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记得溯之的卧房里有一串风铃,就悬挂在窗口,有风吹过时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虚空里的这三年,他就是靠着这些回忆活下去的。
谢泊非执着地相信着他的溯之此刻就在天上等待着他,只要他能重夺魔心,他就能带溯之回家。
—
穷奇岛一役后,不少修士都看到了谢泊非失态的模样,虽然黎映以铁血手腕镇压了一部分非议,但慢慢地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流传了起来。
可灵昭门弟子们逐渐发现,谢师兄似乎很久没在宗门里出现过了?
刚开始他们还能理解,毕竟谢泊非总是外出执行事务,忙一些也是应该的。
但后来他们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结合着之前的流言蜚语,事情便被猜测出了许多版本。
没了师兄和师弟,黎映作为道天子唯一的徒弟,她很快就变得独当一面起来,她试图再次强制摁掉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可却被道天子制止住了——
“映儿,随他们去吧。”
道天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每当谈起自己这两个徒弟,声音总会透出一股疲惫。
黎映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理,可还是忍不住争辩道:“可是师尊,我不想让师兄和溯之被人议论……”
“越加镇压,他们只会越加反抗。若溯之和泊非还在这里的话,也不会在意的。”
黎映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她明白道天子说的都是对的。
人的注意力总归是短暂的,三个月后,这场风波终于平息。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谢泊非的名字逐渐淡出修真界众人的视线,那个少年天才仿若只是昙花一现,随着师弟的消逝,也一同泯灭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
三年后,一个普通的午后。
“师尊,魔界有异变!”
道天子倏地睁开眼睛,向魔界的方向眺望。
只见魔界地域仿佛即将被黑云所吞噬,云海中翻涌着一道巨大的漩涡,隐约可见数道骇人天雷从中劈下。
道天子的目光逐渐发生变化,先是由最初的迟疑,转变成了欣慰,而后又剩下了心疼。
他知道天雷之下的那个人会承受怎样的非人苦楚,即使远隔千里,他也不忍心再看,转身离开了此地。
“徒儿啊,短短三年便能做到如此,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余下的那声叹息,随风声一起隐没在了青芜峰的竹林里。
与此同时,一场浩劫正在魔界虚空内上演。
半个时辰前,谢泊非斩杀了最后一只大魔,重新拥有了那一半魔心。至此,三年以来为之拼命的目标终于达成,谢泊非一时间竟没什么实感。
恍惚中,他只看见虚空上方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少许阳光穿过裂缝漏了进来。
谢泊非下意识地避开了光线,他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阳光、星空、蓝天白云,这些寻常到再不能寻常的事物已在回忆中辗转成了奢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刚刚感到少许温暖后,天空就立刻被层层乌云所遮盖。
而后,天雷轰隆作响,在云层中张狂地叫嚣着。
第一道天雷降下时,谢泊非释然地笑了,他就知道,这才是他应该经历的,而不是什么温暖的阳光。
好在……他马上就能见到溯之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甚至可能是更久。
虚空中,就连痛觉都能被绵延到无限长,谢泊非不怕痛,也不怕孤独,他只怕自己来不及。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依次降下,魔心本就为不详之物,天道更加盛怒,天雷也更加骇人,试图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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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这个即将飞升的凡人。
千均万顷之势像是要把整片虚空撕裂成碎片,谢泊非站在狂风的正中央,以凡人之躯硬生生扛住了天道的怒气。
血泊中,他双膝跪地,脊背却依然挺直,每降下一道天雷,他的身形便会颤抖一分,可天雷并不会给他恢复的时间。
剧痛之下,意识的模糊仿佛顺理成章,但每次濒临昏厥,天雷都会重新将他劈醒。
一天一夜的折磨,谢泊非一分都没有落下。
第八十一道天雷散去后,耳边再次平静下来,他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他终于看见了耀眼的阳光和洁白的云朵,那些许久不见的,再次变得触手可及起来。
至此,魔神归位,重返九重天。
—
对于魔神归位这件事,九重天上一直态度模糊。
一方面,魔神地位特殊却身份尊贵,许多老古板神仙都仗着自己出身高贵,不太瞧得上他。
一方面,这个位子实在是缺席太久,别有用心之人指望着这次变动能搅出什么新的风浪。
“唉,你们听说没,这位魔神可是以凡人之躯飞升上来的。”
“岂止呢,听说他还硬生生扛了八十一道天雷。”
两位神官窃窃私语着,听到“八十一道天雷”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今的凡人都这么猛吗?”这让他们这些天生神躯的压力很大啊。
按照惯例,飞升上届的神仙都要在正午时分从天枢门步入,以此代表身份的转变。
可如今正午还没到,天枢门两侧便聚集了一大波神官,一半是来看热闹的,一半是被拉来看热闹的。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一道玄衣身影踏祥云而来,正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他就是魔神吗?”
“好生俊俏啊!”
谢泊非换了一身崭新的衣物,玄衣更显他劲瘦挺拔,他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神官们并不是没见过凡人飞升,步入天枢门时他们大多会迟疑片刻,甚至还有人会畏手畏脚。
唯有眼前的这位新任魔神,不仅不紧张,还走出了一股巡查领地的气魄。
神官们纷纷怀疑:自己没记错吧?他应该是刚飞升上来的吧?
“我猜他一会要去觐见天帝,再给自己多争取点权利。”
“我猜他要去魔神殿,先安顿一番。”
万众瞩目下,谢泊非停下了脚步,他看向身旁的一位仙官,礼貌打听道:“请问司命星君处怎么走?”
神官迷迷糊糊为他指了个方向,接着,这位魔神便头也不回地向那边走去。
—
“……太始三十二年,魔神大人,你倒是让我好找……”
司命星君掌管凡间命簿,凡人的因果轮回皆被他记录在册,今日接到的第一项活就是这位新上任的魔神大人所委托的。
这个面子他肯定得卖,再者说,对于这位魔神,他也挺好奇的。
“太始三十二年,穷奇岛一役,你是想找这个吗?”司命星君在水镜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一部分。
闻言,谢泊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急切应道:“就是这里,我知道溯之没死,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吗?”
司命星君好奇地瞥了他一眼,见惯了红尘风流事的他敏锐察觉到这位“溯之”和魔神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水镜上显示,他的神魂确实是消散了,但是,咦,奇怪了……”
司命星君扑进水镜里,又翻找了半天。
“哦,这位溯之的身份不一般啊,凤凰元君竟然亲自把他接了回去。”
谢泊非的眼神顿时亮了,但狂喜之后却是一阵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想出的假象。
因此就连询问,都不禁放轻了声音,“劳烦星君详细告知于我,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司命星君看着眼前这位魔神,明明语气还那么坚强,眼眶却已经泛出了红色,他便猜测到了一二。
于是,他便将自己所看到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给了谢泊非。
穷奇岛上,林溯之神魂散去后差一点就真的消失在这世间了,但凤凰骨引发的动荡岂会逃得过凤凰元君的法眼?
他在天上浏览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心中不由得也对这个后辈生出一些欣赏。
恰逢凤族子嗣凋零,已经几千年没有新的血脉的,他便下凡将林溯之接了回去,看在凤凰骨的缘分上准备让他作为凤族的血脉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林溯之的神魂已经被元君重新凝聚了起来,温养在凤族的命树上。
司命星君好心提醒道:“喏,凤族的地盘恰巧就在九重天隔壁的栖梧山。”
看着谢泊非急切的神情,司命星君早已猜到了他和林溯之的关系。
对于,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魔神大人啊,凤族人一向都护短得很,如今可是时隔千年才有了新的血脉,你若是想上门求……咳咳,娶,怕是要多备些诚意啊!”
第54章 命树
谢泊非从司命星君那里离开后,并没有急着去栖梧山。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刚飞升上来,对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栖梧山的具体方位。
按照惯例,刚飞升上来的神仙要先到天帝处报道,然后会有神官负责指引,传授一些基本事宜。
等到谢泊非抵达天帝大殿时,发现天帝正在殿中央等候着他。
昨日天道布下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时,天帝便目睹了一切。
他问天道:寻常凡人飞升,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便已是极限,你为何要如此为难一个年轻人?
天道答:此人心有执念,一心只为执念飞升,若不以天雷考验他,恐后患无穷。
第五十一道天雷降下时,天帝看着陷在血泊中的年轻人,转身离开了。
他以为谢泊非是撑不下去的,不然为什么魔神这个位置会空缺几千年呢?
可如今,这个年轻人泰然自若地站在自己面前,俊逸疏朗,不卑不亢。
“听说你姓谢,名泊非?”
谢泊非略一颔首,和天帝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他来此地只是走个过场,并没有什么闲话想和天帝聊。
魔神地位崇高,虽然执掌的是魔界,但在九重天也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天帝并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子,而是拿出平等的姿态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聊了几句,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生出欣赏之情。
他想起谢泊非在凡间的经历,善意提醒道:“若还有什么问题,不必藏着掖着,问出来即可。”
谢泊非也没打算隐瞒,他知道自己从步入天枢门开始的每一步都没逃得过天帝的视线,隐瞒也只会适得其反。
“可否请您告知我栖梧山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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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要事需求见凤凰元君。”
“哦?”天帝来了兴趣,“我与凤凰元君是多年好友,兴许可以帮你说上几句。”
谢泊非坦然道:“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他便三言两语地向天帝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说道:“或许您也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执念才飞升的,若无法找到溯之,我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
言至此,天帝倒是静默了几瞬。
谢泊非说的这件事,他倒是有些印象,但没想到竟牵扯出这样一番因果。
三年前,他去栖梧山找凤凰元君喝酒时,便注意到凤族命树有了异动。
凤族繁育子嗣的方式比较特殊,后代都是经由命树的温养才能降临到这个世上,而这个过程少则耗费几百年,多则需要几千年。
也正是由于繁育子嗣较艰难,凤族后代稀少,每一次命树的异动都堪称寄托着全族的希望。
天帝看到后自然也对元君表达了一番庆贺,结果元君高深莫测道:“此事可不简单。”
“前几日凤凰骨有异动,我便去凡间凑了凑热闹,结果发现了那身负凤凰骨的少年还挺合我眼缘。”
“我去司命那翻看了一下他过往几十年的人生,觉得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还挺可惜的。”
“有了凤凰骨这番因果,他也算是和我凤族缘分匪浅了。于是我便凝聚了他的神魂,放在命树上温养着,准备让他用我凤族后代的身份重新降临于世。”
天帝回忆至此,神情也有些微妙。
原来魔神在凡间的爱人,竟和凤族扯上了关系?
他回想起那日在栖梧山做客时,目睹凤族命树周围时不时有族人前来驻足,那表情,简直是视若珍宝,活像是呵护着自己的命根子。
天帝微微思索了一番,觉得谢泊非今后恐怕少不了一番考验。
“他的神魂已经被重聚好了,目前不会有什么大差池。”
他贴心地为谢泊非指好了栖梧山的方向,眼看着谢泊非急着出发离开,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咳咳,元君此人脾气颇有些古怪,你……不要一上来就要人啊,切记,温和,温和。”
天帝也不知道这位魔神大人听进去多少,反正等他回过神来,只看到一个火急火燎的背影。
—
栖梧山也是天界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凤凰一族血脉尊贵,即使占了这块好地方当领地也没人敢说什么。
谢泊非穿梭在云海中,终于有了点身在天界的实感。
自受完天雷,到飞升成魔神,整个过程既被痛苦绵延得无限漫长,又顺利得如同幻梦一样短暂。
谢泊非从未想过魔神这个身份会为自己带来多少荣华、多少仰慕、多少权势,自始至终,他心里也只有那一个念头。
成年后的凤族子民大多会选择下山游历,要么云游天下,要么寻一有缘人共筑洞府,因此栖梧山中可谓是人烟稀少。
谢泊非第一次上门拜访,两手空空,内心惴惴。
守门的弟子马上认出他就是刚上任的魔神大人,听到他想约见凤凰元君后就一溜烟地跑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谢泊非就被人恭敬地请到了山中。
栖梧山山清水秀,灵气郁盛,甚至说是十步一景也不为过,谢泊非看着那片竹林,恍惚中以为回到了青芜峰。
他内心记挂着凤族的命树,但又不敢做出失了礼节的举动,因此克制着内心的欲望。
“魔神大人,请,元君正在里面等候着您。”
眼前不是什么壮阔的宫殿,也不是什么精巧的阁楼,元君所住之处竟然只是个普通的竹屋。
谢泊非推开院门,发现元君正在庭院的石桌旁安静地喝着茶,即使发现他进去了,脸上也没什么波澜。
“晚辈见过元君。”
元君淡淡道:“不必拘束,坐吧。”
山中微微有些小雨,雨丝细密,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二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之中,雨声便显得更加明显。
谢泊非率先开口道:“今日贸然造访,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元君。”
元君撂下茶盏,茶盏和石桌碰撞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元君的表情并无异样,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带回溯之前,我已在水镜中翻看过他的过往,自然也知道你们二人的关系。”
谢泊非静静聆听着元君的话,神情微有动容。
“我无意与魔神交恶,更不想拆散你们有情人,但我必须告诉你,他的神魂已经碎裂到一个极限,若你想接走他,就必须付出时间和精力去呵护他的神魂。”
“我可以,我当然愿意,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
元君没有应他,而是转身带谢泊非前往凤族命树,也就是安置林溯之神魂的地方。
绕过几段山路,小雨渐渐停歇。
命树生长在栖梧山灵脉正中央,高大粗壮,枝繁叶茂,树冠处还萦绕着许许多多的黄色光点,不断绕着树干盘旋移动。
“相信魔神也有所耳闻,命树可温养凤族子嗣的神魂。”
“略有耳闻。”谢泊非点了点头,“所以……还有多久神魂才能修复好?”
元君施法从树中牵引出一个淡金色的光团,光团外包裹着丰沛的凤族神力,而光团中央,则浮动着许多类似于碎片似的东西。
谢泊非猜到了,那应该是林溯之的神魂。
“三年前我带他回来的时候,碎裂程度比现在还要严重,经过命树的滋养已经好了很多。但若想依靠命树完全恢复,直至他重新降临于这世间,少则几百年,多则要几千年。”
“不知道魔神大人等不等得起?”
元君撩起眼皮看了谢泊非一眼,那眼神中有审视,也有期待。
“无论多久,我都等得起。”谢泊非沉声道:“但听您的意思,似乎不只这一种办法?”
“不知到魔神有没有听说过命魂灯?”
命魂灯是九重天上的一件神器,能够容纳碎裂的神魂,并进行一定程度的修复。
元君缓缓说道:“世人只知其名,却不知晓它真正的用途。若有人愿以心头血供奉灯芯燃烧不断,神魂修复的时间将会大大减少。”
谢泊非岂会没听懂元君的言下之意,他点了点头头,坚定道:“我愿意。”
元君淡淡道:“取心头血绝非一件容易事,魔神大人要三思而后行啊。”
“多谢元君的提醒。但是——”
无论是几千年,抑或是几百年,在成神之后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他知道,他等得起。
但他不舍得让溯之等那么久。
青芜峰上生长着一种花,叫做流荧花,盛开时若漫天繁星落入凡尘,可惜花期太长,百年才会盛开一次。
“流荧花快开了,我想让溯之早些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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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凤凰元君当着谢泊非的面将林溯之的神魂引到了命魂灯之上,然后仔细告知了他养护方法。
离开前,他有意提醒道:“溯之仍是我凤凰族人,栖梧山的大门随时会向他敞开。”
元君心中颇有微词:这魔神看起来强势惯了,不会直接把他们凤族的子嗣抢走吧!
呵,等将来他们大婚前,可得好好考验魔神一番。
谢泊非并没有在九重天上停留太久,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他带着那盏命魂灯,先是回了一趟灵昭门。
阔别多年,黎映和道天子再见到他都有些失态,黎映当场眼眶就红了,背过身去独自擦拭着眼泪。
“师尊,师妹,我回来晚了。”
说完,他就想对道天子行一个大礼,道天子连忙扶住他,哑声道:“你我师徒之间何必如此。”
三年来在虚空中的苦难都被谢泊非一笔带过,他拿出命魂灯,眼含温柔地说道:“溯之马上就能回家了。”
寒暄过后,谢泊非回到林溯之以前居住的小院,院中陈设未变,甚至连卧房里的家具都是谢泊非亲手购置的。
他刚一推开门,掠过的风声便吹响了风铃。
谢泊非拢了拢架子上的书籍,却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
他心有所感一般连忙将对折的纸铺陈开来。
然后发现那是一封信,是一封三年前,林溯之写下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重逢,然后快结局了!会有甜甜的番外~
第55章 梧桐
「刚刚又吃了一颗师兄你做的蜜饯,很甜,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门手艺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师姐这几天一直在逼着我喝药,嘴巴都快苦得没知觉了,是时候该想个办法把师姐的药炉偷走了。
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生气。」
林溯之的字迹清秀又不失风骨,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大半面纸。
「可能是最近一直在床上躺着养伤,白天休息得太多,晚上反而很精神,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师尊说火麒麟五年之内便能化形了,他说火麒麟最喜欢我,让我给它起个名字,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
我觉得起名这种事你应该比较擅长吧!毕竟你读过那么多书。
哦,对了,等火麒麟化形之后你对人家好点,别总凶巴巴一张脸,你从云天海市把它买回来,怎么说也算他半个爹了。
我已经给它准备好化形的礼物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手送过去,如果没能赶上的话就拜托了你了,在第二排柜子的第三个锦盒里。
还有一件事忘告诉你了,前天宁善师叔来看望我的时候竟然向我打听师姐和闻轻雨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可是我完全察觉到啊,难不成师姐这么会隐藏?不过就凭闻师兄那寡言的性子,确实有点捉摸不透。
他们俩的礼物我放在第三层了,如果我没有赶上的话还是麻烦师兄你。」
谢泊非不由得失笑,笑过后却忍不住攥紧这张信纸。
林溯之的语气极为亲切自然,可信上的内容……分明就像是交待后事。
原来三年前从潮崖之眼回来后,他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
「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山下奔波,但我却过得很开心。
我见到了许多没见过的景色,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你陪在我身边。
这样一看,我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唯独对师兄你,我总是觉得心有亏欠。
我总是想着若我们还有机会再去一次琅州城、再去一次结思楼该有多好,那一晚是不圆满的,我想和你共饮一杯醉满霜,共同把同心锁挂在相思古树上。
我想和你一同把缺憾变圆满。
可学堂里的先生告诉过我,做人不能太贪心,你现在所经历的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不知道这条路还能继续走多久,也不知道还能再陪你走多久。
但我能感觉到,现如今的安稳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想必我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
我爱你,自然希望你能拥有更长、更好的人生。
听说百年之后流荧花就要开了。
师兄,你可以替我去看看吗?”」
—
离开灵昭门后,谢泊非带着命魂灯孑然一身地漂泊在这块大陆上。
他混入滚滚红尘中,除了每晚剜心取血外,与一介凡人没什么两样。
如今他已飞升成神,心头血更加珍贵,命魂灯中的神魂在它的滋养下愈发完整。
又是一年秋天,落叶覆满了整座琅州城。
谢泊非突然没了继续漂泊下去的欲望,他想,是时候为溯之和自己建造一个“家”了。
凤凰生性高傲,非梧桐不栖。
他记得当初去魏家的时候,那附近有一片很漂亮的梧桐林,于是他就把下一个目的地定在了那。
可到了后他却又发现此地美则美矣,但灵气稀薄,不利于命魂灯的温养。
没关系,三界内有很多漂亮的梧桐林,他有时间慢慢地去寻。
两年后,谢泊非独自踏入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这山位于灵脉正中央,灵气异常馥郁。
行过数条山峰,又穿过好几片森林,他终于在山谷腹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片极其美丽的梧桐林。
谢泊非当即便觉得,溯之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当晚,一座小院就被建好了,房屋的布局、景观的摆设几乎和青芜峰上的一模一样。
谢泊非取出命魂灯,摆在木桌上,静静地看着火光在其中跃动。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逸与满足。
时间一晃就过了几十年,谢泊非很少走出这片山谷,即使他已经有了缩地千里的神力。
少有的几次出谷,也只是回灵昭门看望道天子,顺便帮林溯之送出准备好的礼物。
每晚夜幕降临后,命魂灯便成了整间小院唯一的光源。
这是谢泊非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
他会伏在桌案前,备好笔墨,随意在纸上写点什么,假装在和溯之对话。不知不觉间,浸满墨汁的宣纸已经攒下了厚厚一沓。
「溯之,前些日子火麒麟成功化形了,化成了很罕见的双重火灵根,算是他运气好。
师尊为他取了单字“灼”作为名,他偏要用“林”作为姓,我本来是不愿的,可又想起你不准我欺负他。
算了吧,就当便宜这小鬼了。」
「溯之,昨天映儿和闻轻雨定了婚期,顺尊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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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几乎是掏了一半家底为她备了礼单,还扬言让闻轻雨来青芜峰做上门女婿。
我瞧那闷葫芦压力很大,就差下山去卖艺赚钱了。」
「溯之,师尊昨日突破了大乘大圆满,唔,头发都不白了,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岁。
他向我打听如今九重天上是什么情况,想要提前为飞升后的生活做好准备。
我说师尊不必忧虑,到时我直接将魔神之位转让给您,反正偌大一个魔界我也实在是不太想管了。
师尊听后不太开心,嫌弃地把我赶下了山。」
「溯之,流荧花开了。
我不太想让它们凋谢,于是就用神力将它们停止在了那一瞬间。
这样的话,无论你是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看到。」
—
不知多少个昼夜,也不知多少个春秋。
北巡川的太阳升升落落,唯独寒冰万年不化。
百年以来修真界对此地下了严格的保护令,一旦发现盗猎者,便严加追究。
在此庇护下,雪灵鹿一族得以在此地安息繁衍,族群不断壮大。
而今日,从雪原深处走出了一个人形少年。
少年一头白发,皮肤颜色比雪还要浅上三分,而他瞳孔的颜色也很特别,是极为清澈的冰蓝色。
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裳,可他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磕磕绊绊地行走在这雪原之上。
“可恶……两只脚走路的感觉……好奇怪……”少年嘀嘀咕咕着,显然还没习惯这副人类的身体。
他本是一只雪灵鹿,在今早化成了人形。
百年前,他照例在雪原上遛弯,没想到有幸得到了林溯之的点化,那簇由凤凰骨引出的灵力对于灵兽来说堪称是至宝,因着这天赐的机缘,少年更加刻苦修炼,终于在今日化成了人形。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踏出北巡川。
他想找到那位仙君,然后当面感谢他一番。
少年悄悄想着,如果能留在仙君身边,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他只是一只小鹿,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仙君。
他自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北巡川,见过的人类屈指可数,甚至到现在还没想起来看看自己的人形是什么样子。
但他回忆了一下仙君的模样……嗯,他觉得特别特别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类,去人间打听一下,应该……可以得到消息吧?
少年不会御剑,硬生生用两只脚走到了离北巡川最近的城池中。
可周围人却总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慌张地拉了拉衣服。
终于,他鼓足勇气,走向茶楼老板打听道:“你好……请问你知道林……溯之吗?”
他怯生生地瞧了老板一眼,忐忑地等待着答复。
老板诧异地看了一眼这漂亮的少年,笑道:“天下谁人不认识林仙君啊?你这问题问得好生奇怪。”
少年立刻欣喜道:“太好啦!你知道林仙君在哪里吗?我想去找他!”
老板以为他在开玩笑,不耐烦道:“我哪知道林仙君在哪?你别没事找事。”
说完,他就跑去了后厨,留少年一个人无措地站在这。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别人生气,只好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可他的脚好痛,他不想再赶路了。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的邻桌坐着一位男修和女修,自少年进来后,便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女修道:“哎,闷葫芦,这个小漂亮说要去找溯之诶?”
男修听到“小漂亮”这个称呼后,皱了皱眉,生硬道:“哦。”
“你哦什么哦,你感没感觉他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黎映觉得自己没感觉错,这小漂亮看着怯生生的,却总是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
于是她主动出击道:“小漂……你好,你是要找林溯之吗?”
少年伤心地点了点头,以为她也要嘲讽自己。
但黎映耐心又温柔,三连下就消除了他的戒备,于是他直接和盘托出了自己的经历。
“嚯,那这么说来,你也算是溯之的……半个儿子了。”
闻轻雨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说法颇有微词。
黎映道:“但是呢,林仙君最近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这样吧,我先给你个地址。”
黎映三两下地把那片梧桐林的地址告诉了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嗯,林仙君的家属同样有养育你的义务。”
少年欣喜若狂,少年面露难色。
“请问……我该怎么御剑啊?”
黎映戳了戳闻轻雨,让他翻出一把还不错的剑,“拿着吧,记得让谢泊非给我报销。”
于是少年鹿不停蹄,当即出发。
他灵力充沛,御剑一事无师自通,畅快地飞了起来。
飞到那片梧桐林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珍重地收好剑,准备步行上山。
结果刚一站在地面上,脚下便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山谷中央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强光,照亮了整片白昼。
少年连连后退,他以为自己触碰了什么禁制,慌张地躲到了树下。
“完了完了……林仙君,我要死掉了,我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下一秒,九天祥云聚拢到了山谷之上,如片片彩色的锦缎,流动在湛蓝天空中。
层层彩云中,凤凰铮鸣从云层中穿透而来,数只火红凤凰舞动于九天之上。
它们已经接到了同族的感召,今日,那个被凤族上下期盼了几百年的子嗣,即将降临在这个世上。
沐浴着凤凰的神迹,整片山谷都被笼罩在浓重的福祉中。
少年睁大眼睛,看见一只浴火的凤凰,从山谷中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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