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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0-170(第2页/共2页)



    窦宪道:“老丈在这里,城里叛军不出来扰你么?”

    老头听这话,一下?子?不笑了?,回头往屋里瞅了?瞅,对窦宪道:“城里头军兵不来,他们都往远处闹去,跟前不犯。可?是,因?没人管了?,附近山上闹匪贼闹的厉害,不定啥时候就来抢东西,要吃要喝,不合意还要打人杀人哩。前一阵子?来了?七八个强人,拿刀拿枪的,来园子?里,把我家大黄狗也?杀了?,吃狗肉。可?把俺们吓坏了?!把俺这院子?弄的乱七八糟,这才收拾过了?,我老儿?一生最看不过就是腌臜……”

    正说着,屋里匆忙出来一个老妇人,埋怨老头道:“你这个老糊涂,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韶叨!”

    老头道:“怕什么,这位小哥是过路的客人,又不是山贼。”

    老妇人道:“那也?不要多话了?,女婿才说不要招揽生人,叫他回来看见又要惹气。快让人家官人去吧。”

    窦宪声喏道:“阿婆好,阿婆不怕,我是好人。”又向老头道:“那匪贼来,怎么走的,吃饱喝足就走了?么?”

    老头道:“他哪里肯走?盘踞了?一日一夜,吓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我家女婿回来了?,亏得有一身好本事,把贼打的一哄都跑了?!”

    窦宪笑道:“那可?好了?,我还说,赶了?这么远路,只见您老这里安宁,原来是有厉害人物护着的。”

    老头笑说道:“是,我老汉只得一个女儿?,自嫁了?这个女婿,就没人敢欺负俺们了?。只是我这女婿脾气不好,看见有人来家,总没好脸色,客官喝了?水就去吧,我怕他回来对客官不敬,就不留你屋里坐了?。”

    说着,让老妇人取水来。这老头十分爱说话,好不容易有个外人来,一边看着窦宪喝水,口里兀自叨叨不休。

    正这时,园中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青布短打扮,面目冷峭,老头见了?陪笑道:“姐夫来家了?。这位小哥路过,看看花,来讨水喝的。”那人也?不答话,冷冷看了?窦宪一眼,开了?角门进了?院子?。这厢老头低声说窦宪:“客官快请去吧。”

    说毕回身向屋里喊道:“吉祥儿?,你看谁回来了?!”

    只见刚才那小孩子?乐颠颠从里跑出来,冲青衣男子?叫道:“阿爹!”男子?登时欢喜,一把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却又回头看了?窦宪一眼。

    窦宪见这人走路姿态脚步,知道是有功夫的,觉得他的眼神甚是奇怪,倒像是认识自己,仔细想想,确实又没见过。不好再作停留,向老头道:“多谢老丈。”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园子?,不远就是普化寺。窦宪上前敲门,敲了?半日门开一道缝,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问何事,听说要住宿,头晃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如?今乱着,小寺连香客都不接了?,何况要住,万万不行。”

    说完就要关门,被窦宪将?手一伸把住了?门边,另一手从怀里摸出钱来,笑道:“小师父行个方便?,让我见见住持师父,有话说!”

    小沙弥怔了?一下?,仍是摇头,脸上却软和了?,道:“这可?不敢收。只是……我给你问问师兄。”回头招招手,走过来一个面色油滑的中年僧人,打量窦宪问道:“你有什么事?”

    窦宪陪笑道:“师兄辛苦,我有要紧的事,求见本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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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师父。”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碎银递在僧人手里,那僧将?手捏了?捏银子?,面露微笑:“跟我来吧。”

    领着窦宪到后?面方丈内,见了?住持,却是个须眉花白,昏头昏眼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没声响,像是在坐禅,又像是打瞌睡。

    窦宪上前作了?个揖,恳求道:“大师父慈悲,小子?孤身一个,本来打算到城里投亲的,如?今闹乱又不敢进城。且留寺里暂住两日便?走。”

    老和尚缓缓睁开惺忪双眼,喃喃地道:“乱世之中,哪里有安宁之地,施主快请离了?这里吧。”说毕又把眼睛闭上了?。

    窦宪一看急了?,索性坐到和尚身边,打叠起满面笑容,央告道:“大师父一看就是有道的高?僧,慈悲为怀,如?今乱世,佛门之地尚不能容,叫我往哪里去?若蒙收留,小人多给些?布施,可?行不?”

    好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那住持和尚脸上只如?泥塑的一般,只是不应。最后?微睁开眼道:“此间是非之地,不留施主是为了?施主好,施主莫再浪费精神,还是快些?出寺,寻别处安身吧!”抬头命先前那个中年知客僧进来:“你带着施主去吃个斋饭,好生送他出去。”又闭上眼睛打坐,再不搭理窦宪了?。

    窦宪跟着知客僧出来,二人对看了?两眼,都笑了?。窦宪笑嘻嘻紧挨着他走,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银锭子?,从衣袖底下?塞过来,那僧脸上带笑,半推半就地收了?,低声道:“施主好情,我不收就不恭敬了?,只不知有何差使,莫叫小僧太过为难。”

    窦宪悄声笑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且救我一救,我就住两个晚上。”

    知客僧看四周没人,便?道:“你先吃个饭,胡乱混到晚上,我把你安排个僻静寮房待着,可?不要出声,更不能乱走,叫人看见了?,须连累我。”窦宪欢喜道:“这我知道,不消嘱咐”。

    且说窦宪吃了?一份素饭,在屋里待着,等僧人来叫他。百无聊赖,从窗缝向外张看,忽见甬道处有个身影经?过,竟是常兴,往东边一间阁走去,一晃不见了?。

    窦宪吃了?一惊,想道:“常兴是李孟起的亲随,他在这里,难道李孟起也?在寺里?怪不得老和尚不让我住,还说那样的话,原来这里竟是叛军掌控的地方!”

    看外面一个人没有,轻手轻脚出了?屋,走到东边来,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蹑手蹑脚走到房山处,绕过廊柱,便?到了?阁子?后?面,见地上杂草丛生,知道没人来的,又见壁上有一扇小窗,窗上破了?个孔隙,窦宪凑上去往阁里张看。

    只见屋内正中一张桌子?,摆着酒菜,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人正坐,却是背对着窦宪,另一个侧面坐着,却是李孟起。门口一人侍立,正是常兴。

    李孟起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将?剑刃拔出剑鞘来观看,说道:“这么贵重的物件,蒋兄却将?它随随便?便?放在别院橱上,实在是太过粗疏了?。”

    背对那人坐着纹丝未动,说道:“守城时拿出来使用,还没来得及收好。也?是没料到,这时候竟会有窃贼偷盗,我那别院,也?有值钱的金银宝器,唯独尊兄眼力过人,看中了?这件宝贝。”

    窦宪听这声音甚是熟悉,眯眼细瞧了?瞧,虽是背影,也?认出来了?。吃了?一惊:“这不是金陵蒋家含光大哥么,他怎么在这儿?,与李孟起一块儿?吃酒?”

    第八十二回(下)

    【挟人质孟起据霜锋】

    却说屋内正是李孟起与蒋钰。孟起听蒋钰说“窃贼偷盗”, 明?着是在骂他,不由一窘,顿了一顿,看着剑刃冷笑道:“若我猜的不错, 这把青釭剑, 应是赵官家赐与楚王赵元佐, 楚王又?给了蒋兄的吧?”

    说着, “唰”一声还剑入鞘,又?道:“蒋兄只知今日, 不知当初, 可知四十年前,这把宝剑在于何处么?”

    蒋钰闻言一怔。这剑的确从赵元佐那里来?的, 但赵宋距今立国将近五十年,青釭剑是否一直在汴京城,他却并不知道。李孟起有此一问,应是别有来?历,就没接话。

    李孟起好?像也没指望他回答, 紧接着便说:“这青釭宝剑本是唐国主宫中之物。三十五年前, 金陵城破, 无数典籍字画付之一炬,唯独这些宝器无法处置,都被来?犯宋军夺占了,运到汴京, 收入了赵大官囊中!”

    一边说, 一边双手托着宝剑上下端详, 忽儿苦笑了一声,道:“这宝剑本来?就是我?李氏一族所有, 如今我?得了,该算物归原主才是,却被蒋兄说是窃贼偷盗,蒋兄以为,这公平么?”

    蒋钰哑然刹那,淡淡一笑道:“不告而取,是为偷窃。我?想我?这话并?没说错,要是得罪李兄,也无法了。这青釭宝剑,我?也打听过?它的来?历,据传这剑曾是前蜀名将常胜将军赵子龙的随身之物,可是……”

    笑了笑,又?道:“可是,子龙将军也是战场上从曹孟德手中抢来?的。宝器历经数百年,不知经过?了多少人手。据我?所知,唐国主祖上乃是徐氏养子,早年寄人篱下,颠沛流离,想必身无长物。后来?大权在握,灭闽平楚,无数金珠宝器都是从外而来?,这青釭剑亦不知是从谁人手中夺来?……李兄说,这公平二字又?该如何理论?”

    窦宪在窗外听着两人对话,心内狐疑道:“看来?这口古剑是无价之宝,李孟起从蒋府偷了出来?,蒋含光追来?了这里。如今战事?吃紧,紧要关头。他二人竟然为了一把剑,一个潜入金陵做此小人行径,一个抛下州城家小不顾径自追来?……”越想越觉不合道理,却想不出别的缘故。

    只听李孟起仰面大笑,说道:“蒋兄说的着实有理!如此宝物年代久远,人寿与之相比算得几?何?就如同这江山社稷,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主人,不论是顺位承继,还是巧取豪夺,但凡落在谁的手里,稍假时?日,便成了名正言顺。要这么说,旧日渊源都可不论,如今青釭剑在我?手中,便可算是我?的了!”

    蒋钰一言未发。因?他背对着窗,窦宪看不见他面上表情,肚里却替他冷笑,想道:“李孟起这番话说的强词夺理之甚,真显得小人了!”

    那边李孟起说毕,不免也有几?分心虚。转向门口:“常兴你过?来?,看看这口宝剑,年久月深,可还好?用不?”

    说着又?将青釭剑拔了出来?,剑鞘放在桌上。

    常兴依言接过?剑去,孟起又?道:“把你的剑给我?。”拿过?常兴的佩剑,转脸向蒋钰道:“蒋兄,常兴这剑也是一口好?剑,且让我?试试看,这青釭剑真有那么神奇么?”

    说毕双手持定佩剑,命常兴:“你用青釭剑斩这把剑试试!”

    常兴看了看手中宝剑,叫声:“大公子……”孟起不应,只轻轻点头,示意他砍。常兴站定了,两手举起青釭剑,对着孟起手中剑用力劈了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两剑相斫火光迸现?,孟起手里的剑霎时?断成两截,断刃落地“铮”的一响。

    孟起笑赞道:“好?个宝剑!”窦宪在外看的清楚,不由心中也喝了一声彩。

    蒋钰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刚才李兄说,这样宝器,可以不论来?历渊源,任谁有本事?取来?,就是谁的,要这么说,数天前它是我?的,现?在归你所有。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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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日再把它夺过?来?,可算是物归原主么?”

    孟起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蒋兄的意思,将来?还要把这宝剑夺回去么?孟起愿拭目以待!”

    蒋钰笑道:“不是将来?,而是现?在!”

    李孟起微微一怔,笑了:“我?知蒋兄身手了得,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但如今剑在常兴手里,蒋兄若能赤手夺了去,我?却有些不信!”

    蒋钰不答,忽然将身一晃,径直向常兴冲了过?来?。那常兴毫无防备,下意识将手中青釭剑举起格挡,不想蒋钰全不理会剑锋,只稍一侧身,伸手来?拿他的手臂。转瞬之间?,常兴怕伤着蒋钰,慌忙收剑退避,却因?迟疑了一刹,房门口出不去了,闪退在墙角无处可退。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当口,蒋钰已欺身过?来?,常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忽地酸麻,待回过?神来?,青釭剑已然落入蒋钰手中。

    常兴大骇,一步跃过?来?挡在李孟起身前。孟起脸上也早变了颜色,“唰”地将身上佩剑拔了出来?。

    却说窦宪视野有限,只看到蒋钰背影一晃,再看剑已经在他手里了,大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蒋钰面色平静,拿着宝剑仔细看了看,走到桌旁拿起剑鞘,缓缓还剑入鞘。微笑说道:“这青釭剑再怎么贵重,不过?是个物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值得什么?要知李兄如此执着它是你旧家之物,早说一声,我?送与李兄便是,又?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一边说着,单手将剑递给常兴,那常兴面色惨白,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看,不接剑,也不言语。

    蒋钰转身将青釭剑放在桌上,语气和缓向常兴道:“你的功夫并?不差,只是没防备,又?不敢伤我?,才被我?夺了剑。论身手,我?身边有个叫陈升的,与你倒有一拼。只因?城乱,我?让他去大尹府上帮忙护院了。要是有他在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拿到这把剑。”

    说毕又?看李孟起:“现?下已到了这里,与李兄家不过?咫尺之遥,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兄千方百计把我?引来?,到底为着什么事??”说着,坐回原来?椅上。

    窦宪在窗外定睛看着,几?乎不敢喘息。只见常兴面无表情,低着头走过?来?把青釭剑取走了。李孟起也还剑入鞘,坐回了桌旁。不知是不是被蒋钰夺剑的举动震慑住了,一声也不言语。

    默然坐了一会儿。蒋钰开口道:“我?思来?想去,以前与李兄从未谋过?面,不该有什么恩怨过?节。只有一事?,我?二弟承影那年去凤栖山,曾助力当地知寨王绍英救了辽国使臣萧崇敬。我?想,应是坏了李兄的事?吧?”

    窦宪听说这一番话,蓦地想起那年凤栖山上的事?来?,心道:“是了,那时?李孟起就在庄上,秦仲怀劫持萧崇敬,李孟起必然知情,说不定他们就是一路去的,好?彼此相互照应。李孟起后来?主动要送萧崇敬回辽,应该就是存着杀心了,可怜萧崇敬才逃离虎口,又?入了狼窝……”

    又?想到后来?王绍英被刺杀,恍然道:“李孚和秦助,一定是瓜葛在一起的叛贼,王绍英多半是李孟起和常兴杀的。今日李孟起引蒋钰到此,难道是知晓当年秦仲怀被杀的真相,寻蒋铭不在,要害他的哥哥?”

    正想着,只听李孟起淡然一笑,说:“蒋兄果然身手不凡,孟起真心佩服!不知者不怪,我?和承影当日一见如故,打心里,我?当他是好?朋友,怎么会记恨他?况且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王绍英也早教我?杀了……”

    说到这里,提起酒注给蒋钰斟了一杯酒。又?道:“今日请含光兄来?,孟起实有别事?相求。”

    蒋钰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李兄怕是高?看我?了,蒋钰不过?一介草民?,能帮你什么?”

    李孟起认真看了蒋钰一眼,忽地笑了,道:“含光兄出身贵重,又?是文武兼备的大才,何必自谦?李某相求的事?,在含光兄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指了指桌上,笑说:“含光兄请再吃一杯。你这两日都没好?好?吃顿饭,想是太过?惦念令弟的缘故。”

    蒋钰淡淡一笑:“手足至亲,自然挂念,这有什么奇怪的。”说着,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李孟起也笑了笑,忽然转话题道:“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和太宗帝,兄弟十分相厚。有一年,太宗帝生了病,要做灸艾,太|祖帝见了甚是疼惜,也做艾灸陪着兄弟受苦。皇家竟也如此手足情深,真是叫人感喟万分!”

    蒋钰听这话似是一怔,转而平淡说:“皇家人也是父母生养,血肉之身,兄弟友爱也是平常的事?。”

    孟起点了点头:“蒋兄这话固然是,却也不尽然。兄弟情分如何还要看各人的因?缘,”冷笑了一声:“若是当年,太祖皇帝不是对赵光义这么好?,后来?也不至于吃了烛光斧影的暗算,害死了自己不说,连兄弟和儿子也没保住。”

    只听蒋钰沉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不过?都是传闻,未知真假,又?与李兄何干!”

    孟起顿了一顿,随即呵呵笑了,道:“这件事?才过?去三十年,要知真假还不容易?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虽是没了,可他们也有亲朋故旧,要查底里,有何难哉?别人不说,就是府上尊大人和虞先生,对当年旧事?都是心知肚明?,难道,就没谁对含光兄说过?么?”

    蒋钰沉吟不语,忽然笑道:“没想到李兄下了这么大工夫,连虞先生的来?历都被你查清楚了,真个是用心良苦!”

    孟起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冷冷地道:“赵宋乃是我?李氏一族世仇,换了蒋兄是我?,难道会不用心么?”

    复又?笑说:“我?不信当年这些事?蒋兄会丝毫不知。说心里话,太|祖皇帝雄才大略,有情有义,虽与我?有灭国之仇,倒是令我?极为敬佩。想当初,若不是赵二害死了哥哥,如今江山不知谁主,即便金匮之盟是真,皇位想必也会传给赵三,其后便是武功郡王,郡王纵然短寿,也还有其后人……”

    蒋钰忽然不耐烦,打断道:“说了这半天,李兄不就是想说今上得位不正么?这在你固然是大事?,与蒋某却有什么干系!”

    说毕看了孟起一眼,讥讽的口气道:“今上得位正也好?,不正也好?,都是赵姓官家的事?,凭他怎么,这皇位难道能落到你我?手上么?李兄要给叛乱谋逆找寻借口,该与别人说去才是!”

    李孟起认真地看着蒋钰,忽问道:“蒋兄是真的不知道么?”

    蒋钰道:“我?知道什么?”紧接着哼笑了一声:“我?只知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做叛逆的事?,实属倒行逆施,将来?必然一败涂地。李兄还是好?好?为自家打算一下将来?才是要紧。”

    李孟起又?看了蒋钰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以为含光兄经纬之才,必有凌云之志,不想竟是如此!兄真的甘心一辈子行商做贾、贩米鬻丝,埋没在市井庸愚之中么?你就是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未来?儿孙想一想么?”

    蒋钰闻言先是冷笑了一声,继而呵呵大笑,朗声说道:“圣人云,君子素位而行,居易俟命。凡事?以义为先,有勇而无义,则为乱为盗!蒋某生在儒门世家,父母恩慈,兄弟友悌,情深义重,胜过?千千万万人,还有什么不足?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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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谋势谋身,做那等盗贼的勾当?要说为儿女想,这正是我?要提醒孟起兄的话,将来?事?败,难免祸及子孙,不知孟起兄作何打算呢?”

    这一句问到李孟起心中隐痛,一时?语塞。

    蒋钰见此,放缓语气道:“君子怀刑,小人怀土。我?当李兄是明?智之人,当日多少冤仇,毕竟日久年深,时?机早已逝去了。如今比不得乱世,民?心向稳,谁还愿意打仗。你们此番仓促起事?,将来?难免败局。与其那时?玉石俱焚,不如听我?一句话,就此悬崖勒马。如果李兄有此意,我?倒可以助力上达天听,今上念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到时?网开一面,保得你一门老小性命,想来?应不是难事?。”

    话犹未了,只听李孟起冷笑道:“蒋兄说这话,是拿李某当三岁小儿么?秦助案殷鉴不远,连累多少无辜,官家何曾讲过?情面?争权夺位的事?,兄弟尚且相屠,何况我?等?”

    冷笑一声又?道:“‘君子怀刑,小人怀土’,这些大话流传至今,不过?是因?有利皇权统治,若是人人奉行,从古至今,就不会有改朝换代的事?了!”

    蒋钰听了这话,不觉叹了口气,李孟起也不说话了。静默多时?,又?是孟起开口,语气却颇为谦恳:“今日请蒋兄到此,正是想借蒋兄之力与朝廷通些声气,平息局面,蒋兄可愿意助我?么?”

    蒋钰苦笑了一下:“愿意不愿意,如今我?被你挟制,可有的选么?”锁起眉头又?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且等后说。得让我?先见一见人才行。”

    李孟起略作迟疑,点头道:“行!”命常兴:“你去告诉常发,让他亲自把人带过?来?!”常兴躬身应喏,去了。

    窦宪听到此,方才理出头绪,想道:“原来?李孟起是要蒋钰帮给朝廷写?书信,才引他来?此。蒋钰被他要挟了,说要见人,难不成,李孟起挟持了谁么?”

    正胡思乱想,只见门口处现?出两个人来?。窦宪一看都认识:前面一个正是蒋允中,后面紧挨着的,却是晌午在花圃那家见过?的年轻汉子,手里持着宝剑,架在允中肩上。允中面色惨白,叫了声:“大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八十三回(上)

    【兄弟陷身普化寺】

    却说蒋钰看见允中被人用?剑架在脖项上, 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不?由?起身往前走了一步:“三弟!”李孟起在旁一伸手拦住他去路,那边常发也拉着允中往后?退了退。

    孟起带笑说道:“蒋兄莫怪!并不敢对允中兄弟无礼,只是你的本事太高强, 我只怕他像那青釭剑一样, 被你抢去了。”一面说着, 却瞄了一眼角落里那柄断剑。

    蒋钰顾不上理会他言外之意, 打量允中,虽是面色发白神情惶惑, 精神却在, 亦没有受伤的迹象,心里略松了松, 问:“三弟,可有难为你么?”

    允中不?答这?话,反问:“大哥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也料到缘故了,急道:“他们, 他们把我骗来, 说你在大尹府上有事找我, 半路就把我强押在车子里,出城来了!”

    转向孟起怒斥:“李孟起你想干什么?”

    原来允中那天因故出门,走在路上被人连哄带骗上了车,却发现车里坐着常兴。常兴说带他去见蒋钰有重要事情, 这?小郎自来心地良善, 很少防人之心, 虽然知道李孟起造反的事,却因在凤栖山上和?常兴熟识了, 并没往凶险处想,一时信以为真,稀里糊涂就出了城,才?发觉自己被挟制了。

    他一路上悔恨,此刻见到蒋钰更是着急,情知对方没安好心。把心内恐惧全化作了愤怒,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向来不?惯对人发脾气,况且从?前把李孟起唤作李大哥,这?下?直呼其名,已是恼怒已极。

    李孟起拱了拱手,说道:“允中兄弟对不?住了,此番请你来,是为了请含光兄帮我个忙,并没有恶意。”

    允中怒道:“你这?是请我来么?还说没有恶意?我一直当你是个光辉磊落的好人,没想到,你竟做这?鬼鬼祟祟害人的事,是个宵小之徒!”

    孟起被骂得变了脸色,无言以对,转向常发斥道:“你们在路上可有难为允中少爷么?”

    常发手上依旧将?剑刃制着允中不?动?,垂下?目光恭敬答道:“大公子严命,小的们如何?敢违!并不?敢对蒋少爷无礼。”

    孟起又向允中道:“我前时吩咐他们请兄弟来,万不?可不?敬,更不?能伤着你。现下?只要兄弟说一声,要是有人胆敢违令,得罪了兄弟,我立时拿来一刀杀了!”

    允中一听他说要杀人,便怔了一下?。他到寺里也有三日,周围人都是客客气气,饮食周全,服侍周到,只是不?许他自由?行动?。他也曾为了要走和?人厮闹过,对方难免用?强,怎么不?憋屈的?这?要是换了窦宪或者蒋铭,必然夸大其词,大吵大骂一番。偏他是个老实头,想了想,只气恼道:“你们平白逼迫人来,还要假惺惺装什么好人?”

    这?才?转向蒋钰说:“大哥,我没事。”

    蒋钰见他不?惧怕,心里安定了许多。向李孟起道:“李兄刚才?说,要我与你合作,却对我三弟刀剑相挟,这?是哪家合作的道理?你要是真心望我助你,现在就把人放了。我答应与你进城,我蒋钰堂堂男子丈夫,出语为证,决不?食言!”

    李孟起停顿了一忽儿,笑了一笑:“就凭这?一句话让我放人,含光兄这?是拿我当三岁小儿么?”

    蒋钰盯着他,冷笑一声道:“那也把剑放下?了,我三弟没学?过武艺,你即便挟持他,也不?须如此恐吓。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你这?里都是高手,难道我能赤手空拳带着一个文弱书生走脱么?”

    孟起道:“赤手空拳?蒋兄这?赤手空拳,比别人手持利刃还要厉害些……”说毕忽觉失言,淡淡一笑掩饰过了,又道:“含光兄说的固然有理,可是你的本事太过高强,我不?得不?多防着些。对允中兄弟失礼,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

    顿了一顿,又说:“含光兄且请放心,只要你不?做非常举动?,他们绝不?敢伤着令弟分毫。”

    蒋钰听了这?话,看常兴将?允中把持得紧紧的,不?由?心头掠过一阵后?悔,后?悔方才?夺剑举动?,虽把对方震慑住了,却也增加了防备。他知道现下?要救允中,唯一的机会是在城外,进了城几无可能。方才?逞强夺剑,赌的是常兴不?敢伤他,而今同样拿允中来赌,却无论如何?不?敢冒险。况且寺中是李孟起势力所及,一定还有军兵在内。自己纵有通天本事,也无法带着允中全身而退。

    想至此,只得按捺下?焦灼的心情,向李孟起道:“既然空口不?足为信,那要怎么样李兄才?肯立刻放人呢?”

    李孟起压根儿没想过此刻放人,闻言不?觉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含光兄须得依我做足两件事。这?两桩事一成,我即刻就放了允中兄弟,着人护送他回金陵,决不?食言!”

    蒋钰:“那就请说来听听。”

    孟起道:“第?一件,须照我的意思杀一个人。有这?一条人命在身上,我便信了含光兄是真心话。”

    蒋钰冷笑一声:“不?知你要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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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孟起笑道:“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平常一个僧人,在蒋兄不?过举手之劳。”

    说着喝了一声:“带过来!”少顷,只见两个兵卒连拖带架带了一个僧人走来,到门口将?手一丢,扔在门口地上。那僧人趴伏在地,浑身簌簌发抖,叩头叫道:“军爷饶命!”

    孟起淡淡地道:“这?个是本寺里僧人,不?听号令擅自行事,本来不?得死罪,可是如今紧要关节,罚则从?重,有劳含光兄替我结果了他罢。”

    那僧听得这?声,吓得哭嚎起来,爬上前把着门槛叩头,连声哀告:“军爷饶命啊,小僧只是一时糊涂,万不?敢坏了军爷的事…”

    窦宪在窗口觑看,先时瞅不?见人,听见声音好像就是那个收受贿赂收留他的知客僧,这?时看清果然是他,大吃一惊,心道:“怪道等?他不?来,原来被人捉了!”

    蒋钰面无表情,看了看那僧人,又看了看允中。允中见此几乎要哭出来,连连摇头道:“大哥,大哥不?要为了我杀人,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大哥为我杀害平人!”

    蒋钰抬手止住允中,蹙眉沉吟了片时,转向李孟起道:“这?第?一件倒也容易,第?二件呢?”

    李孟起干笑了两声:“呵呵,蒋兄真是精明,容易也不?动?手,却要问明第?二件。这?第?二件更是易事,只要蒋兄写?一份投名状,说出你真实身份,写?明当年赵炅弑兄杀侄德行有亏,今上得位不?正,你与我李氏合力举事,从?此与当朝分庭抗礼!只要含光兄手字画押,孟起自此就当阁下?做长兄相待,不?知可依得我么?!”

    蒋钰听着,微微冷笑,继而呵呵大笑。忽然住了笑,问允中:“三弟!你可知道,若是我写?了这?一纸书状,其后?会怎么样么?”

    允中呆睁睁流下?泪来,叫了声:“大哥!”

    蒋钰不?应,自顾继续说道:“若是我写?了,咱们蒋家一门老小就成了附逆,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便是灭门灭族!世世代代,再无出头之日!”

    他一边说,允中一边摇头,也不?哭了,又叫了声:“大哥!”

    蒋钰声音忽地转沉,问:“三弟!你怕不?怕死?”

    允中脸上兀自挂着泪珠儿,斩钉截铁般答道:“不?怕!大哥,这?封书你决不?能写?!”

    蒋钰点头赞叹道:“好三弟!大哥今日答应你,倘或你有个长短,但凡有份儿加害过你的,有一个算一个,大哥一定都杀尽了,给你抵命报仇!”

    允中道:“大哥!你不?用?管我,快回金陵去,不?要听信他的鬼话进寿州!”他一路上不?知到了哪里,只记得李孟起是在寿州的,还以为这?是在寿州附近。

    说毕转向李孟起,厉声道:“李孟起,你别做梦了!拿我来威胁我大哥,可知打错了算盘!我本来就不?姓蒋,原是蒋家捡来恩养长大,要不?是二老慈悲收留,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活命,做这?等?危害恩主丧德败行的事!”

    蒋钰问他怕不?怕死的话,原是为了警告李孟起的,不?料允中忽然说了这?一番话,李孟起看他神情不?像是现场编造,不?由?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心道:“原来他不?是蒋毅的亲生儿,蒋钰又这?么说,难不?成是要弃了他么?我费尽心机才?把他带到此处,要是蒋钰真不?管了,岂不?前功尽弃!”

    这?么想着,不?觉焦躁起来,眼神里隐隐现出杀机。

    蒋钰见此,猜到他心思,忙向允中斥道:“你胡说些什么?疯了么!”又将?语气放和?缓些,说:“三弟你莫多想,我一定带你平安回去,只要不?是伤及父母家人的事,我答应他们便了。”

    向孟起道:“孟起兄,我蒋家与你无冤无仇,何?至逼迫至此?这?书子暂不?能写?,但蒋钰说话算话,答应随你进城,决不?反悔,你要不?信,等?我进了城你再把允中放了,如何??”

    正这?时,忽听外面常兴喊道:“大公子,人找到了!”

    孟起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今天还真是热闹,把他带过来!”

    又听一个声音叫道:“哎哎哎,常兴!常兴你不?能这?样……”众人一看,竟是窦宪被常兴押了过来。

    原来窦宪看见知客僧被抓,料到自身有危险,便要溜走,从?墙边一冒头,哪知常兴早等?在那里了,被他拿了个正着!

    此刻窦宪见了李孟起,索性把惫懒性子使出来,嬉皮笑脸说道:“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连兄弟也不?认得了,快叫常兴把我放开!”

    孟起笑道:“刚听人说看见连生兄弟了,我还不?信,怎么你不?进城去,却在这?里?”

    窦宪道:“我是路过的,本来有心拜望伯父,可你们正打仗,怎么敢去?再说,我是去找我贞姐姐和?灵儿妹子的,她们肯定不?会在城里。”他知道李孟起和?云贞关系亲近,说话就把云贞拉扯上了。

    孟起当即明白他的用?意。笑说道:“连生兄弟不?用?担心,打仗也与凤栖山无干,就是进了城,有哥哥在也没人敢难为你。”

    窦宪叫道:“那你快叫常兴把我放开!”孟起道:“兄弟且请忍耐一下?,这?会儿放了你,恐怕你帮着别人对付哥哥。”说毕向蒋钰一抱拳,凛然道:“含光兄是要动?手一搏么?要是你能舍下?他们两个,就只管自己走了罢!孟起不?敢相留!”

    未及蒋钰答言,窦宪叫道:“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拿我也当人质了?那年你来凤栖山,我们全家好生款待,可没得罪过你,从?我贞姐姐那边论起来,咱两家还是亲戚哩!”

    孟起道:“兄弟你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看在你姐姐份上,决不?会伤着你的。可你要是乱来,我可保不?齐他们几个手上失了准头。”

    指着允中身旁道:“常兴你是知道的,可知这?个人是谁么?他叫常发,还有我三弟身边的常达,你在东岭山上也会过了,他们都是当年南唐在闽地军中后?人,这?是三个,另还有一个叫做常荣的…”

    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声色转厉道:“那时你们去石臼山救萧崇敬,可曾见过常荣么?就是在我二弟秦仲怀身边的,和?他一起死在石匠洼了!他们四?人也是手足兄弟,所以要是你乱动?,保不?准他们也要为常荣报仇雪恨!”

    又顿了顿,愤怒说道:“窦连生!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凤栖山我曾说过,谁若杀我兄弟,我必断其手足!秦仲怀乃是我嫡亲的兄弟,被蒋铭和?陆青杀害了,算起来,你们凤栖山人人有份!”

    转向蒋钰道:“方才?含光兄说,咱们两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兄弟仲怀死在你兄弟蒋铭手里,这?就是你们蒋家欠我李氏一条命,这?一桩冤仇过去不?到三年,含光兄不?会赖作不?知情吧!”

    蒋钰、允中和?窦宪听闻这?些话,俱都吃了一惊。蒋钰道:“原来那秦仲怀…”

    孟起接口道:“正是!秦仲怀是我嫡亲兄弟,自幼养在秦助家,才?改了姓秦。石匠洼一战,他本来已经逃走,却是蒋铭不?依不?饶,射杀了他!我是看在相与份上,放了蒋铭一马,不?然,就凭你们蒋家,岂能护住他!”

    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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