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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他们的马车刚刚离去,林长存便火急火燎地拉着他爹娘回到屋子,推出自己的小厮,让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烛火微微跳动,映在三张沉默的脸上。
林长存脸色难看:“爹,娘,我与你们说了,你们不信,这下有阿福给我作证,你们该信了吧?那季容妗她就是个断袖,而且还断到你们儿子头上来了!”
林长存的话掷地有声,两夫妻的神色终于缓过来。
林夫人皱着眉:“我瞧着驸马对公主很上心,不像是断袖啊。”
她说着,又瞧了自家儿子一眼:“更何况,即便是个断袖,应当也不会看上我们存儿才是。”
林长存:“……”
他恼羞成怒:“娘!”
林夫人瞧着他的神色,回过神来安慰道:“娘是说,你对她的态度那般差,她应当不会自讨没趣才是。”
“她讨了,她不仅自讨没趣,还光明正大地告诉了阿福,生怕我不知道。”林长存一想到这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罢了。”林将军神色沉默:“总归明日就要走了。”
“也是。”林夫人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罢了,总归明日就走了。”
林长存觉得他们夫妻两的重点和自己不一样,明日走了又能怎么样,公主不还是被季容妗骗着呢吗,而且他很危险的好不好?
但夫妻两没有再理他,牵着手离开了,只留林长存原地风化。
他的命就不是命吗?.
夜间时分,沈竹绾正在书房看奏折。
影二恭恭敬敬地将今日记录的驸马行径与话语交给她,而后退至一边等待吩咐。
沈竹绾瞥了一眼那满满当当的小字,批完手中那本奏折后,这才落下笔,取过小纸。
原先这记录是一日一看,后来沈竹绾改为了三日一看,她看的这份便是季容妗三日来的行动。
目光落在第一行时,沈竹绾的目光便顿了顿,三日前正是季容妗开始练武的第一日。不过很快她便面色如常继续看了下去,当看到最后一行时,沈竹绾眸光终于动了动。
她将小纸放下,看向站在下方毫无存在感的女子:“这也是你亲耳听到的?”
影二熟练地回:“是,属下亲耳所闻。”
沈竹绾淡淡:“那前些日子驸马与江太医家的女儿?”
影二的面瘫脸露出一抹愤慨:“这正是属下要说的,驸马她男女不忌,私德有损。”
沈竹绾闭了闭眼,半晌,道:“此事不得泄密,先下去吧。”
影二向来不会质疑沈竹绾的决定,很快便领命消失了。
她走后,沈竹绾照例将那小信烧毁,这才继续去瞧未曾批阅完的奏折.
另一边,私德有损的季某人在自己屋内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一只肥鸽便飞到了她床前,季容妗熟练地取下信件,上面是江楠语狗爬似的字迹,写着约她明天去跑马。
好在季容妗从前学过骑马,恰好她也想试试这儿的马与现代有什么不同,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并回信:记得换成男子的衣袍
收到回信的江楠语一脸蒙圈,但还是如言换了身衣裳。好在她爹的衣裳多,偷穿一两件也不碍事,就是这花纹看起来太老气了。
江楠语想了想,又给自己装扮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离开了。
两人先约在了春旺酒楼用膳,季容妗到约定的包厢后,只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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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还是礼貌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儿……我敲……”
江楠语一个转身,吓得季容妗差点起飞。
眼前的女子套着花白的胡子,穿着老气的衣袍,学着老人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转身,老气横秋地道:“年轻人,你喊我?”
季容妗:“……”
江楠语继续:“年轻人你记住……”
季容妗:“记住什么?”
“你别管什么,你就记住。”
季容妗额角抽了抽:“……江太医若是知道,少不得要罚你。”
“他怎么会知道?”江楠语不屑一顾,而后看向季容妗,笑眯眯道:“今日出来,我们来庆祝一下林长存那厮终于要离开了!”
季容妗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要离开了你高兴什么?”
江楠语“啧”了一声:“高兴他离开就破坏不了你们感情了啊。”
季容妗手一抖:“我们?”
“对啊。”江楠语眼睛转了转,旋即恢复那副老人的声调:“他已经走了,老季你就别再惦记他了,喜欢公主也比喜欢他强啊。”
季容妗瞳孔地震,她竟然也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
她收拾好表情,打死不承认:“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啊,我从来没有喜欢他的。”
江楠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感叹道:“嗐,我懂,问就是爱过,我都懂。”
季容妗:你懂个球。
“我真没有。”季容妗满眼真诚:“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公主。”
“我就知道。”江楠语忽然眼睛一亮:“难怪你费那么大劲给公主送那生辰礼呢。”
季容妗:“……”好像上当了怎么回事。
两人闲聊期间,小二将两人点的菜端了上来,两人熄火,埋头苦吃起来,同时不忘将自己不爱吃的递到对方面前。
用完膳,两人稍作休息,便往西郊的马场去了。
西郊的马场是京城内有名的跑马的好去处,去的人可以自己带马,也可以从那边租赁,只需交付一定的费用,便可在那片林子中跑马游玩。
季容妗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起,着实是有些惹眼。
眼见着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江楠语身上,季容妗默默远离她一步:“你这样别人会觉得我是在欺负你一个老头子。”
江楠语闻言忽然开始颤抖,她颤颤巍巍地递交银钱,力图装的更像一点,并借此期间靠近季容妗。
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我一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季容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话还未说出口,一道声音便先一步传到了两人耳中。
“嗯?这位公子和这位老人家也是来跑马的?”
季容妗与江楠语皆是一怔,旋即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说话的人坐在一匹深棕色高头大马上,穿的是骑马专用的玄色衣袍,上半张脸用面具挡住,看不清面容,只能透过面具瞧见那双眼睛是清澈而友好的。
季容妗与江楠语对视一眼,旋即回她:“是,阁下是?”
“一个路过的人罢了。”那人声音清丽婉转,显然是个女子,瞧着她们笑道:“相逢便是缘分,不若我们跑一场?”
季容妗倒是没问题,她目光犹豫地看向江楠语,正要开口,却见江楠语点点头,故意压低声音道:“好,老夫便陪你们。”
季容妗:“……”
那女子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只扯了扯缰绳:“好。”
马场有比赛并不罕见,只是比赛的人从未像她们这般参差不齐过。
有胡子花白的老人,有尚且年轻的女子,还有一个恬不知耻的男子。
恬不知耻的季某本人已然听到后面的骂声,她仰头看天,真是冤枉死了。
围观的人不知道那么多,他们只看到了身强体壮的男子欺负老头和女子。然而一声令下,马蹄子撅起来的灰喷了他们满脸时,他们才有些蒙圈地看着那三个跑出残影的背影。
沉默是今天的马场。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优美的大乾语:“我,这老头,这老头,这老头这么猛的吗?”
震惊的不止是他,那些人看着那随着马匹上下颠簸,看起来随时会被颠散架的老头,一时呆若木鸡,开始怀疑自己。
直到有人眼尖看见了一截被风吹过来的白胡子,大惊失色道:“完了,那老爷子真被颠散架了!”
“……”
这边的情况,季容妗等人自是不知晓,她们奋力跑到终点,满身大汗。
倒不是累的,纯粹被晒得。
两人租来的马到底没有那女子自带的马好,只一齐落了个第二名,不过倒也算不错。
季容妗扶着胡子眉毛被颠掉大半的江楠语,道:“这下你回去可以向他们吹嘘骑马会返老还童了。”
江楠语哈哈哈笑了半天,眉毛胡子一把抓掉,看向那略显平静的女子,道:“没想到这位小姐骑马技术这般好,好久没有骑得这么猖狂了。”
那女子对她微微点头,旋即看向季容妗,笑道:“这位公子也不错。”
三人商业互吹了一番,便互相交换了姓氏,临别前还约着下次一起骑马。
季容妗瞧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道:“姓叶?京城中有哪个大户人家姓叶吗?”
江楠语擦了擦汗,问她:“问这个做什么?你想上门提亲?”
季容妗眼角微抽:“生命本就短暂,你想让我走捷径?”
“怕什么。”江楠语笑嘻嘻道:“反正咱们大乾历史上历代都有驸马纳妾,公主养面首的。”
季容妗不欲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看着那女子背影,陷入了思索。
女子骑得可不是寻常马,这种马脚程快,耐力足,即便在大户人家,也会精心饲养,不会随意给人骑,而这个女子却能骑这样的马。
除非她出身在大户人家,亦或是家中有官职。前者她不清楚,但后者,她倒是没停过有哪个。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路人,季容妗没多纠结,便回去了。
她离开后不久,影二缓缓现身,在纸上写着:
驸马与青梅跑马,遇一叶姓女子,三人因跑马结识,互换姓氏。青梅疑似吃醋,故意让驸马上门提亲,驸马未曾理会,青梅复提出公主养面首驸马纳小妾的历史,以此劝告,驸马疑似心动,盯叶姓女子背影良久,不舍离去。
当天夜里,出去玩从未被发现的江楠语,刚浪回家便看见了守在家门口,拿着棍棒的江太医。
江太医原本就青的面色,在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属于自己的衣袍时,逐渐变成黑色。
江楠语后退一步:“……爹,听我狡辩。”.
次日,季容妗精神饱满地去上了朝,又蔫头巴脑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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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朝。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的是,她那个到现在都没见面的爹,在她下朝后特地等她一起,要带她回季家吃饭。
季太傅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席间和季母很是热情地给她夹菜,季容妗大概能猜到什么原因,也就欣然接受了。
膳后,原本热情似火的夫妻两人面对着她忽然齐齐沉默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季母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了,道:“儿啊,娘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便说吧。”
季容妗依旧沉默。
季母便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地抹了两把眼泪:“儿啊,是爹娘对不起你,你若是真喜欢林家那小子……”
季容妗:“!”不是,你们怎么都知道啊?
在此之前,她以为这是个秘密,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密人尽皆知。
为了防止季母说出什么强取豪夺的话,也为了自己的江湖名声,季容妗当机立断:“娘,女……儿子没有龙阳之好,儿子喜欢的一直都是公主。”
“那就好,你……”季母忽然顿了一下,不确定地摸了摸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儿子没有龙阳之好,就算有,我也记不得了,我喜欢的是公主。”
话音落下许久,两人都没有回话。
季容妗抬头看去,发现两人眼睛嘴巴都成了“O”型。
半晌,季母回过神,喃喃道:“挺好的,你喜欢公主,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季母:好消息,我儿终于没有龙阳之好了
坏消息,我儿开始有磨镜之好
小季(麻痹自己):我喜欢的是公主,一直都是,林长存是谁,不认识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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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
大乾民风开放, 对待男女之事上也没有那么多忌讳,只是如今骤然听自己女儿这么说,老两口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 看别人家塌房和自家塌房是两码事。
但对季容妗来说,眼下, 更为重要的显然是打探先前的一些传闻。
“对了,爹, 娘。”季容妗的话拉回两人的思绪:“我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 我为何要女扮男装娶公主?还有先前京城那些我深爱公主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 季母忽然走到门口,屏退所有的下人后,又回到屋子,看向季容妗, 紧张地小声道:“对了, 矜儿, 你是女儿身这件事, 公主知道吗?”
季容妗心底一惊,这老两口果然是瞒着公主的啊。
她斟酌着回道:“公主应当不知晓。”
说完, 她便看向对面的两人,等待着他们给自己解答。
“真是作孽啊。”季母叹了口气,季父也面露愧疚, 缓缓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季容妗出生那年, 朝廷之上有关女子能否继承大统的争议不断,起因是先帝在早朝时说他与皇后已经有了女儿,不会再生。
这话在以男子为尊的世道, 激起了惊涛骇浪。
大臣争议不止, 无数老臣劝谏帝后二人再生一子以继承大统, 并以死劝谏。
有人反对,自然便有人支持。
季父便是当年为数不多的支持帝后决定的人,而为此,他毅然决定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说成是男儿,并与先皇约定,等她功成名就那一日,揭露她的身份,让那些老顽固意识到他们的思想有多腐败。
当年季父年轻气盛,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而先皇也被接二连三以死劝谏的大臣弄得怒火滔天,于是这个荒谬的决定,便这样延存了下来。
后来,先皇驾崩以及一系列党派之争过后,公主也要成婚了,指定的人,便是季容妗。
先皇与季父关系是好不错,但季父与沈竹绾却未曾有过联系,这女子身份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但好在,公主看中的并不是季容妗这个人,而是在先皇驾崩后,那些曾经依附她父皇,后来保持中立的大臣。
女子监国本就难得人心,那些大臣中立的态度便说明了很多。
而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季父的提拔恩典,沈竹绾与季容妗有了婚约后,那些人也看在季父的面子上,多少对她表示了支持。
季父其实想过许多次,要不要将季容妗的女子身份告诉她,但到底,没有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更何况,公主成婚前曾约定,三年后两人便会和离。
于是这份误会便一直没有解开。
那些恩爱传言他们不清楚怎么来的,但当年季容妗跪了三天三夜实打实是因为不想娶公主,不仅不想娶,她还等着恢复女儿身,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也正是因为那三天三夜,公主才会提出三年婚期,原主也因此终于认命。
听完全部解释后,季容妗略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只是一份婚约,中间竟然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公主嫁给原主也不是因为对她一往情深,只是为了巩固政权。
等等,三年合约?
“爹,娘,今年是我与公主成婚的第几个年头了?”
季父回她:“第二个。”
季容妗出了一口气,幸好,明年他们的合约就到期了。
季容妗愉快地想着自己离异后的生活,抬头,忽然对上老两口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容妗:“……怎么了?”
“儿啊”季母表情犹豫:“你若是实在喜欢公主,明年要不再与公主商量着续续约?”
“其实也没这个必要。”季容妗正色:“女儿喜欢她,会自己争取,若是不行,那便说明女儿与公主确实没这个缘分了。”
“那你真的不喜欢林家那小子了?”季父瞧着还是有些怀疑。
季容妗再次强调:“我从未喜欢他,之前只是假装喜欢他,为的是让公主能对我多上点心。”
“这样啊。”季母缓缓点头:“那公主她对你……”
季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女儿,安慰道:“不行可以再续一年,毕竟日久生情。”
季容妗:“……”她行,她行!.
傍晚时分,季容妗带着一颗知晓前尘过往的脑袋回了公主府。
回到府后,她纠结起来。今日才做出装作很爱公主的决定,还没到晚上呢就告诉她,她与公主从前关系不好。
那她是当作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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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起来,那岂不是要承认自己从前与公主关系不好的原因是她喜欢林长存?
罢了,她没想起来,她从始至终都喜欢公主。
下定决心后不久,影二便找到了她:“驸马,公主在书房等你。”
季容妗疑惑地“嗯”了一声,边走边道:“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影二声音僵硬:“属下不知。”
季容妗瞧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僵硬,神色古怪,眼神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时,她疑惑地挑了挑眉,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影二飞快瞟了一眼她的下.身,道:“……没有。”
季容妗不再询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容,敲了敲公主的门。
“进。”
季容妗推开门踏入其中,远远瞧着屏风后的人影,走了过去:“公主找我?”
女人坐在书案后,神情有些疲惫,闻言没有立刻回她,而是放下纸笔,又喝了口茶,这才看向她:“驸马今日回家了?”
季容妗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了点头。
沈竹绾便看着她,缓缓问出声:“那驸马可有想起从前的事?”
装作没想起来?
这是季容妗先前的决定,可眼下坐在沈竹绾下方,她抬眼瞧着那个端庄清冷向来波澜不惊的女人,忽然便想说自己想起来了。
她想知道,沈竹绾对原主喜欢林长存是什么态度,也想知道她在知晓自己想起从前两人不甚美好的记忆时,会做出什么反应。
是从此与她约法三章形同陌路一直到合约结束,还是要与她保持现在的关系。
季容妗自己都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的想法和感受。
“我想起来了一些。”季容妗的话中有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紧张:“从前我们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她想,沈竹绾待她确实不错,若是说破了会让两人关系陷入僵局,亦或是被合约限制,她会觉得有些难过。
即便她对沈竹绾没有那种心思。
书案后,女子的双眸在她的话音落后黯淡了些,她静静瞧着季容妗,很轻地垂下了眼睫,躲开她的目光,半晌,嗓音沙哑:“所以我等不到驸马学有所成了吗?”
学有所成。
那晚她安慰沈竹绾时嘴上没个把门的,说的便是让她等着自己学有所成,暗杀了那些惹她不开心的人。
没有冷淡的划分界限,也没有意料中的商议合谋,她在知晓自己回想起从前的记忆时,第一反应是问她能不能等到她学有所成那日。
又不只是问这个,季容妗想。
她黯淡的眼眸,垂下的眼睫,故意避开的视线,沙哑的嗓音分明是在告诉季容妗,她想说的其实是,你又要厌弃我、丢下我了吗?
季容妗呼吸滞了一下,刹那间有无数心酸的情绪从角落冒了出来。
理智告诉她,眼前的女子是大乾最为尊贵的人,她不会这般脆弱,这般需要她的承诺和陪伴,可当她看着沈竹绾轻颤的眼睫和难过的侧脸时,还是忍不住,一颗心软了又软。
季容妗觉得,沈竹绾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露出这般脆弱难过的表情,不该因为她的承诺患得患失,她该是永远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的。
这种因为季容妗而露出的表情,会让她觉得她在沈竹绾这里很重要。
是了。
季容妗忽而定定地看向她,道:“可以的。”
沈竹绾抬眸,眼神柔软而湿润。
季容妗再次道:“我说,公主可以等到我学有所成那一日。”
她想,既然她在沈竹绾那里很重要,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对她真心一点。
沈竹绾静静瞧着她,半晌,悠悠问道:“真的吗?”
季容妗没来得及回话,便又听她道:“既如此,那本宫便来检验一下驸马学到哪一步了。”
神色自然,语调清冷,全然不复先前的伤心模样。
季容妗:“……?”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是公主被她感动,然后抱着她痛哭流涕互诉衷肠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检验她学到哪一步了?
中间那么大一段呢?怎么跳过了?
彼时,季容妗站在武台中央,对面站着沈竹绾,她还是有些懵懵的,不懂事情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步。
“驸马,可以开始了。”沈竹绾出声提醒,眼底闪过些狡黠的笑意。
季容妗看着对面眉目清冷,姿态端庄的女子,咬了咬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沈竹绾这个老狐狸骗了。
季容妗带着自己的愤怒,磨磨牙冲了上去。
沈竹绾原本瞧着眼前人气鼓鼓的模样,觉得煞是可爱,但当她朝着自己冲过来时,眼底的笑意便转化为了一抹诧异。
进步很快啊。
她不动声色避开这一招,道:“驸马,本宫在这边。”
季容妗一招落空继续追了上去,怎奈每次快要碰到她衣角时,不是被她轻飘飘侧身躲过,就是被人握着手腕卸了力。
影二躲在暗处看得怀疑人生,公主这哪是与驸马过招,分明是在逗小孩玩,还顺带着借着过招的名义,光明正大与驸马有不少亲密接触。
譬如此刻,季容妗又一次招数落空,没站稳要往后倒去时,沈竹绾从身后接住了她。
季容妗只觉后背落入一个柔软馥郁的怀抱,女子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抵着她,带着热气的话缓缓落在了她耳边。
“本宫很高兴,能等到驸马学有所成那日。”
分明还是冷清的音色,可在热气的侵着下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将她白嫩的耳根逐渐染红。
季容妗靠在她怀中,心想,完了,她又要忍不住原谅她了。
作者有话说:
影二:为什么当年我与公主过招的时候是战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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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
日子过得飞快, 眨眼间,距离沈炽的生辰便只剩下三日。随着生辰接近,皇宫上下忙碌不堪, 季容妗也时常要出去监察,防止有人趁乱生事。
宁王前两日入了京, 是他们首要监察对象。一天二十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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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轮流监视。
这些时日, 季容妗在影二的操练下, 稳扎稳打地进步着。长时间的监察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 因此,在换完班回府后,她还有些余力。
江楠语的信件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从一周前两人跑完马后,她便再没收到过江楠语的信件, 起初以为她是被捉回去学礼仪了, 后来从季母那里得知, 江楠语是被关禁闭了。
她打开江楠语传的信件,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晚上亥时花满楼相见,有大事相告!事关公主, 一定要来
季容妗不太确定她口中的大事是什么,毕竟,一个被关在家里的人怎么会知道公主的大事。更何况, 什么大事需要在花满楼说?.
亥时, 花满楼门口。
江楠语隔着老远便看见远处慢悠悠过来的季容妗,她挥挥手,道:“这边, 这边。”
季容妗看她一眼, 依旧不紧不慢。
江楠语“哎哟”了一声, 往她的方向一米六一米七地跑去。
季容妗瞧着她瘸巴瘸巴的样子,目光落在了她的腿上:“腿怎么了?”
彼时江楠语已经一溜烟跑到了她面前,闻言没好气道:“还能怎么样,我爹打的呗。”
“对了,你先别关心这个。”江楠语往她身边靠了靠,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今晚花满楼有个拍卖活动吗?”
季容妗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那些拍卖处子的活动,心中虽有些抵触,却还是疑惑道:“这和公主有关系吗?”
“当然有。”江楠语眼睛四处瞟了瞟,凑到她耳边道:“我从我旁的姐妹那里听来,听说今夜拍卖的是新晋花魁的初夜,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花魁与公主有六分相似。”
季容妗斩钉截铁:“不可能。”
这一听就是无良商家为了拍卖出个好价格弄出的噱头。
毕竟公主的身份在那,敢以她的名头做这种事,除非不怕株连九族。
江楠语:“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进去时,未进包厢,只在大堂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环顾四周,清一色男子,仗势极大,来势汹汹。
从穿着来看,这些人无一不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
拍卖还没开始,这些人便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调笑玩乐,或点几个歌姬作陪,手揽美人腰,好不快活。
季容妗对此感到震惊:“不过一点噱头,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江楠语幽幽道:“你不也来了?”
季容妗:“……”
看来这噱头确实有用。
“不太对吧。”季容妗想了想,道:“若是他们真敢这般宣传,我怎会一点消息收不到。”
“因为他们从未对外宣传过。”一道声音忽地插进来,自然地坐在了季容妗身边:“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不敢大肆宣传,只在有一定财富与地位的商人之间口口相传。”
季容妗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具:“叶……公子,你也来了?”
穿着玄色衣袍的女子点点头,轻笑:“许久未见,季公子,江公子。”
三人寒暄了一番,季容妗的目光再次移到那尚且空着的台上,心中却在想着面具女子方才的话。这女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关键是,打着公主的名号,竟然真的没被他们发觉。
众人等了许久,江楠语已经开始抱怨“怎么还没开始”时,铜锣声忽然敲响。
花枝招展的老鸨出现在偌大的台上,见着下边的人这般多,笑得嘴都合不拢:“感谢各位公子对我花满楼今夜的拍卖活动如此支持,想必诸位也知晓,接下来拍卖的是我们花满楼的头牌莲夏的初夜……”
老鸨顿了顿,笑容暧昧:“想必大家先前也都有过了解,话不多说,接下来,由我们莲夏为大家带上一段舞蹈。”
老鸨的话落下,现场果真沸腾起来。
音乐声缓缓响起,如婉转的流水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耳畔,伴随着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带着面纱的女子从空中缓缓降落,背对着众人。
女子只穿着一层薄纱,背影婀娜,藕节般的手臂挥舞间,莹白的后背便若隐若现。
仅凭一个背影便引人遐思,无数男子叫嚷着让人转过身,白花花的银子不值钱似的往台上扔。
灯火通明,珠宝反着璀璨的光,满室脂粉香像某种催化剂,疯狂的男子与台上婀娜的女子形成鲜明对比,一派纸醉迷金。
台上的女子不为所动,依旧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随着音乐逐渐急促,她也在某一刻骤然回眸,露出一双与沈竹绾相似的眸子来。
季容妗捏住酒杯的手瞬间紧了不少,她盯着台上的女子,面上少了几分笑意。
像她一样怔住的不在少数,旁边一桌的两个男子霎时间惊叫出声:“我去,这双眼睛,当真与公主一模一样。”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狂热,无数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季容妗看得额头直跳。
一舞毕,老鸨看着满地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那么我们也不藏私,莲夏,将面纱摘了吧。”
那带着面纱的姑娘安安静静地将脸上的面纱去了,冲着台下的观众露出勾人的笑。
确实有五六分相似。
旁边桌的男子道:“那可是公主殿下啊,那般高高在上,就算只有几分相似,能将她压在身下,也让人血脉贲张。”
“就是,而且……”另一个人淫.笑道:“到时候让她只露一双眼,嘶……”
“只是可惜,不是真的公主殿下,也不知道公主在床上是不是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笑声猥琐。
“闭嘴!”一道厉喝声忽然打断了两人:“公主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两人懵了一下,旋即看向先前出声的人,见她满脸怒容,周围的人也因为她的话看过来时,当即便摔了酒杯:“你谁啊你?有病吧?你来这里难道不是冲着公主的名号?装什么,告诉你,今夜这个头牌我势在必得。”
“你想死吗?”季容妗猛然站起身,江楠语拉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瞧着她一脚踹了上去,旋即与人扭打在一处。
另一边,影二匆匆离去,禀报道:“公主,驸马在花满楼与人打起来了。”
沈竹绾手中笔势微顿,神色疲惫:“原因。”
影二想了想:“为了争夺花魁。”
沈竹绾撂下笔,眉眼冰冷:“去看看。”
“是。”
另一边,在老鸨的劝告下,季容妗与那两个男子终于停下了手,双方脸上分别挂着彩,恶狠狠地瞪着彼此。
“几位莫要再闹了。”老鸨劝和道:“莲夏姑娘到底归谁,还是价高者得。”
季容妗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那两个男子也骂骂咧咧地坐了回去。
老鸨见状,这才笑眯眯地回到了台上:“我们莲夏可真是受欢迎啊,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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