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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如果寒风没有凛冽的话?。

    木炭散发着果木的香味,漂浮红色的火光,铁架上的肉被炙烤着,翻腾出质朴又野蛮的烤肉香味。

    天空变成了白色,雪花落在炭火里,发出小小的吱吱声,噗呲一下化成白色的烟雾。

    她总是能看见白色的雾。

    从前是香烟的雾,现?在是厨房的雾,是炭火烧烤着过去的时光发出的白色烟雾。

    湿漉漉又雾蒙蒙地往外飘散,绕过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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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酒不?知不?觉被喝完,暖乎乎的烧酒又被端了上来。柯坤琪对着湖边开始跳舞:“海草海草,随风飘扬。”

    郭果果和耿一然拉着王见秋起身?,手搭着手:“海草海草随风飘扬”

    脑袋晕晕乎乎的,王见秋眯着眼看天空,“我得去找祝风休。”

    室友甲乙丙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

    “么呀?”

    三人像是传染源,挤着三张红色的脸,亮亮的眼睛看向王见秋,“去找他干吗?”

    王见秋恍惚道:“给他送礼物。”

    “什么礼物?”“什么?”“礼物?”“他为什么有礼物?”

    好吵啊,王见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彩色的玉米,“他说要?礼物。”

    “哼!”柯坤琪一声冷哼,“男人!要?什么礼物!”

    “真是个妖艳心机男!”

    郭果果捧着她的玉米,惊叹出声:“哇,这个不?是大佬之前培育的彩虹色玉米。”

    彩色玉米像玛瑙一样晶莹剔透,更别说王见秋手里这个,一层红、一层橙、一层梦幻明黄,是渐变色般的奇迹玉米!

    小小的,才一根手指头大,精致得像一块玉石,圆润莹亮,又小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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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见秋脸庞红扑扑的,被三人摇得东倒西歪。她没有醉,精神清明,只是动作和说话?时都有些?迟缓。

    “送他这个可以吗?”

    柯坤琪大声呵斥:“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男人不?能惯着!”

    “哥哥也不?行!”

    王见秋短促地哦了一声,唇边溢出一点小小的雀跃:“那我带给他。”

    “好耶!”耿一然海豹式鼓掌。

    柯坤琪:“走现?在就?去送。”

    郭果果:“就?现?在!”

    王见秋往烧烤架那边看了眼,问道:“烧烤架怎么办?”

    郭果果说:“我们来处理。”

    “现?在就?能叫学长?学姐们来,自由烧烤。”

    把玉米揣入兜里,王见秋仔细叮嘱她们:“不?要?喝太醉了,送完东西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三人嗯嗯啊啊,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王见秋收拢围巾,说道:“那我走了。”

    三人瞬间忘了她要?干嘛:“去哪啊?”

    抖抖围巾里的雪,王见秋挥手:“去祝风休的公?司。”

    柯坤琪&郭果果&耿一然目送她:“大佬再来啊欢迎下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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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纤细的背影像归途的候鸟, 坚定穿过风霜雨雪,义无反顾往自己的方向远去。

    柯坤琪搭着肩, 眼神迷瞪但很亮:“大佬是要回家了吗?”

    “是啊。”耿一然咬着棉花糖,软甜的糖粘牙极了,“学神要回家吃饭了。”

    郭果?果?脸颊绯红,头发?微短,整个人就像一颗红苹果?,声调清甜:“学神要去找哥哥。”

    “她变得幸福起来了,是吗?”

    “肯定的啊!”

    两?年前?一眼就让人感到沉郁气息的大佬,像踩着碎玻璃前?进的学神,她们的室友——王见秋, 是全寝室最?瘦小、脾气最?好、最?努力最?可爱的姐姐。

    年轻三人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更不明白来自王见秋身上?怎么会散发?出这么苦而涩味道。

    每次靠近时, 都会为她感到难过。

    去年冬天,也是期末的时候。三人组在寝室里嗷嗷痛哭, 最?后?期期艾艾问大佬, 能不能教?教?她们。

    大佬眼眸漆黑,雾沉沉地盯着她们,在三人兢兢战战忐忑不安地抖动下,轻轻点头。

    不管她们有多?么笨, 不管她们的实验有多?么糟糕,大佬从来没有骂过她们。

    她细心到标注每个人的缺陷和不足, 从几?百页的专业书中划出重点。

    三人伏在桌上?学习, 埋头苦背知识点,却发?现有血迹滴滴答答落在书页上?, 抬头一瞧,大佬鼻腔里正冒出红色的血珠。

    三人组吓得快要撅过去, 手忙脚乱拿药拿纱布,尖叫声几?乎掀开屋顶,学神却只是拿出纸巾擦去血迹,淡定地继续学习,给?她们讲课。

    红色的血抹在白色的纸上?,鲜艳又醒目,她们嗅到来自血液里苦涩的味道,仿佛自身都要冒出铁锈的气息了。

    那气息太?沉重,太?苦闷,是她们无法理解无法抵挡也无法解开的枷锁。

    时至今日,她们看到一个越发?轻盈自在的大佬,脚步不再繁忙沉重,肩膀上?不再像背负大山。

    三人冲着她的背影呢喃道:“大佬会幸福的。”

    祝风休的公司很大,在建筑外还?有小小的观景区,需要走上?一段长长台阶才能进入大门。

    仰头看去,硕大的公司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门口有几?个安保人员,制服齐整,笔直站在门口。

    默了会,王见秋掏出手机打?电话过去:“你在哪?”

    “在公司。”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有些愣神,声音很清冽,“烧烤结束了?”

    “嗯”王见秋慢吞吞问他,“你在几?楼?”

    祝风休反应过来:“你在公司楼下?”

    王见秋应了声:“嗯。”

    祝风休笑起来,“我让秘书去接你。”

    “好。”挂了电话,王见秋站在门口,下巴缩进围巾里,吐出一点点白气。

    大雪还?在下,沸沸扬扬挂在乌黑发?丝上?,她挪了挪地,往公司长廊下躲了躲。

    不多?时,一位穿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女性匆匆跑出来,看到门口的人时,问道:“王见秋小姐吗?”

    王见秋点点头,张秘书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她往楼上?去:“祝总有些事,所以让我下楼接你。”她刷卡进入电梯,低头发?了个消息,将手机揣好,微笑道:“我先给?您找块毛巾擦一擦头发?。”

    电梯关闭,王见秋淡淡道:“谢谢。”

    张秘书目不斜视,暗地里却嘀咕着,怎么还?有个妹妹过来?之前?也没见过呀。

    一路沉默往上?,像一场长长的、不会到顶的通天电梯。

    电梯开启时,落地窗外的光透过,格外明亮温暖。大楼暖气充足,发?丝上?的落雪淅淅沥沥化成水渍。

    张秘书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快擦擦,别打?湿了衣服。”

    “谢谢。”王见秋再次道谢,随手擦拭发?丝。

    张秘书带她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但格外干净的、让人感觉是医院抹了消毒水的地方?,应该就是祝风休的办公室了。

    她才坐下,张秘书又端着零食和热饮进来了:“祝总说给?您准备一杯热牛奶,您看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王见秋婉拒道,“够了,不用这么麻烦。”

    张秘书笑起来,“职责所在,不麻烦。”她往外走去,关上?门:“祝总很快就到,有什么要求就叫我哦”

    “嗯。”王见秋淡淡颔首示意,屋里更暖了些,她摘了围巾,放在沙发?一旁,坐姿端正,没有挪丝毫。

    也没有等多?久,祝风休推门进来,黑色西装笔挺昂贵,见她坐在沙发?里,在他进入时瞬间抬眼望过去,顿时笑起来:“稀客。”

    王见秋抿直嘴角,眼神凝视他,直让人招架不住的柔软的依赖,祝风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眉眼舒展柔和:“怎么了?”

    口袋里的东西被握到暖和,王见秋手指微动,迟疑说:“你”

    祝风休推推眼镜,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微红的脸颊,外头冷,她鼻头和脸颊还?泛着红,嘴唇也意外地有些红。

    突然嗅到点什么,祝风休凑近她,高挺鼻尖在她发?丝上?闻一闻,语气奇怪道:“你喝酒了?”

    身上?还?有肉桂和红酒的味道、不仅是红酒,好像还?有烧酒?

    一个激灵,王见秋顿时皱起眉毛,将他推开:“你坐在这边。”

    被她推到旁边,祝风休也不恼,只疑惑看她,“?”

    王见秋低着眉,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乌黑眼里却没了平常的凛然孤沉,“送你个礼物。”

    镜片后?眉梢微微高挑,眼里瞬间盛满笑意,祝风休摊开宽大手掌,明晃晃放在她眼下,声音很轻,似乎很怕吓到对方?:“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被握到暖乎乎还?有些酒意的东西放入他掌心,王见秋说:“是玉米。”

    末端如玫瑰、往上?渐变为夕阳、暖黄、尖端如雪

    她小声说:“一种处理过的玉米。”

    之前?研究文玩玉米骗局时,她也上?手培育了几?款玉米,一直做成标本?放在实验室里,没时间处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才一根手指头大的玉米,上?了蜡、浑然天成,像晚霞落幕。

    祝风休这辈子还?没接到过这么奇怪的礼物,手指微蜷握住,清俊脸上?笑得格外好看:“谢谢妹妹。”

    心底一松,王见秋补充,“不可以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捏了捏圆润玉米粒,祝风休啼笑皆非:“我知道。”

    送完了东西,王见秋顿时告别,“我要回去了。”

    祝风休拉住她,“等等。”他扯着王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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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衣带子,拽着人往旁边走,“礼尚往来,我给?送你一份礼物。”

    “啊?”王见秋倒退着跟着人走,伸手抢过自己的衣服带子,“是什么?”

    祝风休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打?开盒子后?,从里面拿出吊坠样的饰品。

    王见秋:“项链?”

    “不只是项链。”祝风休站在她面前?,将吊坠挂在她脖颈处,顺手撩起满手细腻柔顺的长发?,三千发?丝顺着手臂肌理滑过去,他顿了顿,才站远了些。

    下一秒,修长白皙手指捏住圆球中心,圆球顿时散开,里面的仪器开始转动。

    王见秋微微睁开眼睑,纤长眼睫眨了眨:“这是什么?”

    “捕星器。”祝风休转动着轴道,球体变大显露出镂空球体,低声解释道,“占星家玛尔卿·布利查曾制作过捕星器,而哥白尼对星体的研究就从这里开始。”

    传说中能捕捉星轨的器具。赤道环和与之垂直的极环构成球的框架,球内有代?表着行星本?轮和均轮的环,在刻标处相对游动。

    “本?来想晚些时候再给?你”祝风休低低笑出声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拆了诸多?天文望远镜和机械打?磨制作,想把这件礼物,交换些王见秋的在意,却被她用一棵玉米换走了。

    透过镂空球体,王见秋从不同角度看到星星的影子,眼神被凝在上?面,只呼出一点带着酒意的气息。她悄悄泄露一点点喜欢,眼睫处接着白雾一样的光,好看极了:“谢谢。”

    额前?顿时被对方?手指抵住,压着往后?倒,王见秋仰头,有些不解。

    祝风休挪开她毛茸茸的脑袋,懒懒的语调有些怪异:“小酒鬼。”

    王见秋挥开他的手,自顾自捂着圆球,将其复原,又打?开顺着日光瞧上?几?眼,最?后?塞入衣服里,贴着皮肉藏好。

    祝风休沉沉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

    “我回去了,你继续上?班吧。”王见秋转身离开,这次祝风休没有阻止,只站在窗户边,大片光亮盖在他身上?,衬得半边身子都是亮光,问她:“让司机送你?”

    “不用。”王见秋捞过围巾,利落展开,往脖子上?绕两?圈,毛茸茸的围巾盖住纤细下巴,发?出闷闷的声音,“你忙吧。”

    她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下了长长的电梯后?,推开大门,顿时被寒风吹了满面,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相貌。

    跨出大门,站在长廊下,她顿住,任由大风吹过,发?丝模糊双眼视线。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良久,王见秋让道,绕开她准备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突然开口:“我在等你。”

    王见秋停下脚步,一身黑色大衣裹在身上?,更显得人纤细瘦小,她问:“等我?”

    “嗯,”祝天语撩开发?丝,她穿得整齐西装和大衣,不像之前?见到的那般娇俏,也不如最?后?见到她那次时的时髦,整个人干练又精致。

    她说道:“我来找哥哥汇报分公司的年末业绩,没说多?久就听到他接电话。”她笑了一下,“声音特别温柔,又让我离开,我就猜到是你。”

    所以她在楼下特意等着,等了十分钟又十分钟,就在她以为要等不到的时候,王见秋下楼了。

    王见秋面无表情问她:“等我做什么?”

    “你好像总是这么淡漠,”祝天语背临大风,梳得极其整齐的发?丝变得凌乱,她捏着手提包,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知道爸妈已经?把我的股份、房车、银行卡都收回去了吗?打?发?我去苏州子公司,此后?每年只有子公司的股份分红。”

    王见秋微怔,说:“我并不清楚这些事。”

    “哦,你不知道,”祝天语像是经?历了很多?事,那双圆得像鹿一样的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瞅着她,“你也不知道哥哥不准我再回京市,不准再出现你面前?吗?”

    王见秋下颌俶然绷直,乌黑眼眸对视:“但你不仍然出现了吗?”

    祝天语被刺得怔然,骤然笑出声,她弯下腰,又直起身子来,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王见秋,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也没深仇大恨吧?”

    王见秋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可回答的地方?。

    祝天语又掰着手指说道:“爸妈说我会多?一个乖巧安静的妹妹,她聪明、好看、学习刻苦努力,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进实验室了,手上?还?有好多?篇SCI”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见秋打?断她喋喋不休的细数。

    细数的声音戛然而止,祝天语直起背脊,整个人紧绷起来,“爸妈爱了我二十二年,执意让我离开,只会让他们为难,你也不想执意让他们伤心痛苦吧?”

    王见秋秀致的眉被雪染白,眼神凛冽如寒风。

    祝天语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意:“所以我们和好吧。”她执拗地盯着王见秋如墨的眼睛,试图看到一丝破绽,但那双眼只如寒潭冰冷,并无丝毫波澜。

    祝天语忍不住恳切道:“王见秋,我求求你,你把父母分我一半吧。”她咬着牙道:“我只要一半。”

    眼前?雪色里飘过祝风休那张狐狸般带笑的脸,王见秋眼睫微眨,跳动的心脏和起伏的胸腔都能感受到捕星器的位置,让她在冰冷的质问中得到一丝奇怪的暖意。

    她回道:“你可以去问他们,而不是来问我。”

    公司外的瓷砖和玻璃反射的光,一时亮一时又暗淡下去,任风刮过,祝天语咬牙说道:“所以你开始高傲起来了吗?因为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逐渐占据他们的疼爱与守护”

    王见秋的声音被风席卷过去:“他们本?来也不是你的父母,”

    耳旁的风声一直在响,树枝在打?架般掉叶子,一层又一层落下来。

    不是她的父母,对,那不是她的父母。祝天语手指捏住大衣两?侧,紧紧裹着自己,声音在发?抖:“王见秋,错的不是我啊。”

    王见秋眼神古井无波,只反问道:“那么错的是我吗?”

    错的是谁呢?

    就命运而言,休论对错公平。

    人类这种短命种,在恒阔辽远的星空当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谁也逃不过头顶命运线的拨弄,轻轻一提,就肆意混乱了两?个人的二十二年,所过人生的四分之一。

    这一切仿佛神从高天里俯视,漠然瞥过这无关紧要的两?个女孩。

    过去是无法改变既定,发?生的事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

    无数的未知选择,不可抗拒的无情,在巨大齿轮下,她和祝天语都显得太?过渺小又微不足道。

    它嘲笑一意孤行的王见秋,被命运的风暴卷来卷去,无法自拔。

    它戏弄千娇百宠的祝天语,陡然打?碎她的水晶宫,敲醒她的梦。

    像是大梦一场空,二十二年都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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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这边的事,有人认出两?位都是秘书处带上?去的人,也有人认出祝天语是集团大小姐,小公主,比较她曾来过多?次。

    张秘书接到电话,邓秘书也接到电话,两?人连忙打?电话给?祝风休。

    祝天语站直身体,无意识走了两?步,突然从楼梯上?滚落,一路翻滚到雪地中,披开的红色大衣像花一样落在雪中。

    保安和接待处正在吃瓜的人员连忙跑出来,扶起雪地中的祝天语,“祝小姐,你没事吧?”

    众人紧张不已,祝天语从雪地中爬起来,满身雪沫,发?丝凌乱,她甩开众人:“滚开!”

    在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中,祝天语大喊:“滚啊!我自己摔倒的!”

    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也怒瞪那些看好戏的人,咬牙切齿道,“我是自己摔的。”

    站在台阶上?的王见秋像是游离在事件之外,依旧波澜不惊地俯视楼梯下的祝天语,眼神格外漠然。

    祝风休到楼下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吵闹场景。

    眉间微蹙,他站在王见秋身边,推了推眼镜,问她:“受伤了吗?”

    王见秋仰头看他,摇头,“我没有,她可能受伤了。”

    “嗯,”祝风休淡淡应了声,镜片后?眼睛半眯,扫过祝天语,唇边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你不是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吗?”

    “哈”祝天语发?出冷冷的嗤笑声,自嘲又悲苦。

    她盯着祝风休,忽然大笑起来。“哥,”又痛苦地改口,似嘲似笑,“不,祝风休,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

    她曾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真心实意地喊他“哥哥”。

    在暴风雨天中担忧异国他乡的哥哥,在每年除夕时不远万里去团聚。

    她努力学习,捧着奖状,只为了能追赶这位天资卓越的哥哥,也想成为哥哥眼里乖巧懂事的妹妹。

    她以他为骄傲,时常挂在嘴边吹嘘,和所有的朋友放下豪言壮语——他是她最?厉害、最?帅气的哥哥

    二十二年啊,春去秋来又一夏,整整八千多?个日夜。

    对峙的委屈,在祝风休完全偏向王见秋时彻底爆发?,祝天语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泪纷纷滚落,“你这样的人,也会真心实意拥有兄妹情吗?”

    “你真的知道吗?”

    泪眼婆娑的人疯狂质问:“你懂感情吗?你有感情吗?你只是在伪装而已!”

    祝风休始终微笑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敛了笑意,镜片上?泛着冷光。

    祝天语甩开所有人,紧紧捏着大衣两?侧,像是竭力保护自己般,狼狈又匆忙地离去,让眼泪飘散在空中。

    人群散了,不敢再看祝总的热闹。他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去想,毕竟是顶头上?司。

    祝风休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泛出青筋,又被隐没,他维持温和笑容,安抚着王见秋:“没吃亏就好,我送你回去。”

    他的眼镜片被白雾遮盖,瞧不清眼眸隐藏的深色。王见秋心间微动,突然恍惚起来,猝然往前?迈步,拥抱住他。

    手底下的身躯紧绷僵硬,像一块被砍下的木头,只会发?出木制清冽气味,却没有丝毫生机。

    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祝风休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张开的手臂悬在半空。

    “哥,”王见秋轻声喊了句,又喊了一句,“哥,你会的。”

    风从两?耳道刮过,被拥抱着的人缓缓放松下来,褪去温度的手指恢复行动力,单手抚上?她细弱的背。王见秋抬头去看,瞥过一闪而过滚动的喉结,背后?的手掌却微微用力,将她拢在怀里。

    视线骤然截断,呼吸里只有风的凌冽和他身上?的温度。

    祝风休轻轻弯下腰,头抵在她肩上?,低低喟叹了声:“真笨。”

    那么,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

    寂静和永恒的星空不会回答,唯留寒风永不停歇。

    第 34 章

    一月末, 是大部分高校放假、学子归家过年?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学子收拾衣物?,辗转乘车回家, 像燕子归巢般迫不及待地回家。

    王见秋接到陈导师的电话,“见秋,东北乌鲁儿山那边种下的冬小麦出?现大批量的赤霉病传染,我们?正要过去解决问题,你愿意过来一起做个调研吗?”

    “当然。”王见秋毫不犹豫,从她选择农业,扎根土壤开始,就是为了解决种植问题而存在。

    所有的研究和科研任务,终究要扎根在一线, 解决基层百姓的困难。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电脑里长不出?麦穗, 书本上冒不出?稻苗,最终还是得去试验田, 去真实的土地中。

    陈导师笑了起来, 在电话那边说道:“那边很?冷,你注意要带好保暖衣物?。机械这边团队会带,你带些自己趁手的东西?就好”她仔细叮嘱了东北的冷,那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 尤其是他们?需要驱车去山区,在层层缭绕的山区中, 海拔升高, 泼出?去的水立刻就会结冰。

    王见秋一一应下,即刻着?手准备所需物?件。

    于是梅雪等人过来时?, 就看到客厅里的行李箱,而王见秋还在不断折叠实验器具, 像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镜片后神色莫名,祝风休略一挑眉,笑意不达眼底,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王见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和老师去做实验。”

    梅雪霎时?间有些踌躇起来,她疾步走近些,蹲在神色认真的女?孩身边问道:“都放假了,小秋你还有实验吗?”

    “嗯,”王见秋把手里的小型分析器收好,说道,“实验不分假期,只有需不需要。”

    梅雪和祝从容对视两眼,两人眼神中有些不安,祝从容往边上走了两圈,似是无意间问道:“那需要多久?三五天吗?过年?前能回来吗?”

    王见秋摇头?,回答:“不知道,可能不回来。”

    周围气?氛僵滞,沉闷地压下来。

    呼吸顿时?一窒,梅雪调整呼吸,尽量平和地问她:“小秋,你是因为”她有些迟疑,不知道从何?问起。

    王见秋眉间微蹙,有些疑惑地仰头?看过去,只见三人神色莫名,祝风休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眼眸深沉。

    “怎么了?”她不太?明白。

    梅雪坐直身体,双手搭在膝前,手指偶尔搅在一起,努力?吐出?后面的字眼:“是因为天语过来找你”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语气?也无法平复,“所以你才不愿意留在家里吗?”

    “其实我们?已经和她说好了,”她的语速加快,像是在解释什么,“她以后就留在苏州,给?她留了一套房和车,也只有苏州分公司的分红,从此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

    祝从容也补充道:“我们?并没有找她,也没有想着?你们?两个孩子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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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王见秋扫视一圈,从两位老人忐忑不安的神情中起身,坐在沙发边,乌黑眼眸沉静认真,“我去做调研,不因为任何?外物?影响。”

    “这可能不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必须去做的事。”

    那片土地里的小麦正遭受着?侵蚀,而那是山区群众来年?的吃食和收入。

    在“赤霉素”研究方面,王见秋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陈导师带上她,不因为私心和偏颇,也不是为了给?她的履历上添光增彩,而是真实地知道王见秋可以帮上忙。

    王见秋不会推诿也不会退缩,从她拿起锄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属于这片土地。

    祝风休笑了起来,唇边依旧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去哪调研?”

    “乌鲁儿山。”王见秋回他,“在东北松城。”

    梅雪和祝从容也放下心来,心情大起大落下还有些无法平复,两人看着?她行李箱里的衣物?,顿时?道:“你这些衣服都太?薄了,这样不行。”

    “什么时?候出?发啊?”

    “明天早上。”

    梅雪着?急起身:“怎么这么急?”

    “那边情况比较紧急。”

    梅雪连忙给?她收拾东西?,“小秋你去整理那些器具,我来给?你准备衣服和保暖的东西?。这种棉服不行,要穿防风服。”

    “风休,快给?你妹妹买暖宝宝,耳罩、防风帽”

    祝风休耸耸肩,从善如流:“好的。”他拉过王见秋临时?买来的行李箱,施施然坐在一旁:“再买床棉被?。”

    气?得梅雪拍了他一下:“认真点。”

    查到那边零下结冰的恶劣天气?后,祝从容有些不忍心,“在那边吃什么啊?不会每天都是馒头?吧?”

    “那么冷的天,能通电能烧火煮饭菜吗?”

    他打开烤箱,连忙做了不少肉干和水果干,塞入行李箱中:“饿了就吃点。”

    “泡水喝也是挺好的,到那边后要多喝热水。”

    梅雪越查百度心越慌:“那边不会没有信号吧?还在用牛车运东西?”

    “大货车根本不能入山”她连忙给?王见秋准备了好几个充电宝,“一定要保持电量充足,每天”本来想说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但想到小秋这次去说不定会忙成什么样,只好改口道:“有时?间的话,要给?我们?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啊。”

    王见秋只能应下,“知道了。”

    经过一晚上的兵荒马乱后,没等他们?细想祝天语的事情,第二天清早,三人送她去机场和导师等人汇合。

    陈仕川长得高,眼睛又尖,连忙挥动双手示意:“师妹,在这边!”

    祝风休微微一顿,“你要和这个野人一起进山?”

    王见秋:“”

    所幸陈仕川没听见,和祝风休等人客气?打过招呼,就忙不迭拉过王见秋的行李箱:“到那边后当地政府会让人来接我们?,老师他们?已经进去了,师妹我们?走吧。”

    “嗯。”王见秋跟着?他往里面走去,在跨入登机台时?往回看了眼。

    祝风休依旧是那副清隽温和的模样,冲她扬了扬手:“到了记得打电话,保持电话通畅。”

    王见秋嘴角微微抿直,也小小地挥了挥手:“好。”

    祝从容和梅雪担忧地站在外面,目送她离开。

    京市如此繁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她明明可以只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可小秋依旧义?无反顾去那样贫苦艰难、气?候恶劣的地区,去做她所说的“应该做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底什么样的事才是应该做的事,又是什么才是必须要做的事?

    梅雪不明白,她心忧不已,但依旧会支持小秋的选择。

    飞机穿过薄薄的雾和云海,两个小时?后停在春城机场。

    机场空荡又寂寥,就连人群都少些,大风呼呼吹过厚重布帘,只往衣领里钻。

    陈仕川觉得自己的裤子好像破了好多个洞,忍不住在原地跳了又跳,浑身发抖。

    他看了眼不动声?色的王见秋,脸上挂着?敬佩的笑:“师妹,你不冷啊?”

    王见秋穿着?十分保暖,上万的白色羽绒服将她紧紧裹住,小小的脸埋在茸毛当中,显得越发年?轻,从兜里掏出?一沓暖宝宝,她问道:“要用吗?”

    “谢啦。”陈仕川也不和她客气?,揣了两个暖宝宝贴在肚子上,顿时?觉得快要活过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导师在旁边笑他:“就这点出?息?我们?还没到松城呢。”

    陈仕川哀嚎出?声?:“松城还要更冷吗?”他已经自己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却还是被?这边的风吹得七零八落。

    有教授在旁边笑,“小伙子应该是火气?旺的时?候,怎么这么不抗造。”

    陈导师带头?,除了陈仕川和王见秋,还有两位教授,都是小麦方面的专家。

    一行人出?了机场后转火车,摇摇晃晃转到松城火车站。

    站台前停了两辆吉普车在等着?,车很?大,车身满是风雪的痕迹,立马冒出?几个穿着?比较朴素的人:“陈领导,是京市那边调过来的领导吧?”

    陈导师连忙摆手:“别这样叫。”

    那人连忙改口:“陈教授,欢迎欢迎。”他脑袋上戴着?西?瓜帽,露出?来的鼻尖皲破红肿,“哎,辛苦你们?过来了,在这边吃顿饭吧,尝尝我们?的特色东北炖。”

    “不用,”陈导师叫人上车,说道,“我们?先去地里吧,这里的特色什么时?候都能吃啊,先做事为主?。”

    “好好好。”大哥露出?爽朗的笑,让人帮忙捎上行李,顿时?打开门?,招呼众人进去,“快进来,那就到我家再简单吃一顿,我爱人做饭也不错。”

    在车上简单介绍了彼此,大哥姓何?,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是山区的扶贫干部,刚给?山区村民们?种上冬小麦,本应该是闲着?的时?间,却发现大批麦穗染病的情况。

    实在是棘手。

    一层层汇报上去后,京市那边说派人来解决,这不日盼夜盼终于把专家盼来了。

    老大粗在基层待久了,正忐忑怎么招待领导呢,没想到这群人也爽利,没半点假假估估的事儿。

    车从市区一路往山区开,公路两边全是荒地。

    这地方太?大了,地域辽阔,人流也分散,开了很?久都没怎么见到人流聚集地。

    中途在加油站加了油,还提了几桶油捆在外头?,见有人疑惑,何?干事解释说:“我们?这经常出?现半路抛锚没油的事,所以大家都会往车上多揣两桶油。”

    但车后备厢都装满了行李和一些重要的实验器具,所以油只能绑在外面,他在油外面盖上棉布,大喊道:“搞好了没,继续开车了。”

    有个教授出?现了高原反应,捏着?鼻腔,神情怏怏地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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