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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禄命》80-90

    第81章

    不过仅凭这点东西, 尚不足以定灵命的罪。

    引玉戕害众佛陀在前,众仙神得知灵命消失在后,在旁人眼中,石珠只称得上是引玉的掳来物。

    引玉戳起珠子问:“能砸开看看么。”

    “先留着,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藏了东西。”莲升握住引玉手腕一翻, 把石珠放到她掌心上, “我曾经偏袒灵命尊是真,这珠子你来收着。”

    “不怕我给你砸了?”引玉好整以暇地笑。

    莲升睨她, 平静道:“你哪会那么冲动。”

    “我冲动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引玉意有所指。

    莲升不应声, 心绪被搅得七零八落, 干脆默念了一句清心咒。

    “你还记得, 那日大火后,在康家见到的人偶么。”引玉捏着石珠玩儿。

    “怎么?”莲升皱眉。

    引玉把珠子揣回袖袋, 望着窗棂说:“我昨儿在窗边见到那个戏班子在四处躲藏, 得设法与他们再见一面才行。”

    莲升早有此意,说:“他们嘴上说有神仙护佑, 又说是来晦雪天找恩人,得是救命之恩,才值得跋山涉水而来,那‘恩人’,也许就是护佑他们的‘神仙’。”

    “其中一人,一直捂着胸口不放, 多半藏了东西。”引玉寻思着,“不知那玩意儿, 是不是他们恩人所赠。”

    “一问便知。”莲升说。

    引玉呵欠连天, 落满红印子的手腕往莲升那一伸, 说了句“要揉”,眼一闭就睡着了。

    莲升扯来薄毯给她盖上。

    柯广原回来后,不光把客栈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还将此前那“掌柜”搜罗来的各种供品都扔了。

    什么猪头鸡首,烂掉的瓜果,统统扔出去,如此一来,就算门窗关紧,也闻不到异味了。

    客栈门窗紧闭,和此前迥然不同,不过在这大冷天里,关好门窗才合乎常理,根本不会有人对掌柜生疑。

    午后,门被敲得咚咚响,来人心急如焚。

    可就算是平时,客栈也没个新客,更别提,如今晦雪天三面城门已封。

    柯广原惴惴不安,心也随着那敲门声狂撞胸膛,赶紧朝店小二使了个眼神。

    店小二好不容易找着点儿雕花的乐趣,这一被打断,立刻露出恼色,朝门上瞥去一眼便说:“活人,不是康家的气息。”

    柯广原松了口气,慢慢吞吞走去开门。狂风刮得他睁不开眼,他还未看清门外是谁,便听见一声哀求。

    “大人,康家不帮我,我只能来求您了!”那人跪在门外,身上全是霜色。

    柯广原被吓了一跳,虽不知道这人求的是什么,但想来一定和康家赋铃一事有关。

    他神色闪躲,把人拽进门说:“你、你先在稍等片刻,我去料理些事就来!”

    店小二见柯广原匆匆上楼,知道他是请仙姑去了。

    上了楼,柯广原果然往引玉和莲升那儿赶,敲了门就说:“仙姑,出事了,有人找过来了!”

    引玉睡得不算沉,听见动静就睁了眼,问:“怎么了。”

    莲升走去开门,问道:“什么人找来了。”

    柯广原又是描述那人长相,又道其穿着,就差没当场作画。

    莲升当即明白,是昨儿到康家求医的人。她回头看向引玉,说:“我下去处理,你继续睡。”

    引玉惺忪睡眼一闭,又睡着了。

    楼下那人听见脚步声,仰头见是“柯广原”,眼泪便哗哗直狂,作势又要跪。

    “说事即可。”莲升今日不是那么想做戏,站在楼梯上不再往下,半个身隐在楼梯间,神色冷得像是寡情薄义的。

    “我媳妇是醒来了,可她、她嚷着要吃生肉,不给生肉,便说要将隔壁那屋的宰了。”那人颤抖着,又说:“她以前哪是这样,我只能把她绑起来,再去康家一趟。康家的却说,她是魂症治好了,得了疯病,这病他们不会治啊。”

    “我昨日已提点过你们。”莲升说。

    “于仙长而言,救她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康家偏要说仙长不在。康家定是骗人,仙长不来,他们做甚要灭厉坛的火!”那人一顿,露出癫狂神色,说:“我刚才过去时,看见他们在后院偷偷祭拜神佛,原来康家不让我们拜神,是想独捞好处!”

    他略微停顿,又说:“难怪我昨夜想去求他们,见他们偷偷摸摸去了城中,好像运出来一样东西,现在想来,定就是那佛像,他们要拜了佛,才敢搬回去住!”

    说话的人口沫横飞,接着说:“康家不是东西,他们祭拜的佛像也不是善神,竟还会变脸!”

    “变脸?”莲升出声打断。

    “我还以为那像有两个面,哪知,就是变了个模样,吓坏我了!”那人心一紧,急慌慌问:“你一定是受他们逼迫,万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对不对?柯掌柜,求你帮我把媳妇找回来!”

    “我早些时候说过,只有两条路子容你们选。”莲升走下去,微微佝腰,完完全全扮作柯广原。

    那人哭了良久,抽噎着说:“那还不如长睡不醒。”

    “是你孤行己意,怪不得别人。”莲升负在身后的手一动,捻出金光,说:“此番我可以帮你,但绝无后悔药容得你吃。”

    地上的人磕了头。

    翌日,康家还真搬了回去。他们到底是舍不得城中那一块儿地,竟命人从大宅南门起,一点点修缮。

    这天寒地冻的,木料难寻,更别提还得劈砍打磨,要想修好那宅子,一顿功夫下来,不知得耗上多少年月。

    如今康喜名才算是人如其名,喜不胜收,仗着康觉海烧得昏昏沉沉,让人去他那屋落井下石,反正康觉海也听不清。

    那些在康觉海院子里伺候的,全都心乱如麻,要是这康家的老爷真要换人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他们成日横行霸道,别说是外边人了,就连康家其他院子的人也看他们不顺眼。

    那老夫人愁啊,只好在祠堂里哀告列祖,又为那双面佛烧了香,想请神佛保佑。

    康喜名自然要跟着去烧纸上香,不过么,他嘴上说的和心里嘀咕的截然不同,嘴上说着盼康觉海早日醒来,心里却想着他干脆死了算了。

    老夫人把香插入炉里,哭噎着说:“如今也还没擒着纵火的人,总不能叫觉海和咱们这康家白白受了一顿烧。”

    康喜名跪在边上,说:“先前仙长不是去捉那二人了?”

    老夫人嘴角下撇,“昨儿柯广原不还过来了,你有听他提及客栈里那两位女修么,我看,仙长是压根不想管这事儿,假意去捉人,其实并没把康家放在心上,否则她早救觉海了!”

    她一顿,沉沉叹出一声,说:“不过,觉海的确有错在先,不该冲动冒犯仙长。”

    “那如今如何是好,人捉不到,火岂不就真的白白烧了。”康喜名说。

    老夫人神色哀哀,“那两女修是有点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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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她们不得,便把那戏班子带来问问,怎连一个戏班子都捉不住?我听说那戏班子有神仙保佑,我倒要看看能有多神。”

    “如若,也不是那戏班子纵的火?”康喜名问。

    老夫人神色微变,哑声说:“那康家的命数,也许真的要到头了,当年犯下的恶果,到了要一一偿还的时候。不过,出去住了一段时日,文舟的病好了许多,倒像是……一命换一命。”

    康文舟便是康觉海那病了许久的大儿。

    康喜名神色不见好看,毕竟康文舟的病还是因他,是他指使钟雨田狠下杀手,可惜人没死,讨回了半条命。

    老夫人沉默良久,窸窸窣窣起身,说:“康家愧对许多人,也对不住康香露。”

    出了祠堂,她习以为常地仰头观天,年岁越大,顾忌越多,也越怕遭报应。

    这一看不得了,檐上的玉铃呢。

    老夫人脸上血色尽褪,哑声说:“康喜名,你来看,檐上的玉铃是不是不见了。”

    康喜名愣住,诧异道:“那玉铃不是仙长赠的么,以前我们想给它换个地儿,可都摘不下来,能是谁偷走的?”

    老夫人一个趔趄,扶住康喜名的肩说:“此番仙长如此冷漠,莫非是发现玉铃不见,以为是我们丢弃的?坏事了,把这几日看守院子的人喊来,必是有人入室行窃!”

    她眼眸乱转,定住后又望进祠堂,推起康喜名说:“金库,去看看金库。”

    入金库,发现有翻找的痕迹,但东西似乎一样也没少。

    老夫人挖空心思也琢磨不出个缘由,魂不守舍地站在祠堂里。

    远处有婢女大喊:“文舟少爷醒了——”

    老夫人一怔,拉住康喜名的胳膊问:“当真是一命换一命?本来只是好转,一回来这,竟直接好全了?”

    康喜名惊惶万状,唯恐康文舟知道当年的真相。

    老夫人蹒跚着跑出祠堂,又望向飞檐,怵怵道:“莫非是离了这玉铃才好的?以前有门客说这玉铃留不得,我不信,甚至还将那人赶走了。”

    康喜名挤出笑说:“仙长怎么会害康家,这些年给康家的馈赠还不够多么。”

    这倒是实话,老夫人无从辩驳。

    离开后,康喜名又悄悄将下人喊到身边,让人到康觉海面前传话,传的净是些仙长要害康家,从始至终不过是借康家杀人的话。

    康觉海周身滚烫,睁眼时目中全是血丝,怒得两眼喷火。

    下人把康觉海的反应全说给康喜名听,康喜名喜不自胜,赶紧安排下去,下令就算把地掀了,也得把那戏班子找出来。

    他要当家主,自然得表现好些,他娘亲想看什么,他便做什么。

    晦雪天里,一众仆从四处搜寻,硬是破门私闯民宅。他们仗着有康家撑腰,借着搜寻的名义,还掳走了不少东西。

    城民不肯,便被他们拿刀拿棍痛打一顿,哭得凄切,哀嚎成片。

    莲升又上白玉京一探究竟,整片白玉京有十二楼五城之大,她抱有一丝侥幸,盼那天道禁制遗有疏漏。

    引玉又在琢磨那颗石珠,如今不怕冷了,一旦莲升不在,她便不遮不掩地敞着窗,根本不哆嗦。

    窗外忽然传来哭喊,她望了出去,见到有人抱着康家仆从的腿,哭喊着恳求。

    跪在雪中的人道:“我见过那几个人,我见过!”

    康家的仆从停步,问:“往哪走的?”

    那人朝远处一指,哑声喊:“就是往那边去的,一群人鬼鬼祟祟,连脸都蒙了起来,看他们还带着几个大衣箱,一定就是那个戏班子!”

    “对了!”那人微作停顿,又说:“他们没个歇脚的地方,也许还在盼仙桥边上的寺庙里避风呢!”

    听了后,康家的仆从把一只银镯丢在雪上,飞快赶向盼仙桥。

    引玉倚在窗前张望,思索少顷,打起伞便跟了出去,还顺手把耳报神带上了。

    耳报神忽被捞起,一时还回不过神,晕晕乎乎,说:“多谢你想起了我老人家,不过下回还是提前说一声为好,老人家心神不济,容易被吓着。”

    “不去?”引玉问。

    “去!”

    引玉走入雪中,没走多远便撞见那戏班子仓皇跑近,她往那群人身前一拦,说:“慢着。”

    戏班子本以为是康家人追来了,定睛一看,才知是那日在戏台前帮过他们的姑娘。

    戏班子里主事的霍金枝一愣,忙道:“姑娘,快些走,康家的人要过来了!”

    “我便是为此过来,跟我走。”引玉不慌不忙转身。

    一行人紧跟在她身后,在见了那客栈后,全都懵了神。

    白朝阳紧捂胸口,时不时往回望,讷讷说:“客栈一定会被搜的吧。”

    “进来。”引玉推门。

    霍金枝心如火焚,赶忙跟了进去,进门便和柯广原打了个照面。

    柯广原心知原先占了他躯壳的鬼做过不少坏事,连忙挤出善意的笑,说:“住店啊?”

    “暂不住。”引玉走到画前,冲霍金枝等人招手,说:“来。”

    起先被康觉海欺凌过的花旦名叫霍兰妗,她没等霍金枝开口,便提裙走了过去,问:“咱们听城里人听说了你们的事,你们是仙姑。”

    引玉眼波盈盈,朝店小二使了个眼色。

    那店小二会意,立刻跑到门外把风。

    引玉不否认,将霍兰妗拉到身边,在她耳畔说:“一会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其余人自然也听到了,个个都焦灼不安地站着,只见引玉往霍兰妗后背一推,活生生的人便被推到画中!

    霍金枝瞪直双目,差点呼喊出声,赶紧捂住嘴,堪堪咽下了那一声惊叫。

    引玉将这戏班子挨个送入画,她却没进,就光抱着木人静立在外边。

    画上本就有浅淡墨色,如今又添几笔,乍一看像是无意泼洒上去的墨点,细看才分辨出那是几个人形。

    柯广原见怪不怪,胆子已经练大了些许。

    引玉盯着画,发觉画上的几个人影竟在微微晃动,好像烛烟摇曳,但其余的车马行人,全都寸步不移。

    不,还是不对。

    引玉纵观全画,发现有几处色调略显古怪。

    墨色到底还未完全显露,乍一看只觉得是画纸污浊,沾了些淡灰水渍,然而那几处色泽偏深,落笔重了些。

    引玉眯眼细看,可惜那一个个轮廓都很模糊。她朝怀中看去,思索片刻才道:“还请你再进一次画,这回提前告诉你了,可别说又被吓破了胆。”

    耳报神来不及应声,便被抛到了画里。

    木人入画,画上又出现一处斑驳墨迹,和戏班子的身影一样,墨色稍深一些。

    引玉记住画中大概,回头对柯广原说:“我要入画,康家人若要进店,便让他们进。”

    柯广原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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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声,也不知是人入了画,还是画把人吃了进去,怪哉。

    入画,又见千灯交相辉映,高楼上罗绮翩飞。

    画中的戏班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又见木人从天而降,赶紧伸手接住。

    霍金枝见引玉走来,连忙把木人还了过去,颤巍巍道:“仙姑,这画中天地是真是假,进来这里,是不是就不会被康家找到了?”

    “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找得到你们。”引玉接了木人,又说:“你们先待在这,等康家人走了,我自会送你们出去。”

    霍金枝等人连忙道谢,差点还要行起大礼。

    倒是白朝阳,还在捂着胸口,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什么“神仙保佑”一类的话。

    引玉记着那几处墨迹的位置,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几样东西,是寺庙里盛饭菜用的应器,木鱼及敲打用的犍稚,还有一片老旧云板。

    加上上回被她拿到画外的那颗石珠,这些外来的可都是佛门器物。

    只是,除了用石像料子打磨成的石珠外,这些东西在小悟墟都不少见,可以说遍地都是。

    引玉把找着的器物全装进衣兜,转身离开画卷。

    出了画,便见一熟悉身影坐在桌边,红裙曳地,恰似红莲一株。

    “又入画了?”莲升撘在桌上的手略显拘谨,半个手掌竟都藏在袖中。

    引玉走过去,将莲升袖口一提,便见她虎口上有狰狞焦痕,虽然比当时在小荒渚里焦黑的半个身好上许多,但也触目惊心。

    “你……”

    莲升不以为意地拉了袖口,重新将伤痕遮起,好似不痛不痒,起身说:“上楼说。”

    店小二还在外边站着,突然压低声:“康家的人过来了!”

    柯广原背都打直了,屏息望出门外。

    风雪中,康家的下人艰难走近,推门便问:“可有见到此前在染坊前搭台的戏班子?”

    “不曾。”柯广原拘谨又紧张。

    那问话的人心觉奇怪,眺了他一眼,想想又问:“此前你们瞒仙长和康家许多,仙长不追究此事,老爷也不责怪你们,不过我多问一句,那两位仙姑如今可还住在店里?”

    “昨儿就走啦。”店小二抬臂往大堂一挥,笑着问:“几位要进来坐坐吗。”

    康家还没找着戏班子,哪有心思搁这儿喝茶,摆摆手就走了。

    引玉和莲升早回到房中,门刚关上,莲升便被抵住,后背紧挨着门扇,是前不得,也退不开。

    莲升怎会不痛,只是强忍着不露声色罢了,被引玉一挠手腕,伤了的大半个手掌酥酥麻麻,好像完全病愈。

    引玉把木人抛上床褥,抛得干脆,看都不多看一眼,捧起莲升的手,轻呼出一口潮溺的气,说:“疼不疼。”

    莲升没应声,被抛远的耳报神却稚着声委屈道:“我要是凡胎□□,早痛到直下黄泉了,从未见过如此苛待老人家的,用我时我就是宝贝,不用我了,怕是骨灰都给我扬了。”

    莲升垂在身侧的手一动,一点金光飞了出去,把耳报神的嘴堵了。

    “肉身之痛,不过尔尔。”她微拢五指,企图将伤口掩上,不想竟被引玉根根掰直。

    引玉又吹出一口气,饶是莲升皮肉皆烂,也被那气息熏得发痒。

    莲升收回手,平淡道:“上白玉京又见劫雷,我本想随它下凡,一个大意就伤着了。”

    引玉捏住莲升袖子,把人往桌边推,还好心拉出凳子,好让莲升坐下。

    她双臂往桌上一撑,噙着刁难的笑,慢吞吞说:“怎这么不小心,手都伤着了,如何叫我快活。”

    谈吐懒怠,好像漫不经心,可一字一句都在往人心窝上戳,用的不是夺命剑,而是温柔刀。

    引玉收势,拉出凳子往下一坐,将袖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挨个摆到桌上。

    莲升心下微惊,捏起云板问:“从画里取出来的?”

    这云板是祥云状,在小悟墟里有报时和召集之用。

    引玉随手拨动桌上器物,托起下颌说:“怪事,我不记得我有在画中零零散散放置这么多东西,你看看,可认得出是谁的。”

    “难认。”莲升放下云板,再拿起木鱼和犍稚,倏然顿住。

    “怎么了。”引玉凑近,还是看不出端倪。

    莲升声音微哑,有些许迟滞,“灵命在时,常在石像前敲此木鱼,用以自警。”

    她摩挲木鱼上浅浅的经文刻痕,又说:“的确是灵命之物。”

    引玉早有意料,轻声一笑,说:“石珠是灵命的,其他器物想来也是,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些器物会在我的画里。”

    她话音戛然而止,定定看着莲升问:“其他人能在画中置物么。”

    莲升转而捧起那木质应器,眸光锐冽,平静道:“不能,那画和其他的不同,未得你应允,别人进不得画,更别说掷物入画。”

    她将木钵一翻,底朝上方,食指抹过时有灰烟散去,一个“嫌”字初露面目。

    引玉怔住,惊诧道:“我允了无嫌?”

    “否则她也不能将浊气啐到画中。”莲升皱着眉,“当时我只以为她身怀异术。”

    这些佛门器物,分明是无嫌置在画里的,种种迹象都成了飞鸿印雪,无处不在昭示无嫌的良苦用心。

    无嫌是为了告诉引玉,她受灵命所制!

    莲升合眼,心知早在灵命闭关之日起,小悟墟便危如累卵,连带着整座白玉京,都陷进了风雨欲来之境。

    她清楚自己一向擅长自欺欺人,如今也是如此,她不想信的,但铁证难倒,从何还能证得灵命无辜?

    引玉拿走莲升手里的木钵,捏她尚还完好的半个掌心,说:“ 毁了小悟墟,再毁白玉京,祂能得到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莲升缓缓睁眼,神色静谧,说:“那颗石珠何在。”

    引玉从袖中取出。

    莲升拿过去,摩挲石珠上的“涅槃”二字,陷入思量,良久才说:“世人求涅槃,是为达正觉,为求得无常人生中的真正之解,但灵命跳脱生死,已达圆满,牠求涅槃,无异于盲找眼前之物。”

    “找到灵命,便无需再猜。”引玉站起身,“不过我找着那戏班子了,我特意把人拐了过来。”

    “哪呢。”莲升问。

    “在我画里。”引玉幽慵俯身,对着莲升的耳说。

    作者有话说:

    =3=

    第82章

    雪窖冰天之地, 寻常人哪愿意出门挨冻,康家仆从吃康家的、住康家的,没了康家,他们便是死路一条, 怎能不从命?

    他们挨家挨户搜寻, 苦中作乐, 四处掳掠,只是他们的苦根本比不上其他人, 这里的人忍饥挨冻,被他们一翻搜刮, 更是饔飧不继, 也不知要怎样, 才挨得过这段时日。

    “你怎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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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他们的?”莲升跟着下楼,说:“竟还把人藏到了画里。”

    引玉将莲升的手拉了过去, 担心扯着她的伤, 不敢太用力,轻声说:“康家在找他们。”

    “没找到纵火者, 康家必不会善罢甘休。”莲升不愿让引玉看到她焦黑的半个手掌,手微微侧着。

    引玉偏要把那只手摆正,轻轻揉捏莲升指头,企图将痛意揉开,说:“我们定也是康家眼中的嫌犯,只是无嫌不在, 他们不敢冲我们下手,只能找那戏班子出气。我正巧看见他们在搜找, 无意中又听说了戏班子所在, 左思右想之下, 还是找了过去。”

    到楼下,店小二还在门外探头张望,柯广原也在眼巴巴地往外盯,生怕康家那些仆从杀出个回马枪。

    “康家人进来搜过了?”莲升看向壁上挂着的画,一眼便认出画上多出来的墨迹,微微一惊,说:“竟还会出现在画上。”

    “康家的人应该没进来,我让小二守着门。”引玉停在画前,摩挲起画上的人影墨痕。

    店小二耳朵灵,转身压着声说:“他们问了一嘴就走了,没那胆!”

    “门关上吧。”引玉颔首。

    莲升捏住画边,立即意识到,此画和其他画卷不同,她这么捏着把玩,引玉定会有所感觉。

    她索性一个收手,面不改色问:“你何时能把这画也收回灵台。”

    引玉心觉莫名,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说:“收回去做什么,这画里还有许多未解之处,挂着正好。”

    “我能碰,旁人也能。”莲升意味不明道。

    引玉顿时明白,却故作不知地“唔”了一声,指着画便说起别的,“你看,这几个人影是不是色深些,我便是就着这些墨迹,在画里找到了小悟墟的几样东西。”

    “观察入微。”莲升轻哂,“画里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暂未发现。”引玉推窗,往外张望了一阵,说:“不过我又到了花楼上,路过那凭栏侧卧的女子时,稍稍停留了一会。”

    “她说的是哪一句?”莲升问。

    “说的既不是你辨出来的那句,观口型,也和我上回看到的不同。”引玉环起双臂。

    “是什么?”

    “是……”引玉的神色淡了下去,回忆时,唇齿跟着一动,不大笃定地说:“起高楼,问前路。”

    到底听不见声音,那美妇说了什么,唯能靠猜,一字错则全意错。

    莲升抬手轻抹卷上墨色,说:“无嫌能进你的画,画中人的字字句句也许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这样,无嫌可给我留了不少谜。”引玉摇头,没有指摘之意,无嫌已成役傀,能留得了话,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楼’,是什么楼,‘镜’又是哪面镜。”莲升皱眉。

    香满衣,云满路。

    镜中人,镜中事。

    起高楼,问前路。

    这一个个字拆开倒是认识,放在一起,倒像是生搬硬凑的。

    “无嫌会不会就是去芙蓉浦渡的雷劫?”引玉刚说完,自个儿先摇头否认了,“我从不知道她和那地方也有瓜葛。”

    “得寻个时机,去一趟芙蓉浦。”莲升睨向窗外,确认屋外没有藏人,继续说:“可以把他们带出来了。”

    引玉关上窗,转而往画上一敲,状似叩门。

    刹那间,一股劲从画里冲出,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堂,转瞬挤满生气。

    人影往画外一涌,撞得桌椅东倒西歪,轰隆一阵响。

    看这行人又是背衣箱,又是抱竹篓的,篓中还搁着那只叫做“大师哥”的人偶,就算不认得他们,仅凭这些玩意,也该识得,这就是外边来的戏班子。

    白朝阳差点摔倒,那一个趔趄已让他塌腰岔腿的,可他还是不撒手,把胸口捂得死紧,要是寻常宝贝,哪用护得这么严密。

    霍金枝眼前天旋地转,过一阵才回过神,转向引玉便说:“多谢仙姑!”

    一群人瑟瑟发抖,唯恐康家人折返,听到店小二说搜寻的人走远了,才坐下喘气。

    霍金枝叹气说:“那把火哪是我们放的,我们就算再痛恨那日砸了戏台的人,也不必拿整个康家宅子开涮,何况,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我们日日烧香拜佛的,怎会做得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白泠湘摇头,说:“我们有仙人护佑,那火也许是仙人放的,他们罪有应得罢了。他们非要报复,只能报复到仙人头上,可是他们敢么。”

    听到这话,白朝阳更是把胸口捂得紧。

    “总听人说,你们这戏班子得神仙护佑,也不知是哪一位神。”引玉朝篓中那花脸人偶看去,说:“莫非是你们供着的这位?”

    霍金枝摇头说:“那是咱们的祖师爷,是该日日供着,不过,它只管台上事,台下的不由它管,护佑我们的神仙自然也不是它。”

    “难怪你们敢来晦雪天,原来不是不怕死,是仗着有神仙相助。”引玉打趣。

    这一句玩笑话没能令白朝阳卸下心防,他紧咬牙关,暗暗朝身侧那有几分像他的妇人看去。

    白泠湘摇头不语。

    引玉慢吞吞说:“过几日晦雪天要封锁城门,如今只有北门还敞着,你们要是想走,还是早做打算为好,不过今日就算了,康家的人定还要四下搜寻。”

    外面风大雪大,兴许到处都是康家的眼线,除非躲到雪下三尺,怕是走哪都能被康家找着。

    霍金枝眉头不展,也不知如何是好,颤声说:“我们原是为找恩人而来,恩人是出家人,我们便一路撘戏台子,分文不收,为大伙儿唱几出戏,当是为恩人积德,哪料,恩人没找着,还碰到了这样的事。”

    听到“出家人”,莲升神色一变,一字一顿地复述:“出家人?”

    霍金枝没看莲升神色,颔首说:“应该是俗家弟子,看他未剃度,但又穿着僧袍。”

    引玉微眯起眼,随即又故作从容,说:“这里的寺庙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砸成了废墟,和尚道士能走即走,你们来前要是问清楚了,也不必白走这一趟。”

    “ 我们只知道这地方民不聊生,其他的不曾听人说起。”霍金枝哀声说:“谁想到竟有人打砸寺庙道观,在外面,这种事可是闻所未闻。”

    “那出家人是如何对你们有恩的?”引玉坐下,怀里空空,才想起又把耳报神忘在了楼上,那“老人家”想必正在房中腹诽谩骂。

    莲升却问:“你们口中的出家人,是男相,还是女相。”

    “男相。”霍金枝说:“男和尚!”

    这般笃定,定然没错。

    莲升紧皱眉头。

    霍金枝又说:“于他而言,也许只是举手之劳,不过他救的可是我的性命。”她不愿多说,扭头朝白泠湘看去,目光一撞,两人间似乎有三言两句说不完的悄悄话。

    “那护佑的神仙又是打哪儿来的。”莲升问。

    “就是他。”霍金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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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说:“只不过在我们平常人看来,就连刚入道的也称得上神仙,什么神仙护佑,不过是传来传去变了味。”

    引玉假意信了她的话,也笑,“倒也是,我如今可不就被喊作‘仙姑’么。”

    “二位当得起。”霍金枝说。

    引玉看向柜台后,话也算是说给柯广原听的,“既然今夜还不能走,你们便先在客栈里住一夜,房钱便免了,掌柜的也当积积功德。”

    柯广原想为仙姑做事还来不及,自然仙姑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当即安排道:“对对,今夜诸位就在小店里歇一宿,明儿我去打探打探消息,时机一到,各位便赶紧出城。房间么,我立刻去收拾,几位安心住下就是。”

    店小二眼珠一转,把粗布往肩上甩,麻利道:“我去就是,楼上客房都干净的,把褥子铺上就能睡了。”

    霍金枝等人眼眶通红,惊喜得不知如何道谢才合适。

    此前被康觉海戏弄过的霍兰妗眼泪直流,捂脸说:“那日唱戏,二位也出了面,如今又承二位的恩,不知如何还才好。”

    霍金枝也躬身,欲哭又笑,说:“旧恩人没寻着,如今又添新恩人,真是上天眷顾。”

    “当我是行善积德。”莲升面色不改。

    店小二铺好床褥,匆匆跑下来,说:“诸位随我来。”

    等这戏班子安顿下来,引玉才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

    记忆到底是复苏了,茶水怎么喝都不对味,还得是酒,她懒懒散散道:“能把人留住也算好。”

    莲升站在不远处观画,画上的墨色越来越明显了,轮廓又清晰了几分。

    她心知,真身融入灵台,此乃必然。

    “不出所料,救他们的人与佛门有关。”引玉放下茶盏。

    莲升转身,眸色沉沉地说:“是不出所料,但也出乎意料,那点金光根本就是灵命尊的,不过听戏班子的人说,救他们的人,是男相。”

    又是怪事一桩。

    天上人人知晓,灵命得大圆满,而男女性别乃是身外之物,牠没有肉/身,自然不分男女,只是,在白玉京时,从始至终,灵命都只以女身示人。

    引玉想起了往昔,也自然记得灵命该是什么模样。她哧笑说:“为了不被认出,倒也可能变作他人模样。”

    “灵命尊神通广大,变换模样的确易于反掌。”莲升走过去,捏起引玉的茶盏微微一倾。

    茶水落在桌上,她沾了些许,在桌上写下“涅槃”二字,说:“求涅槃,必然是缺此涅槃,我还是想不通。”

    “不过,害人者救人,还是匪夷所思。”引玉说。

    莲升思索片刻,说:“无嫌让康家供的双面佛,必和‘涅槃’有关,也许能通过戏班子推出一二。”

    “总不该是一面已得涅槃,一面求涅槃。”引玉自己也觉得离谱,摇头说:“就算是三头六臂,那也是一人一魂,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怪事。”

    说完,她冲莲升招手。

    莲升本以为引玉是想同她咬耳朵,可才弯腰,伤着的那只手便被捧起。

    引玉低头吹了口气,问:“何时能好啊,莲升,可不能再伤着了,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莲升淡声:“劫雷之击,就连天赋异禀,也得数日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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