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村的灵气不复以往,居民们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开始只是风寒类的小病,一直到前几个月,龙隐村出现一种奇怪的病,患病的人不出几日就会暴病身亡。不仅如此,和病者接触过的人也会患上这种病。这病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病故的人被送进了第一层。
龙隐村居民们祈求龙神施展神通,但迟迟得不到龙神的回应,有人说这病是龙神发怒降下的神罚,为了平息龙神怒气,朱家修士提议用活人献祭。
连瀛道:“他们这么提议,你们就这么做了?”
那鬼叹息,语气里藏不住的懊悔:“我们和朱氏向来交好,何况文娘还嫁给了朱问安,本想着一气同声,不料那都是朱氏骗人的鬼话。”
只有愚昧无知、不通人烟的蛮地才会想出用活人献祭的法子来,连瀛遇见祁凤渊的黄水村就是如此,但朱氏也是玄门世家,断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提议。在怪病出现的时机提出这种方法,可见朱氏不安好心。连瀛往坏处想,也许这怪病还是朱氏带来的,灵气匮乏,体质下降,怎么可能无端生出个怪病来?
又有鬼应道:“说这些有个屁用,那臭娘们不就在外头,我倒要去会会她,被她杀了也行,好过现在生不像生,死不像死的赖活着。”
几只鬼被他怂动,一块儿去了外头,祁凤渊几人也跟了出去。
刚出房门,大堂就传来几声嚎叫。
伞面金光灿灿,如锋利的刀刃划破发丝,难以计数的黑色蚕蛹直直下坠,店家惨叫着压倒他的蠢蛋孙子。
“咳,阿爷,原来人死了也是有重量的。”
店家扭了扭,探头一看,店小二已是奄奄一息,心里老泪纵横时,店小二又睁开眼睛对他做了个鬼脸,惹来店家一顿好骂。
跑出房门的几只鬼连忙去解救被发丝缠绕的兄弟,若是迟些,发丝也会绞杀掉鬼魂。
掉落的无数黑色蚕蛹,除了刚被卷上去的几只鬼外,其他的黑色蚕蛹都只能看见一张脸,里头早就被发丝吃空了。他们来到一层被陵墓生吞成了个不人不鬼的怪东西,日日东躲西藏避着这发丝团,跑不掉的就只好被卷上横梁,也有活腻歪了的自取灭亡主动往发丝团上撞。
文娘收伞,一双眼透露疲惫。
这座宝塔的灵力枯竭后为了维持基本的形状,会吸收里头有生命力的东西的灵气,不论大小,化为己用。驱使法器需要灵力,文娘运用不了灵力,因此白伞每动一次,烧的都是她的魂力,魂力烧到头,性命也就到头了。
“爹,开门吧,我要去第二层。”文娘直直看着十字横梁交错的地方,那后面有扇通往第二层的天窗,往时龙隐村居民祭拜先祖皆是从这扇窗子进入。
店家拨开缠绕的发丝团,不是滋味地说:“何苦去?如今二层无一人生还,去了也是送死。若有生路,我们也不必从二层下来。”
“阿爷,有生路的,二层打开结界就能通往外头,可惜我们没有灵力打不开。”
“那还不是没有生路,你一边去。”店家推开店小二,“再说,二层通往外界的路早就被朱氏毁了个一干二净,要是还有路,这些人能从一层的路进来?”
店家又道:“文娘,我实话和你说,活人进来这里,就别想出去了。你出不得,往上也是死,不如留在这里,也算全了个天伦之乐。”
店小二咂咂嘴:“阿爷,你前几日还说这般生不生、死不死地活着很没滋味。”
“我真是……”店家深吸一口气,猛踹店小二,“往上数三代也没你这般没眼色的蠢货,你究竟是像了谁?”
店小二抱头乱窜,店家恨声道:“千般错,万般错都是怨朱问安,此人狼子野心,文娘,你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
文娘摇头,“我既有引狼入室的决心,便有取狼性命的魄力。朱问安欺我瞒我,我也不会顾念夫妻情谊。三日前,朱问安已死于我手,朱氏上下有异心者我也尽数送去黄泉路与朱问安作伴,如此才不枉我和他夫妻一场。”
“娘……你在说些什么?”
朱不辞从地上爬起,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他双手撑地下意识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抓着,一颗心也似这般毫无着落。
祁凤渊摇摇头,朱不辞在最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了。
文娘看过去,古井无波的眼浮露一丝慈爱与怀念,用以往哄朱不辞的语气说道:“我说,我杀了你父亲,也杀了众多反对我的人,其中还有一向疼你护你的祖父。不辞,其实我本想推你做上家主之位,可惜你偷偷离家,以至我叛变之时名不正言不顺。若你在,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我离家是因为……”朱不辞眼睛通红,紧咬下唇。
“娘知道,你离家是为了我。你偷了信物,私取地图,千里迢迢来此,无非就是因为娘说的那句‘我想家了’。好孩子,你说得好听点是孝,说得难听些就是蠢。朱问安不择手段想挤进道域四家之列,外并玄门小户,招惹众怒,内里明争暗斗,又如履薄冰,你若是花点心思观察局势,朱氏的大门你是一步也不敢迈出去的。”
朱不辞按着胸口,心脏还在鲜活地跳动,可他像是快要死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浸在了水里快要窒息过去。
店家抚着店小二被踹的心窝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了,你的蠢是像那一边呢。”
朱不辞抬起头,那双眼仿佛被烈火烧透的木炭,干涩、焦枯、拧不出一滴水来:“你说你记挂外祖父和哥哥,我便想着帮你来看看,可是娘,从你说‘你想家了’开始,你就在骗我了吧?你是故意把我支开的?”
朱不辞动作僵硬地转头望着店小二,眼神空洞洞的,“你和船夫是合伙的?你让他带我早一步进来就是为了杀我?”他哽咽片刻又道,“你说,你要与我促膝长谈,叫我戌时后待在厢房里等你,可你骗我,你是我哥啊,你骗我。”
店小二撇撇嘴:“兄弟同归,这不对吗?促膝长谈,你死了也可以促膝长谈的。”
“是,是我太蠢了。”朱不辞站起,身形摇晃,他是被江浪倾覆的独舟,原来舟上从来只有他自己,再无其他人了。
亲娘骗了他,亲兄弟也骗了他。
朱不辞往后退了一步,艰涩的眼终于落下泪来,意识逐渐剥离。
“夫人,过犹不及。”祁凤渊接住昏迷的朱不辞,侧开脸道。
“那便不谈他。”文娘看回店家,轻声道,“爹,还记得你与叔伯送我出去时说的话吗?”
店家忆起些什么,神色有了少许庄重,“记得。”
“我们是龙神侍者的后代,不该是偏安一隅生活的乡巴佬,我们要御剑当空,飞跃山川,跨越空间的界限;我们要翻掌覆云,反掌成雨,做四时之序的主宰;我们要打破神境的保护与禁锢,向上走,走出属于自己的通天仙途。”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和道侣和离以后》13、第13章
千百年的岁月苦熬,凡人他们早就当腻了。
大家都说龙神已经陨落,时移世易,今非昔比,若无神,那便自己成神。
店家苦笑:“通天的仙途没走成,反倒走了条死途。神仙,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是,我识人不清,带龙隐村走了条死途不假。”文娘撑开伞,举止优雅地撑在头顶。她从神境走进道域,从乡野女孩变成盛名在外的朱夫人,她步步为营,叩开寻仙问道的大门,那是与龙隐村不一般的风景。
神仙确实不是这么容易做,她翻阅所有典籍,探寻所有蛛丝马迹,发现偌大的道域登顶仙途的人是寥寥无几,但——仙门除外!
她看向祁凤渊,思绪回到她求访仙门的时候,她的目光愈发坚定,她说道:
“但我今日来,是带龙隐村走出死途,走向生路。”
她与祁凤渊有一刹那的对视,她心道:“龙神还在,龙隐村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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