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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纸人(第2页/共2页)


    她天生就该是笑的,旁的什么情绪都不该有。

    谢浮名将已然无用的锁魂索收进袖袋中,忽然冒出这么个没头没尾的想法。

    姑娘尚年少,并不晓得如何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皮囊,只不痛不痒惹出在厨下偷东西吃的小事,假使再多几年阳寿,眉间眼梢添几笔情债,艳丽天成,便该犯下索命夺魂的风月案了。

    谢浮名睫毛颤了颤,悲悯地将她堪怜的姿态纳入眼中,满袖盈风,她捏咒烧符,指尖窜起幽蓝色火焰。

    姑娘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是逃,想了想又怯生生收回足尖,犹犹豫豫问道:“你拿了我,管饭么?”

    收骨办事,千万桩记录在案,谢浮名大约也是头一次被鬼问这样的问题,沉默须臾才缓缓应答:“……管。”

    “那我跟你走便是,别烧我。”姑娘喜不自胜,赶紧端起碗来,细嚼慢咽地吃着剩下半碗羊肉汤饼,饿得很,也馋得很,吃相仍自讲究。

    谢浮名低低舒了口气,黄纸烧了半张,是吓唬人的,她的毛病俱坏在一双眼上,例外给好看的人,心软给好看的人,缠绵冗长的惦记也是给好看的人。

    说管,也只是管一顿交付给鬼差之前的“杀头饭”,哪料得这姑娘贪吃,饭量甚大,一顿压根喂不饱。

    “你还没说呢,究竟为何不认识?”纸人穷追不舍。

    施法寄魂于纸,她便有了巴掌大小的躯体,声音仍是自己的,气管起伏,喘息细微,似初生哀鸣的小兽,山间落场鹅毛大雪即越不得冬的孱弱。

    走到巷口,谢浮名横掌替她遮了面前一道穿堂风,落叶飞卷,肩上的纸人吓得闭眼,憋着气揪住了衣领,叶片在空中骨碌碌转圈,体贴地只擦过润白的指尖。

    待纸人小心翼翼睁开双眼,视线中飘荡着“见风消”黑字红底的酒旗。

    “我生得平平无奇,他们每日见过多少人,自是记不得我。”

    伞面微倾,两手交接,吃食又满满当当地回到了右手上。

    纸人呼了几口不可置信的气,烘得谢浮名的耳廓绒绒地痒了一阵,她煞有介事地叉起腰:“怎么可能?你明明生得……”

    那么漂亮。

    见着新奇的事物,她全然孩子心性,未说出口的忘了,追问到底的答案也忘了,猴子捞月似的吊着,恨不得一头闷下去瞧个究竟:“咦,这是……”

    “食傀。”谢浮名不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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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淡地瞧了一眼,忽而抿住嘴唇,执伞的手松了半寸,腾出拇指,将她无意间搭在胸上的手轻轻推开。

    食傀是用普通的食盒改造,四方盒子底下装了滚轮与越障的机关,月环状的提钮黑咕隆咚嵌了两颗眼睛,滴溜溜转着,是探路之用。

    它们大多自赵家娘子卖见风消的店肆出来,一个紧挨一个越过门槛,卖力地往四面八方奔去,屁股喷着雪白蒸汽,口中咿呀咿呀道着:“借过借过——”

    谢浮名敛了敛眸:“承平日久,养得人一身懒骨头,为填口腹之欲也不愿迈腿出门。”

    纸人心虚地对号入座,不敢再懒洋洋地吊在这跑腿的身上,欲正襟危坐与她说说这食傀其实也有益处,两条腿却不怎么听使唤,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盘腿而坐。

    “可像我这样的……瘫子,有了食傀便能轻轻松松吃到外面的食物。”

    谢浮名说她生前约莫是个瘫子,魂魄无须立足,飘来荡去,化为纸人,双腿无力的症状才显现出来,也能恢复,需与时间熬一熬罢了。

    “嗯。”谢浮名不予评价,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下巴微收的动作被纸人自作主张地解读为了认可,薄薄一张面皮溢出了几分笑意。

    “你想吃的是这个么?”谢浮名抬了抬脸,示意前头那家门庭若市的店肆。

    “唔……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纸人用力嗅了嗅,情不自禁地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但这味道我很喜欢。”

    游魂日久,会渐渐失去生前记忆,她不记得实属正常。

    “好。”

    吃完了,好上路。

    店里人多,她是鬼,怕聚集而盛的阳气。

    纸人被谢浮名看了一眼,会意,顺着白色轻衫滑落下去,借腿肚歇脚,再一点一点往下爬,最后气喘吁吁地趴在了她的足踝上,展臂抱紧,将脸软绵绵地贴着散发着暖意的纸符。

    身长八尺的女人拾阶而上,衣袍浮动,露出靴后一张纸人,见风消的味道盈满鼻间,纸人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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