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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知道哪怕我不太会表现可我真的很爱你。”

    季婉保持缄默。

    想着她一有空就往自己身上贴的热情样子,想到她有时候流氓,有时候又可爱得跟个小撒娇精似的姿态。

    这还不太会表现?

    不会的表现让自己每每心跳若鼓。

    孟步青严肃地说:“虽然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其实在某些方面其实挺笨的。”

    这一个虽然但是的转折句,已经让季婉弯眼无声地笑起来。

    “虽然懂得很少,”孟步青继续说,“但一定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地爱你。”

    季婉唇角的笑容停不下来,看着她,语气含笑问:“知道这话听起来像什么吗。”

    安静几秒后。

    孟步青觉得说得有点傻,不自觉偏开了下视线。暗恼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会制造惊喜浪漫。

    余光是书桌和角落。

    房间里的灯饰都是暖调,光昏融融地亮在不大不小的空间,映着干净简单的米色调软装。给人一种放松的,静谧的气氛。

    “像什么?”她轻轻地问。

    “……”

    “……”

    孟步青抬眼从长睫下觑了眼季婉,看见她唇角噙着深深的笑意。

    季婉轻笑说:“这听起来像求婚……”

    她话顿了一顿,明显是被孟步青突然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随意地开玩笑道,“如果有戒指,我都该说愿意了。”

    话落。

    孟步青视线依旧直勾勾的,忽然手一扬,将抱着的衣服扔到了床上。

    没有衣服的遮挡,她手里打开的戒指盒终于露出来。

    流淌着波光的碎钻戒指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完DDL了,明天可以正常日更了!

    寺寺是超人!

    第73章

    戒指上的亮彩,融入安静的夜色,这个普普通通的晚上随之动荡闪烁。

    季婉唇边不自觉地逸着笑,声音轻轻的,“从哪里变出来的?”

    “一点点小魔法,”孟步青长睫低垂,取出戒指仔细地戴在她细长白皙的指尖,“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

    季婉唇角扬着,想说不要乱叫的。可脸庞笑意根本藏不住。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心里想着,能这样一直望着她,有一种滚烫的柔情在心尖慢慢、慢慢地溢出来……

    下一刻,被温柔地揽住腰。

    孟步青的唇瓣,很软,很柔,热情四射和温柔体贴似乎没有任何冲突。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香味让人陶醉。

    季婉的手抚在她脑后,指间的戒指被乌发半映衬半掩藏着熠熠生辉。

    任由她吻着自己,也热切地回吻着她。

    衣衫半解,本来就从浴室出来的人……

    —

    回程的路上,玻璃窗外激越灿烂的金光像要把人照化,幸好一路都有室内的冷气。她们行李不多,从机场可以直接乘地铁方便到家。

    很空荡的车厢。

    孟步青手搭着季婉的大腿,盯看对面光滑玻璃上映出的季婉的面容。隧道很暗,车厢里又亮,照出的剪影如此清晰。

    “想带你见一下我妈妈,又觉得,等我们出国领证的那天叫她就可以了。”

    季婉翻看邮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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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顿住,转过头望向她,旋即轻轻笑起来:“怎么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

    “在想一个问题。”孟步青微微蹙着眉。

    “嗯?”

    “我乱猜的啊,你可以不回答。总之有没有说对都别生气。”

    “愿闻其详。”

    孟步青张了张嘴,要说的话斟酌半天还是决定简单直白:

    “你是不是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季婉诧异地笑了下,“因为我完全没跟你提过我家里的情况吗?”

    孟步青点点头。

    “不算断绝关系。我父亲前几年再婚的时候,我还回家吃了饭,”季婉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捉住她的手,牵住把玩,“平常跟堂哥联系比较多……”

    这个柔光浅浅的下午,季婉第一次讲自己家里的事情。

    她父母都是教师。

    父亲严厉,母亲古板。季婉从小规规矩矩地上学,战战兢兢地考年级前三名,书房里常年放着戒尺,字练得不好、作业没有全对……凡是有任何没达到高要求的地方就会挨打。

    后来,初中的她瞒着所有人更改志愿,被一所强制住宿的军事化高中录取。完全打乱了家里,让她考进重点高中,然后妈妈退休陪读的计划。

    盛怒之下,家里拒绝支付学费。

    没想到,还是一个小未成年的季婉硬是没低头。她靠着借钱周转和假期兼职,直接在高中那年勉勉强强达成经济独立。

    这下跟家里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一对控制欲强且严苛的父母,一不留神将女儿培养得太独立、太好强了。羽翼未丰就用全力从他们手心飞走。

    跟他们的联系越来越淡。

    季婉的高中志愿填满了跨省的重点学校,并且做好了申请助学贷的准备。 她爸妈没别的办法了,只好改成怀柔政策,说了一大堆让人听着很舒服的话,继续供养她。

    季婉还是一个准高中生,就经历过到处给自己借钱凑学费的窘境,早就明白自己是不能依靠家里的。而且她十八岁了,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了。

    无论是读大学还是在毕业后,她都努力挣钱,认真储蓄。捧着高学历却比一无所有的人还拼命。

    渐渐成为父母嘴里值得炫耀的、成功教育下的优秀女儿了。

    直到她二十五岁还没有谈过恋爱,多次拒绝所有人的介绍相亲后——父母眼里的她又变回那个性格古怪阴沉的人。

    后来母亲重病,做完大手术,依旧需要按时吃药才能控制住病情。 高昂的进口药不能走医保,季婉当时的收入,一大半都用来给母亲买最好的药。

    哪怕这样,她还是父母眼里的不孝女。

    季婉只是简单地告诉孟步青:“我父亲那边,主要是我出钱让堂哥多多关心照顾他和跟他再婚的阿姨,我不怎么回去。他活得很好,也没空要跟我断绝什么关系。”

    孟步青静静地听着。

    “他再婚之后,跟那个阿姨处得很合拍,所以脾气比之前好多了。如果你想的话,过年我带你去吃顿饭……”

    —

    只要距离不绕,地铁实在比汽车省太多时间。从中间稍微转一下线路,已经快要到家了。

    这边的换乘站之前没有来过。

    孟步青拉着季婉的手,往前面走了几步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地上贴的标识也有点乱。

    迎面走来一个穿制服的乘务员。

    孟步青凑上前,张口道:“叔叔,换四号线往哪儿走?”

    “……往这边。”

    那个被叫叔叔的男生开口,抬手指了个方向。年轻的嗓音让孟步青怔了怔,这才仔细地看了下他的脸庞。

    本来想为自己顺口喊错的称呼道歉的。看清他的脸后,孟步青忍不住皱眉,话变成了:“刘志毅?”

    眼前的人沉默。

    孟步青条件反射地扬唇,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没乱指吧?”

    “没、没有……不信你去问别人!”

    刘志毅丢下这句话,匆匆地走到别的地方去了。背影颇有些夹着尾巴逃窜的意味。

    孟步青回过神,微微鼓了鼓脸。有点说不清什么感觉。

    她早就听共同好友说过,这个人读了个大专,毕业后家里托关系进地铁里工作了。

    自己经常坐地铁却从没看见过。还以为本市那么大,不可能那么巧碰到,今天还真就撞见了。

    季婉问:“认识的人?”

    孟步青挑了部分实话说:“以前的同学,闹过一点不愉快,不过早就过去了。”

    是高中的糟心事情。

    在孟步青被网暴的那几天,这个人跟朋友吹牛说自己早就睡过孟步青了,言辞非常粗鄙,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朋友传朋友,最后传到了孟步青耳朵里。

    那会儿的孟步青处于一个表面装乖,实则是不良少女的状态。

    再加上心情抑郁。

    晚上,她叫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社会玩伴把他绑了过来。

    找了个附近最脏最臭的公共场所。孟步青牢牢地扣住他的脑袋,将他整张脸紧紧贴地,湿濡着各种混合物的肮脏砖块吻了他半个小时。

    她亲手按的。

    记得这个男生后来请假了整整一个月。

    他再来学校的时候,看见孟步青的影子都会小心地退后躲开。顺便治好了对女生随意开黄腔的毛病。

    如果是现在,孟步青可能只会当众把他臭骂一顿就结束了。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恶毒,所以下意识在在意的人面前有所保留,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睚眦必报,是一个很坏的人。然后被对方讨厌。

    像之前,她也只跟左晓云说自己被同学说坏话,没说那个人后面被她扔了满脸蛋糕。

    孟步青大多时候是靠直觉行动的。别人总是告诉她以暴制暴是不正义的,她就也觉得这不够光明。

    她不像好人那样楚楚可怜,她的楚楚可怜一直是装出来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其实孟步青不知道,无论事情的后半段怎么处理,都无法否认她在前半段是受害者的事实。

    况且,她有力量却又点到为止的还治其人,才说明她是真正的善良。

    —

    进小区,走回家的路上。孟步青忽然轻声问:“你之前说过,你妈妈去世前,你没有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嗯。”

    “是因为你不肯结婚,你妈妈才重病了也不愿意告诉你吗?”

    “不是,她的病是长期的,吃药能控制住的慢性病,”季婉回答说,“她走得突然,医生说是自然死亡,可能有生病的原因,也可能只是年纪到了。”

    母亲病危的那天,身在国外的她立刻赶去机场,也需要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才能回来。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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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最后一面。

    季婉沉默了会儿,突然慢慢道:“现在,我爸爸大概猜到了,为什么我不愿意结婚。他叫我不结婚也要努力找个伴。”

    算是含蓄的退步忍让了。

    孟步青听着,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喃喃:“好遗憾啊……”如果能早点和解,季婉不会顶着那么多的压力,常年孤身待在国外。

    她的前半生就不用活得那么那么辛苦。

    季婉没有说话。

    走进楼道里,灼热的阳光顿时隔绝。

    她在想,如果独立自由让她拥有了跟这个小姑娘相爱的机会,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第74章

    哪怕公司不算小,季婉新戴了个订婚戒指的事情,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一帮小实习生之间传遍。 由于戒指是比较经典的简约款式,大家一下子没讨论出来是什么牌子的,也或许是他们都只往国际大牌上面猜。

    林跃然说完这个八卦,忽然注意到孟步青手上也有个戒指,“咦,你也新买了戒指吗?”

    “不是啊,”孟步青大大方方地摊开手,笑着说,“我是早就买了。”

    她平常穿得简单,别人不太会仔细盯看她的各种搭配细节。

    “噢噢。”

    “噫,怎么感觉跟季总的戒指有那么一点点像。”

    孟步青笑眯眯地道:“真的吗?我买的戒指还挺便宜的,毕竟日薪八十块。”

    “季总的不知道要多少钱,会不会是卡地亚?”

    “肯定不是卡地亚,你不知道卡地亚的经典款是根据贞操带设计的吗?现在哪个独立女性能忍受这个牌子……”

    话题被带到国际大牌的黑历史讨论上。

    孟步青坐回去,继续干活。

    锻炼了一段时间,她对自己的打杂工作逐渐上手,并且熟练掌握了适当时候摸鱼的技能。

    手机正放在资料里刷看新闻。

    突然收到崔悠然的消息:[我在跟秦子衿喝下午茶,你实习的公司是不是就在附近?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发过来了个地址。

    孟步青点开,看见就在楼下。

    她抬手看眼手表,现在已经没事了,加上午休的时间,足够偷偷地溜出去吃个简单的下午茶了。

    回了句:[好啊,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不到,就从公司走到了咖啡厅。推门进去,偏暗的柔和光线有种宁静,淡淡的纯音乐飘散在客人稀少的店里。

    孟步青很快看见她们,拉开椅子,坐下来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崔悠然语气断然:“在商量逼宫大戏。”

    秦子衿翻了个白眼,波澜不惊地说:“校刊需要换一个新的主编,我在问崔悠然的意向。”

    “关键现在的校刊主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要退位了,”崔悠然眼眸弯弯,事不关己般纯粹开心,问孟步青,“你说这事好不好笑?”

    孟步青简单概括:“所以是秦子衿看校刊主编不爽,她自己又不想干,就准备把你推上去?”

    “是的是的,”崔悠然说,“我人都傻了,还能这样操作吗。”

    她把甜品架推过来,“你多吃点,我们两个弄错了套餐,不小心点了那么多。”

    孟步青拿过一个芒果蛋糕盒子,带着听八卦的表情,问秦子衿:“那你准备怎么把原来的主编拉下来啊?”

    “他工作的失误一抓一大把……”

    秦子衿看着手机,慢悠悠地说着。

    忽然停顿了几秒后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把手机给她们看。

    聊天页面上,出现最新的个性签名的黄框:[永别了。]

    前面长条的消息,孟步青粗略地看了眼,这个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情已经跌到谷底了。

    “她怎么了?”崔悠然问,“改这个个签不会是想自杀吧?”

    秦子衿拧着眉,抬眼看了看周围,立刻给面前的甜品架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问:“我现在在你家附近,甜品套餐不小心点多了根本吃不掉,你可以过来救一下我吗?”

    附带几个哭哭的表情。

    然后去私聊别人,问现在有没有人跟她在一起。

    “赵纯如,”孟步青思考着备注上,这个意外熟悉的名字,“她是不是数学系的,那个顾泽林教授的学生吗?”

    “教授是谁不知道,数学系的没错,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她啊。我好朋友在证券公司的实习就是她推荐的,很厉害的一个学姐。” 孟步青惊诧极了,“她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秦子衿无奈地说:“她爸妈让她赶紧回家,不让她继续待在本市发展,说她老家人在传她的风言风语。她妈妈昨天给她打电话,拿跳楼自杀威胁。”

    孟步青:“……”

    崔悠然轻轻说:“拿这种事情威胁小孩的父母,一般来说,真把小孩逼死了他们自己都不会死的。”

    过了会儿。

    有人回复秦子衿说,赵纯如上午请假了。

    秦子衿脸色猛变,指挥着说:“去拿打包盒,我要去她家里看看。”

    “好。”孟步青快步去柜台,要了东西过来。她打包得有点慢,旁边的崔悠然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三两下打包好装进塑料袋里。

    崔悠然递给她问:“我们要跟着去吗?”

    “你们两个人都跟着好像有点多,”秦子衿看眼孟步青,“你是她的直系学妹,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吧?”

    “好,我跟你去。”

    孟步青紧张得心情打鼓。在路边等待出租车时,一边想着怎样安慰别人,一边编辑短信给管自己的领导请半天假。

    秦子衿是在经常去的酒吧认识的赵纯如,两个人也是最近才关系变近的。 她大概跟孟步青讲了讲她的事情,叮嘱等会儿见机行事,如果必要,可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幸亏赵纯如住的小区是老乡村,没有门卫会拦着不让人随意进入。

    很快到她家门口。

    秦子衿提着蛋糕敲门。孟步青站在旁边,手机屏幕上的报警电话已经输入,就差拨出去了。

    敲了半天门。

    正当孟步青再次按亮手机,准备报警。门终于开了。

    穿着得体,脸上甚至还化着淡妆的赵纯如,目光平静地望着门外的两个不速之客:“怎么了?”

    “你没看手机消息吗,”秦子衿笑得自然,给她介绍孟步青说,“有事求你。这个女生是你的大二学妹,成绩烂得一塌糊涂,开学就要补考,你能不能帮帮她啊?”

    赵纯如看眼孟步青,说:“你找别人吧,我成绩也不好。”

    “学姐,我是左晓云的同学,”孟步青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她装可怜是真的有一套,“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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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听晓云说你有多么多么厉害,她说只有你能救我了!”

    “其实她只有几道题弄不懂,不会太麻烦你的,”秦子衿帮腔说,“我们都带着吃的上门了,帮帮忙嘛。”

    赵纯如犹豫了下,她是不太容易拒绝别人的类型。

    到底还是让她们进门了。

    “你什么题目不会?”

    孟步青闻言摘下挎包,翻找了下,然后露出做错事情的表情轻声道:“完蛋了,我明明记得出门前带着的……好像又忘在书房里了。”

    赵纯如从开门到现在,脸上的表情还没有过变化。只是静静地盯看她几秒,视线落到秦子衿身上,“她背的是你的包。你们两个人是在外面玩,看见我的个性签名觉得要出事,就随便编了理由急匆匆地过来看看我吗?”

    孟步青:“……”

    她看眼秦子衿。秦子衿淡淡“嗯”了声,“你没事就好。”

    赵纯如扬唇,终于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没有入眼。

    “谢谢你,我很高兴。”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也不敢走。

    秦子衿道:“那陪我们继续吃下午茶吧。你家里有什么饮料吗,光吃蛋糕容易口渴。”

    “嗯,冰箱里有饮料,我去拿。”

    赵纯如转身进厨房。

    孟步青小声对秦子衿说:“阳台上有张椅子,她刚才是不是想跳楼?这里可是五楼,跳下去不死也瘫。”

    “嘘,”秦子衿说,“吃点甜的可能会冷静点,我们慢慢跟她谈。”

    ……

    茶几上摆着各色的小蛋糕,冒着小气泡的碳酸饮料也是高糖的东西。 或许是食物,或许是孟步青提问,又在她回答后脱口而出的一句句真诚的赞美。

    赵纯如脸上的表情正常多了,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半晌。

    她叹口气问秦子衿:“如果我回家考公务员,找个人形婚,我的人生还会有幸福吗?”

    孟步青闭嘴了,目光望向秦子衿。

    秦子衿:“……”

    为了父母,一辈子都拼命深柜、形婚、甚至骗婚的那些人。 秦子衿对他们有不理解的轻视、居高临下的鄙夷、和那么一点点哀其不幸的同情。

    结果,自己崇拜的学姐竟然也要走这条路。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

    也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顺她的话。

    第75章

    孟步青思索片刻,问:“妥协的话,你能说服你自己吗。”

    秦子衿闻言瞥了她一眼,决定让孟步青唱红脸自己唱白脸,“这个问题是没办法回答的。因为她都不知道,回家之后需要妥协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

    赵纯如默然。

    过了会儿她才说:“如果我这样一直不回去,我妈妈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我爸只会打牌喝酒,怪我妈妈。”

    孟步青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距离这种问题太远了,肖安乔女士如果活得不好,只会飞快地抛掉原来的老公和小孩另谋出路。

    赵纯如喃喃:“我也不想回去,可我妈妈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他们辛辛苦苦供我读书,我确实欠他们的……”

    秦子衿则是无法理解。

    这个世界上,有些父母自己的一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生下孩子,为了利己而奉献,其实也没有给孩子提供过什么了不起的优质资源。

    到头来还要把这些付出,全部加上利息绑架到孩子身上,一但觉得快要控制不住孩子了就化身债主拼命拉紧缰绳。

    孩子还真觉得是自己亏欠父母的,乖乖认命。

    秦子衿把心里的话删减许多,平和地说:“你可以给他们打钱,再请个什么离得近的亲戚照顾他们,这才是你义务范围内的事。”

    孟步青闻言眉心一跳。

    抬眼看着秦子衿严肃的脸,想到了季婉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她无条件赞同:“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可是,我老家那个地方都是嘴碎的人……他们对我爸妈说,我一个人在外面赚那么多钱,又不肯结婚,是在给老板当小三。”

    “那你可以把你爸妈接过来,换个好点的环境,”秦子衿说,“你有这个能力啊。”

    赵纯如蹙着眉,露出无可奈何的沮丧表情。

    “我有什么能力?这里的房价是我老家的十倍,从小就被说读书好将来能出人头地,可我到底有什么能力出人头地啊。”

    空气沉默下来。

    孟步青跟秦子衿对视了眼。两个人都是本市人,家里经济条件也比较好,没有因为房子的事情犯愁过。

    说“不要紧”只会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子衿轻叹口气,话说得轻所以显得很温柔:“你如果不是纯粹的同性恋,或者能笨一点,回老家待在父母身边确实可能是正确的选择。找个教养好的人结婚,没有爱情也可以经营亲情,共同负担生活的风险。”

    “可你又聪明又敏感,如果为了父母回去,待在一个永远需要伪装你自己的环境里。”秦子衿冷静地说,“你后半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赵纯如抿了抿唇,没说话。

    “还是你以为这种献祭很高尚吗?为了父母那点虚假的面子,你愿意牺牲自己的真正幸福,这样能让你的奉献人格得到圆满吗?”

    孟步青觉得秦子衿虽然语气温柔,但话里刺刺的。

    还在怀疑是否错觉。

    下一秒,立刻不怀疑了。

    不是错觉。

    秦子衿非常直白地说:“你父母是蠢货。根本不用我说,你能看穿这种以死威胁的撒泼,只是逼迫你的手段,非常上不了台面的、低级的、没道德的手段。”

    孟步青留意赵纯如的神情,随时准备着说点什么打圆场的话。

    赵纯如长睫低垂,手放在腿上,有点呆的看着木桌的纹路。

    仿佛没怎么听她说话。

    秦子衿蹙着眉,想了想,又道:“你父母现在只是怀疑,就已经动静那么大了。你觉得,他们将来有任何可以接受,哪怕只是接受你不结婚的可能性吗?”

    赵纯如缓缓摇摇头。

    “你看,当小偷被抓一般判几个月,抢劫重罪坐牢三年起,□□犯也不过十年刑期,但是在你父母这样的人眼里,无论你是小偷小摸还是抢劫□□,只要服刑期限满又是清清白白可以光明正大做人了。同性恋就是死刑缓刑,是那种不改正最好被拉去枪毙掉的存在。”

    赵纯如始终低垂着视线。

    秦子衿问:“你真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事情吗?配得上被这样对待吗? ”

    下午充裕的光线从阳台照进来,映亮整间小公寓。孟步青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看眼秦子衿,察觉到她是半点不怕或许会被怨恨也要把人说服。

    她想了想,在温暖的光线里低声问,“秦子衿,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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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爸妈也接受不了,你不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让他们痛苦吗?”

    “接受不了没关系。我会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一次不行两次,一年不行两年,可以找出一个和平共存的办法。” 秦子衿说,“但如果他们思想封建狭隘,还想控制我,我会离他们很远,断绝一切关系。”

    赵纯如微微抬起眼,孟步青见状,帮着她继续问:“那你不怕他们的晚年,因为你而痛苦吗?”

    秦子衿冷笑了下,道:“他们因为愚昧而痛苦,关我什么事。”

    “……”

    一直听着的赵纯如终于开口,问:“如果你妥协一点,他们就不会痛苦呢。他们本来可以过愚昧但是幸福的人生。”

    “想要愚昧且幸福是仰仗运气的,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呢,”秦子衿勾唇,“我又不是神,无能为力。”

    空气又安静下来。

    孟步青口袋里的手里振动了下,拿出来看见消息,眼神亮了一下。刚才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季婉,想问她该怎么开导。

    季婉发过来几条消息。

    孟步青把手机放在桌上,对赵纯如说:“可能我们两个的人生经验不够让你信任,所以我找了个,经历过跟你一样困难的大姐姐。”

    手机上几条简单的话,让孟步青直接把手机拿给女孩子看。

    跟着长段的文字。

    [现在觉得是灭顶之灾的大事,其实过几年再看,其实只是走在路上扬起的砂石。这里房价确实太高,但不是所有具有包容性的大城市房价都那么高。]

    [你的家庭不好,可你已经成年并且早就取得了超越父辈的成就,足够说明你自身的能力。没有人保驾护航能走到今天,从小到大必然经历过无数次的努力、挣扎、妥协、最后还是能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正确的答案。这个过程非常艰难,可你其实每次都是有办法的。]

    [现在的犹豫,是想要尽全力寻找能顾着两头的路,对吗?小姑娘,你又不是圣人,你只管走你觉得最对的路。这份取舍是自己决定的,以后就不会后悔。]

    赵纯如认真地看完,眼神里闪烁一下泪意。

    半晌才问:“真的能不后悔吗?以后也不会怀疑自己做错事吗?她是凭着什么,才能一直都不后悔,不怀疑自己的。”

    孟步青快速地打字,发了过去。

    很快有回复。

    本以为她会用温和的语气,告诉赵纯如有时候时间会给她最好的安排,再拿自己举举例子之类的。

    谁知道,季婉只回了一句话:

    [道明而无所疑,德立而无所惧。]

    赵纯如在看的时候,她旁边的秦子衿也看了眼,不由喃喃地念了遍:“道明而无所疑,德立而无所惧。”

    她有一丝惊诧,眼神里闪过动容,继而用很认真的语气宣布:“这个大姐姐是我的人生榜样。”

    赵纯如闻言忽然“扑哧”笑了出来,吸了吸鼻子,混着呜咽嗔她道:“这话是她说给我的,你不要抢。”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我要用来当个性签名。”

    孟步青见状松口气,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句子是什么意思?”

    “……”

    “……”

    秦子衿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文盲是怎么把那么有内涵的大姐姐追到的。”

    —

    孟步青和秦子衿待在赵纯如家里,一起闲聊着看电影,待到晚上才各自回家。她从地铁口出来,走在路灯底下在想。

    季婉真的好厉害,只是看文字描述就把情况判断得那么精准。

    赵纯如只是因为各种事情的不顺,觉得疲倦,有了各种消极的想法,才说句回家结婚。

    她跟秦子衿还真以为对方在考虑这件事。

    想着些有的没的。

    孟步青用钥匙打开门,竟然听见了铁锅翻炒菜的声音,同时嗅到了饭菜飘散出的香气。她呆愣愣地退后半步,抬眼看看门牌号。

    对,没走错啊。

    听见动静,季婉从厨房里出来。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菜,放到桌子上,“洗手吃饭了。”

    “你做的吗?”问了个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孟步青又补了补,语气难言惊愕,“你什么时候正经学做菜了?”

    季婉唇角弯了弯,却立刻佯嗔地问:“这话什么意思?”

    她抓住她语气里的小辫子,“你觉得我学不会做菜。”

    孟步青有点恍然,老实地点点头。

    觉得季婉这样的人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做菜的。

    “让你失望了,”季婉脸上的笑容愈深,故作平淡地说,“能靠学习学会的东西,我没有真正比别人差过。”

    孟步青下意识地问:“那数学呢?”

    “……”

    季婉顿了顿,不搭理她了。

    孟步青依旧站在玄关处。

    看她背手解下围裙,身上穿着舒适又普通的浅灰色居家服。 这么简单随意的衣服,在季婉身上却也不会平庸,反倒漾着一种可以亲近的温暖感。

    灯光映着乌亮的秀丽长发,发丝笼罩在光里,亦有柔软意味。

    孟步青与她对视着,心跳得很快。

    “傻站着干什么?”季婉抬手顺了下发,“洗手吃饭。”

    孟步青莫名有点脸红,低声说:

    “你好漂亮。”

    说完,靠过来蹭到她怀里,伸手抱着她的腰不撒手。抱得很紧。

    季婉扬了下唇角,“怎么了啊,嗯?”

    “没怎么。”孟步青也说不清。

    只是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迟钝。之前听季婉讲以前的事情,虽然心疼她过得辛苦,但也是模模糊糊着的。

    今天见过赵纯如的样子,才算看到了这种孤身对抗现实的巨大压力。

    孟步青默默难受着。

    当初的季婉,甚至还是个小未成年……

    季婉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想太多啊。”

    “我知道。”孟步青应得很乖。

    心想,慢慢来,她总会一天比一天更成熟体贴的。

    就这样抱着季婉,女人温软有致的身躯仿佛熨帖着灵魂,很快平静下所有纷纷乱乱的噪音。觉得天底下的幸福的最终定义就是这个怀抱。

    孟步青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想去旅游,想整天整天地跟你待在一起。”

    “突然怎么了?”季婉好笑地盯着她,“你不是……”

    她顿了顿,微微加重的咬字带着明显的揶揄,“要忙事业吗。”

    怎么还提这个,那不是正好时间不凑巧嘛。

    孟步青连忙把脑袋低下,牵牵她的袖子,小声嘀咕着:“我是开玩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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