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吓得不轻。那两个交警同志回?忆说,刚把车辆拦下的时候,车上的三位嫌疑人就开始神情?紧张,坐立不安,交警同志还以为他们是人货混装,当场要求他们打开后备箱查看,结果,只发现了三颗石膏雕塑。”
“石膏雕塑?”
祁妙听得不禁有些恶寒。
因为对于?她这个美术生而言,石膏雕塑是极为熟悉又极为亲切的物件。
大卫、荷马、布鲁斯特、米开朗琪罗……
一颗又一颗人头雕塑,摆放在她高中待过的画室里?,陪伴着她整宿整宿熬夜练习。
祁妙长这么?大,不知道对着石膏雕塑画过多少张素描画。
又何曾想过,居然真的会?有人往石膏雕塑里?放进去一颗人头呢?
“石膏雕塑又不是什么?违禁物品,”小云警官叹了口气,可?惜道:“交警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放他们走了。”
祁妙也跟着一脸遗憾,“啊?真的好?可?惜,那现在还能掌握他们四名嫌疑人的行踪吗?”
刘思甜面色微沉,柔和?的眉眼中透着些许的忧虑:
“小谈他们根据无?人区的路况,以及彭磊碎尸和?三颗头骨被发现的位置,大致推测了一下嫌疑人作案的第一现场,还有他们目前可?能会?藏身的地方?。”
“但推测出的结果很不容乐观,因为死者彭磊下了车后就再也无?法追查到?踪迹。可?按照凶手之前的作案手法来看,他们杀人分尸只会?在封闭的室内进行。”
“”所以,”刘思甜抬起眼,缓缓道:
“”小谈他们怀疑,这四位嫌疑人现在既不会?待在酒店,也不会?租住民宿,而是更?有可?能,藏身于?无?人区附近牧民的家中。”
祁妙听得说不出话来。
那样穷凶极恶的四个人,闯进牧民家里?,还要杀害彭磊再分尸,恐怕……待在家里?的牧民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云艳辉翻看着文件夹里?的资料,垂眼道:“情?况紧迫,高鲁木斯警方?在碎石滩发现碎尸和?头骨后,就着手展开对嫌疑人的搜寻了。”
只不过,茫茫高原之上,无?人区荒凉冷寂。
那边的同事们想要深入腹地探查,只能开着越野摩托或是步行。
估计谈靳楚和?程屹他们下了飞机,开完会?的第一时间,也要赶过去,一同搜寻四名嫌疑人的行踪。
“夜里?12点左右,应该能到?高鲁木斯市机场。”
云艳辉看了一眼手表,“希望他们的任务能一切顺利吧。”
祁妙安安静静的,依然没有说话。
她有些出神。
听闻,在高原的深夜,天?气晴朗无?云,抬头看,就会?收获一整片瑰丽璀璨的星空银河。
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转瞬即逝的流星划过。
晚上十点半。
祁妙躺在病床上,角度偏,只能干巴巴望着窗外的暮色发呆。
刘思甜走过来,帮她拉上了窗帘。
“睡觉吧,妙妙。”
女警声音温柔,“明早醒来,就能看到?你谈警官和?程警官下飞机发的消息了。”
云艳辉铺好?行军床,打了个哈欠,“睡吧,睡吧,我这就把灯给关了。”
套房里?很快便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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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三个人还没能睡上多久,就被一阵响亮的铃声惊醒。
云艳辉和?刘思甜迅速翻身爬起来,一脸的警戒之色。
最后却发现,声源居然是妙妙枕边的手机。
拿过来一看,她定?了个十二点的闹铃。
关键始作俑者本人还睡得正香。
云艳辉摇了摇她的肩膀,小姑娘才睁开惺忪睡眼。
“妙妙,时间定?错了吗,怎么?定?了个凌晨的闹铃?”
一听这话,祁妙腾地坐了起来。
嘴里?忙不迭道着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
但她定?闹铃,是有正事要干的-
市区的某套公寓内,有个人也无?法入眠。
卧室亮着台灯,陈想翻看着打印下来的素描画,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如?果不是怕引起警察怀疑,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父亲陈爱民,让他也一起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自家院中的凶杀经过,如?今为何会?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姑娘给梦见?
把画塞进抽屉里?,他又点开微信,盯着祁妙的大呲花头像看。
突然间,界面出现一条好?友验证。
小红点给他吓了一跳。
这大半夜的,是谁还发神经加他好?友啊?
陈想缓了口气,才点开看。
来源显示:对方?通过搜索手机号添加。
验证信息却只有一句话——
【陈想,你爸爸杀害你妈妈的经过,我也亲眼看见了。】
顷刻,陈想的那口气就梗在胸口中,不敢上也不敢下。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知道我快结婚了,就都来搞我呢是吧?
颤着手通过这个人的好?友申请,陈想打字问过去: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对方?回?复:【我都目睹你爸杀人了,有你的手机号很意外吗?】
陈想扶了扶眼镜,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我劝你不要乱说话,造谣污蔑可?得负法律责任。】
对方?发了个很欠扁的表情?包。
【哦,那还是你跟你爸先负吧,毕竟你俩更?严重?。】
而这条消息,就让陈想再也无?法淡定?了。
他满眼惊惧地盯着聊天?界面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只觉得有些窒息。
这个人……这个人说的不单是陈爱民,而是他们父子俩!
他父亲被捕的事儿,很多同事跟朋友都有所耳闻。
其中好?几位曾经都跟他发生过摩擦和?矛盾。
看他不爽,半夜来搞这种戳心窝子的恶作剧,也不是没可?能。
可?现在,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毕竟,自己正好?端端的,既没被捕,也没被警方?查出来点什么?东西。
那加他好?友的这个人,是怎么?知道……
陈想又重?复地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对方?慢悠悠的,存心吊着他似的,好?半晌儿才回?复一条:
【我是谁,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然后又补充道:
【隔墙有耳,陈想,十年过去,你跟你父亲干过的事,也该公之于?众了。】
陈想紧张到?是手心都开始出汗,他蹭了一把脑门儿,把空调温度调低,赶紧打字:
【你现在加我是有什么?目的?】
【真上道。】
聊天?界面出现一个点赞的特效表情?包。
【过来见我,咱们面谈。】
陈想:【我要去什么?地方?见你?】
对方?:【我家。】
陈想:【你家在哪儿?】
对方?:【以陈大记者的能耐,自然能得知我住在哪儿。】
他没了聊天?的想法,【我在家里?等您登门,晚安。】
晚安你妈!
陈想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床上。
哪儿来的隔墙有耳?!十年前,自家就是那条胡同里?的最后一间院子。
他躁郁地双手抓了抓头发,目露阴狠。
那就只有可?能,是住他家前面的人……
想起来了。
陈想猛地站起身。
是那个傻子!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顶着着倾盆大雨,从网吧一路狂奔回?家。
跑到?胡同口的时候,整个人俨然成了落汤鸡。
然后就看见,一旁的电线杆子边,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正蹲在地上,一边挖土,一边往坑里?埋着什么?东西。
陈想被暴雨砸的睁不开眼,但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是胡同口住着的那户人家,家里?的儿子。
听说是在他姥姥家遭遇火灾,妈妈当场身亡,而他吸入混合气体过多中毒,从此智力倒退至三岁。
简而言之,就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一个外面下着大暴雨,都不知道往家里?跑的傻子。
他不知道跑,陈想可?知道跑。过几天?还得高考呢,淋感冒了影响发挥可?不成。
正要抬起腿继续往家赶,余光一瞥,却发现,傻子往坑里?埋的东西……貌似是一把雨伞。
真不愧是个傻子。
“哎!别埋了。”
陈想指高气昂地凑过去,脚尖踢了踢傻子的屁股,“把伞拿来给我用。”
不料,傻子只是呆了愣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挖土填坑。
豆大的雨点子落在人头上脸上,噼里?啪啦,砸得生疼。
陈想嫌弃地踹开他,抢走了傻子往土坑里?埋的那把伞。
雨伞明明就好?好?的,一撑开,便能将雨幕隔绝在外。
傻子还不乐意,追着他讨要。
陈想回?过头,作势扬起巴掌,把人给吓唬走了。
他就打着伞,踩在胡同巷子的青石板上,一路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恰巧撞见——
母亲江银梅就要夺门而出。
“二狗!你爸要杀我……他要灌我喝毒药!”
女人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愤怒。
但陈想听得面色不虞地皱起了眉头。
他讨厌“二狗”这个小名,一如?他讨厌总喜欢喊自己这个名字的母亲。
于?是,他当着江银梅的面,伸手把大门关上,然后在外面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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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疯癫癫的,毒死你算了。
卧室里?,陈想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扑到?床上,捞回?手机。
在通讯录里?找了半天?,最后打给了那个傻子的爸爸。
“喂,叔叔,真不好?意思啊,这大半夜的还打扰您休息……”
“是我,二狗,住在胡同最后面的那一家,我爸老?陈,陈爱民,您还有印象吧?”
“是这样的,我过几天?就该结婚了,我爸让我给你送张请帖,主要也是想去看看您。”
“您搬到?东城区去了?真巧,我就在这边出采访呢,待会?儿就顺路过去一趟……嗨,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是结婚嘛,人生的一件大喜事儿,请帖肯定?得亲自送到?。”
“哎,对了,我那个弟弟还在家吧?在就好?,在就好?,我才工作完结束就过去!”-
VIP病房里?,祁妙把手机交给了刘思甜。
她表情?认真道:
“陈记者做贼心虚,一诈就能给他诈出来,说不定?,他睡不着,连夜就得去找当年的那个人证。”
钓鱼执法这种歪门邪道,警察不方?便使用,但对她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生而言,则百无?禁忌。
刘思甜冲她点点头,“明白了,我叮嘱那几位同事,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陈想的动作。”
“哦,还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们了。”
祁妙忽然想起来,“我跟陈记者约好?了,他今天?上午还要来病房里?给我做采访呢。”
云艳辉有些疑惑,“你让他给你做什么?采访?”
病床上的小姑娘眸中闪过狡黠的神色。
“我打算,再给他添一剂猛药。”
第 54 章
凌晨1:30, 陈想从家中拎了一箱好酒,又去超市买了些中老年人保健品,然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辆出租车。
“刘姐, 他出发后就直奔东城区, 看来目的地很明确。”
刘思甜给同事回复:“辛苦你了小赵,继续盯着陈想, 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
两位便衣警察立马开车跟上,途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跟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 那辆出租车停在了一片小区门口。
陈想搬着酒箱子跟保健品下了车。
叔叔提前和?门卫打好了招呼, 说?自己来探望老邻居, 门卫就?把?他放进?去了。
陈想根据电话中的地址找到单元楼,走进?宽敞的电梯后,心理开始逐渐不平衡起来。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 胡同口的老邻居,如今居然还生活得这么滋润。
记忆中, 这位周叔叔是个退休的水电局干部, 为人稳重亲和?, 经济条件很好。
不像他爸陈爱民,天天在工地累死累活, 挣的也?不如周叔随便干个小副业来钱快,还轻松又体?面。
周叔叔的妻子也?一样?,是小学?里的音乐老师,平日里教?教?孩子们唱歌, 跳舞, 玩游戏,穿着轻盈的长裙, 黑顺的长发披肩,画着得体?淡妆,优雅又美丽。
可惜生的儿子不太争气。
周家的那个小孩比陈想小一岁,低了两届。
样?貌、成绩、情?商……处处不如陈想,却拥有一对如此优秀的父母。
小的时候,他最嫉妒的就?是住在胡同口的周家。
后来,陈想考上A市与重点高中齐名的附中,而周家的孩子,在姥姥家的火灾中中毒,成了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
算起来,傻子今天也?得26岁了,不仅不用工作,还能?住在条件这么好的小区。
陈想来的路上就?在出租车里查过,东城区的房价不比市中心低多少。
这片小区地段又好,房价比自己正在布置的新?房还要贵。
陈想抱着酒,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儿。
电梯停在了十楼。
还没等他放下东西敲门,门先从里面开了。
周叔叔从家里迎了出来。
大半夜的,60多岁、上了年纪的人,本就?需要休息。
周叔叔非但没有怪罪他,这个点儿打来电话,上门叨扰,还特地换下睡衣,穿得整整齐齐,提前在家里备上了茶水和?点心。
陈想扬起一张笑脸,说?着漂亮话:
“哎呀,周叔,您瞧都怪我,从上大学?那年就?没再见过您,实在是太过想念,迫不及待赶来了……”
周叔叔乐呵呵地请他进?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你都要当新?郎官了,该随礼的是我才对。”
“您可别这么说?。”
陈想把?精致的喜帖双手奉上,“端午节过后那天就?是我婚礼,您能?前来,就?是我这个晚辈的荣幸了。”
他陪着周叔叔坐在沙发上,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客厅,时不时往两间避着门的卧室撇去。
但现在还不是直奔主题的时候,他只能?先跟周叔叔聊点家常。
这一聊,倒是把?这位60多岁的邻居叔叔聊得有些唏嘘感?慨。
他满目慈祥地注视着陈想:
“……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刚上小学?那会儿,还是个小胖墩儿呢,你爸在工地上干活,你妈也?在田里打药,家里没人,你就?背着书包,来我家里写作业……”
“二狗啊,转眼?就?成了一表人才的大记者了。”
陈想放下手中的茶杯,“周叔,我这都该结婚了,您怎么还叫我小名呢。”
周叔叔并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耐,还温和?地笑道:“不管长多大,在我们长辈眼?里还是个孩子。”
“而且,你这个小名还是你妈妈给你取的呢。”
周叔叔回忆道:
“我记得很清楚,你刚满一岁那年,莫名生了场怪病,你妈妈抱着你又是去医院找大夫,又是请神婆子,剪了自己的头发给你编条红绳戴手上,说?是要拿自己的寿命换你的平安……”
“唉,全?天下做父母的都是同样?的心,你妈听说?贱名好养活,才让咱们那条胡同的邻居,都喊你二狗的。”
陈想最讨厌听他们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尤其还牵扯到自己那位疯疯癫癫的母亲。
不过,这个话题倒是一个好的切入点。
他装出一副泫然若泣的孝子模样?,低头捂脸,也?跟着沉痛地叹了口气:
“唉,可惜我妈十年前不知所踪,如今……也?没机会看着我成家了。”
周叔叔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周叔。”
陈想抬起头,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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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看似无意提起,“我弟弟呢?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你是说?明理啊?”
周叔叔站起身,“他在卧室呢,刚刚还起夜去了趟厕所,我跟他说?你要来,他还挺激动的。”
陈想扶了扶眼?镜,嘴角勾出一抹笑,“明理弟弟……居然还记得我啊?”
“记得啊,”周叔叔走过去要敲卧室的门,“你高中三年每天晚上放学?都要从我家门口经过,他当然会记得你。”
“算了算了,周叔您别喊他了,大半夜的,让他睡觉吧。”
“嗨,不要紧,他只是在智商上还像个孩子,生理上早就?是个成年人了。你难得能?来家里一趟,让他见见。”
“那好。”这正合他意。
陈想站起身,从礼物箱子里翻出一大盒限量款积木。
“我还给他带了玩具呢,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哎呀,你这个当哥哥的可真是用心了……明理,开开门,你二狗哥哥来看你了!”
很快,卧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
穿着睡衣的男青年垂着脑袋,表情?看起来木讷呆滞。
不知为何,陈想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待在医院病房里的祁妙。
他回过神,伸手过去,摸了摸男青年的脑袋,“弟弟都长这么高了呀。”
男青年微微瑟缩了一下,刹那间就?被陈想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意思惧意。
陈想心中冷哼一声?。
周叔叔把?儿子拉过来,循循善诱道:“明理,这是住在胡同最里边的那个哥哥啊,没印象了?”
周明理怂着肩膀,不敢抬头跟人对视,小声?地喊了一句:“……二狗哥。”
陈想笑不达眼?底,“给你买的积木,看看喜不喜欢?”
周叔叔道:“忘了是怎么交给你的了?要说?句谢谢。”
“喜欢……谢谢二狗哥。”
“周叔,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呢,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陈想掏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明理弟弟的这种遭遇,我去年在隔壁市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位,我就?想着,给弟弟也?做一个采访……”
“这不太好做吧?”
周叔叔表情?为难,“他只有几岁小孩的智商,你问的问题他可能?都听不懂。”
陈想解释:“周叔您放心,我做的不是什么深度访谈,我只是打算如实反映明理的情?况,让大家了解到社会上有这样?的‘大孩子’。”
怕周叔叔不同意,他还道:
“等视频和?新?闻稿发出,我们媒体?稍加引导,还会有很多人给咱们捐款献爱心呢……”
话没说?完,就?被周叔打断,他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养得起明理,我们家不需要别人捐钱。”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让人捐钱。”
陈想赶紧扯了个别的理由?,“主要还是想让大家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有明理弟弟这种遭遇过不幸的人,还能?用你们的故事,去鼓励其他有同样?经历的家庭……”
他没想到,这么虚伪的一通说?词,反倒打动了60多岁的父亲。
“这样?也?好,就?是得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民生记者应该做的。”
周叔叔看向缩在门边的儿子,“明理啊,待会儿你二狗哥哥要跟你聊聊天,你别哭别闹,好好配合他一下,知道了吗?”
周明理没有说?话,手指抠着积木的包装盒,力度之大,都快把?外层的塑料膜给抠破了。
紧张到肉眼?可见。
这让陈想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好你小子,大半夜跟我搞这些,打算借机敲诈勒索是吧?
还面谈,我倒要看看,装了这么多年傻子,你准备怎么跟我谈!
俩人进?了卧室,气氛更显得拘谨。
陈想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屋子里的装潢,壁纸、床单被罩、家具摆件……无一例外,全?都是低幼的卡通风格。
他从包里掏出相机,找好角度,架在了床边。
眼?睛一瞥,瞄到了一个与卧室格格不入的东西。
正在充电的智能?手机!
一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傻子,怎么可能?会玩手机呢?
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想快步冲过去,拔下了充电器。
周明理见状,吓得赶紧扑过来阻拦他。
像极了十年前阻止他抢走雨伞的那一幕。
陈想大手一挥,将人逼退,目光森然地举着手机:
“明理弟弟,这是你的吗?”
周明理紧紧盯着他,胸膛上下起伏,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有摄像在,不敢吭声?了是吧?
陈想强势地薅过他的手,摁在了手机屏幕上。
周明理吃痛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手机也?被解锁了。
陈想甩开他,飞速翻着手机里的东西。
却发现,下载的净是些低龄低智的APP。
学?儿歌的,记拼音的,还有一大堆哄孩子的小游戏。
压根就?没有微信的踪影。
应用商城里也?没有软件的下载安装记录。
陈想既失望又困惑。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可麻烦的还在后头,这个人高马大的周明理,居然“哇”地一声?,冲出卧室大哭了起来。
客厅里,随之响起了周叔叔安慰儿子的声?音。
哭你妈!
老子的亲爹还关在拘留所里出不来呢!
陈想很是烦躁。
他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半夜加他好友的神秘人对话框。
一字一句都被他琢磨了好几遍,没暴露任何的个人信息。
是他自己想到了雨夜那天的事,才过来找周家傻儿子的。
电光火时间,陈想意识到了什么。
他懊恼地“啧”了一声?,点击微信转账。
然后,就?看到了神秘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妙。
艹!
他被人给耍了!
陈想气急败坏地踹开地上的积木盒子,甚至顾不上收回相机和?支架,直接冲出了卧室。
也?没心思再装什么文质彬彬、品学?兼优的邻家少年郎。
他黑着脸,硬邦邦地撂下一句:“周叔,我突然有点儿急事,先回去一趟。”-
VIP病房里,由?于夜里的那通闹铃,祁妙一觉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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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半才醒。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
谈靳楚和?程屹夜里下了飞机,6点多的时候,还给她发来了高原地区特色美食的早餐照片。
现在这个点儿,祁妙猜测,他俩应该已经骑上越野摩托,进?入无人区,去找高鲁木斯的同事们会合了。
孙艺涵护士姐姐在B市也?得到了及时的医治,再休养几天就?能?来上班了。
一切人和?事,都在向好发展。
当然,除了这位顶着黑眼?圈,气喘吁吁,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急着赶到医院的陈大记者。
病房门口,云艳辉和?刘思甜还特地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是否携带什么危险物品。
将打火机、水果刀,以及一串钥匙给暂时扣下后,才准许他进?去。
陈想咬着牙,脸黑的如同锅底。
他早该发现的……他早该发现的!
这个祁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病患。
哪有人摔断腿,还需要两名警察专程看守的?
陈想走进?套房,差点儿连录音笔都忘了打开。
就?更谈不上说?什么假惺惺的客套话了。
他单刀直入,冲病床上的小姑娘亮出手机。
“给我个解释,”他紧盯着祁妙的眼?睛,“昨夜加我好友的人,是不是你?”
祁妙正咔擦咔擦地啃着一根脆黄瓜,闻言凑过脑袋,眨巴着眼?睛,盯着屏幕看了看,惊奇道:
“耶?这个是我的小号诶!”
还一脸不解地问:“你怎么会有我这个号的好友啊?我记得,昨天明明是用另一个号加你的……”
“你他妈还敢承认!”
祁妙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你、你干嘛骂人啊……”
还骂人,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你!
陈想叉腰踱步,憋得脸跟脖子都通红,把?聊天记录也?翻了出来,厉声?质问她:
“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大半夜发这种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不问,祁妙不吭声?。
他一问,祁妙就?惊讶。
“啊,这是我发的?我完全?没印象呀。”
又盯着屏幕磕磕绊绊地念出声?来:
“……陈想,你爸爸杀害你妈妈的经过,我也?亲眼?看见了……”
“什么!”她小脸煞白,“我们学?校操场挖出来的那具尸体?,是你妈妈……而你爸是杀人凶手?”
“你闭嘴!”
陈想冲她吼,“我爸他不是凶手!”
“那、那这几条消息是怎么回事?”
“我他妈的还想问你呢,这是你给我发的!”
祁妙吓得摇头,“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她就?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陈想居高临下道:“对,把?你手机拿出来,当着我的面点开微信,我跟你对对记录。”
“好好好。”
小姑娘一边答应着,一边解锁。
“诶,对了,陈记者。”
她忽然提起,“昨晚电话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除了接连做相同的噩梦,其实,我还会在半夜……被鬼给附身呢。”
“别废话,什么鬼附身……”
陈想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披散着头发,缓缓抬起了头。
跟川剧变脸似的,表情?完全?不复刚才的天真懵懂、一团傻气。
而是——眼?神幽怨,似乎含着滔天的恨意。
“二狗……”
一开口声?音也?变了,变得有些音哑低沉。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只有他胡同里的老邻居们才知道的小名,现在居然被祁妙给喊了出来!
“二狗……”
她还在阴测测地喊着。
“二狗!你爸要杀我……他要灌我喝毒药!”
这句话,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陈想在母亲嘴里听过。
而这十年间的午夜梦回,他又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可现在,居然在大白天,阳光正盛的时候,又有人对着他,原模原样?地复述了出来。
陈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满眼?惊惧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腿脚发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谁?!”
小姑娘阴着脸,诡异一笑,“我是谁,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句话……
陈想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半夜里,神秘人给他发的微信内容!
她还在继续:“我在家里等你登门……你为什么不来?”
“让你过来见我,咱们面谈……你不来,那我就?只好来见你了……”
“陈想,十年过去,你跟你父亲干过的事,也?该公之于众了。”
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陈大记者突然崩溃,“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他指着祁妙,破口大骂:
“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就?该死在塑胶跑到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祁妙咯咯笑道:“……那还是你跟你爸先去吧。”
又是神秘人微信里的台词。
此时此刻,陈想已经相信,就?是那个死了十年的疯女人,变成鬼来找他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就?壮起了胆子,没刚才那么恐惧心虚了。
一股狠厉神色从他眼?底升腾而起。
十年前就?能?杀你一回,十年后……照样?杀你不误!
陈想猛地扑过来,大手用力地掐在了祁妙那纤细的脖子上。
“给我去死!”
“咳咳咳……”
祁妙被掐得呼吸困难,可即使?身临险境,她也?准备把?戏给演到底。
不光是为了彻底解决这桩案子,也?是为了给死去十年的江银梅,再做点儿什么。
她双眼?通红,愤恨地盯着面前撕破伪装的记者,艰难出声?:
“陈想,你爸爸杀害你妈妈的经过,我也?亲眼?看见了……”
“知道我怎么看见的吗?”
“咳咳……十年前,你爸就?是这么掐着我,给我灌下了一杯农药……”
“去死!”
陈想已近癫狂,“你给我去死!”
“哐当——”
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阵风袭来,陈想压根就?来不及反应跟躲闪,胳膊上就?狠狠挨了一记手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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