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之。
喻宜之坐起来,理了下肩头的长发,神色倒是淡然。
漆月跟着坐起,外间的大办公室已有早来的员工,人头攒动。
她压低声:“喻宜之,居然天亮了!”
“那怎么了?百叶帘不是关着么?没人看到你睡相。”喻宜之笑了下:“除了我。”
“不是!那我怎么出去啊?你的员工都会看到我。”
“那又怎么了?你陪女朋友加班,很奇怪么?”
漆月抿了下唇。
“还是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不想,但不是现在。”漆月说:“我告诉过你,我有我的打算,给我点时间。”
喻宜之点头。
“你出去以后,可以去我专用的洗手间洗漱,那儿有备用的牙刷和毛巾。”
“现在的问题就是,我到底怎么出去啊!”
喻宜之淡定的穿上高跟鞋,站起来,直接拉开办公室的门:“漆小姐,辛苦你了。”
漆月一惊。
“因为我今天工作实在太多,麻烦你一早就来采访我,不过你们录音笔丢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漆月别别扭扭出去,外面的员工倒是都很坦然,习惯了喻宜之的工作狂状态。
她小碎步同手同脚埋头快走,喻宜之开着门站了会儿,在她身后录下这一段。
顺手做了个表情包,给漆月发过去,顺便说给她点了早餐外卖。
漆月在洗手间里:……
怕她更别扭,待她离开后喻宜之才走进,洗漱后拿出备用化妆包。
走过来时拿长发遮着脖子,这会儿撩开,对着镜子看了看,玫瑰色的吻痕,指尖划过,微微痛痒。
小猫转了性,改属狗了。
扬唇,指尖抹了点遮瑕膏,淡淡的铺上去。
漆月投入工作,小孟愁眉苦脸的从会议室出来:“怎么办啊?”
漆月问:“是覃老师不愿再接受采访?”
覃诗雅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小孟点头:“组长让我想办法继续约覃老师,我能想什么办法?”
又叹气:“你说小宁那支录音笔到底丢哪了?要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漆月想了想:“签张外勤单,跟我走。”
她带小孟坐公交,转了两站,到一个格外老旧的市场外,各色遮阳篷歪七扭八的搭着,菜市和鱼市的水垢交织出不新鲜的味道,音响大声放着上世纪的歌,因时不时卡顿划出刺耳音符,各类小摊上,摆着早已被城市淘汰的各种内衣内裤橡皮筋。
小孟睁大眼:“我在K市这么久,还不知道闹市里藏着这么个地方。”
漆月:“嗯,在门口等我下。”
她一个人进去,明明是杂乱的环境,她却走得悠然,好似鱼的身体自然知道水流朝向。
问了几家后,她在一家旧音像店前站定。
新来的学徒进去通报:“老板,有人要买前天收的那支录音笔。”
又出来报价:“两千。”
漆月笑了声。
一支崭新录音笔的价格不过几百,而这老旧的市场收了别人遗失的物件,要是有懂行的人寻过来,一些黑心的老板会坐地起价。
“叫你们老板出来下。”
“叫老板出来也是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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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出来下。”
一个头发乱成鸡窝的男人,一掀门帘烦躁躁的出来:“废他妈什么话啊,我修东西忙着呢,耽误我时间,我可要收两千五了啊。”
漆月不说话,半笑不笑的看着他。
他一瞟,愣住:“漆、漆老板?”
刚才学徒进来通报,说是个穿职业装的普通上班族啊!
漆月晃着手机:“老板,你看看网上一支全新的录音笔才多少钱?”
她染回黑发,可唇角勾着散漫的笑意,眸光一闪,在遮阳篷露出的阳光下仍是锋利。
小商贩的关系盘根错节,他哪会没听过漆月的名头?当下尴尬的搓手:“是是是,我……弄错了!漆老板,这录音笔是你朋友丢的啊?你直接拿走吧。”
漆月挑了下眉:“老子从来不占人便宜。”
她在网上查了下二手录音笔的市价,扫二维码转款过去,拿起录音笔抛了两抛:“走了。”
“漆老板慢走!哎等等。”叫学徒拿了两支冰棍出来硬塞给她:“这么热的天,凉快凉快。”
漆月留下一句:“做生意的人嘛,我劝你还是厚道点,丢了东西的人找过来,肯定是心里急,你差不多得了。”
“是是是。”
“行。”漆月撕开支冰棍:“你这味道不错啊,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
“明白,明白。”
漆月在市场门口找到小孟,把录音笔递她:“找着了。”
小孟知道那录音笔上有一道划痕,赶紧一看,果然就是:“还真被你找着了?你怎么知道在这?”
“哦,一些丢了的小电器,会被这儿的摊主收购,我……”漆月含着冰棍说:“以前到这买过二手货。”
小孟激动的一搂她肩:“太厉害了你!”
“这也就是运气好,要是没人卖到这里,也找不着。”漆月又递上冰棍:“老板送的,尝尝。”
“还送冰棍?对了你这录音笔多少钱买回来的?”
漆月报了个价。
小孟一愣。
“贵了?”
“不不,我还以为这种情况,老板都会坐地起价呢。”
“他倒是想。”漆月呵一声,一双琥珀色的猫瞳光芒一闪。
那样的锋刃,令小孟狐疑的看向她。
“咳咳。”漆月转了个话题:“这笔钱公司能报销么?”
“能能,太能了!”
两人坐公交回公司,漆月问小孟:“其实这次对覃老师的采访,根本不够有深度对吧?”
“哎,覃老师是那种防备心很重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能再去找她一次么?”
“你想重采?她都已经拒绝我和组长了,而且她这几天要去海城演出。”
“我们的采访稿是下个月的对吧?所以还有时间。”
“可她不会答应的,要是碰了钉子让这次采访黄了……”
“我有把握。”车窗的风拂动漆月的额发,她笑笑:“我只需要一次机会。”
小孟心里一动。
她刚入职的时候,也是苦熬过不知多少只能打杂的日子。
要不是当时上司让给她一次采访,她也许已经放弃回乡了。
小孟点点头:“好,你去试试,我先不告诉组长,就算不成,你也尽量别得罪覃老师,咱们还有上次的采访稿保底。”
“怎么谢你?”
小孟扬扬手里的木棍:“本来录音笔也是你找回来的,还请我吃了冰棍,算你谢过啦。”
覃诗雅演出的时间,漆月在网上继续搜她所有的访谈。
“你们听说了么?”
下午的办公室里尤为热闹。
“为了感谢齐盛喻总接受采访,我们要跟齐盛一起团建啦!”
“跟喻总一起团建?救命我会美女含量过高,呼吸不过来!”
漆月给喻宜之发微信:【你们公司要跟我们公司一起团建啊?】
喻宜之:【(尖叫鸡啊啊啊啊——!】
漆月放下手机暗笑。
当初喻宜之刚回K市,她意外有过跟齐盛一起团建的机会,当时她和喻宜之还别扭着。
这次双方都有诚意,团建组织得很快。
周六一早,两个公司的人在写字楼前集合,登上大巴。
漆月跟小孟坐一排,低声聊着覃诗雅的一些情况。
点完人数,车门闭合,有人在外面轻敲了敲。
领队让司机开门:“喻总,您要坐我们这辆车吗?我们坐满了,要不我让您……”
喻宜之摇头:“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
“我们公司的大巴已经走了,所以我过来问问,你们这一车有人晕车么?我可以载她过去。”
漆月望着窗外,盯着枝头跳跃的一只鸟。
“漆月小姐。”
漆月扭头。
“你是不是会晕车?”
“你怎么知道我晕车?”
漆月确信喻宜之会尊重她暂时不公开交往关系的决定,玩心上来,逗一逗。
喻宜之淡定的说:“我看你长得就像会晕车。”
“这还能看出来?”
“我看面相很准,我还知道你……”喻宜之目光往下滑,落在她肩头。
那儿有昨晚喻宜之报复性咬她的“印章”。
漆月站起来:“别说了别说了,喻总慧眼如炬,我真的晕车哈哈哈哈。”
她早上刚从喻宜之的宝马下来,这会儿又上了车。
“干嘛呀喻宜之,我晕车又不是不能忍,不需要的。”
“知道你厉害。”喻宜之瞟她一眼:“你不需要,是我需要,行不行?”
“我想跟你单独待会儿。”
漆月望着车窗外面笑。
日光正好,岁月悠长,喻宜之的车里飘荡着如溪如月的钢琴曲。
漆月不看喻宜之,手指化作两条腿,顺着中控台往喻宜之那边走。
喻宜之衣袖窸窣,该是伸手来回应她了。
可是她指尖触到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
扭头一看,一个橘子。
缓解晕车的最佳利器。
她笑着剥了皮,又剥出两瓣对喻宜之晃晃:“你吃不吃?”
递到喻宜之嘴边,喻宜之张嘴,她手一缩。
喻宜之睨她,她重新递上:“好了不逗你了。”
喻宜之再次张嘴时,她坏笑着又想缩手,喻宜之早有防备,头一倾,稳稳吞下橘瓣,齿尖在她手指上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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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麻微痛,枝头小虫般勾人,在哪里咬一口,哪里就绽开一个春天。
漆月触电般缩手,再次扭头盯着窗外。
玩不过玩不过,她这个菜鸡怎么会想到要去招惹喻宜之。
“哎。”
喻宜之的声音被橘瓣染得酸甜,在她的浮想联翩里有一种别样的诱。
“待会儿又要玩绝地求生。”
也就是团建的经典项目实体“枪战”。
漆月哼一声,她可还记得喻宜之上次是怎么坑她的。
喻宜之问:“你让不让我?”
“不让。”
“真不让啊?”喻宜之握着方形盘,身子往漆月这边微凑了凑,字句落在漆月肩头,像撩拨的手指。
“不让。”漆月把剩下的橘瓣塞进嘴,腮帮子鼓鼓的转向喻宜之:“你敢不敢跟我赌一赌,谁要是输了,谁就得躺在下面嘤嘤嘤。”!
第83章
面对漆月的赌约,喻宜之勾了下唇角。
“怎么着喻总,觉得我赢不了你啊?”说起这些,漆月那种浑不吝的神情就露出来,在车窗透进的阳光里眯起眼:“我这么多年是白混的么?布局躲避什么的我门儿清好么?我上次那是一时大意被你坑了,这次,哼哼。”
喻宜之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你干嘛总捏我脸?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好看?”
“因为你眯起眼来就很像猫啊。”
喻宜之瞟她一眼,没忍住伸手又在她下巴挠了挠。
漆月轻拍开她手,她笑。
漆月瞪她一眼,伸手,把她额边垂落的长发挽到耳后。
那是很清朗的一张脸,睫毛翕动着掀起无声的风暴,世界在这股淡然中粉碎又重组,在她的理性里变作为她所用的拼图,任何崩裂都并不能引起她心绪的波澜。
偏偏这样一个人,在望向自己的时候,眸光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纤长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两点,嘴里不哼歌,可指尖的节奏透露着心底愉悦的音律。
漆月问:“那你又会不会让我?”
喻宜之笑了声。
她车技很好,车速很快,两人抵达停车场的时候,两辆团建大巴还遥遥无踪影。
喻宜之把座椅靠背往下调,身体往后仰,轻轻阖上眼。
“累了?”
“嗯。”
漆月跟着她调低座椅,以相同的角度躺着,喻宜之伸手打开了天窗的遮阳板,手放在中控台上。
漆月瞥了眼,捏住她指尖。
喻宜之阖着双眸说:“有没有晕车难受?闭上眼休息会儿。”
那是漆月人生中难得静谧的一幕。
没有充斥的酒精,没有机车的轰鸣,没有骂骂咧咧的谈笑,没有斗来斗去的混乱。
她和喻宜之一起躺在这里,天窗开着一条缝,鸟鸣懂方向似的钻进来,而更大面积的天窗玻璃透进金灿灿的阳光,把原本黑色的眼皮都染红。
漆月暖融融的,懒洋洋的,想起小时候待在孤儿院,总喜欢爬上树,一待就是好久,靠着枝桠闭上眼,眼前也是这样的淡红,好似她的世界并非灰黑一片。
和喻宜之待在一起,时光总是失序,过往可追,未来既来,炎热的夏季也能焕发生机勃勃的春意,喻宜之的指尖在她掌心轻挠,刮过人心里想要打滚的绿草地,指尖点到哪里,哪里就开出淡粉的花。
“漆月。”
“嗯?”
“要不是同事随时会来,我可就亲你了。”
漆月睁眼,扭头望向喻宜之,椅背这样的角度让她俩好像并排躺在日光下,喻宜之的脸沐浴在浅金色的光线里,尘埃如灵动的小虫绕着她乱舞,喧嚣着歌颂她的美丽。
漆月扭回头重新闭上眼,悄悄掩去这次偷看,嘴里道:“她们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吧。”
一阵窸窣的声音,是喻宜之撑起了身子。
团建基地今天只有她们两家公司预约,停车场这会儿空荡荡的,她们的车如浩瀚海面上唯一的孤岛,托着人千回百转的心思浮出海面。
漆月闭着眼,手指微微蜷起。
喻宜之清恬的鼻息凑近,温柔的入侵她的世界。
而后那一贯微凉的手,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摸了摸她的脸。
漆月空咽了下喉咙。
这时“滴滴”两声,一辆大巴驶入。
漆月睁开眼:……
攥紧的拳在座椅上一捶。
喻宜之笑着与她拉开距离。
大巴上的员工纷纷下车活动,漆月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喻宜之拉了一下她的手:“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对吗?”
漆月冲她笑,眼底那种不驯的光又透出来:“当然了。”
这次团建项目与上次不尽相同,比如毛毛虫竞速换成了信任背摔。
在此之前,先抽签分组。
漆月扫了眼各色队服,最好看就是橙色那套,D组。
喻宜之捧着抽签托盘走过来。
咦喻宜之怎么会做这种事。
风吹着绿叶哗啦啦的摇,漆月试探性问:“这签……是你折的啊?”
喻宜之在风里摆了摆头发:“嗯。”
漆月眼巴巴看了那橙色队服一眼,又冲喻宜之眨眨眼。
喻宜之表面上一点不显露,眸子往下垂,眼神好似无意落在托盘一角的纸签上,又不着痕迹的飘远。
漆月心领神会,把那张纸签摸在手里,展开。
……E组,灰色队服。
她气急败坏瞪了喻宜之的背影一眼。
喻宜之背上好像长眼睛了,她一瞪就回头,趁着没什么人看她们的时候用唇形说:“我记错了。”
漆月磨了一下牙。
她换好灰色队服后蹲在树下,看喻宜之等所有人抽完签后才去更衣室。
有人在问:“喻总哪个组啊?”
“不知道,但她是第一个抽的,看她待会儿出来穿什么颜色队服就知道了。”
喻宜之出来时是一身浅淡的灰,衬着她的脸反而显出清丽。
漆月盯着脚边的草挑唇。
喻宜之向着她走过来,其他E组的人自觉向她们靠拢。
喻宜之左右看看:“咱们这组的队服,是不是有点暗淡?”
她向教练走过去,说了几句什么,不一会儿,教练拿着丙烯颜料回来递她。
她走回队里:“画着玩玩?”
一组六人,除了她,恰巧都是乘星员工,没人质疑向来严肃的总监怎么忽然有玩心。
她叫漆月:“过来。”
因为她俩本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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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也没人觉得奇怪。
其实漆月有点紧张,要是喻宜之给她画颗心那多不好意思。
喻宜之问:“画哪儿?”
漆月扬扬袖子:“这儿吧。”
她还能看着点。
喻宜之心中显然早有计量,提笔就画,漆月垂眸看着:“喻总,你给我画只猪干嘛?”
喻宜之嘴角抽了下。
然后再次落笔,左边三撇,右边三撇。
漆月:“……哦,是猫啊。”
她把画笔递给漆月,抬起手臂。
漆月想了想,落笔画了轮月亮。
大家画完后互相看看,有人大着胆子问:“喻总,你是不是很喜欢月亮啊?我看你额角纹了好小的一轮,好好看好特别。”
漆月埋头收拾着颜料和画笔,微风刮过耳廓,送来她身后喻宜之的声音:“嗯,最喜欢月亮了。”
信任背摔的游戏不难,一名队员站在高台上,双手缚于胸前,另找八名队员站在台下手臂交叠,稳稳接住向后倒的这名队员。
不危险,但人在面对看不见的未知时总会本能恐惧,很多人纷纷失败,从高台上跳下来。
轮到喻宜之。
教练站在她身前:“我数三、二、一。”
话音未落,喻宜之利落的倒下,反而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有人问:“喻总,你不害怕么?”
“没什么好怕的。”喻宜之淡定的说:“对一件事害怕是因为承担不了后果,但这木台,”她上下扫视:“目测也就一米高,我往后倒,就算你们接不住我,手臂也对我形成了缓冲,我摔在地上最多轻微脑震荡,住院都不用可以继续加班的那种。”
众人:……
接下来轮到漆月。
喻宜之站在预备接她的队伍里,心想漆月一定没问题,毕竟骑机车那么刺激的事漆月一点不怵。
教练替她缚好双手,倒数:“三、二、一。”
漆月站着没动。
教练又道:“没事啊再准备一遍,三、二、一。”
漆月依然没动。
草木气息把风染得带了涩味,喻宜之望着漆月背影忽而心酸。
到这时她才切身体会到,漆月是对这世界多没安全感的一个人。
略显单薄的背影却固执的站着,她在跟世界较劲,也在跟自己较劲,死咬着牙不肯服输,就是不愿跳下高台说一声“放弃”。
喻宜之望着那背影喊了声:“漆月。”
漆月闭了闭眼。
风不稳定,木台不稳定,世界跟着她的心一起颤悠悠,可喻宜之的声音很稳,一丝犹疑都没有。
漆月对着教练点点头。
又一次倒数,她闭眼向后倒去,失重感带来心底巨大的恐慌,明明只是一瞬的事,每一毫秒却被无限拉长,好像她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那个梦,身边什么都没有,整个世界变作一个巨大的空洞,只有她在不停的下坠、下坠,永无止境。
但这次,有人稳稳托住了她,鼻端一阵熟悉的香。
张开眼,喻宜之的一张脸近在眼前。
“没事吧?”
喻宜之俯身朝她看。
长发遮掩间,喻宜之用嘴形对她说:“我在。”
“我会接住你的。”
午饭后便是经典的绝地求生,戴头盔时,喻宜之束起头发,漆月避开人小声问:“怎么算啊?”
“嗯?”
“我们现在一个队,我怎么让你嘤嘤嘤?”
喻宜之很利落的试了一下自己的枪:“谁活到最后,就算谁赢。”
各组进场,一通乱战。
漆月对人心和乱斗的局势都有自己的洞察,玩这种游戏其实不在话下。
很快,局面好似对上一次的情境重演。
全场只剩四人,E组的她和喻宜之,D组的另两名男生。
她和喻宜之分别藏在两棵巨大的树后,中间隔着一条通道,凝神听着另两人的动静。
一阵异响。
有干扰音,听不出那两人的方位。
喻宜之对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快过去。
漆月犹豫了一下。
其实冲刚才的响动,她直觉自己的方位有暴露的危险,但不确定,而现在只剩四人的情形下,一旦贸然移动或许会成为活靶子。
喻宜之不会又想玩上次那一招,牺牲她一人而盘活全局吧?
漆月眯了眯眼,看到喻宜之在另棵树后冲她笑。
对她伸出莹白指尖。
妈的,漆月在心里骂,这次喻宜之没对她说“月亮,相信我”,但这女人笑得好温柔,阳光给笑意染了毛边,好像猫最喜欢的毛线球。
她一咬牙,勾腰向喻宜之那边小跑过去。
喻宜之稳稳接住了她,她一阵喘气,低声对喻宜之说:“我还以为你这次叫我过来,又想算计我呢。”
“我是有算计。”
喻宜之说着,伸手勾住了她的后颈。
刚才在停车场没能完成的那个吻,此刻被喻宜之付诸践行。
她们一直跟公司众人待在一起,失却独处机会,此时偌大的竞技场,再没人能窥得藏在树后的她们。
喻宜之的吻像今日的阳光一样温柔又宁静,可耳边不停有异响,感觉是D组的人在向她们靠近。
漆月轻轻挣了一下,喻宜之不放,勾着她后颈继续吻她。
脚步越来越近,漆月已能听出他们的方位了。
她轻轻在喻宜之舌尖上咬了一口,喻宜之放开她,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站起来的同时举枪,“啪”的一声解决十点钟方向的那人。
漆月心里又骂一声:妈的!
喻宜之这是自己当靶子让她苟到最后啊!她一个这么仗义的人,能把这机会让给喻宜之?!
她从树边蹿出去,本来瞄准喻宜之的那人得了机会,一枪就想先解决她。
漆月灵巧,一躲,喻宜之枪法极准,瞬间解决了那人。
D组全灭,现在E组的获胜已成定局,竞技场内只剩她和喻宜之,持枪指着对方。
她回过味来:“喻宜之,你果然还是在算计我。”
知道她仗义,面对这种“自我牺牲”的行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那么最后获胜的还是喻宜之。
喻宜之端着枪冲她笑:“刚才那人枪法不准,我知道你能躲开。”
“现在你开枪,不就解决我了?”
喻宜之朝她眨眼。
她看着喻宜之的脸,又来了,心底的那种疑惑:白日里怎么会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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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抠在板机上,反复摩挲。
最后还是烦躁躁的把那声“妈的”骂出口,枪口指向自己的脚。
“等一下。”
她抬眸看着喻宜之。
喻宜之解下头盔,走过来对她扬起润白的手:“恭喜你,最后的获胜者。”
她愣住。
喻宜之挑了下唇角,抓起她的手晃了两晃,又对她亮了下自己的裤脚,一块彩色的中弹标记露出来。
“你什么时候中弹的?”
“解决D组最后一个人后。”
“那怎么会……”
“我的枪,”喻宜之凑到她耳边:“走火。”
尔后拎着枪往竞技场外走去,一头黑色长发束着,在风里勾着人的飘摇。
团建结束,喻宜之顶着晕车的借口,直接把漆月载回了家。
两人一起去了超市。
漆月买了些晚上要做的食材,喻宜之又拉着她去零食区,把一大盒芝士夹心饼干往购物车里放。
“喂喻宜之,太多了。”
“你又不怕胖。”喻宜之伸手在她腰间掐了把,鼓了下嘴,眼神继续在零食货架上流连。
玉米片,虾条,撒了糖霜的曲奇饼。
一扭头,发现漆月拿手机正对着她。
“你再鼓一下嘴。”
喻宜之伸手挡住镜头。
“小气,你都做了我的表情包,我还没报复回来呢。”
“你要拍,也不是不行。”
喻宜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叫她:“你过来。”
“干嘛?”
“过来。”
漆月走到喻宜之身后,喻宜之扬起手机,换成前置镜头,两人的脸一起出现在屏幕上。
漆月先就笑了,也没顾喻宜之鼓没鼓嘴这事,伸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摆出侧脸最好看的四十五度角。
喻宜之“咔嚓”一声。
“你是魔鬼吗?!”
照片定格在她眨眼的一瞬,眼皮未来得及抬起,带着一脸傻笑,像在翻一个硕大的白眼。
“噗。”
喻宜之把照片发给自己,转手就设成了她和漆月微信聊天的背景。
“你怎么这样!”
“我觉得很可爱啊。”
“你给我删了!”
“不,我真的觉得很可爱。”
“老姐姐,你不删,有你嘤嘤嘤的时候。”
“你说什么?”
漆月推起购物车就跑。
回到家,拿钥匙开门。
“声控灯怎么坏了?”
喻宜之站在她身后半步,手在黑暗里搭上她腰窝:“就算我绝地求生输了……”
“我们来日方长。”
团建完出了一身汗,两人先洗了澡,又一起走进厨房。
喻宜之穿一件圆形阔领家居T恤,露出优越的锁骨形状,吹得半干的头发用一个鸭嘴夹随意的夹在脑后,一缕碎发落下来,扫在后颈,越发衬得肤白胜雪。
她凑近漆月,带起一阵冷香:“你做的这个汤,跟上次阿萱做的解酒汤很像啊。”
“差不多。”
喻宜之拖鞋尖在她脚后跟轻蹭了下:“教我。”
“你想学?”
“嗯。”
漆月把菜刀递她:“先把香菇切了。”
喻宜之接过,漆月:“老姐姐,你别拿刀口对着我啊。”
喻宜之瞪她一眼,冲她挥挥菜刀。
漆月笑:“香菇会切么?就切我刚才那么大就行,哎你手指蜷一下,像这样。”
“我先烧锅水。”
喻宜之切得仔细,漆月站在她身边看她切,等水微微开始冒泡的时候:“好了。”
“再把豆腐切了。”
喻宜之一动,家居服轻扫着漆月,颈后垂落的那缕碎发随着她动作轻晃,漆月伸手抚住她后颈。
“别打扰我。”
“切菜需要这么专注吗?”
“我做什么事都很专注。”
“是吗?”漆月看着她切的豆腐,思量着会不会有点小块。
“是的,比如……”
喻宜之放下菜刀,吻凑过来。
窗外夜色宁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开,提前拍好的姜片散发微微辛辣的味道,她们在一片人间烟火味里接吻,漆月忍不住睁眼偷看,喻宜之阖着双眸,践行着自己刚才嘴中的专注。
漆月沉迷于这些喻宜之为她沉迷的时刻,她刚才洗过手,掌心带着一点微润的潮气,扶着喻宜之的腰,透过纤薄的家居服往里钻,喻宜之腰际柔嫩的那块皮肤就也变得潮润。
她并不急切,闭上眼也吻得投入进去,现在她和喻宜之有大把的时间,一个吻可以只是一个吻,只是即将到来的春夜的序篇。
这时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喻宜之托着她的脸。
她笑着微挣了下:“我得接啊。”
拿出一看,是华亭一个保安,心里疑惑了下:“喂?”
“漆老板,出事了!”
天然气不知怎的不稳,在管道里发出尖锐嗡鸣。
“王总那边的一个人喝多了,说上次小婷叫他们让出吉祥厅折了面子,竟然要对小婷动手,阿萱帮忙拦着,也被欺负了,我们这边不服,跟他推搡了几下,他叫了一拨人过来,都喝了酒,打起来了!”
漆月蹙眉,最怕这样的事。
“大头呢?”
“今晚头哥不在这边值班,给他打电话了,估计正过来呢。”
漆月挂了电话匆匆往外走。
身后一阵拉力,回眸,喻宜之指尖微颤,那颤动又一路顺着血管攀上她睫毛。
漆月想起方才接吻时那对睫毛是怎样愉悦的轻颤,对比太鲜明,她心里揪了下。
出声安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大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不去不行吗?”
漆月抿唇。
“你好不容易才离开……这样下去,你永远都脱不了身的。”
漆月默了下,喻宜之放开她手腕,走回流理台边,重新拿起菜刀:“还有什么要切的,葱对吗?”
“然后呢,水烧开了先煮什么?你教我。”
她的声音也跟着睫毛一样微颤:“这是我第一次做汤,你会留下来吃的对吧?”
“……对不起。”
喻宜之的手指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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