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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草包美人》20-30

    第21章

    天台没有灯, 只傅泊冬手里照出了一道光束。

    四处悄然,连风声都像是被黑夜吞没,一切跌入寂静。

    傅泊冬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她把光照在了瞿新姜的发顶。

    瞿新姜抱着腿仰头看她, 突然委屈得连心口都泛酸, 在看见来人是傅泊冬的一瞬,先前被宗烨吓着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一双眼随即变得通红,唇还死死抿着,不想哭出声。

    突如其来的明亮令她不得不眯起眼, 她觉得傅泊冬是那么霸道又固执, 居高临下地俯视,只准她怕一人。

    她好像真的是个傻子, 不然怎么会在看见傅泊冬的时候,会觉得安心。

    傅泊冬皱着眉,重申:“起来。”

    瞿新姜从地上站起, 后背和裤子上全是灰,她还在把下唇咬着, 生怕一松嘴就要哭出声。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摇头,她不敢。

    “他怎么跟过来的的, 追你的车了?”傅泊冬一下就猜了出来,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电筒的功能还开着,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 隐约能看出肩骨瘦削。

    瞿新姜甚至什么也不用说, 傅泊冬就都知道了。

    傅泊冬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我给文家施压, 文老猜出是文肃星得罪了我,昨天还来赔礼道歉了,但个中缘由,只有文肃星自己清楚。”

    其实瞿新姜也明白,宗烨去公司堵她,多半是因为文肃星。

    这么多年过去,宗烨一直跟在文肃星身边,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

    “文肃星这两天委屈着呢。”傅泊冬很淡地笑了一声,“宗烨大概是想哄兄弟高兴,所以想把你带过去。”

    她脚步一顿,眸光沉着地朝瞿新姜睨了过去,“可他们忘了,你人是我带走的,现在还想来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瞿新姜欲言又止,左右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可站在傅泊冬身边,就是比碰见文肃星和宗烨更安心点。

    傅泊冬又继续往前走,关了手电筒,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她双臂环起,披在身上的外衣晃晃悠悠,看着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掉。

    环起了手臂不能推门,她微微抬起腿,用高跟鞋顶开了被风吹起的门。

    这姿势不够端庄,也不文雅,可傅泊冬有病,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礼貌规矩。

    瞿新姜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好似她才是头一次来。

    可能是在天台上躲了太久,着了凉,她头昏脑涨地扶着生锈的栏杆,轻轻打了个喷嚏,耳边是高跟鞋在楼梯间的回响,清脆而又缓慢。

    傅泊冬回头看她,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见了瞿新姜脸上的病色。

    病气很适合她,是桌上瓷做的摆件,苍白脆弱。

    这栋居民楼已经有一些年份了,楼梯狭窄,墙壁上还贴满了广告,写满了电话号码,甚至还有涂鸦,林林总总的字叠在一起,斑驳的脏迹泛着黑。

    这样的地方,瞿新姜以前也是不会涉足的,但一转眼,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她看向前面人的身影,也许是楼梯太窄太陡的缘故,傅泊冬下楼的姿势有点别扭。

    可傅泊冬还是很平静,甚是在尝试习惯,在学习上,她一向很强。

    瞿新姜问:“你碰见宗烨了么。”

    傅泊冬扯起近乎要滑落肩头的外套,“我让人把他引到别的地方去了,省得他下回还来这里找你。”

    瞿新姜垂着眼不说话。

    傅泊冬回头,“你不会道谢吗。”

    瞿新姜一愣,倒吸了一口气才讷讷说:“谢谢。”

    这里的老楼一向不会建很高,也不会把资金花在安装电梯上,步梯并不好走,下楼的过程显得极其漫长。

    漫长到瞿新姜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只有她和傅泊冬两个人。

    傅泊冬轻笑,“你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快到你住的地方了。”

    明明连住在哪一户都被知道了,瞿新姜却生气不起来,像是本来在大路上疾驰的轮胎,泄气后跑也跑不动了,瘪得跟个面皮一样。

    现在的她,在傅泊冬面前哪里配生气。

    瞿新姜朝自己的口袋摸去,这才想起来,她的钥匙丢了。

    “在宗烨追我的时候,我跑得太急,钥匙好像丢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朝傅泊冬看去,总觉得少不了会被嘲弄一句。

    “好像?”

    瞿新姜只好纠正用词,“真的丢了。”

    “哪里丢的。”傅泊冬问。

    “公司附近,我听见声音,可是不敢停下,我怕被宗烨抓到。”瞿新姜看向鞋尖,颤动的眼睫暴露心绪,她并不冷静。

    傅泊冬停下脚步,环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回头,楼梯间晦暗的光落在她不甚愉悦的脸上。

    瞿新姜抬眼,琢磨不透对方的情绪。

    傅泊冬淡声:“小孩都知道把钥匙挂脖子上。”

    瞿新姜踟蹰开口:“可我又不是小孩。”

    “嗤。”

    瞿新姜不敢说话了。

    快要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瞿新姜惴惴不安地想,她是跟傅泊冬回去,还是留在这等林珍珍回来。

    傅泊冬停得正好,就在她的门前,一定是故意的。

    瞿新姜也跟着停下,“那我……”

    傅泊冬把手机摸了出来,拨出去一个电话,“我把地址发给你,找个靠谱的,过来换个门锁。”

    她一顿,定定看了那扇锈红的铁门一阵,改口说:“算了,把门也换了,先过来。”

    瞿新姜眼都瞪直了,不知道傅泊冬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连门带锁都换了,一会林珍珍还能进门么。

    “钥匙丢了,要是被有心人捡到,那怎么办。”傅泊冬像是学生时候的老师,在平静的给她出题。

    瞿新姜一双眼因湿润而发亮,如果是一片黑色的海,大概会波光粼粼。

    傅泊冬看着她的眼,也不说话了。

    换门的人很快来了,先是撬开了门锁,然后当着瞿新姜的面度量了起来,似是只知道干活,一句话也没有说。

    门开后,傅泊冬径自走了进去,她环着手臂四处打量,眉头一直皱着,明显极不满意。

    这样狭小的房子,面积不及傅泊冬别墅的主卧。

    瞿新姜曾也放不下面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可她无处可去,明明能得到林珍珍的收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傅泊冬打量的目光极其放肆,似是在衡量这个地方的价值。

    这样不带遮掩的目光,好像把瞿新姜也看了个遍,瞿新姜站在边上,隐约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羞耻。她还是不能像林珍珍那样,就算跌进了泥里,也不会觉得羞耻。

    “你就住在这里?”傅泊冬问。

    瞿新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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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身后是门被拆开的声音。

    傅泊冬从狭窄的客厅经过,朝逼仄的房间里看了一眼,皱眉说:“太窄了。”

    瞿新姜心也承认。

    傅泊冬挑剔的目光将这个地方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冷漠到像是在看着一堆乱石。

    “别看了,你又不乐意待在这。”瞿新姜忍不住开口。

    傅泊冬回头,看了她一阵,很认真地问:“那你乐意吗。”

    瞿新姜愣住,有点不堪地说:“我当然乐意,这里很好。”

    房子虽然狭窄,但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拥挤,却在林珍珍的收拾下显得有序而干净。桌子太小了,沙发也是旧的,甚至还留着没洗干净的油渍,可一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也不知傅泊冬是真的不嫌弃,还是她太会掩饰,她竟然面色不变地坐在了沙发上,像是要谈什么交易,神色沉着得过于严肃。

    瞿新姜心一颤,“你不回去吗。”

    傅泊冬自然地说:“门还没有换好。”

    “你这是在监工吗。”瞿新姜难以置信。

    傅泊冬有点意外,“我在等你做决定。”

    瞿新姜听不明白,她觉得人和人之间对于信息的获取是极不对等的,她不理解。

    偏偏傅泊冬好像乐在其中,喜欢让别人揣度自己的意思,总是怀着一种古怪的掌控欲。

    瞿新姜不喜欢打哑谜,从来都是这样,“我需要做什么决定?”

    “你可以跟我回去,住在更宽敞明亮的地方,然后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傅泊冬说。

    瞿新姜怔怔地瞪眼,不信傅泊冬真的会直言自己的秘密。

    傅泊冬摸出烟来,却不点燃,只是夹在手里轻轻慢慢地捻,“等门换好了,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门那边咕咚乱响,旧的被拆了下来。

    拆门的人打电话催促,让那边的人赶紧把合适的新门送过来。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妇人讶异地问:“要换门呀?旧的确实安全性不高,还是换了好。”语气十分熟稔的样子。

    傅泊冬下颌微抬,示意瞿新姜回答。

    在傅泊冬的眼里,瞿新姜的任何举动好像都有纠正的余地,连不回应也是。

    瞿新姜僵着身,扬着声踟蹰回答:“是啊,要换新的。”

    妇人没再说什么,脚步声渐行渐远。

    明明这才是她住了三个多月的地方,瞿新姜却拘谨地站着,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傅泊冬过于冷漠和强硬的态度。

    过了一会,她犹豫着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想让傅泊冬明白,这里她才是主人。

    临时的,因为林珍珍还没回来。

    傅泊冬看她拘谨坐下,很淡地笑了,“我今晚还要见一次医生,你和我回去。”

    瞿新姜硬着头皮,“那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傅泊冬又说,“我说了,门换好后,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瞿新姜心闷得厉害,“可这是你的病,不是我的病。”

    傅泊冬捻着烟的手一顿。

    刹那间,屋子里外安静无声。

    傅泊冬侧着头一言不发地看她,目光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漠然,复杂到让人极难理清。

    瞿新姜又想起了傅家老宅的那一夜,她不能完完全全为自己开脱,虽然那是她的无心之过。

    憋着的那一滴泪在眼眶中闪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令它涌出。

    傅泊冬别开了眼,“不要红眼,我不打算逼你的,不要让我改变想法。”

    瞿新姜发觉,傅泊冬好像格外见不得她红眼。

    过了一阵,新的门被送了上来,很快安装完成,门锁不再需要钥匙,而是换成了指纹密码锁。

    瞿新姜走去设了密码,又录起指纹,惴惴不安地朝傅泊冬看了一眼,生怕对方也要录。

    安装的师傅离开,大概是收到了转账,冲着瞿新姜说谢谢老板。

    “不是我。”瞿新姜尴尬得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等看着师傅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她才想起一件事,“房子……是租的,房东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傅泊冬不以为意,“这你不用担心。”

    瞿新姜怕林珍珍会承担什么责任,“可是……”

    “是我的主意,我会处理。”傅泊冬说。

    和对门的一比,新换的门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和满是广告涂鸦的墙壁也极不相称。

    傅泊冬还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捻着烟问:“你决定好了吗。”

    瞿新姜哪里敢把门关上,生怕这门一关,傅泊冬就要发疯。

    关起门发疯,她跑都跑不了。

    傅泊冬的模样看起来冷静得过了头,姿态又很自得闲散,过于正常,就显得很反常。

    瞿新姜倒是没有听到催促,傅泊冬果然如刚才所言,会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她犹犹豫豫地投去一眼,虚虚倚着门,手就背在身后,确保傅泊冬一生气,她可以推门就跑。

    和幼时比起来,傅泊冬的耐心确实长进了许多。

    面对傅泊冬的时候,瞿新姜有时候怀疑,四年多过去,是不是只有自己没有长进。

    林珍珍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大概是在翻找钥匙,包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瞿新姜偏过头,看见林珍珍在楼梯下往上走。

    快要到门前了,林珍珍才找到钥匙,一抬头就看见了瞿新姜。她愣了一阵,接着迟疑地盯向自家的门,这门怎么看怎么陌生。

    瞿新姜神色很紧张。

    林珍珍讶异:“你回来了呀,这是咱家的门吗,怎么变了个样。”

    瞿新姜压着声说:“刚换了门,我钥匙丢了。”

    林珍珍走到门前,见惯了瞿新姜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对此并不惊讶,但不免有些郁闷,“钥匙丢了重新配一把就好,哪里用得着换门,换这门……多贵啊。”话音刚落,她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人,顿时成了哑巴。

    屋里,傅泊冬很淡地笑了,头微微一点,是在问好。

    林珍珍看了傅泊冬,又回头看瞿新姜,明白了过来,“门是傅……”话音骤顿,突然不知要如何称呼。

    两秒后,她干巴巴说:“是傅总的主意?”

    傅泊冬颔首,“这样安全,丢了钥匙也不用提心吊胆,是不是?”

    “是。”林珍珍绷着脸点头。

    傅泊冬站起身,抬手拉了拉外套,对瞿新姜一抬下颌,“走吗。”

    瞿新姜抿着唇冲林珍珍眨了一下眼,然后跟着走了。

    林珍珍连忙问:“去、去哪啊?”

    傅泊冬下楼,“去我那,这三个月你费心了。”

    说得好像是,把出走的小孩接回家,极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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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容拒绝。

    林珍珍心中警铃大响,“姜姜是我朋友,我们从初中起就认识,怎么能说是费心,倒是傅总,和姜姜似乎……也不是那么熟,哪里好麻烦您。”

    傅泊冬脚步一顿,明明站在老旧的楼梯间里,却仍是金贵万分,嘴角微扬,“覃傅两家是世交,我和她也理应如此。”

    林珍珍被堵得不知道从何反驳,覃傅两家的交情,圈里谁都知道,尽管她只是在圈子的边缘,短暂地混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瞿新姜发来的信息,是新门锁的密码。

    跟着上了车的人这会儿正抠着指甲,贴着车门拘束地坐着。

    瞿新姜心跳飞快,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什么玩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被傅泊冬睨上一眼,她就怕了,怕了就静默无言地应允了。

    这种低微,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文肃星和宗烨面前,她尚且还能找机会泄愤,可在傅泊冬这,她好像连生气都得悄悄的。

    悄悄转动眼珠子,她看见傅泊冬身侧放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像是用来装什么重要物件的。

    傅泊冬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纸质材料,不算厚重,但远远看过去字密密麻麻的。

    瞿新姜回避目光,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傅泊冬翻看了一会,又把东西放回了箱子里,淡声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我问你走不走,你就跟我下来了。”

    经傅泊冬这么一说,瞿新姜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瞿新姜委屈得不得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傅泊冬用那样的眼神睨了一眼,就跟着走了,或许是因为傅泊冬破门而入,或许是因为天台上的那一束光。

    车是开到别墅的,门一开,刘姨就笑眯眯地迎了过去。

    刘姨躬了一下腰,“小姐回来了,姜姜又来了呀。”语气轻松,且还夹带着欢迎的意思。

    瞿新姜看见刘姨那双笑弯的眼就有点犯怵,点点头进了屋,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

    傅泊冬的目光在她脚上停留了一瞬,皱眉说:“刘姨,鞋。”

    刘姨一拍脑门,“哎哟,姜姜常来,是该备一双常穿的鞋。”

    瞿新姜心惊肉跳地想,她也就第二次进这扇门,怎么就常来了。

    而刘姨已经从储物间里把新的毛绒拖鞋取了出来,放在了瞿新姜脚边,“码数应该是合适的,这颜色小姐不喜欢,但我看您穿着挺合适。”

    藕粉色。

    瞿新姜蜷着脚趾,不知道这鞋的颜色是不是傅泊冬的意思,她想傅泊冬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这颜色,不然怎么会容许那件藕粉的裙子挂在柜子里。

    还是最外层的柜子,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

    傅泊冬低头看了一眼,“不是不喜欢,只是不适合。”

    “哎,刘姨嘴笨。”刘姨噙着笑说。

    瞿新姜不得不穿上这双鞋,跟着傅泊冬上楼,才踏上了两层台阶,就看见前边的人停下了。她紧张地抬头,险些还屏住了呼吸。

    “不用跟我,自在点。”傅泊冬说。

    瞿新姜松了一口气,回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仰头见傅泊冬似乎进了房间,才慢腾腾拿起果干吃。

    桌上的果冻和果干还有很多,傅泊冬大概是不会吃的。

    她饿得有点厉害,光吃这么点果干不顶饱,捂着胃抿起了嘴。

    傅泊冬从房里出来,走到栏杆边上垂眼俯视,忽然叫了刘姨一声。

    刘姨从厨房出来,仰头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给她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傅泊冬不咸不淡地说。

    瞿新姜讶异仰头,本来以为能在傅泊冬的眼里,看见一些诸如怜悯和施舍的情绪,但傅泊冬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回房间去了。

    门合上后,瞿新姜收敛了目光,听见刘姨问她想吃什么。

    她能有什么要求,哪里敢有要求,于是摇了一下头,左思右想跟着走进了厨房。

    在这幢别墅里,她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位真正的客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服务。

    厨房很宽敞干净,甚至看不见一点油渍,地上也不见丁点污垢。

    刘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一边说:“小姐总是很在意自己的私人时间,回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不要去打扰她。”

    瞿新姜眨了一下眼,别说打扰了,她恨不得傅泊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间里。

    只是,她略感意外,像傅泊冬这样的,怎么会把时间消磨在卧室,不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一些令人头疼的书刊么。

    一个带着旖旎色彩的念头浮上心尖,她陡然一震。

    她知道傅泊冬有瘾。

    面条在热水里烫软,煮熟后,刘姨把它捞起来放在了空碗里,接着重新煮了一锅汤。

    砧板在刀口下嘚嘚响着,无人说话时,似乎房子里只有这样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刘姨压着声说:“也不要问小姐在房间里做什么,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

    瞿新姜是不敢的,直勾勾看着锅里沸腾的热水,“她常带客人回来吗。”

    刘姨略显意外地抬头,“不会,小姐在交友上很谨慎小心,极少有交心的朋友,论真正作为客人踏进这里的,您是第一位。”

    瞿新姜并不感到荣幸,反倒还犯起怵来,掌心冒冷汗。

    “你应该感到高兴。”刘姨笑眯眯的,“小姐从来不允许别人的物品长时间放置在自己家中,不论是带来的礼物,随行的水,还是穿来的鞋。”

    瞿新姜抿起唇,不难再次联想到傅家老宅的事,在那之前,傅泊冬就已经对别人经手之物格外谨慎,只是那一天误打误撞地喝了她递出去的酒。

    所以傅泊冬会用又气又冷的语气质问她。

    刘姨慢声说:“这是个好习惯,毕竟人不能用自己善意,去衡量其他的人。”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目光闪躲地退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上等。

    过了一会,刘姨把煮好的面端了出来,“慢用。”

    瞿新姜握起筷子,紧张地问:“一会儿医生还来吗。”她盼着医生来,这样,傅泊冬就会多正常一阵。

    “会的。”刘姨说,“这是小姐一周前新换的医生,每一位医生总是能来得很准时。”

    瞿新姜心下一惊,讷讷问:“她……换过几个医生?”

    刘姨摇头:“没有征求小姐同意,我不确定能不能说。”

    瞿新姜连忙道:“那就别说了。”她不想因为听到了什么而被灭口,很不值当。

    吃了面,刘姨让她上楼休息,说医生很快就到。

    瞿新姜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路过傅泊冬卧室时稍微顿了一下,放轻了步子踮起脚来走,生怕傅泊冬知道她路过。

    她在房间里玩着手机,给林珍珍发消息,一边提心吊胆地注意着门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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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静。

    看起来,傅泊冬的病很严重,且不容易治好,不知道一会来的医生能不能让她多正常一会。

    林珍珍发来消息,头像挤到了最前。

    「新换的门看起来很贵,但是指纹和密码锁确实更安全一些,我刚问了房东,房东竟然知道了,还好没有生气,你现在到哪了。」

    「我在傅泊冬这。」

    「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三番五次把你带走,我们都好几天没能一起吃饭了。」

    瞿新姜悬着手指,听见外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大概是医生来了。

    「我不知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饭。」

    「傅泊冬那儿的不好吃么。」

    瞿新姜别扭地想,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能把她的嘴又养刁,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对这幢别墅的适应速度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对这里每个角落的熟悉程度也与日俱增,就好像她忽然又拥有了一切。

    这种近乎于虚无的拥有,让她觉得傅泊冬是故意的,傅泊冬想让她习惯,再让她失去。

    同样的苦痛,想让她经历两次。

    傅泊冬承认自己有病,所以瞿新姜觉得,这些是傅泊冬会做的事情。

    屋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医生大概和傅泊冬一起进入了书房,而刘姨准备的水果,一定也已经递了进去。

    按理来说,医生得呆上一个小时才走,但是这一回,粗略估算只有十分钟,医生就离开了。

    瞿新姜坐立不安,走到门边侧着耳朵偷听,她很慌张,有种预感,傅泊冬会再次出现在门外。

    果不其然,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瞿新姜慢腾腾从沙发上站起,门外的脚步声越近,她的心跳就越是剧烈,一颗心似乎堵上了嗓子眼。她的神经被绷得很紧,在听见门把拧开的轻微声响时,险些被当场崩断。

    门打开,傅泊冬站在外面。

    傅泊冬的神色并不好,也许是因为没有卸妆,五官精致得不太真实,好看,却刻薄冷厉。

    医生在楼下和刘姨说话。

    “医生要回去了吗?”刘姨问。

    “是的,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是因为傅泊冬的病吗。

    瞿新姜没有犹豫地转身,在目光所及之处飞快地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她觉得傅泊冬一定是犯病了。

    傅泊冬走进了屋里,往后一靠,用背把门顶着合上了。

    瞿新姜飞快地跑到了沙发后面,十指搭着沙发扶手蹲下了身,只露出十根干净的手指和一个乌黑的发顶。

    就好像小时候在傅家一个人玩的捉迷藏,但远没有现在惊心动魄。

    那时候傅泊冬是因为不想搭理她,所以才敷衍的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而现在,傅泊冬却在主动靠近。

    傅泊冬幼年和现在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莫名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瞿新姜恍然发觉,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害怕傅泊冬,出于被对比的恐惧,年幼时候的傅泊冬已经出色得不像其他的同龄人。

    傅泊冬在缓缓靠近,停在了沙发边上,“你躲我干什么。”

    瞿新姜知道傅泊冬就站在沙发前,于是不敢抬头,怵于和傅泊冬对视。

    然而,她十指搭着的沙发明显被压下,昂贵的皮料往边上微微下沉。

    仰头时,她看见傅泊冬的手压在了她的手边。

    傅泊冬撑着沙发倾身看她,恍惚中又像是梦回傅家老宅。

    瞿新姜猛地低下头,十指慢腾腾挪开,企图从沙发上撤离。

    可是她的手被傅泊冬抓住了,两只手腕像是被拷住一样,被紧紧地握在一起。

    拷在手腕上的那双手有着和傅泊冬本人格格不入的温热,似是能将她掌控。

    瞿新姜心一紧,眼神涌了出来,稀里哗啦地打湿了睫毛和脸颊。没有哭出声,她惦记着刘姨说傅泊冬喜静。

    她又哭红了眼,她是被雨水打湿的红海棠,无处藏匿。

    傅泊冬五指修长,只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牢牢囚住,“抬头,你躲着干什么,是欠我什么了?”

    瞿新姜无措抬头,迎上了傅泊冬复杂难言的目光。

    应该是怨她的,至少那双眼里能寻出一分烦厌和恨意,只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她读不懂的。

    瞿新姜眼梢绯红,身体因憋着哭声而一抽一抽的。

    傅泊冬忽然提了一下嘴角,“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你的难受有我经受的一半那么多吗。”

    她微卷的头发因倾身而垂及沙发扶手,身上带着没有完全消散的香水味,极淡,却冷冽。

    傅泊冬又说:“如果你失去的,我都能让你重新拥有,你会感到开心一点吗。”

    瞿新姜企图挣脱,却害怕把傅泊冬激怒,连挣扎都像是欲迎还拒,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手:“我不想要,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傅泊冬定定看她,似乎在斟酌。

    “要不你再换一个医生,你去看医生,别看我好不好。”瞿新姜哀求。

    傅泊冬眼底的情绪缓缓褪去,又变得冷淡疏远,只是握着瞿新姜手腕的五指还是没有松。

    “上次我只告诉你,我有瘾,你知道我对什么有瘾吗。”

    “我不想。”瞿新姜猛地摇头。

    傅泊冬笑了一下,“你抬头看我,不要躲。”

    瞿新姜战战兢兢地抬头。

    傅泊冬用另一只手去拂她脸颊上的泪,用好似不甚在意的语气说:“是你让我的生活变得历乱无章,你怎么会不想知道。”

    瞿新姜不明白,现在傅泊冬达成的,是他们父辈努力了大半辈子才实现的成就,傅泊冬在圈里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甚至可以建造属于自己的财富帝国。

    这样的生活,怎么会是历乱无章?

    傅泊冬将她衬得这么卑微窝囊,到底糟在了哪里?

    瞿新姜根本止不住眼泪,泪珠子啪嗒往下落,那只覆在她侧颊上的手缓缓抬起,转而顿在她的下巴,接住了下坠的眼泪。

    傅泊冬把掌心的眼泪揉开,用食指勾开了瞿新姜的衣领,看着那个清晰的咬痕缓缓展露。整个疤痕是牙印的形状,是她在痛苦难忍时为了泄愤而留下的。

    瞿新姜露着半个肩,惶恐地仰着头,腿蹲得发麻。

    “起来。”傅泊冬垂视着说,“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你得补偿我。”

    一顿,她似乎很喜欢自己的用词,提了一下唇角,“对,你得补偿我。”

    瞿新姜站了起来,半个肩微微缩着,锁骨深陷,“我什么都没有,能拿什么补偿你?”

    “你帮我治病,我给你你想要的。”傅泊冬说。

    瞿新姜气息微滞,“可我不是医生。”

    傅泊冬把她牵上前一步,又把她按在了沙发上,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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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说“你是,我说你是,你就可以是。”

    或许是说话的人太过笃定,瞿新姜信以为真,好像她真的成了医生。

    瞿新姜坐在沙发上,仍是抬着下颌看面前的人,“那你要我怎么做。”

    傅泊冬扬起嘴角,仍是握着她的手腕,“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在瞿新姜错愕的目光下,傅泊冬垂下头,温热的气息吐落在她的颈侧。

    那个年份久远的疤痕又被咬住,只是这一回没有皮开肉绽的痛,而是像水蛇一样,温润又缓慢地碾了上去。

    的,温热的。

    瞿新姜双目放空呆滞,脑子里空空如也,身体因害怕而变得僵硬。

    过了数秒,她猛地推开傅泊冬。

    傅泊冬略微直起了点儿腰,手背从唇上擦过,模糊了口红的界限,手背被沾染上了一片红。

    瞿新姜没有低头,她知道自己的锁骨一定也被染红了。

    留在锁骨上的口红,是打翻在白色画布上的红颜料。

    傅泊冬并没有把她的抗拒太放在心上,用很淡的语气说:“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我有时候甚至不能好好工作,我每天都很苦恼。”

    瞿新姜眸光闪躲着,颤着声问:“你的生活到底乱在哪里,如果这算是乱,那……”

    “那你也想要,是吗。”

    “我……”

    傅泊冬低低地笑,屈起膝盖抵在了她的腿边,解开了自己衬衫顶上的一颗扣子,扭头把凌乱的长发甩到肩后。

    “我拟了一份合同,只要你签了,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傅泊冬似是在蛊惑。

    瞿新姜不作声。

    “你要尽快考虑好,为你,为你的朋友,别让你朋友的生活因为你也变得一团糟,我听说她很照顾你,甚至因为你换了工作。”傅泊冬用商量的语气,然而却像是没给商量的余地。

    瞿新姜的朋友只有林珍珍了,她很清楚傅泊冬指的是谁。

    傅泊冬抬手看了腕表,“十分钟。”

    漫长的十分钟里,瞿新姜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思绪乱成一锅粥。

    在她的视线中,傅泊冬腕表的秒针在缓缓转动着,一圈又一圈。

    时间临近结束,傅泊冬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

    傅泊冬嘴角的口红被抹至脸颊,嘴唇在倒数中开开合合。

    瞿新姜仰着头,漂亮的肩头随着呼吸起伏,“好,但你要靠我治病,合同里如果有我……不认可的,我有权提出异议。”

    “可以。”

    然后,傅泊冬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瞿新姜手腕上的力道松开,她背对着傅泊冬一动不动地站立,双目忽然被一块柔软的布料蒙住。

    第22章

    蒙眼的布并不透光, 她的世界被黑暗侵袭。

    瞿新姜茫然无措地站着,她知道傅泊冬生着病,这个晚上, 她怕是要遭殃。

    傅泊冬还在她的身后, 她后脑的头发被布料压着, 那双好看的手,似乎在给布料打上一个结。

    “不是……要签什么合同吗。”瞿新姜微微瞪着眼, 眼睫刮在布料上,在感官被蒙蔽后,她越发的慌张。

    好黑啊, 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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