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这种过于直白的要求, 对祖父来说,大抵是很冒犯的, 所以祖父表面答应了“放弃让孙女当皇后”, 转头就把昭妃架在火上烤。
若说墨成第一不想秦玉逢当皇后, 第二就是墨染香。
这件事一出,免不得叫人怀疑, 墨成是觉得自己要退了,想给墨氏整一个新的靠山。
尽管过去几十年中,墨成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世家人的脑回路就是这样的。
也能叫皇帝与墨成再次离心。
唐氏听了秦玉逢的分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公公并非是要舍弃我的女儿。”
秦玉逢挽着她的胳膊,开始进谗言:“娘啊,你现在是唐国公主,祖父不过是个郡公,你硬气点儿。”
唐氏:“啊?怎么硬气?”
“祖父要是真拦着我当皇后,你就带着唐王府的私兵去吧秦氏祠堂围了。”
“或者把大哥还有父亲压到他们面前,说‘秦家的未来都在我手上’。”
唐氏默默捂紧女儿的嘴,疑惑起自己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进宫。
秦玉逢将母亲送走,顺道去了一趟勤政殿。
皇帝正在命人写圣旨。
写圣旨的人是个熟人,严氏落魄后依然在朝堂闪闪发光的严焕。
严焕见到她进来,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对仇人的愤恨。
他搁下笔,礼数周全地向她行礼。
“参见华妃娘娘。”
没有严博在身边做衬托,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稳重靠谱。
怪不得皇帝会继续重用他。
不将他绑在怀王的船上,秦玉逢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办法拉他下马。
皇帝上前一步,占据秦玉逢的视线:“你居然有空来勤政殿,朕还以为你这会儿见上孔雀公主了。”
秦玉逢一顿,打量他。
青年的天子温文尔雅,目光自然。
但并不妨碍她觉得这句话是在阴阳怪气她。
她伸手去牵他,目光含情:“臣妾想着您这儿该被如雪花儿一样的折子压得难受,特意过来看看您。”
的热闹。
皇帝:“……”
“我让秦大人把那些折子都带回家了。”他勾了勾唇,“方才在叫严爱卿写了封圣旨,你要看看吗?”
严焕将未干的圣旨交到秦玉逢手中,十分识趣地离开。
那是任秦向安为内阁首辅的圣旨。
皇帝并没有按照传统,将墨成第三次请辞的折子压几天,当众挽留后再“无可奈何”地同意。
而是在下朝之后就批准了墨成回去养老。
而且“护送返乡”的地点不是墨家族地,是子云大长公主的封地。
他一向表现得温和守礼,那些人断不会想到皇帝会如此之快地将首辅之位的人选落实。
还将上奏的折子都给了秦向安。
此道圣旨一出,痛苦的就将是那些殷殷切切,自以为是为秦向安好的人。
“朕早不是他们能凭借私心左右的人。”
秦玉逢看着似乎很期待自己夸奖的皇帝,莞尔一笑。
却并不如他的愿。
“臣妾的父亲是改过名字的,我想,他不会让陛下失望。”
她父亲原名秦曜,光明照耀之意。
但是在决定入仕的那年,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向安”。
在权力之外,他亦有着天下安宁的理想。
是以能教出正直的兄长,能一边试着对她加以管教,一边选择纵容。
秦玉逢的话确实比夸奖更令皇帝感到开心。
因为这正是他下这封圣旨最重要的原因。
他:“爱妃甚懂我的心意。”
“臣妾可不懂。”秦玉逢打了打扇子,撩眼瞧他,“就比如大家都很想知道的,关于您什么时候立皇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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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这是身为妃嫔,不能直接问出的话。
可她向来如此。
以至于赵海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反而在心中说:从那一箱子封后圣旨来看,皇帝立皇后的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迫切。
“我亦有一个问题。”
皇帝与她对视,郑重而缓慢地问:“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她一惊:“这居然需要我的同意吗?”
“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尽管时常通过装傻来使自己获得安慰,但皇帝非常清楚,秦玉逢对他谈不上是爱。
她总像是在逢场作戏。
又毫无嫌隙地与他依偎着,将他当做最亲近之人来对待。
起初,他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很合适,不会太打扰自己,也不会太左右他在前朝的决断。
后来,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满意,要如何才能走到她的心中。
牛郎仅仅因为织女失去衣物,便能将她留在身边,恩爱和谐,果然只能是传说。
秦玉逢有点儿想笑。
却不知道自己该笑些什么,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陛下总是令我惊讶,此事我亦会好好考虑的。”
她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尊重而头脑发热。
因为她很清楚,这段看似牢不可摧,以她为主导的感情是怎么来的。
也很清楚,他对她的信任和纵容,都来自于他们之间没有立场对立,也没有无法跨越的矛盾,是她与家人都在为他披荆斩棘。
人工玫瑰大抵也是美丽的,只是缺少灵魂。
秦玉逢没由来地想到,随即意兴阑珊地与皇帝告别,踏着月色去找小美人。
依然没有成功。
因为后宫又出事了。
又是因为秋贵人。
这次事故另外的主角,是现在非常热门的昭妃,以及大家几乎忘记的王充媛。
王充媛被先皇后毒了嗓子,在后宫彻底失势。
又因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日子并不算好过。
也不知道昭妃是怎么想的,在得知王充媛原本住着的乐芙馆如今被秋贵人住着之后,便认定她们之间存在问题。
觉得是秋贵人以下犯上,使计独占乐芙馆,将王充媛赶去甘泉宫。
昭妃决定主持公道,以显示自己的御下之能。
秋贵人却不是好惹的。
不仅软言软语地将她的质问顶回去,还由此牵连出昭妃在放宫人出宫一事中的失职。
原先在乐芙馆的一名先后服侍过王充媛和秋贵人的宫女未满二十五岁,便被放了出去。
是昭妃新提拔起来的心腹收了贿赂干的。
而后来被安排到乐芙馆的那名大宫女见秋贵人位分低又无宠爱,时常怠慢,甚至是侵吞贵人份例,说什么“就领到这么多”。
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不免需要其他几位主事的娘娘来定夺。
秦玉逢还来得及往东六宫拐,就被请到了乐芙馆。
她一进去,屋内的人便都看向她。
她斜倚在门边,没什么兴趣地说:“请贤贵妃娘娘断案,其他姐妹若是想看本宫断案,可以去买一本《秦大娘子断案录》看看。”
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插手这种事。
特别是这种别人希望她入场的时候,她就更不会插手了。
大家悻悻地收回目光。
贤贵妃的风格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公正严明,很快便将事情处理完。
首先是昭妃的心腹女官,以收受贿赂,滥用职权为罪名,被夺去官职,罚没财产,贬入掖庭。
贿赂她又苛待秋贵人的大宫女,以行贿,犯上,栽赃内务府等罪名,送至内务府审理过往是否还有类似情况。
然后是昭妃,以治下不严,对所掌宫务疏于监管,妄自为后妃定罪为由,夺其宫权。
文昭媛绷不住严肃的表情,眼中满是笑意。
因为她的领导真的让她吃到饼了。
王充媛则以搬弄是非,混淆视听,使昭妃误会当初迁宫之事为由,罚三个月的月俸,禁足思过一月。
最后是秋贵人,倒不是惩罚,而是让她搬至侧殿,令王充媛重新住回主殿。
她以贵人的身份独居乐芙馆主殿,确实不妥。
在几位当事人中,只有秋贵人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柔顺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昭妃含恨不甘地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秦玉逢走的时候,凑近秋贵人的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妹妹啊,你没发现自己为何一直只是个贵人吗?”
秋贵人身子一颤,楚楚地看着她:“妹妹福薄,能入宫中已是三生有幸。但若是姐姐有心指点,妹妹亦是非常高兴。”
在后宫中,秋贵人的美貌只有七分。
她的姿态与神情,再加上体察人心的本事,能将七分变作九分。
是那种很令人顺眼,让人很想怜惜她的美丽。
放到其他皇帝的后宫里,不说是成为最后的赢家,最不济也是盛宠不衰多年的宠妃。
可惜……
“陛下并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手段为他分忧。”秦玉逢劝她。
她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被秋贵人算计的人都不无辜。
但皇帝对这种宫斗手段并不喜欢。
秋贵人没有感受到她的好意,满脸无辜地说:“嫔妾不知道娘娘指的是什么。”
秦玉逢邪魅一笑:“没关系的,你用自己的行动来为了圣上好,我也会用自己行动来为你好。”
第75章
放到往常, 秦玉逢是不会阻止别人去撞南墙的。
但她的心绪有些乱。
或许找点事情做更好,所以她决定让全后宫的人都知道,秋贵人不是好惹的。
至于孔雀公主……事不过三, 或许现在并不是去见她的好时候。
秦玉逢让人整理出了全副的妃位仪仗。
平日里她都是坐的轿辇,四人抬的单人轿子,虽十分精致华贵,但太过日常,不够隆重。
她准备用车驾。
她让北苑送来两匹能拉车的马。
北苑便送来车夫和两匹没有杂色的神俊白马, 看着骄傲贵气,实际上温顺听话,能懂驾车人的指令。
马车则是从仓库里找出来的, 还有配套的马饰。
顺朝在辇舆上没有太过严苛的规定,但大体遵从传统, 又可按照主子的爱好进行小范围的改动。
后妃能乘坐的最好的舆被称为“厌翟”, 以雀羽为蔽, 有花纹的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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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作为装饰, 马匹以黑白的皮革作为装饰。
二重的雀羽华盖则是只有皇后能用的。
古代的翟车用的是雉鸡的羽毛, 而秦玉逢的这架, 编入了许多其他珍贵的雀羽。
漆红的车身上雕刻着百鸟的花纹, 嵌有金饰与宝石。
非常华贵。
但是秦玉逢并没有乘坐过,因为她出席的正经场合都在宫里, 出宫的时候都不怎么正经。
距离用上它最近的一次,大约是去学宫。
而那时的她选择和贤贵妃乔装混入人群, 只坐的普通马车。
有了这辆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马车, 秦玉逢犹嫌不够, 又将纤云宫里的人都叫到跟前来。
分别选出身量差不多的宫女与太监进行上岗培训,使其随行于两侧。
宫女八位, 太监八位,一共十六个人。
在听说“这部分另算工钱”后,他们三天就完成了培训,一打眼看过去,个个盛气凌人,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好在大顺的皇宫比较大,路修得也比较宽。
这支出行队伍能够成功在外招摇。
秦玉逢将车驾停在乐芙馆门口,派人去请秋贵人出来与自己一道出游。
秋贵人见到她的阵仗,拒绝的话堵在喉中,不敢说出来。
委婉地推拒几句,句句都被秦玉逢堵了回去。
秦玉逢:“后宫之中,尚未有本宫无法摆平之事,妹妹有任何难处都可与本宫讲,我定然让你有空与本宫出游。”
秋贵人头一次绷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容比哭还难看。
“嫔妾……却之不恭。”
在接下来的五天中,两人逛遍了六宫。
不仅如此,无论在路上碰到了后宫的哪位嫔妃,秦玉逢都会拉着秋贵人下车,在众人的注视下与对方亲切交谈。
甚至还会随机抓住幸运宫人,问对方“年方几何”“是哪宫的”“吃饭了吗”“这是要去干什么”等问题。
冬日的第一场雪还未落下,皇宫中就出现了“万径人踪灭”的景象。
大家再见到弱柳扶风的秋贵人,想到的不是她的低微的位分和出身,而是她被众人簇拥,言(强)笑(颜)晏(欢)晏(笑)的模样。
就连印象,都在其他人的烘托中,变成了同款盛气凌人。
宫里没有一个傻子。
自然知道这场名为“壮胆”的表演背后,是秦玉逢“少找她麻烦”的警告。
自打不求圣宠,后宫人的日子越发地好过起来。
除了还有上进心的几位娘娘,其他人都挺愿意卖秦玉逢一个面子。
就是有上进心的,见昭妃在秋贵人手中吃了大亏,连宫权都丢了,自然没有去招惹秋贵人的想法。
先天条件摆在那里,秋贵人对她们来说没有威胁。
秋贵人在第六日就认认真真地向秦玉逢赔礼道歉,承诺自己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严格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
她实在是个会揣度人心的人,在逢迎上也格外有天赋。
一套流程走下来,秦玉逢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儿欺负人家小姑娘,不仅跟对方握手言和,还给秋贵人指了条明路。
“太后久不肯见康修媛,却又想得紧,你若想为上分忧,不若在这件事上出把力。”
太后给秦玉逢送绝嗣药的时候,康修媛去皇帝面前举报。
给他们母子制造了不小的矛盾,太后也因此真的病了一场。
自那之后,太后待康修媛冷淡许多。
但太后的性格使然,对小辈一贯地爱宠,狠不下心真将康修媛丢在一旁不管,只是在等台阶罢了。
然而康修媛智商不足,皇帝不欲太后对罗家人太过偏袒,其他人平日不往没有实权的太后面前蹭,这个台阶许久也没来。
秦玉逢也没有哄太后的想法。
只是觉得秋贵人有这样好的本事,正适合去哄一下她老人家。
也免得秋贵人没有安全感,拼命想要表现。
完美啊。
秦玉逢美滋滋地让人把翟车收回仓库,马和车夫都还去北苑。
自己则顺道去了一趟孔雀公主所住的宫殿。
当然,这次依然没有提前打招呼。
也依然收获了惊喜。
内室里到处都是京城各家未婚适龄公子的画像。
每幅画都非常写实,一看就是出自唐觉名下的画馆,贵而美丽。
秦玉逢捡起一副丢在地上的画,打量一眼卷起,边往里走边打趣孔雀公主:“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认真地相亲。”
“如若不是认真的,我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宣告要选驸马?”孔雀公主将手中的卷轴随手丢开,风情万种中又透着些许的疲惫。
“但是这些个公子世子的,怎么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
“风气如此,就算本性截然相反,从表面上看,都得是被推崇的那一类人。而且他们给画师塞的钱很足,定然会美化缺陷,趋于画师的审美,看着越发一样。”
秦玉逢抱着手臂,指点着:“得更加深入的接触,才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你先挑长得顺眼的,本宫给你安排合适的地点,让你去见见。”
孔雀公主摇头,展露出女儿情态来:“没兴趣,浪费时间。”
“你方才还说自己很认真。”
“不认真不行啊,若不能趁此机会选一个勉强合眼的夫婿,我便只能等到陛下日后为我选一位他认为的好夫婿了。”
孔雀公主幽幽一叹,说出自己一系列操作的真正原因:“我讨厌连选择都没有的感觉。”
秦玉逢安静片刻,说:“那你此刻的挑剔与不安,可是来自于对叶辰的喜欢。”
“或许吧。”
孔雀公主听到她提起叶辰,并未惊慌,而是以一种随意的口吻说:“蜀地与外界隔绝,近年来总是乌烟瘴气的,我便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是我亲自找到的第一个外地人,是那样的不同,英俊又优秀,还有些风趣古怪。”
“他假扮我的未婚夫婿,与我出生入死,带我见到外面的世界。”
“我怎么能不爱他呢?”
孔雀公主捧着自己绯红的脸,一双眼睛亮得像是落入了星辰。
她表露的爱意炽热坦荡。
而她的话清醒又无情:“但我是不会与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在一起的,更不会以手段强压,或是卑微地希望对方退而求其次,那会让我羞愧于世。”
“我又不是没了男人便活不下去,真是这样,我当日便不会有勇气怂恿他杀了父亲。”
秦玉逢朝着她投去欣赏的眼神。
谁知这姑娘又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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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公主:“我想,人喜欢特别的东西十分正常,若是能够再寻到一个足够特别,足够优秀的男人,我便能忘了他,可京城这么多男人,竟没有一个人能入我的眼。”
“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秦玉逢很难将她口中的人跟自己印象中的叶二联系起来。
但由于很清楚陷入爱情的人自有一套脑回路,某人没有多说什么。
她:“那你考虑嫁给女子吗?”
孔雀公主:???
“就是唐貐,你应该见过,她是女子。”
“……圣上知道这件事吗?”
“就是他把人从我身边送去军中的。”秦玉逢淡笑,“只是在拥有足够的军功与威望之前,不能恢复女子身份而已。”
“如果你选择嫁给她,便不必担心被联姻,她大约也会很开心不用再应付想要给自己介绍闺女的同僚。”
孔雀公主狠狠心动,在秦玉逢的帮助下与壁水见了一面。
二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
天还没黑,皇帝就收到孔雀公主要嫁给唐家的唐貐公子的回复。
在发现唐家没有另外一个人叫唐貐之后,他呆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赐婚。
只要孔雀公主不是嫁给蜀王的旧部,或是有异心的人,他都无所谓。
而当皇帝收到另外一份回复时,却没能有这样平和的心态。
因为华妃说“陛下愿意在封后前询问臣妾的意见,我很高兴,但又想到自己入宫的时候并没有人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心中很是难过,所以请陛下先将臣妾放回娘家,再说其他的事情”。
皇帝虽然有点慌张,但转念一想,封继后是没有婚礼的,他把人先放回秦府,再下聘就能办婚礼了。
便高高兴兴地答应。
结果华妃前脚离开皇宫,后脚便消失了。
第76章
秦玉逢并不是想要上演“她逃他追”的戏码。
她只是想要出去走走。
人长久地待在固定的环境中, 很容易被环境改变,习惯某些规则。本人却无知无觉,到很久之后才会突然惊醒。
却再也没法找回当初的自己。
清醒, 是她永远不会放弃的东西。
皇帝固然是很好的,好到如果她要在这个世界上选一个人共度一生,她肯定会选他。
问题在于,她的人生方向。
老实讲她原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每天都抱着“大家明天都死了算了”的心态活着, 心情不爽就发疯,想干什么就去干。
主打的就是混乱。
秦玉逢对当前的世界没有归属感,些许厌恶, 并且时刻担心自己被驯化。
或许是碰到了许多还不错的人。
她感觉自己内心的怨气与愤恨在逐渐平息。
当主宰这个世界的帝王询问她的意见,说要给她选择时, 她感到茫然。
感到一些过去执着的东西失去了意义。
秦玉逢回了一趟江阴, 也就是秦氏的族地。
她脱离华妃这个身份用的名头是“山川秀美, 吾欲往之”, 然后由皇帝批准。
皇帝以为是假的, 没想到她是真的想出来走走。
秦氏老宅并不是很欢迎她。
因为她过去闹出的那些事情, 也因为她没有跟家里打招呼就擅自离宫。
但看在她父亲成功当上内阁首辅的份上, 秦玉逢依然被客气地迎进去,见到自己的祖父。
这位已知天命的长者端坐在堂上, 深色的衣物与阴影交融,像是某种庞然大物。
他见到她时竟然露出一个微笑:“许久不见, 你心境开阔许多。”
秦玉逢与他对视:“祖父认为, 我是认命了吗?”
“这不是我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秦氏族长, 站在宗族礼制至高点的人。
对出色的后辈,他培养、纵容、施以援手, 再慈爱的面目,也无法遮掩背后的驯化目的。
祖父:“你依然觉得这里烦闷,不妨去其他地方走走吧。祁亭居士前不久收了新的弟子,竟往府上送了一份礼。”
“什么礼物?”
“一本记录她早年游历的书。”
“师父竟然舍得。”
祁亭居士早年偷了一位堂弟的印信离家出走,扮作男儿四处游学,见过不少世面。
她的夫君便是在游学的过程中认识的。
那应当是一段很动人的感情,使她愿意回到家中,重新梳作女儿相,以郑月的身份嫁给意中人。
二人婚后琴瑟相和,共读诗书,一同游历山川。
可惜她的夫君早早去世,以致她消沉多年,不问世事。
这本书记载了她一生中最为珍贵的时期,她竟然愿意送给别人。
秦玉逢回到自己在祖宅的屋子,慢慢看起来。
这本书的序言里仅仅写着两句话。
第一句字迹锋锐,简短而有力——“恨不生作男儿身。”
第二句则隽秀雅然,风骨凛然。
“心静者,闹市与静室无异。”
第二句当是不久前写的,墨香里有近来很流行的檀香味。
秦玉逢翻着泛黄的书页,细细地品味每一句话。
眼前仿佛上演着作者的人生。
从敢与全天下作对的骄傲少女,到览阅山川结识英才的学者,再到与爱人同游的温婉女子。
最后一句是“君葬青山后,世上再无新鲜事”。
像是一块扎手的顽石被磨作美玉。
又因离别而有瑕。
缺憾而美丽。
秦玉逢一直知晓,秦府能请得动祁亭居士,祁亭居士会对她那样好,都是因为她很像年轻时的郑月。
祖父将这本游记给她,大约也是想要她自己看开,踏上和对方相似的道路。
可她从未想过要与他人的人生轨迹相同。
秦玉逢一夜未眠,在天光乍破时,提笔在序中补上一句。
“强者永远不抱怨环境。”
她想通了。
都到这一步了,得想办法让环境适应自己。
第二日,秦玉逢与祖父辞行。
祖父比昨日更加和蔼:“你准备去往何处?”
她:“看了师父的游记,孙女很是感动,所以打算和师父一样出门游学。”
祖父:???
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就十分硬气地说:“孙女也想要效仿师父离家出走,所以在我下次回来之前,你们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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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会有三舅舅的产业,不必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的武艺还没有退步得太厉害,脑子也还在,也会带上擅长武艺的侍女。”
“……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她:“是的,反正你们也管不了我。”
将祖父气得险些昏过去后,她美滋滋地离开。
一般游学,都是去拜访名师与名士,去蹭课或者与其弟子交流学习。
秦玉逢不一样,她在书肆里随机选取几本蒙灰的书籍,觉得有趣便去拜访作者。
随机乱窜。
皇帝和秦氏的人往往刚获得她的消息找过去,她就跑去下一个令他们始料未及的地点了。
她在路上写了许多信。
有给家里的,也有给皇帝和贤贵妃他们的。
她也依然很喜欢路见不平,很喜欢擅自与人结交,将路上的人闹得人仰马翻。
最出众的战绩,就是把克扣赈济粮食的州府官员和筑造堤坝时偷工减料的人一起踹进洪水里。
然后宣称是钦差让自己这么做的。
嗯,钦差是严焕。
他最终没有选择澄清。
因为皇帝会让他给秦玉逢收尾。
《秦大娘子断案录》出了十部,每一部都记载着她的功绩。
百姓并不像是士族那样在意她的不按规矩办事,只认她做过的好事,她在民间的名声到达了某种高度。
建光五年,皇帝立淑妃所生的皇长子钟峥为太子,封大公主为太平公主,赐名钟熙。
建光六年,怀王行巫蛊厌镇之术,欲咒天子,被废为庶人,刺鸩酒。严氏以从罪,判全族流放,其中包括刚入内阁的严焕。
建光七年春,秦玉逢回到京城,在学宫当女先生,并迅速成为“最受欢迎的先生”以及“最令学生害怕的先生”。
建光八年,秦玉逢二十五岁,她收下了来自皇帝的聘书。
一场所有人都必须祝福的盛大婚礼之后,秦玉逢位主中宫,以皇后的身份参议朝政,科举制由皇帝提出,由她完善,被正式推行。
最先吃到政策红利的,不是寒门学子,而是学宫的学生。
其中有不少是秦玉逢曾经的学生。
有人将他们归为后党。
也将顾氏,秦氏的势力归为后党。
一些自诩忠心的老臣上奏,以“女子之本分”为由,斥责皇后独占恩宠却无能为皇室绵延子嗣,将后宫事务推给贵妃却妄议朝政等等,欲立“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皇帝一一驳斥,并且当着秦玉逢的面骂了他们许久。
秦玉逢撑着脸,笑吟吟地看着他:“陛下不觉得我太过强势,不够贤良大度吗?”
皇帝一愣,心里话脱口而出:“你不一直这样吗?”
她:“……”
“你一直未曾变过,若有一日我因此嫌弃厌恶你,那问题必然出现在我的身上。”他立刻找补道,“没有必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的言语而改变自己。”
“喔。”
她向后靠在榻上,抑扬顿挫地说:“可是我要如他们的愿了哎,真是丢人。”
皇帝:“嗯?”
“我怀孕了,不宜操劳,所以前朝的折子不要再拿给我看了,找我出出主意倒是可以。”
秦玉逢决定紧急避险。
避的是“跟工作狂一起工作导致寿命缩减”的险。
干政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特别是在一起干活的人是个卷王的情况下。
她这段时间起早贪黑,殚精竭虑,头发掉了一大把。
不仅食欲下降,而且还开始理解皇帝为什么对后宫缺乏兴趣。
高强度工作真的会养胃啊!
在做出尝试之后,秦玉逢决定退出幕后,当一个指点江山,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甲方。
反正唐觉那边有完备的“强国惠民”计划,她按着流程给打辅助就行。
皇帝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也将自己因局势而生出的忧虑抛在脑后,整个人都开心得发疯。
不仅即刻以圣旨的形式将“皇后怀孕”的事情昭告天下。
而且折子都不批了,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想未来儿子/女儿的名字,既要寓意好,又要好听,还不能跟历史名人重名。
秦玉逢却并不在意他的发疯,选择即刻返回后宫,享受美人们的照顾。
贤贵妃将准备送到她这里的宫务撤回,转而搬来几箱启蒙书籍。
“你不是说胎教有助于提升孩子的天赋吗?看书伤眼,我每天抽空给你念念。”
淑妃将自家儿子往宫里一扔,搬入纤云宫(原凤藻宫用来祭祀了)。
“怀孕的时候最容易觉得孤独了,陛下忙于朝政,我来陪你。”
瑾德妃担心猫猫狗狗冲撞了秦玉逢,将纤云宫的小白接回宫里进行猫德教育,说要等到皇后怀胎满三月再送回来。
“大公主最近喜欢戏法,我跟着学了一些,到时候跟她一起表演,您可要捧场。”
已经被封为颖妃的厉新筠为了成为孩子的小姨,赞助皇城美食一条街。
“给姐姐的孩子花钱,妹妹高兴。”
秋贵人和康修媛成功哄好了太后,让太后下了好几封懿旨来夸奖赏赐皇后,去驳斥某些流言。
就连已经常住学宫的舒婕妤,也赞助了两位武艺优秀的学生,入宫保护秦玉逢的安全。
一时之间,纤云宫热闹到皇帝来了都觉得自己十分多余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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