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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夜雾》40-50

    🔒睡衣

    孟宴礼和仲皓凯的见面, 是在学校东门的停车场。

    仲皓凯当时拎了两杯咖啡,在轻雪飞扬的冷空气里,呵着白霜, 一路吊儿郎当晃悠着走来。

    他拉开车门,叫了一声“孟老师”后,就大大咧咧坐进来。

    两个男人不会多拖泥带水, 咖啡只抿了几口, 对话就结束了。

    仲皓凯离开后, 拨通了孟宴礼的电话,说是要坦坦荡荡,给他直播铁锹撬墙角。

    挺不幸的, 墙角太硬, 还死活不开窍,像金刚石做的。

    没撬开, 铁锹被墙角的狗粮给撑折了。

    孟宴礼的手机放在一旁, 开着扬声器,仲皓凯应该是站在走廊里, 说话有些回音。

    还行,没被打垮,他挺坚强地说:“孟老师,墙角没撬动,祝你们幸福吧。另外,我那幅画是不是不能展出了?”

    孟宴礼喝着仲皓凯买的那杯咖啡,有点凉了, 糖也有点多。

    他抿一口, 瞥了眼纸杯上的加3份糖的标签, 怀疑仲皓凯是想要齁死他:“为什么不能?”

    “我那画是为了刺激你画的, 别说你没看见里面明晃晃的两棵黄栌树,真不吃醋?也是,和我吃醋犯不上是吧?”

    仲皓凯的笑声里能听到一点点逞强,然后是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大抵是呼出了一口愁闷的烟雾,“说个时间吧,我自己去取回来,不用勉强展它的。”

    孟宴礼放下咖啡杯,语气平静:“我个人比较习惯公私分明做事。你那幅画是正常程序选出来的,也会正常展出,不用担心。”

    “哇哦。”仲皓凯夸张地笑了笑。

    这次和艺术展馆的合作,一对多的。

    有六所美院都选了作品送过来,要做一个类似于未毕业的艺术生“蓬勃发展”的主题展览。

    孟宴礼在电话里不带个人情绪,中肯地评价仲皓凯的画,说他觉得和其他作品相比,他那幅作品成绩能排进前五,值得一展。

    “也建议你个人不要放弃这个机会。”

    仲皓凯那边半天没吭声,最后开口:“我开始有点明白,黄栌喜欢你什么了,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孟宴礼笑笑:“你也和我想的不一样。”

    “嘿呦,我对你威胁那么大吗?孟老师,你还私下琢磨过我呢?这我可真没想到。”

    “别贫嘴,挂了。”

    挂断电话后,孟宴礼给黄栌发了信息,告诉她他在东门等她。

    没过多久,黄栌的身影出现在孟宴礼视线中。

    车子里温暖,雪落在玻璃上,会化成一小滴水汽。

    透过潮湿的车窗,看见黄栌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她喜欢那种蓬松的、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得像个爱斯基摩人,也像一朵棉花糖。

    似乎是看见了他的车,黄栌欢快地把脚步提速,在雪花里小跑着。

    孟宴礼想起圣诞节,他们在外省看展。

    那天拿到展票时,黄栌也是这样在雪花纷纷中跑着,对他挥舞着手里的票。

    孟政一走后,他没再过过圣诞节。

    但那天,孟宴礼想,她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不用在床头放袜子,只是看着她向自己跑过来,就能收到太多太多快乐。

    孟宴礼下车,张开双臂,黄栌就扑进他怀里,仰头。

    她唇色很好看,是那种女孩子气血好而显露出的自然红色。

    让人很想吻她。

    但黄栌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你帮我们定好了饭店,对不对?”

    其实见仲皓凯这件事,完全没有给孟宴礼带来影响吗?

    也不是。

    他再成熟稳重,面对情敌,心情也还是会有波动的。

    可孟宴礼习惯了。

    他习惯所有情绪都独自消化掉,也习惯了无论遇见什么事,都大包大揽地自己扛下来。

    这次也一样,他什么都没说,只和黄栌说起定好的那家饭店:“松鼠桂鱼不错,你们可以试试。”

    今晚他们不约会,而是黄栌和黄茂康约好了一起吃饭。

    自从上次见过妈妈,黄栌一直希望和爸爸单独坐在一起聊聊。但她前阵子状态不是特别好,怕聊到这些自己先哭出来。

    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不能因为失去妈妈这件事,在爸爸面前表现出过分的难过。

    这次她要坚定地站在爸爸这边。

    去饭店的路上,黄栌和孟宴礼分享了下午在画室发生的事情。

    她还挺得意地说,自己给仲皓凯当了爱情导师,在她的悉心教导下,他一定能找到真爱。

    孟宴礼笑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今天的晚饭孟宴礼不方便在,黄栌有些可惜。

    下车前,她犹犹豫豫:“我以前没和爸爸这么正经地谈过什么,我怕我发挥不好。”

    巧的是,几分钟前,黄茂康也发给孟宴礼信息:

    【宴礼,黄栌约我谈谈。你说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别说,我还真挺紧张呢。】

    孟宴礼给两人定的是包间,窗外假山流水。

    最开始黄栌和黄茂康都没说话,正襟危坐,仿佛要比比谁的腰板更直。

    甚至看起来,黄茂康比她还更紧张些,茶喝了几盏,又拿纸巾擦拭额头。

    黄栌也有点不知所措,摸不准用什么做这场谈话的切入点。

    还是爸爸先开口的,他居然紧紧攥着擦过汗的纸巾,问黄栌:“黄栌,你和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怀孕了?”

    黄栌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紧关着的包间门:“爸爸,你说什么呢!”

    “那就好,那就好”

    黄茂康松了一口气,“那是为了什么事?”

    以此为开场白,后面的谈话勉强算是顺利。

    父女两个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几乎没有坐在一起谈过心。突然说些煽情的,双方都别扭。

    但幸好,在见面前,孟宴礼从中间调停过,有一些藏在心里的话,终于不吐不快。

    黄栌再和孟宴礼联系,已经是晚上回家后了。

    晚饭时她哭过,嗓子稍微有些哑,但人还是很愉快的,挺高兴地和孟宴礼分享着:“孟宴礼,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叫黄栌了,不是我爸爸随便起的!”

    黄茂康给黄栌讲了他带张琼约会时的事情,讲了那片漫山遍野的黄栌花开。

    他觉得那天很浪漫,是他们爱情的开始,所以在起名字时,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黄栌。

    过去,黄栌还以为爸爸眼里只有他的生意。

    可她见到了爸爸听见她说“你比妈妈好”时,眼里闪动着泪光、匆忙扭头隐藏激动的别扭样子。

    爸爸是爱她的,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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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人与人之间,表达爱的方式不同。

    无论是对张琼还是对黄栌,黄茂康表达爱的方式都是赚很多很多钱。

    这样她或者她未来想去哪个国家深造、生活,他都有足够的经济,去支撑她们。

    黄茂康和朋友们聊天时,也会在朋友们说起给孩子大学的生活费问题时,骄傲地提高嗓门:“我们家黄栌,开学我直接打五万块给她!”

    “我爸爸居然认为,打钱,是世界上最高阶的爱。”

    黄栌举着手机,笑着从客厅回到自己房间。

    路过茶几时,她甚至觉得爸爸那些胡乱堆在一起的茶叶和茶具,都让她感到温馨。

    平时黄栌和孟宴礼几乎不通视频。

    她能感觉到,孟宴礼不喜欢对着镜头。

    就算是徐子漾那个欠儿打视频来,他也是几乎不露脸的,手机放在一旁,把视频当电话打。

    以前的孟宴礼一定不是这样,毕竟她见过他那本厚重的相册,那时候他面对镜头,是自然的,并不排斥。

    黄栌猜测,也许发生过什么不快,改变了孟宴礼的习惯。

    所以她也尽可能细心,避免和他通视频,有什么都用电话和微信联系。

    但今天黄栌有点太开心了,她点错了,把语音拨成了视频。

    孟宴礼没拒绝接黄栌的视频,也没表现出任何排斥。

    他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中,听她滔滔不绝地分享完,对她笑着:“听起来,你们谈得还不错?”

    “嗯,还挺顺利的,但我还是不太能理解我爸爸的脑回路,他居然以为我是因为怀孕了才找他的!”

    这么简单的事儿,不知为什么,和孟宴礼说起来,她脸皮发烫了,抬手扇着脸侧的空气,“刚洗过澡,好热呀!”

    确实是刚洗过澡,她刚吹过的头发蓬松地垂在胸前。

    黄栌和孟宴礼说,她爸爸又出去办事了,晚上不回来,问他要不要来她家里。

    也许是因为话题是从“怀孕”转到的“来家里”,黄栌觉得脸更红了。

    好像是有点过于粘人。

    晚饭前明明才刚见过的,怎么又想着找他了。

    不知道孟宴礼会不会觉得她烦人呀?

    “接你来我家吧。”孟宴礼这样说。

    等孟宴礼把车子开到楼下,黄栌已经等了有两分钟。

    她坐进车子里,摘掉羽绒服的帽子,手里提着的纸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孟宴礼问她是什么,她就很骄傲地和他炫耀:“是我爸爸送我回家时,路过甜品店给我买的点心,这可是第一次!”

    她高兴时就是这样,喋喋不休:

    “车子当时停在路边,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结果爸爸就下车了。”

    “他隔着车窗和我说,前几天参加一个生日饭局,蛋糕挺好吃的,当时他瞧了一眼蛋糕盒,好像就是这家。”

    “然后爸爸就说要给我买些点心拿回学校吃,说完就进去了,也不问问我爱吃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呢,我都不记得上一次爸爸给我买点心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是我小学,或者幼儿园时吧?”

    “我想着我们可以拿这些点心当夜宵,就拎出来啦,我瞧瞧爸爸都买了什么”

    这样说着,黄栌把装了点心的透明盒子从纸袋里拿出来,路灯光照亮车子里的空间,然后她嫌弃地一咧嘴:“妈呀,是蝴蝶酥啊”

    孟宴礼放声大笑。

    距离不远,很快开到到孟宴礼家楼下。

    黄栌还在对着她那兜点心不死心,进门就一样一样拿出来看。

    6盒点心,居然有4盒都是蝴蝶酥。

    最下面,放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黄栌拿出来,打开,然后愣住。

    那是一款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黄栌知道,那是奶奶的遗物,非常贵的东西。这么贵重的东西,突然交到她手里,她也有点发懵。

    而且这么多年来,父女俩向来没什么默契。

    她没想到是黄茂康补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看,扭头和孟宴礼说:“孟宴礼,我爸爸给我准备了嫁妆!”

    孟宴礼好笑地看着她:“所以,你想嫁给谁?”

    黄栌不说话了,像是没听见,垂头摆弄着翡翠镯子。

    孟宴礼帮她把羽绒服脱下来,看到她里面的穿着,他又笑了:“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这段时间混熟了,黄栌也不像当初在青漓时那样拘谨。那时候处处都小心着,生怕自己哪里做得失了礼数。

    现在孟宴礼是她的男朋友了,她也就随意起来:“那我到你家也是要睡觉的嘛,睡觉还是要换睡衣呀,我就干脆穿着睡衣来了,嘿嘿”

    没留意到孟宴礼深邃的目光,两人一起坐进沙发里时,黄栌单手举着翡翠手镯在看,另一只手递过去一盒蝴蝶酥给他:“你要吃蝴蝶酥吗?”

    没听到回答,黄栌抬头,看向他。

    孟宴礼敞着腿靠在沙发里,看上去有些慵懒。

    他看着她,接过蝴蝶酥放在一旁,然后说:“黄栌,接吻吧。”

    不像前些天她失意时,相拥入眠的毫无私欲。

    她现在心脏跳得几乎冲出胸腔,懵懵地点头,然后继续点头。

    孟宴礼提醒她:“把手镯收好。”

    “哦。”

    黄栌把手镯收进盒子里,刚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手腕被孟宴礼握住,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倾倒过去。

    他深深注视着她,然后垂头,吻住了她的唇。

    🔒心事

    和孟宴礼接吻, 让黄栌想到在青漓品尝过的那瓶低度数香槟。

    同香槟相比,他充斥着一种更加迷人的危险感,让人不断浸沉, 再浸沉。

    但这也是后来,她才想到的形容。

    当时她的脑子完全是懵的,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家关于“吻”的描绘:

    弗朗西斯科·海耶兹笔下, 女人蓝色的丝绸长裙和男人的暗红色长袍;毕加索笔下, 抽象夸张的色块交叠;喜多川歌麿笔下的靡靡又亲昵的相依

    最后那些关于名画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了。

    统统变成了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笔下的那种金色,明亮的金色。

    黄栌以为自己闻到了空气中蝴蝶酥的蛋奶香气, 以为自己闻到了孟宴礼身上的植物清香, 但其实都没有。

    因为孟宴礼停下来,俯视着她的眼睛, 提醒她:“呼吸。”

    后来黄栌和孟宴礼描绘时, 觉得自己可太有艺术家的范儿了。

    她说接吻在她脑海中是金色的,孟宴礼却打趣她:“你确定那不是憋气窒息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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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 他被黄栌恼羞成怒地用沙发靠垫砸过去,但用力太猛,自己也没站住,和靠垫一同跌入孟宴礼怀里。

    倒像是投怀送抱。

    孟宴礼揽着她,轻轻吻了吻她因羞愤而准备出口怼人的嘴,笑着逗她:“还是金色吗?”

    “你这样惹我,小心我在梦里让妈妈把你也变成蝴蝶酥!”

    几天后, 黄栌在孟宴礼的平板电脑中, 看见他家里的监控。

    她心怀鬼胎地会找了他们接吻那晚的日期, 看见自己坐在沙发里, 手紧紧攥着孟宴礼的衣摆,肉眼可见的紧张。

    孟宴礼则是温柔的,甚至在吻她时,动作自然地用覆在她脑后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什么呢?”

    “没有!”

    黄栌矢口否认,把平板电脑死死护在胸前。但又在睡前忍不住和孟宴礼说,她看了他们亲亲时的监控。

    她还说,“孟宴礼,我喜欢你吻我时,喉结滑动的样子。”

    孟宴礼无奈地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几句:“再说下去,我可能就不想姓‘柳’了。”

    “什么姓‘柳’,你不是姓孟吗?”黄栌没反应过来。

    “柳下惠的‘柳’。”

    那几天帝都市降雪,雪下了停,停了又下,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黄栌很忙碌,穿梭在学校的考场和画室之间。一直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她的忙碌也没能停止,从考场出来就去了图书馆,查阅资料,准备着春天的毕业画展。

    离校那天,仲皓凯也在画室。

    黄栌收拾着她的画具,打算把这些东西搬到孟宴礼家里去。怀里抱着的东西太多,几支画笔散落,仲皓凯蹲下,帮她捡起来。

    “黄栌,和你打听个事儿。”

    仲皓凯没起身,顺势坐在一把画画时坐的矮折叠椅上,仰头,手里抛着打火机,像个多动症,“你男朋友最近没为难你和你吵架什么的吧?”

    “他才不会为难我,你为什么这么问?”

    “哦,那他还真挺爷们儿的。”

    仲皓凯舔了舔唇角,还是决定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黄栌大概说一下。

    他巧妙地避开了他对黄栌的感情,但黄栌还是听得直蹙眉。

    她怼仲皓凯:“仲皓凯你是不是有病,你没事儿画什么黄栌树?”

    “啊,那我不是误会了么,瞧你肿着个眼皮子来画室,我以为你挨欺负了呢。怎么说也用了你这么多年的樱花橡皮,我不得帮你打抱不平?”

    “谁用你打抱不平!”

    黄栌要气死了,叉着腰在画室里自转一圈,瞪着仲皓凯,“你要是闲得没事儿,能不能去自己买几块橡皮!”

    “哎哎,别生气黄栌,算我狗拿耗子。但你男朋友他,真没因为这事儿为难你吗?一句都没问过?”这是仲皓凯最关心的一点。

    “没有!”

    黄栌没好气儿地看着仲皓凯,心想,孟宴礼才没你这么幼稚,他连提都没提过。

    想想还是好生气。

    孟宴礼那么好的人,她的朋友居然去气他。

    这是什么猪队友啊!

    她的樱花橡皮都喂了猪吗?!

    黄栌很是护着孟宴礼,当即决定:“仲皓凯,下学期你不许用我的橡皮了,一个渣都不许碰。”

    “欸,别这么绝情啊,下学期毕业设计,用橡皮的地方多了去了。”

    后来陈聆来了,听见两个小学鸡在拌嘴吵架,还叼着棒棒糖当了一次和事佬。

    陈聆的观点是,无论谁对谁错,女孩子总是对的。他连原因都没问,直接站在黄栌这边,敲诈仲皓凯给他们买奶茶喝。

    于是,大四上半学期生活,在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他们三个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迎风去了奶茶店。加了椰奶冻的可可拿铁喝完,黄栌刚好收到孟宴礼的信息。

    她围好围巾,在冷风中和仲皓凯陈聆他们挥手告别。

    仲皓凯非常欠,宁可嘴里叼着的烟掉在地上,也要贫一句:“下学期要继续借给我橡皮哦。”

    黄栌实在懒得理他,直接走了。

    一路小跑着,往学校东门的停车场那边去。

    孟宴礼站在车边,对着黄栌张开双臂。

    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很是歉意地和孟宴礼说:“男朋友,真是对不起,我不该用樱花橡皮喂猪的。那两棵黄栌树,你就当没看见吧,今天我们去吃炒肝,听说肝脏明目,给你补补眼睛”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由这件事,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

    吃饭时再想起来,也只是觉得,当时她看到叶烨坐在孟宴礼身边落泪,就难过了好久,相比之下孟宴礼可太成熟太稳了。

    真正意识到某些隐存的问题,是在一座寺庙里。

    自从父女间那次谈心后,黄茂康也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和黄栌多一些交流。

    于是这位老父亲,在女儿放假的第二天,约了女儿一起爬山,还要去寺庙里拜拜掌管财富的佛

    黄栌当然对拜财神没什么兴趣,这座寺庙也没有青漓的“觉灵寺”古朴幽静。

    也许因为新年将至,从停车场难得的车位,便能看出香火旺盛。

    黄茂康去请香时,黄栌一个人在殿堂之间闲逛,又小心地避让着挨挨挤挤的人群。

    香火气息中,总觉得这里有种无声的热闹,不喧哗,却也不寂静。

    也许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所求颇多,因此心声嘈杂吧。

    因为是寒假,黄栌的手机调了铃声,入寺前忘记关闭。

    手机突然响起时,她对着周围的人歉意地笑了笑,接了电话,往人迹少的角落走去。

    过廊里有一处转角,绵延着一排松树。

    黄栌躲在这里,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徐子漾的声音:“怎么我打电话给孟哥,他都不理我的,打了八百个,愣是没人接。妹妹,你们干什么呢?没打扰你们什么吧?”

    黄栌已经习惯了徐子漾整天拿他们打趣,淡定地说自己没和孟宴礼在一起。

    “哦,那可挺难得的,我瞧着你俩像连体婴儿似的,居然没在一起吗?”

    松树上落着两只不知名的鸟,也许因为天气冷,脖子缩在胸脯羽毛里。

    怕惊扰它们,黄栌压低声音,说自己和爸爸在外面,今天没去孟宴礼那边。

    她最近对徐子漾态度稍微好些,多少还掺了点幸灾乐祸。

    因为黄栌听孟宴礼说,现在是徐子漾整天往“粉红桃子”酒吧跑,但人家程桑子,已经懒得理徐子漾了。

    当时黄栌盘腿坐在沙发上,吐出喝椰汁的吸管,乐呵呵地说:“哈哈哈,他活该!”

    徐子漾可能是在程桑子那边受挫了,最近话格外多。

    联系不到孟宴礼,还要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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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栌叨叨叨。

    黄栌一开始还在认真听着,后面听见他事无巨细,连院子里的无花果树剩下几片叶子都要白话一遍,她终于耐心不足,开始频频走神。

    背靠着的不知道是一间什么房间,隔着墙壁响着有节奏的木鱼声。

    突然有人撞钟,钟声震得人心笙动荡,黄栌被惊了一下,扭头向钟楼那边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

    要不要求个平安符,送给孟宴礼的弟弟?

    过年时,孟宴礼总要回家的吧?

    徐子漾也在电话里听见钟声,嘴很欠地说:“哎呦,妹妹,我没听错的话,你在寺庙里吧?干什么呢?要是背着我孟哥偷偷出家,他可是会伤心的。”

    “陪我爸爸来的。”

    顺着这个话题,黄栌也就把刚萌生的想法,和徐子漾说了一下。

    听到她提起要给孟宴礼生病的弟弟求平安符,徐子漾在电话里沉默半晌,没像最开始那么欢快了。

    他问黄栌:“我说,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孟哥为什么放弃画画吧?”

    黄栌压根没想过去窥探孟宴礼的隐私。她觉得,只要他不想说的,都是他的隐私。

    所以面对徐子漾的问题,黄栌有些无言以对。

    “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对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戳中黄栌的隐秘心事。

    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的。

    不该窥探。

    可她也曾坐在光线明灭的放映厅中,把手伸向孟宴礼的眉心,徒劳地想要抚平那道纹;

    她曾驻足于一件叫做“邃闼”的雕塑作品前,失落地发现,孟宴礼有一扇紧紧关闭着的心门;

    她曾在擦拭家中那两幅Grau的画框时,像他一样蹙起眉心,想象着,到底是多么大的生活动荡,让他放弃画家的身份。

    黄栌知道,她和孟宴礼的感情很好很好。

    但孟宴礼仍然是一团迷雾,难以捉摸。

    佛像慈悲肃穆,香案上供香袅袅,黄栌看着蒲团上俯身叩拜又起身双手合十祈祷着的人们,一时无言。

    电话里徐子漾应该是换掉了话题,又开起无关痛痒的玩笑,她勉强应付几句,挂断电话。

    来这里的人都心事重重,现在好了,她也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人。

    “黄栌,走了,这边。”黄茂康请了一大把很粗的香,在不远处冲着黄栌招手。

    “来了爸爸。”

    她起身时,心不在焉,一头撞在低矮的松树枝上,惊飞了两只鸟。

    黄茂康逢殿便拜,他们在寺里几乎耗光了整个下午。

    从寺庙出来,黄栌看见爸爸静音的手机里挤满了未接电话和信息,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把耽搁下来的公务处理完。

    黄栌主动要求爸爸把自己放在路边,然后去忙他的事。

    她站在路边,给孟宴礼拨了个电话。

    孟宴礼那边很快接通了,黄栌“咦”了一声,问:“徐子漾还和我说,他打了八百个电话给你,都没人接的。”

    “手机静音。”

    “可是我才刚拨给你,也就2、3秒吧,你就接起来了,是在看手机么?”

    孟宴礼说不是,是给她设了铃声,其他人静音。

    黄栌有些意外:“还有这种操作?”

    她听见孟宴礼似乎在自嘲似的笑着,语气稍显无奈:“花了点时间,把其他人都设成了无铃声,这样,你就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了。”

    然后他问她,“有点幼稚了,是吧?”

    🔒喜欢

    黄栌坐在地铁站的一家饮品店里, 等孟宴礼来接她。

    饮品店里人不太多,放了些黄栌不知道名字的轻音乐。没有椰子口味的饮品,她随便点了杯热的柠檬红茶。

    红茶没有孟宴礼家里的那种香, 但她慢慢喝着,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黄栌回忆着从认识孟宴礼以来的过往,关于他从不提及的某些事, 其实是有些细枝末节, 以碎片化的形式, 展现在她眼前的。

    用心想想,也能拼凑出一些脉络。

    比如,孟宴礼放弃画画那年, 也是叶烨和孟政一分手的年份。而那一年孟政一病了, 病得很重。从那之后,似乎孟宴礼的家庭氛围也变得奇怪起来。

    但那些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黄栌拼凑不出具体, 只能凭借感觉猜测,其中必然有些什么极大的不愉快。

    那些不愉快把把孟宴礼这个人割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 是他相册中那种爱好广泛、生长在充满温情的家庭氛围中的大男孩;另一部分,是现在沉稳冷静、万事从容的成熟男人。

    有新的客人推开玻璃门走进来,门上风铃叮当,一股北方冬季特有的干燥冷气吹进来,拂过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黄栌毫无察觉,用搅拌棒搅动着红茶杯里的一片柠檬,沉默地思考着。

    对, 不是失落难过郁郁寡欢。

    是思考。

    黄栌在用她的理智, 抵抗着初次恋爱中难免的不安和彷徨。

    指尖轻敲在茶杯上, 她在想, 那些问题永远不该被概括为“我喜欢上了一个浑身秘密的男人怎么办”“我的男朋友对我总是有所隐瞒怎么办”“男朋友秘密太多该继续吗”

    没错,孟宴礼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但她不想因为这些秘密,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青漓时,孟宴礼的书房对她开放,电脑没有密码,工作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

    现在也一样,她可以随便使用他的手机、平板电脑。

    家里所有有密码的地方,连徐子漾都知道,只要连着输两遍孟宴礼的生日“07210721”,就能解开。

    他的秘密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愿提及。

    有一段往事,以极不愉快的方式发生,在他眉心刻下深深的一道纹。

    虽然也担心,或者说,也会有点小小的失落,自己没能成为分担他悲伤的那个人。

    但黄栌不想打着“喜欢他”“为他好”的名义,莽撞地往孟宴礼那些明知不愉快的往事里硬闯

    她自己过去也并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外向的姑娘,以前仲皓凯和陈聆他们说过,“黄栌要是有什么事儿,非得点名问到她头上,她说不说还是两码事呢”。

    忘了是什么样的契机下有过这样的对话,但别人眼里,她也许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面对孟宴礼时,她没有这样,是因为孟宴礼让她有了足够的安全感。

    因为这份安全感,她才慢慢变得会主动倾吐心声。

    她记得在青漓海边,她蹲在礁石上,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丧气。

    孟宴礼坐在她身边,给她讲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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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肯德基老爷爷创业失败数十次的心灵鸡汤。

    在对未来迷茫时,在对参赛犹豫时,在对母女关系失意时,在对爸爸抱有歉意时

    这半年里,站在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上,有太多太多时候,都是孟宴礼陪在她身边了。

    黄栌有这样的改变,是自然而然的。

    可她不能因为自己有了改变,就强迫孟宴礼也去改变,强迫他把自己完全摊开来展示给她看

    这样不对。

    “黄栌,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小心说出声,身旁路过的侍者停步,礼貌地问她是否需要什么。

    黄栌歉意地摇头:“没有没有,抱歉。”

    侍者走后,她继续思考,试图从自己浅薄的人生经历中,找到一些经验。

    就像她和爸爸之间,明明这么多年,爸爸比妈妈爱她更多,但她凭着对母爱的幻想,就站在了妈妈那边,一直隐隐觉得爸爸对家庭付出不多,才导致了离婚。

    就像爸爸表达爱的方式是打很多钱给她。

    也许孟宴礼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不让她跟着担忧呢?

    在自己的小情绪和孟宴礼之间。

    黄栌明显感觉到,自己偏心孟宴礼。

    不太好喝的红茶被黄栌喝得只剩下一点底子,她深呼吸,做了个决定。

    那天下午,孟宴礼来得很快,他那辆黑色的SUV停在饮品店门外,可能是有心灵感应,黄栌也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的。

    透过橱窗,她看见他熄火下车。

    孟宴礼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也许车子里热,羽绒服没拉拉锁,敞着怀。

    他迈着那双大长腿,从车子里出来。

    隔着玻璃,他同她对视,在阳光下展露笑容,眉心的纹也舒展开。

    孟宴礼对她扬了扬下颌,意思是,还不出来?

    这样做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向街的另一侧偏头,认真看了几眼,然后在黄栌从饮品店跑出去的时候,问她:“昨天不是说白色颜料快用完了么,那边有家美术用品店,要不要去看看?”

    自我审视和与情绪对抗让黄栌精神上感到有些累,逛了那么久的佛寺让她体力上感到累,但她还是跑过去,拉住孟宴礼的手,轻快地回答他:“好的呀!”

    阳光明媚,黄栌活跃在孟宴礼身边,给他讲她在寺庙里偶遇的一只野猫,也给他讲她爸爸在拜掌管财气的佛前叩首得十分认真。

    孟宴礼拉着她的手,怕她冷,把她的手放进羽绒服口袋。

    他们就这样肩并肩,一起去了美术用品店,买好东西,然后开车返回孟宴礼家里。

    寒假不算长,而且临近新年。

    本来杨姨要在回老家之前来一趟帝都的,但青漓这阵子天气不太好,飞机总是延误,来帝都有些麻烦。

    “本来想给你和宴礼带些东西过去的,买了海参和鱼干,还有我新学的小酱菜。前几天子漾吃了,说配粥很开胃,他吃了不少呢。不过这阵子一直有雾,看样子我是去不了了,等我问一下快递,看看能不能寄过去给你们。”

    视频是黄栌给杨姨打的,得知杨姨不能来,还有点遗憾。

    但听到杨姨说可能会寄小酱菜给他们,她又很高兴地表示:“那我很期待呀!最近天太冷了,不想出门吃早餐,要是有小酱菜,我们就可以在家里煮粥啦。”

    杨姨对着摄像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黄栌反应几秒,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在杨姨面前,把她和孟宴礼称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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