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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鱼在水底游了许久》60-70

    稀奇

    时间忽然变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原本四四方方的边角好像被闻琰一起装进了行李箱, 公主大刀阔斧,留给钟影一个滚来滚去的多面体。

    早上六点不到,生物钟准时敲响钟影脑门。

    她迷迷瞪瞪走到闻琰房间, 准备搂着女儿再睡一会, 抬头看见空荡荡的床铺,脑子里生物钟的更新姗姗来迟。钟影只好转身, 慢吞吞回去再定个闹钟睡。

    裴决在的时候还好。

    他会拦住下意识的妹妹。哥哥怀里待上几秒,钟影也清醒了, 于是搂住裴决继续睡。不过这段时间为了调去香港的年假,裴决常常天亮到家,所以时常撞见从闻琰房间默默走出来的钟影。

    其实就算回到房间继续睡,也睡得不是很好。

    长久的习惯戛然而止,她总是不适应。

    这让裴决想起她小时候去秦云敏家住。

    有一年暑假,宁江的宇航研究所有个项目进行到关键地方,需要一批经验老道的工程师去外地参与保密实验。家里大人照应不开。交给外人临时照看,秦苒又有阴影。那个时候, 上了初中的裴决暑假需要参加学校组织的物理竞赛训练, 也照顾不了妹妹。

    商量下来, 就让钟影去舅舅家过暑假,距离也近。正好秦云敏那年暑假没什么事。她是很喜欢钟影的, 觉得钟影安安静静、像个洋娃娃, 看着就赏心悦目。

    小姑娘懂事,听到大人的决定没说什么。第二天,裴决把她送到秦云敏家,约好假期结束接她回来的时间, 钟影望着操心的哥哥,点点头, 没吭声。

    住了几晚,忽然有天晚上,裴决接到钟影电话。电话里,妹妹难得向他提出要求,问他接自己回去好不好。她不会乱跑的。当然舅舅家没有什么不好,她就是不习惯——后来这件事被回来的钟振知道,说了好一会,说她娇气、性子强。

    于是,天没亮,裴决就打车去了秦云敏家。当着秦云敏面,把还在被窝里、整晚恹恹不乐的妹妹拎出门。大清早的,嘴里的牙膏还没吐出来,秦云敏看着裴决,简直匪夷所思——虽然她和裴决也蛮熟的,但这样有点神经的裴决她真是不熟。

    她脑子一抽,和裴决说,影影还没刷牙呢。

    谁知裴决比她更抽,他说,家里有牙刷。

    秦云敏:……

    比起秦苒的阴影,裴决的阴影更深。他甚至把到家刚洗漱完、睡眼惺忪的妹妹直接带去了学校。

    那会妹妹还在小学,只是要准备小升初了,暑假里作业还是挺多的。他便拜托熟悉的老师领妹妹去办公室做作业。老师办公室就在对面,隔着两道窗户他就能望见钟影扎着细细软软、两条辫子的后脑勺。酷暑的日头亮晶晶,落在钟影乌黑的、毛绒绒的头发上。

    已经旷了半节课,铃一响,裴决又跑去看妹妹。

    钟影正低着头小口吃不知道哪位老师给的茶叶蛋,手上认真翻书看。两条辫子瞧着也是热心的老师新给编的,鬓角耳后的的绒毛都梳了进去,齐整又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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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望见裴决,钟影笑着把袋子里剩的一只茶叶蛋递过去,说专门给哥哥留的。裴决便擦擦手,剥好了继续喂她嘴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后大半个暑假,钟影都跟在裴决身边。后来裴决要去省里参加正式的比赛,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把钟影送去秦云敏家。那会秦云敏也有阴影了,生怕一大早跑来个神经病。于是便收拾收拾,干脆住去了钟影家。这下皆大欢喜。

    不过那年暑假的物理竞赛,裴决初赛都没进。毕竟,整个暑假的在校训练,裴决课上的心思全在隔壁妹妹身上——妹妹吃饱了没?妹妹在看什么书?一会中午回去做什么给妹妹吃?嘿,妹妹跟我一起来上学,真好。

    九月开学,吴宜收到裴决的竞赛奖状,一看“参与奖”,乐了,问自己儿子:“有什么想法吗?”

    裴决面无表情,一把收了奖状,不是很想理一眼看穿自己的母亲,低头走开:“没想法。下次再说吧。”

    吴宜笑:“下次还要管钟影?”

    裴决皱眉,抬头看他妈,好像她在说什么胡话:“当然。那是我妹妹。”

    吴宜:“……”-

    虽然适应起来困难,但毕竟不是小时候。

    不过,以前下班碰上不忙,艺术团也没事,钟影还会去赵慧芬那看看——这下,早起多出好多时间,下班又好像没什么事。

    其实碰上裴决休息还好。两人在家还是有很多事做的。偶尔他们会去趟栖湖道,看看装修的进度,然后顺路再去附近的家装市场逛逛,打发时间。

    但最近裴决忙着调休,钟影在琴行和艺术团请的假又都卡住了,所以两人的时间奇异地碰不到一起。

    几天后,琴行和艺术团给了回复。

    琴行的意思是暑期最忙,钟老师最好和自己学生协调后续的补课时间。这个其实还好。麻烦的是艺术团那边,模棱两可,只说暑期是学生活动最多的时候。钟影有预感,这边有的磨了。

    和秦云敏聊起,她是不能理解,请假能这么难?她现在也是最空的时候。学生放了假,她在家看看自己感兴趣的教育心理学,周崇岩不忙的时候过来和她的猫争个宠,还挺有意思。

    钟影笑,抱起蹭到脚边的小狸花,叹气,过了会,小声说:“我都好几天没看到裴决了。”

    这话就比较稀奇。尤其说的人还是钟影。

    不过撒娇撒到姐姐这,秦云敏更稀奇,她笑着说:“这居然是裴决干出来的事。”

    “他小时候可是上学都要领着你。”

    钟影也想起来了,忍不住笑,解释说:“他要和我一起去香港。但是他请假比我更麻烦,所以最近一直在调后面的班。白天我上班出门,他正好落地回家,晚上我回家,他已经起飞了。”

    秦云敏好笑:“怪谁?还不是你招的。”

    越想越好笑,晚上两姐妹出去吃饭,见钟影确实有些闷闷不乐,虽说这里面肯定有请假的原因,但更多的,应该还在某个人身上。秦云敏便给裴决发信息,说:“我妹妹居然开始抱怨看不到你人了。姐姐我开眼了。”

    今天落地还算早,裴决打开手机看到,不由也笑。他是得意的,便在凌晨四点回复秦云敏:“我妹妹喜欢我。”早上看到信息的秦云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果然恋爱脑里是什么都装不了,连个妹妹都要一字一字地抢回去。

    到家天还黑着。

    进门看到餐桌上固定给他准备的宵夜和温水,想起秦云敏的“通知”,裴决一边换衣服一边进主卧瞧钟影。

    她好像也听见他进门的动静了,正坐起来朝门边望。裴决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她头发,温温热热的,屋子里气温不高不低,空调还开着。

    “云姐给我发信息,说你不开心。”他还挺谦虚,只说妹妹不开心,没说和自己有关。钟影躺下,仰面看着他说:“艺术团请假有点麻烦,我可能得找个老师帮我顶下。”

    黑漆漆没开灯的屋子里,她微微蹙着眉,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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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间的神情和小时候一样。裴决似乎听到她说的话了,略点了点头,但又好像没听进去,俯身亲吻钟影柔软的嘴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身上带着盛夏午夜磅礴的热意,健壮的身躯很快便伏了下去,好像逡巡领地的猛兽,偶然寻到可口的宵夜,便迫不及待地俯身享用。

    空调的冷气很快不够用。床榻变得呱噪。钟影从没觉得头发多会这么麻烦,发丝乱糟糟地黏在脸上,抹都抹不开。耳旁传来胶黏的水声,还有一些根本不能细想的肌肤触碰。

    时间太久也不好,钟影接过裴决递来的温水,明明是给他准备的,这个时候都被自己喝了。所幸明天可以休息,钟影裹在薄毯里,气喘吁吁地想。过了会,去冰箱前灌完冰水的裴决回来问她要不要洗澡。钟影摇了摇头,心里头不忿地想,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能相通,她站都站不起来,还洗澡。

    人与人之间如何如何,裴决不知道,但哥哥注定是清楚妹妹的,他抱起钟影,笑着说:“别骂我了,伺候你洗澡好不好?”

    正经

    钟影发现裴决这人说话越来越离谱。

    仲夏的清晨阳光刺眼, 裴决套好衣服准备换床单。

    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连夜归家、风尘仆仆的疲惫,挺拔宽厚的肩背坚实有力,好像刚起床。

    衣柜里找出床单, 抬眼就见钟影裹着他干净的白色衬衣, 缩在距离他最远的飘窗上,睁着双乌黑湿润的眼, 不作声直直望他。

    带着些微热度的晨光自她身后悄无声息弥散,笼着她肩头半干不湿的头发, 发梢坠着的水珠都变得晶莹剔透。她就这么仔仔细细地望着裴决,记仇似的,不作声的眉眼盈盈,含着未消的春意,落在蓬勃明媚的朝阳里,更添几分张扬的神采。似怒非怒的样子,灵动得惹人怜爱。

    “怎么了?”裴决朝她微微一笑,看着一点都不明白妹妹此举何意。

    他将床上皱巴巴的床单收起来, 手里干净的铺上去。空气小范围震动, 一束明亮光线里能看到剧烈起伏的尘埃。

    换好床单, 他朝钟影走去。脸上还是一副笑着的神情,只是英挺眉宇间多了些戏弄。

    到了近前, 钟影忽然伸出一指抵住裴决坚实的腰腹。

    裴决顿时笑出声, 觉得这样生气的妹妹实在可爱。他轻轻握住钟影手腕,另一只手摸了摸钟影发顶,笑着说:“下次不会了。下次洗完就放你去睡觉好不好?”钟影抬头瞧他,还是不说话, 一双眼里全是不信任,乌黑瞳仁盯紧裴决, 见他可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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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这样仰头,雪白的颈项全数暴露在过分亮眼的日光里,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胸口肌肤莹润滑腻,往下,衬衣被头发弄湿,贴着圆润挺翘的弧度,能看到顶尖实在可爱的珍珠。注视片刻,好像脑子比他本人清醒,随即推翻了什么似的,裴决慎重地想了想,将人抱起来,承认道:“好吧。下次也不一定。”

    钟影:“……”

    裴决一直很清楚钟影有多漂亮。她从小就美得像个洋娃娃,不说话的时候望着自己,裴决感觉自己脑子就是空的。当然这样说有点夸张,但他确实思考不了除了钟影以外的任何。年龄稍长些,他好像可以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妹妹说话、给妹妹讲题,注视暖黄台灯下妹妹粉润可爱、还有点不耐烦的面颊——仅此而已。但现在,抱着妹妹躺一张床上的裴决忍不住想,他不可以。

    “影影。”身后,裴决低头埋进她温软馨香的颈间,低声叫她。

    “嗯。”钟影感觉有些困,腿上什么都没有,空调冷风吹得不舒服。她伸腿往一旁勾了勾,想把薄毯勾过来盖一盖。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裴决抬腿压住钟影,然后撩起薄毯一起盖好。

    钟影:“……”

    就在钟影快要回笼睡过去的时候,裴决忽然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梦到你的吗?”他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带着暖意,十分轻的声音。

    这话说得含糊,但钟影很快就知道他指的意思。

    钟影好笑,裴决是想将他少年时的羞耻袒露给她看吗。

    可她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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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眼里,裴决一直都是稳重的,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严肃。他热衷于在她面前做个兄长,于是便也像个兄长,维护她、也爱护她。

    “什么时候?”钟影轻轻笑了声。

    话音未落,她就被人翻身搂了过去。两人面对面。裴决抵着她的额头,垂眸凝视着她,阒黑暗沉的眼眸格外幽深,他的视线从钟影弯起的眉眼往下,落在她艳丽旖旎的嘴唇上,衬衣没有扣上扣子,昏昧不清的光线里,景致妩媚,一刻不停地诱惑着他。

    裴决低声:“就是这个场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影被他看得脸红,抿了抿嘴唇,“后来呢?”

    问完她的脸就更红了。

    裴决察觉到她的害羞,笑起来,凑得更近,像是真要说什么,可开口却是:“后来我就醒了。”

    钟影:“……”脸上快烧起来。裴决只是很近地瞧她,眼底有捉弄,钟影往前,额头抵上他的肩膀,没说话。

    裴决伸手抚摸她肩头和后背的头发,笑着说:“就是我高三寒假去你姥姥家那次。”

    钟影睁开眼,想了想,想起来了。

    过了会,她忍不住笑:“原来你是骗我的。”

    “嗯。”裴决也笑。

    那会,他真是觉得自己疯了,做梦梦到这样的妹妹,裸露着身体睡在自己怀里。裴决醒来恨不得一拳头敲晕自己。他根本不敢看钟影。正月里跟做了贼似的,低头低脑,说话都含含混混。后来实在要疯,借口说裴新泊生病了,在家孤苦伶仃,他这个大孝子得回去看看。于是,赶不及似的,隔天又跑回宁江看望他莫须有的老父亲。

    “姥姥还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看你走那么急……”钟影笑得不行。

    裴决:“真是对不起姥姥。”

    “怎么就梦到了?”忽然,妹妹好奇起来,抬头追问。

    裴决:“……”

    这个倒难倒裴决了。他总不能说,我那会就喜欢你了,后来梦到你简直家常便饭——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成什么了?天天搁那胡想妹妹。虽然也是实话。裴决无奈叹气,真是对不起妹妹。

    “我就记得你过来拜年,晚上一起吃饭,你睡……”钟影想了想,又去问裴决:“那会你睡哪个屋来着?”

    裴决笑着说:“东边的。一大早太阳就把我晃醒了。就是晚上冷。你抱了床被子过来。”

    钟影点点头,明白了,“啧。”

    裴决:“……”

    “啧什么?”裴决笑着去亲她嘴唇,“你是不是觉得我俩太熟了?”

    “过来都没穿好鞋,跪在我床上,拖鞋在脚上一荡一荡的。我问你冷不冷,你说不冷,扭头朝我笑。我都忘了要说什么。”

    钟影笑得不行:“记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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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

    窗帘的影子落在飘窗上,朦朦胧胧,好像一片明暗交错的水影。

    肌肤的温度从没这么温暖过。

    裴决注视她笑开的眉眼,一本正经点头道:“没办法。被妹妹迷晕。”

    适应

    闻琰打来电话的时候, 钟影正在收拾她的房间。

    等她从英国回来就要搬去栖湖道,现在收起来正好。

    加上公主房间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多,钟影有时候都得列个清单、挨个做好标记。

    闻琰一下认出钟影在哪, 好奇:“妈妈你在干嘛?”她这会还在深州跟着奶奶玩, 下周才去英国参加夏令营。

    “收拾你的房间。”

    钟影仔细瞧了瞧她,见她小脸红扑扑的, 脑门全是汗,便问:“在哪里玩?”

    闻琰熟练地切换摄像头。

    屏幕上是一片蔚蓝海湾和近在咫尺的金沙闪闪的海滩。玫瑰色落日笼罩着狭长天际, 璀璨夺目。

    只是周遭实在静谧,没什么人,浪潮和海风的声音就在耳旁。

    画面切给妈妈看了几秒,公主笑眯眯的小脸迫不及待又凑到了钟影面前。

    “好看吗妈妈?”闻琰捧着手机,过了会小声说:“只有我一个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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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影听得心软,跟着也小声:“其他小朋友呢?”

    闻琰摇头:“吴奶奶说这个地方就是她家,让我随便玩,可我想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玩。”说着, 她声音更小。

    忽然, 身后传来动静, 钟影扭头。

    裴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边,正笑着听她们母女讲话。

    他十分了解自己母亲霸道且过于热情的性格, 便对钟影道:“我来和我妈说。”

    “裴叔想看他妈妈吗?”

    那边, 听见裴决的声音,闻琰操心道,说着,画面开始灵活且迅速地移动。

    裴决想也不想、开口拦住:“等下——我不想。”他十分确信的样子。

    钟影:“……”

    这边视频结束, 裴决就给吴宜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吴宜在那头怎么揶揄了一番自己儿子,总之, 打完电话的裴决表情都有些不对。回到房间,见妹妹正扒拉闻琰床底下的收纳箱,便过去帮她。

    箱子实在大,积了不少灰尘。

    “幼儿园的玩具全在这了。”钟影笑。

    擦干净表面,打开盖子,最上面就是几套十分齐整的积木拼图。

    “你知道这些哪里来的吗?”

    钟影抱着膝盖低头拨弄,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去幼儿园接她。别的小孩老早排好队、挎好水壶等着接了。看见爸爸妈妈都眼前一亮的那种。她不。她一点都不想回来,还想玩——拉着我一起玩。后来实在没办法,天都黑了,幼儿园老师说,要不买一套回去吧。”

    “她站在一边拍拍手,还挺替我发愁,问我,妈妈,可以吗?这个也不贵吧?是吧老师?”钟影哭笑不得。

    裴决:“……”

    “和你一点都不像。”

    裴决和她一起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转头注视笑容灿烂的钟影,揽在妹妹肩头的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颊。

    钟影以为他说的是这些玩具:“我在幼儿园不玩玩具?”

    裴决笑:“不是。”

    “那是什么?”

    “你上幼儿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等着回家。”裴决注视她,脸上神情如常,眼底笑意却十分明显。

    钟影:“……”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妹妹可怜极了。

    “我妈说我以前去接你,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教室里提前收好书包,打铃就出门左拐。”

    “二年级的时候,放学时间比一年级晚了半小时,我妈说我生了学校好久的气。”说到最后,裴决似乎对自己有点无语,语气渐渐疑惑起来。

    钟影笑得不行:“那我上幼儿园肯定天天哭。”

    “那倒没有。”裴决叹气:“你太乖了。”

    至今记忆里好像还有着一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远远瞧见哥哥跑来的身影,钟影能高兴得蹦起来。那是妹妹为数不多的情绪张扬的时刻,眉眼瞬间放出光彩,好像见到救星。

    太阳全部落山,两人才出去吃饭。

    只是外面还和蒸笼一样。南州入夏的气候又干又燥。

    行道两旁的树叶也蔫蔫的,没精打采。傍晚的空气里,扑面而来的热风带着极其明显的粗糙颗粒感。

    “我刚来南州的时候,这段时间总会流鼻血。”

    暮色覆盖下来,远近形状规整的楼宇好像钢笔画,细细密密的线条渲染出一块块错落不一的明暗。

    听到钟影说的,裴决也回想了下自己刚到这里的情形。但想了一会,记忆的呈现始终都是混乱的。裴新泊刻意安排下的过分忙碌的工作、颠倒的日夜和时差——他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迟钝,更何况季候的变迁。

    但记忆里,好像也有那么几次,确实感受到南州与宁江的不同。

    一次是初到那年的生日。公司里的同期给他庆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多了,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那个时候,他闻到南州风里凛冽的血腥气。

    不过他还是很清醒的。叫了代驾回到新装的栖湖道,然后在玄关愣愣地坐了一夜。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一晚醉醺醺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但终归都和钟影有关。应该是想过去每一年的生日——她在自己身边,看自己吹蜡烛,祝他生日快乐之类的。说实话,每到礼物环节,裴决总觉得钟影有些敷衍,好几次送的都是书。书书书——她是觉得自己是书呆子吗。不过来了南州,她送的那些书都快被翻烂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三月份遇到她。春寒料峭的季节,他站在楼下抽烟,混合着辛辣烟草气息的冷风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肺腑,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见裴决有些沉默,钟影关上车窗,转头笑着问他:“你呢?”

    “来这里的时候适应吗?”妹妹语气轻快。

    裴决弯起唇角,温和道:“确实不是很适应。”

    钟影点头:“这里和宁江很不一样……”

    车子绕过南州的地标建筑,停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

    铂粤酒店边缘泛起忽明忽暗的宝蓝光泽。霓虹在夜色里闪烁,好像深海斑斓的游鱼。

    “我其实有一阵很想念宁江。”钟影望着窗外,忽然说。

    裴决转脸看她。

    钟影低下头,注视窗外交错的光影落进来,虚虚晃晃地落在指尖。

    “但我从没后悔离开那里。”

    “就是想念。”

    “想妈妈……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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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你在做什么……”钟影轻声。

    似乎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向过去寻找依靠。

    只是那个时候,记忆里能给予她支撑的,不是已经离开,就是再也不见。

    ——她再也不是那个乖乖等在幼儿园的秋千架上就能等来命中注定的救星的小女孩。

    “什么时候?”裴决问。

    钟影没抬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会,她说:“生完琰琰的时候每天都很痛苦。”这句话就这么偶然地袒露了出来,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袒露在裴决面前。

    裴决伸手摸了摸钟影后脑的头发。

    车子慢慢跟随上前。

    后视镜里,川流不息的车尾灯拉起一条绵长又汹涌的暗流。

    忽然,裴决目视前方笑着说:“来这里的每天,我都在想你。”

    钟影抬头,神情微微怔愣。

    “每天。”裴决说。

    “过生日的时候最想。”

    “还会生你的气——干嘛老是送我书?”裴决语气带笑,似乎在逗钟影。

    钟影跟着也笑起来。

    “对不起。”

    钟影朝他靠了靠,一眨不眨望着裴决,解释说:“好几次想送别的,但是又担心你不喜欢。还是书最保险。有一套宇航的图书我找了好久呢。”

    裴决:“所以一套三册送了三年?”

    钟影:“……”

    妹妹的偷懒真是意想不到。生日礼物而已,她送什么都可以。其实不必想那么多。不过妹妹能想这么多,他还是很开心的。

    “今年一定好好送你礼物。”妹妹举手保证。

    裴决点点头:“你最好是。”

    钟影:“……”

    应得

    远远瞧见钟影和裴决手牵手。

    对面, 周崇岩手机上下好单,头也没抬说了句:“老婆,我下单咯, 还想吃什么吗——”

    “等下。”秦云敏笑着站起来, 朝徘徊在火锅店前的小情侣招手:“影影!”

    周崇岩抬头,乐了:“嫂子。”

    秦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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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私房菜看上去是新装, 摆出来的招牌干干净净。进去就是古色古香的藤窗隔断,一道窗一桌人, 瞧着倒有些赏心悦目。

    “嫂子,想吃什么?”周崇岩慇勤地将自己手机递去。

    “嫂子,这个三黄鸡不错,烤得很脆。来之前云敏就说要吃,要不我再点一份?”

    “嫂子,这个泉水松茸又鲜又甜,尝尝?”

    “嫂子,想喝什么?”

    秦云敏不作声, 视线在二百五一样的周崇岩身上晃了下, 憋住笑, 过了会,捂住半张脸朝对面裴决看了眼, 见他坐在周崇岩身边略微垂眼、面无表情地翻着纸质菜单, 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钟影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也去看裴决,语气带笑地同他说话:“哥哥, 有想吃的吗?”

    裴决:“……”

    他当然不是小气的人。

    退一万步讲,哥哥妹妹肯定比那什么嫂子来得亲近。这个不用说的。

    裴决被钟影逗笑, 合上菜单道:“你们定吧。”

    “嫂子,那我下单了。”周崇岩赶紧。只是说完,秦云敏就朝他看了眼,周崇岩默默叹气,知道得到此为止了,过后便没再以“嫂子”开头造句。

    饭桌上吃得还是很融洽的。彼此交流了近况。

    秦云敏是最清闲的时候。周崇岩和钟影一样,暑期最忙。他忙着带队打联赛,说起来,这支队伍里的几个核心还是当初闻昭在的时候组的。以前钟影跟着一起聚过餐。后来就不怎么去了。这会聊起来,说起熟悉的人,钟影笑着问了几句。秦云敏便又去观察裴决,见他专心给妹妹剥虾,神色如常,忍不住啧啧称叹,真是当年那个裴决。一点都没变。

    钟影和闻昭有情况的时候,秦云敏自我感觉是第一个知道的。她以为裴决不知道。其实裴决比她知道得还早。那会钟影高二,裴决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暑假回来,秦云敏约着一起吃饭。吃到一半钟影跑出去接电话,秦云敏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她试探性地问裴决,知道是谁吗?要打这么久。那会,裴决也是这样,只是面色比这会冷,一边慢条斯理给钟影剥硬壳的虾,一边淡淡道,不重要。

    时隔多年,场景再现,秦云敏甚至觉得,裴决的态度应该一点没变。闻昭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在意钟影,在意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这边菜上齐,那边故人的熟络告一段落。

    问起钟影请的假,秦云敏说:“你们艺术团就是嫌麻烦。学生活动多,缺一个老师,就得找人顶,那边肯定不愿意。而且我记得艺术中心归南州市里管,你这假,要是批的话,还得有人给你专门跑一趟。”

    钟影点点头:“确实很麻烦。”

    周崇岩笑:“嫂子,出来单干吧!想放多久放多久。”

    话音刚落,秦云敏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笑吟吟:“我见你也没给自己放多久啊。每次去你那都是我等你。”

    周崇岩:“……”

    见状,钟影笑着说:“其实还好。以前不会这个时候请假。主要担心舒怡。”

    说起这个,秦云敏也略知晓些。她问钟影:“就这么算了?”

    “闹成这样,总得给个说法吧?”

    她不知道具体内情,只从赵慧芬那听说闹掰了,可婚礼的赔偿竟然全部女方担负。

    钟影想起前两天和程舒怡通的电话,语气迟缓:“应该就是这样了。她和宋磊后来一直没联系。”

    说着,剥好的虾搁到钟影面前,裴决擦了擦手,忽然问:“宋磊怎么了?”

    难得见裴决对这事好奇,钟影环顾一圈三个人,愣了下:“我不知道啊。舒怡就说他工作出了问题……”

    秦云敏摇了摇头:“遭报应了吧。”

    裴决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吃完四个人看了个电影。

    周末影院人多,没什么好位置。四个人凑得又临时,进了场,全挨边上。还是一部文艺片,开头好一阵故弄玄虚,钟影今天本来就没睡够,这下天时地利,醒来脑袋都快从裴决肩头滑落。

    散场灯亮起,周崇岩像是得了什么恋爱脑恐惧症,拉起秦云敏就走,不敢多看一眼。秦云敏乐得不行。她和周崇岩坐后面一排,见妹妹睡得头发乱蓬蓬,好像一只炸毛猫,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笑着道:“这么累吗?”

    脸颊一直蹭着裴决外套,衣料偏硬,她坐起来皱眉看了眼裴决,有点迁怒的意思,顶着半边压出的、有些痒的红脸对秦云敏含糊:“不好看……”

    裴决点点头,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想也不想就支持妹妹:“确实不好看。”

    秦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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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走走。”

    这回换她赶紧拉周崇岩离开。

    好像慢一秒,脚下就跟着黏黏糊糊了。

    原本以为请假的事多少得费些功夫,钟影甚至想好实在不行拜托琴行的哪位老师了。

    谁知过了个周末,艺术团突然发来通知说,假批下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影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七月份的暑期活动安排出来,钢琴演出因为学生报名不够,砍了好几个。这下真是那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回去和裴决说,裴决问她:“去年也是这样吗?”

    钟影慢慢摇头,思索道:“去年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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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长们一阵一阵的。今年学钢琴,明年学小提琴。后年再弹个古筝……”她的语气不像失落,但也不像开心,好像还沉浸在请假的困难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运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裴决瞧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觉得这样摸不着头脑的妹妹过于可爱了。

    假期定下,时间也开始加速。

    几天后,闻琰从深州坐飞机前往英国参加夏令营。第一站就是牛津。只是小姑娘水土不服,刚到就生病,上吐下泻的,入夜又开始发烧。钟影是第二天下午知道这件事的。电话打过来,那边是早上八点多,经过一夜,小姑娘已经退烧了。两个奶奶陪在身边,还有一个时不时冒在画面后头、小心翼翼趴闻琰床边的陈知让同学。

    钟影急得心慌,坐不住,屋子里走来走去,脚边正在收拾的行李箱变得令人烦躁。

    听赵慧芬说没事了后,手机递到闻琰手里。

    看得出来,烧得满头满脑的汗,湿漉漉的额发贴着闻琰苍白的小脸,一双乌黑的眼瞳格外深。忽然,一只小手伸进镜头,屈指轻轻抹了抹闻琰汗涔涔的鬓角,然后替她撩开额发。

    虚弱的公主看到镜头里可怜巴巴的母亲,眨了眨眼,忽然笑嘻嘻来了句:“妈妈,How are you 哇?”

    钟影心疼得眼泪要掉下来。

    临行前一晚,因为闻琰的状况,钟影行李都顾不上收拾,整个人心慌意乱。晚上都没怎么吃下饭。她是焦心的。女儿在千里之外,虽然跟着熟悉的、亲近的人,但到底不在身边,思绪时时刻刻都在煎熬。

    裴决陪在钟影身边,见她吃不下什么东西,便也没劝。一个人先把行李妥当。

    晚上八点多,吴宜打来电话,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正在大口吃饭呢,说着发来照片。看得出来,初愈的公主胃口不错,埋头吃饭都顾不上和镜头打招呼。陈知让难得严肃着一张面孔,他挨着闻琰坐,仔细盯着闻琰张嘴吃饭,眼神都不错一下,好像生怕闻琰吃快了噎死。

    接了吴宜的电话,闻琰吃完,又和妈妈说了好一会视频,钟影这才稍稍放心。这一整天,她都坐立难安,连带裴决也沉默不少。

    裴决在客厅检查行李和证件,明天上午的飞机,吃完早餐就得出发了。扭头见钟影从房间出来,神色放松些许,便笑着问:“好了?”

    钟影点点头,走过去说:“她从小没生过什么大病。小毛小病都是一晚上好。隔天跑啊跳啊,精神比我足。”

    听见她叹息着念叨闻琰,裴决没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证件,拉她坐身上,亲了亲钟影颈侧,忽然道:“一直有个问题。”

    他语气还蛮正经的,钟影一愣,微微笑着问:“什么问题?”

    “她真的是你女儿吗?和你哪里都不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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