,纵使他高出对手一阶,也赢得不算轻松。
本?以为只要不对上金丹以上的修士,便十拿九稳,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过依赖术法。
既是修士,依赖术法倒也无错,可恒子箫的师父乃是司樾,他印象里的司樾几?乎没有用过法力,就连走路都是身体力行?。
他憧憬司樾,自然也向她学习。
术法外的硬功夫,恒子箫也不想?落于人后。
他比完了首战,下了擂台。
这场比赛是大会开幕以来第一场没有斗法的比试。
如?此特殊的比试,引起了楼上不少人的兴趣。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到达了金丹?”
八大宗评审所坐的露台上响起了交流声。
珖月宗的评审道,“他方才说,自己是裴玉门的人。”
“裴玉门?居然不是上三宗的弟子?”
“如?此天赋,留在小宗实在可惜,我听?说裴玉门里可没有元婴啊。”
“只可惜没看到他念诀。”有一长者捋着白须,赞叹道,“悟性?高,身法也好。刚柔并济,柔以进枪,刚以破敌,好、好。”
他身边是一蒙面师太,闻言一笑,“如?此说来,这孩子不似普通男子年轻气盛、刚猛要强;倒有几?分细腻娴静。老身猜测,他身边必有女?修士指点。”
“这话就太过了吧,”又有人道,“难道男人就教不出细致的弟子么?。”
“哈哈哈哈非也,”师太笑道,“老身活了几?百年,见了数不尽的年轻人,在男人身边长大,和在女?人身边长大的,一眼便知。”
众人议论之时,唯禛武宗的席上,一白衣男子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退场的恒子箫身上,直至恒子箫进入楼内,才收回了目光。
裴玉门……
“尘瑄,你?以为呢?”男人思索时,身旁评审笑着问他,“你?当年也是年轻有为的剑修,看这孩子,是否心动啊。”
赵尘瑄回以一笑,“我收徒一看品性?,二才看天赋。”
“也是,心性?不正,天资再高也是白废。”
赵尘瑄敛眸。
不错,他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当年让他吃瘪的那对师徒里的徒弟。
十多年过去了,他还?以为对方再也不敢回修真界了,没想?到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还?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修到了金丹。
当年回来后,他便觉得司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几?番打探,没想?到对方就是几?十年前在修真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隐士。
虽然许多人都以为那些传言是裴玉门夸大其词,但赵尘瑄在洛城和司樾交过手,恐怕司樾的修为的确在元婴之上。
赵尘瑄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既然司樾不回来,他也惹不起司樾,洪府之事便只当没有发?生过。
可她如?今居然回来了,还?带着如?此出色的弟子参加了青年大会。
这届大会岳景天会观战决赛,若真让那个小子被岳景天发?现?,一旦两人有所交集,必会牵扯出当年洛城之事。
赵尘瑄扶手上的手渐渐握紧,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恒子箫到达决赛。
第106章
恒子箫首战之后还有五轮, 此?时参会人数不到百人,轮次更?替快了起来,来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
三?大宗子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弱不禁风, 大?宗是要脸面的, 既然做了这样?的抽签法?, 也不敢把?太次的弟子放上来。
到了恒子箫的第二轮、大会的第八轮,场上的小?宗与上三?宗弟子已成四六开,那四分里面再去掉八宗子弟,便不剩几个裴玉门这样的小门派了。
恒子箫比完首战后收到了白笙的信, 约他在茶馆见面。
两人相见, 白笙先是祝贺了恒子箫首战大?捷,接着又道,“门主知你?晋级,很是高兴,让我来给你?送一件东西。”
他手上法?光一闪, 下一刻出?现?了一把?熠熠生辉的宝剑。
“这是裴玉门的镇门之物,能助你?一臂之力。”
恒子箫没有抽剑, 单看那剑鞘便知有多贵重。
他道, “多谢师叔好意, 但我已有佩剑, 不必动用这般贵物了。”
白笙劝道, “你?那把?剑只是我随手在武器铺里买的,往后对上大?宗子弟, 他们所持之器皆是上等法?宝,削铁如泥, 绝非凡器所能抵挡。”
恒子箫一笑,取出?自己的剑来, “师兄有所不知,其实这剑早就断过一次了。”
白笙微讶。
恒子箫便将当年何家村一事和白笙细说了。
他抽出?剑来,手指拂过剑身,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紫意,平时看不出?,只有在日光下才透出?两分端倪。
“此?剑由师父亲自重铸,我带着它在外行走多年,毫发无损,连一个缺口都?无。”恒子箫道,“我想,它已非凡剑了。”
白笙道,“好罢,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勉强。”他把?剑收起来,又取出?一个匣子交给恒子箫,“但这个,你?一定收下。”
“这是什么?”恒子箫问。
白笙让他打开。
恒子箫拉起匣中之物,是一件轻薄的软甲。
“这是护身法?衣,以雪山银蛇的蛇鳞所制,又由天蚕丝所织。穿在身上,能抵挡元婴一击。”
恒子箫当即放下了衣服,“师兄,我只是参加比武大?会,又不是渡雷劫、闯秘境,何必如此?隆重。”
白笙按住他的手,道,“你?且看着,再有两三?轮,这场上便只剩上三?宗的子弟了。”
对上白笙严肃的双眼,恒子箫明白了过来。
白笙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让你?参加上一届的大?会,是因为那时候你?才刚刚筑基,绝无获胜的可能。”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场大?会一共也就三?名金丹修士,你?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两人都?出?自上三?宗。”
他轻叹一声,“渡雷劫、闯秘境我倒不怕,你?身边有师叔护着,出?不了岔子,可这场大?会是单打独斗。我和师父都?不求你?风光无限,只是不要受伤才好。”
恒子箫心里发烫。
他下山之后,一连十三?年没有回过门里,上没有孝敬师长,下没有帮扶后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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