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却忽然想起他年少常溜出府,逛花鸟市场时所见所闻。
一个胡人总是当众驯着一只鹰,他将那鹰的翅膀尽数剪去,强行敲下它尖利的鸟喙和手爪,弄得血肉模糊。那鹰最初极力反抗,但因为西域人的鞭打和日日喂下的药渐渐屈服,到最后教得它只会随乐声跳舞,供人取乐,全然不再像一只鹰。
若非穷途末路,他怎么可能让他最喜欢的鸟任人磋磨,变成那副模样?
他本身便已经是那模样了,他不想再有一只鸟如那鹰一般。
所以程萧疏任由程萧若掐着自己,依旧一字一句清晰地、大逆不道回答:“确有异议。”
——
后来程五没有再出现,只是东方渐白时,有衙役来开了门,一群宦官进入牢中。
宦官都是些见人说人话的人,为首那个便面如冰霜:“应亦骛,杂家奉太子殿下教令而来,还不跪下听令?”
应亦骛被关了这些时间,脑中仿佛云烟般已然过完了自己前头的十几年,一时间确实难以回神,闻言方才立刻跪下:“草民听令。”
宦官的声音虽然略显尖锐,但抑扬顿挫,在他的宣读中,应亦骛满脑子却都只想着为何太子会得知此事?是程五吗?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会不会是乔煊柳?他会知道消息吗?
“……着令学子应亦骛十年内不得入朝科举。”
应亦骛将头垂得很低,身形却不自觉颤抖。十年。十年后,他已然二十七岁了。
可能捡回这样一条命,已是万幸,不是么?他原先被扣下的帽子可是欺君之罪啊。
应亦骛仰头露出笑容,眼睛却只在顷刻间通红:“草民叩谢太子殿下恩典,定当谨遵殿下教令。”
“应公子请起吧。”那宦官候着一夜,先前已经在太子跟前见着了程五那不要命的模样,倒也想见见令那纨绔疯闹至此的人究竟是何等风情。
一眼打量过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恭谨地跪在地上,身量倒不错,纤瘦得恰到好处,但待他受完礼后再抬起脸来,发现也不过尔尔,不过有些书卷气清隽温文了些,虽小有姿色,倒也不足以那样令人难以忘怀。
眼下旁人如何看他,应亦骛却是无暇顾及,宦官离开后,衙役请他出狱,他魂不守舍地向外走。
东方已经大明,澄金的日光照在身上,却散不去久在狱中无可避免沾上的潮气。
应亦骛跟着衙役走到大理寺外,此时大理寺众人已在当值,外界肃穆,只有一个人停在不远处,见了他忙挥手,又很快向他走来。
应亦骛看到他,鼻尖不由得一涩,却只能强行隐忍下,缓步与乔煊柳会面。
乔煊柳见着他安然无恙,方才松了一口气:“我今晨才听说你下狱半日又得太子殿下恩典释放的消息,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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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是不解,其中惋惜甚多。他们同窗数载,惺惺相惜,应亦骛当然知道这绝非虚情假意,只是脑子里仍然却不由自主想起程萧疏同他说的“始作俑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默然。
乔煊柳写得一手好诗,但嘴同样地笨,否则物以类聚,他也不会和应亦骛玩到一处去,眼下并不晓得如何安慰他,只能轻拍他的肩膀:“亦骛,你……”
“我知你想说什么。”应亦骛苦笑:“但眼看十余年苦读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娘亲也可以靠我脱离苦海,忽然被告知不过是黄粱一梦,你叫我如何能接受?”
二人一时无话,乔煊柳只能请他先上马车,说是送他回应府。
途中过于安静,更加沉闷压抑,乔煊柳只得绞尽脑汁主动找些话来同他说:“不过亦骛,你是何时与这程五公子结识的?他此番为救你可是出了大力,恐要遭到惩戒,待你好受些了我帮你备礼,还是去穆国公府上好好向他道谢罢?”
应亦骛闻言,连颓丧都来不及收起,忙问他:“程五怎么了?”
乔煊柳才想起他方才出狱,对外界一无所知。但又思及程五所行之事,方才后知后觉咂摸出几分惊异来:“听闻昨夜断完案后,东宫其实早已下了教令。只是程五质疑东宫所下教令,夜闯东宫叩门求见太子,顶着东宫的斥责为你求了能再参与科举的恩典,已是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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