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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赫佩斯的面颊贴在冰冷的桌面上,手指百无聊赖戳着停止工作的光脑。
方才的亢奋急速脱离身体,他的情绪冷却,被压制的厌恶与烦躁卷土重来。赫佩斯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
等他反应过来时,光脑已经被他从桌上挥落,砸在地上发出响声。耳边也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幻听。
这个感觉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他对自己身体的把控到了恐怖的地步,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能察觉到。
赫佩斯经历过无数次这种情况,让他无由来憎恨所有的情况,仿佛他只有恨这一种情绪,所有的爱都要吝啬地交给奥斯尔德。
他可以拥有更多浓烈不同的情绪,而不是只剩极端的爱恨。
赫佩斯坐在座椅上,试图用更鲜明的情感去盖过那些突出的憎恨。半晌后,他低笑一声,翻开了早上送来的档案。
他今天工作效率高,难得没有东拉西扯荒废时间,下班时间倒是比平时早。
赫佩斯随手拿着悬浮车钥匙晃,却见到某个应该在学校的雄虫站在大厦楼下,望向他的眼神淡然。
谢长留倒也没有大喇喇站在路中央给其他虫围观的意思。
他戴了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换了常服,收敛气势后,站在那里倒也不显得突出。
赫佩斯大步走向他,下意识要冲他露出笑容,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表露,下一秒就被强制收回。
红发军雌的脚步逐渐放缓,到最后站在原地,像是在挣扎着做出某个选择。
谢长留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站在原地等赫佩斯走过来。
3055小声对谢长留说道:“仙尊,赫佩斯的状况不对劲,真的不去帮他吗?原书剧情的控制会影响任务完成吧?”
“不必。”谢长留沉声道,“他会过来。”
赫佩斯不是任由控制的玩偶,谢长留很早就能看出这一点。红发军雌身上是燃烧已久的火焰,沸腾着驱使赫佩斯往前逃离。
他们之间只隔着十米距离,赫佩斯却站在那里挣扎了许久,才重新迈开脚步,朝谢长留走去。
某种更加强烈的情感压过了所有的憎恶。
赫佩斯终于能站在谢长留面前,露出招牌笑容,用惯常的粘糊语气问谢长留:“雄主,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我记得你今天还要上课的吧?”
谢长留言简意赅:“接你下班。”
也算是一种补偿。他的情感实在匮乏,只能分的清楚给予回报,应对所有感情好意时,给出的反馈也是如此。
赫佩斯对他好,他便想合适的方式回报。谢长留对报答的判断总是简单直白又粗暴,有一种近乎茫然的纯粹。
堪称野兽般的直觉。
赫佩斯显然被他偶尔表露出来的直觉戳中了,用略显浮夸的语气对谢长留说:“谢长留,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叫了谢长留的姓名,仿佛某个唯有他们知晓的隐秘盖章,不再停留表面的身份上。
谢长留没有对他喊名字的行为给出反应,不如说早在一开始,他给赫佩斯的选项就是喊姓名。只不过赫佩斯看他被喊“雄主”的反应有趣,便一直那么喊着。
喊到如今,有几分玩笑有几分认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他们之间就像是保持了某种默契,心照不宣不去掀开那层纱,维持了表象的和平。
暗流却在平静下涌动,亟待爆发,只需要一个时机。
赫佩斯在等,谢长留也在等。
而如今,他们全都选择默不作声上车,离开办公大厦。
赫佩斯坐进驾驶位,启动悬浮车时,才问道:“不对啊,不是雄主你来接我下班吗?我还得把你送回学校。”
这个“接”有点太名不副实了。
谢长留轻咳道:“我明日无课,已请假。”
雄虫的假期本来就比雌虫军校生好请,更别论还是已婚雄虫。
谢长留两个身份叠加,再加上他在德卡浦星那一剑的表现,皇家军校的部分老师甚至认为他没有继续上课的必要,军功累计满就能直接领取毕业证离校。
但这种抄近道走后门的行径显然不符合谢长留的行事风格,他还是规规矩矩每日早起上课,按时完成所有作业,坐在课堂的正中央位置,回答老师的问题。
入校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缺勤一次。
偶尔违反校规还都是因为寻找赫佩斯,事后很快补上了假条。
赫佩斯偏过头去看他认真的脸,总是忍不住去想谢长留端正上课的模样,心里一瞬间又被愉悦填满,在到达某个临界值时,就像是一个警告,那点对谢长留的厌烦又冒出了头。
他的心里仿佛被安装了某个谢长留好感值计量仪,超出界限就要受到惩罚,强迫他克制情感,不准表示太多好感。
赫佩斯啧了一声,重新将视线放回道路情况上。
他的手指轻敲操作台,轻声问谢长留:“雄主,那今晚是回家?”
谢长留点点头应道。
他明天一整天都没有课,所有的作业在布置的当天就全部完成上交。
实战课更不用讲,那位老师和他打了一架后,实战课给了他最高等级的分数,这门课直接过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确是最闲的那个人。
就连3055也要按时向穿书局提交工作进程报告,对任务的进度安排完成情况进行综述上交。
评分不过还要被打回重写。
某个反派拯救系统磕cp写文倒是快,一写工作报告就痛苦,甚至求助了谢长留。
谢长留实在听不下去它哭求的声音,写作业中途顺带指导了它一遍工作报告。
帮忙写根本不可能。
“那明天要来我办公室吗?”赫佩斯问他,“还能练练那帮新军雌。”
谢长留沉思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议。
“如果觉得麻烦其实也可以呆在家里。”似乎是意识到那么说有点太独断,赫佩斯又给谢长留提供了一个选项。
他在信号灯禁止通行的间隙看向谢长留,等待谢长留的回答。
黑发雄虫给他太过强烈的疏离感,放他一个在家里,赫佩斯总是会产生他下一秒就要离开的错觉。
其实在曼加彻山谷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仿佛在下一秒,谢长留身后就会张开翅膀,在万籁俱寂间,身影逐渐虚化,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没有能留住谢长留的自信。
那一刻即将失去某样东西的空落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看着谢长留的侧脸,还是会感知到当时的不舍。
明明谢长留就坐在他身边,漆黑的眼瞳安安静静注视他。
半晌后,他听见谢长留略显温和的声音:“不必了,我和你去办公大厦。”
悬浮车重新启动,引擎发出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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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嗡鸣。赫佩斯的心率在嗡鸣中忽地加快,在无声回应了谢长留的回答。
他好像看出什么了。红发军雌心想,谢长留仿佛能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摇摆与不安,给出了笃定的安抚,没有犹豫。
声音其实与平日别无二致,在车厢却显得温和。
赫佩斯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勾了勾唇角,继续驾驶悬浮车往公寓开。
谢长留微微侧过脸,借着车窗倒影观察赫佩斯的神情。
他不能理解自己这种行为的意义,但下意识选择这么做。
谢长留对着车窗上的倒影思索,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他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赫佩斯发现他的视线。
但只要他想,直接观察赫佩斯不被发现也是件容易事。
只不过谢长留还是选择了观察倒影。
他的视线扫过模糊倒影上红发军雌朦胧的眉眼。
那些经年积累,难以消散的沉郁被隐藏在喜悦背后,在某些时候猝不及防生出锐利的尖刺,狠狠扎进赫佩斯的心脏。
谢长留沉默地注视着那些无法言明的过往记忆,直到悬浮车停在公寓花园的停车位上。
“在看什么?”赫佩斯好奇地问道。
他经常能看见谢长留静静地观察万物,看天看地看窗外,他也会好奇谢长留在看什么,想知道谢长留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谢长留定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什么都没看。
赫佩斯耸耸肩:“好吧。”
他现在倒是能读懂谢长留表情里的意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谢长留刻意透露出来的。
但他还是为自己离谢长留近了一步感到高兴。
进公寓时,赫佩斯看了眼时间,问谢长留:“雄主,晚上吃什么?”
“感觉楼下老板做的菜都吃了个遍……”他低声嘀咕,谢长留开口委婉提醒:“老板会做的菜很多。”
楼下餐厅硬生生被他们当成了食堂,天天点餐,餐厅老板也被逼出一身厨艺,已经会做塞列因帝国大半星球的特色菜系了。
谢长留是在委婉提醒赫佩斯不要对老板太“苛刻”了。
老板是很好很好的虫,他什么错都没有。
赫佩斯点点头,撤回发言:“那还是点他家的菜吧。”
他们两个没有下厨的天分,注定不会做出一桌像样的、不会中毒的饭菜。
一人一虫换了新的菜品做晚餐,用完餐后,公寓的门铃却响了。
赫佩斯在整理餐桌,谢长留在中控台看了眼访客,对赫佩斯道:“雄保会。”
红发军雌放下手里的碗盘,皱着眉问:“他们来我们家做什么?”
“我们家”。
谢长留的注意被他话里的代称吸引,红发军雌却是打开了公寓大门,把他护崽似的护到身后,皱着眉冷声问雄保会的虫:“你们来做什么?”
雄保会的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门打开那一刻,他们的视线全部落在了谢长留身上。
狂热的,饱含期待的。
赫佩斯不动声色把谢长留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第82章
雄虫保护协会在看过谢长留德卡浦星作战影像后,就马不停蹄开了会议推测分析谢长留的基因等级。
等到谢长留回到贝塞星,更是无孔不入堵他,却没想到谢长留是个能躲的。
黑发雄虫压根不让他们发现踪影,好不容易在学校撞上,请他去检测过后,又消失了。
今天是从第二军区办公大楼那里听说谢长留接赫佩斯下班,才有机会上门找他。
他们提取了谢长留的血液样本,进行了将近一周多的检测。
虽然整个过程都在讨论这个检测结果的正确与否,以及谢长留存在的政治意义。
但最后雄保会、议会、皇室达成了共识。
雄保会今日登门拜访也是为了让谢长留提前去往贝塞星中央区的皇家行宫,与他一同商讨斯波尔节宣告帝国他的基因等级一事。
“所以你们要‘请’他走?”赫佩斯倚着门,双手抱臂挑眉道。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谢长留依旧被他护犊子似的护在身后。
谢长留并未理会雄虫保护协会的虫,他的视线落在赫佩斯身上,专注沉默地思索赫佩斯口中的“我们家”。
他对家庭的概念实在模糊,幼年与父母兄弟相处的经历,与他本身的性格,让他从未体会过家庭应该有的感受。
谢长留好奇心并不重,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精妙运转,他能凭双眼了解的东西太多了,可唯有情感是他无法思考清楚的存在。
“家”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以至于赫佩斯开口说出“我们家”时,他晃了晃神,认真而又谨慎地去思考这个词的实质意义。
赫佩斯站在他身前舌战群雌,他在赫佩斯身后神游天外,直到红发军雌喊了他一声:“雄主,你说句话。”
谢长留回过神,淡然的视线落在面前齐齐看向他的雌虫身上,毫不犹豫道:“不去。”
他虽在想别的事,该听的还是会入耳。面前的场景让他不免想到玄明宗不知第几代掌门带着宗门内资质优异的弟子来昆岚峰,请他移居它峰。
昆岚峰实在太过冷清,位置也不在玄明宗的中央。那代掌门并不愿委屈宗门内的大能前辈,因此想让谢长留移居,也好叫这位前辈出言指点一番。
谢长留那时也是一个“不必”。
昆岚峰从此再也没有人来了,愈发清冷。谢长留也不会因过分冷清而去刻意寻求热闹。
“谢长留阁下,中央区的环境要远比第一区好,以您的等级,不应该居住在这里……”
巴克尔苦口婆心道,还有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所有虫都知道他在说谁。
赫佩斯扯了扯嘴角:“怎么,C级的时候无虫对他投以关注,这会儿等级上来了,就火急火燎来,好歹也装模作样一点吧。”
他向后伸手,牵过谢长留的手十指相扣,很是嚣张地举起和他相牵的手晃晃,像是在宣誓主权:“我的了,各位能滚多远滚多远。”
红发军雌向来嚣张,性格恣意张扬是塞列因帝国出了名的,现在这副作态简直再正常不过。
巴克尔和切尔南知道他的性格,与他也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奥斯尔德那会儿赫佩斯嚣张的性格就让他们的血压升高多回。
如今再次看见,本以为已经能冷静对待,在谢长留面前留个好印象,然而还是怒急攻心,没忍住威胁赫佩斯:“赫佩斯,不要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谢长留阁下的基因等级是S级?!帝国等一名S级雄虫等了多少年!他甚至是一名纯血种!”
从谢长留的血液样本和精神力采集样本检验来看,他的血统更接近原始雄虫,与现在这些基因血统稀释不知道代的雄虫并不相同。
塞列因帝国等待一名年轻、身体素质正在巅峰状态的雄虫已经等了几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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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留的出现让他们集体陷入狂热太正常不过。
谢长留的“信息素”,如果他愿意,甚至能让帝国绝大多数的雌虫陷入发情期。
这也是雄保会要求谢长留移居中央区的原因之一。中央区的保护措施,能够降低雄虫信息素意外释放带来的骚乱影响。
尽管在他们看来,谢长留并不会出现控制不住信息素,无缘无故释放的情况。
赫佩斯是一名军雌,自然知道S级的纯血种雄虫对帝国的意义有多重要。
S级的纯血种雄虫已经不是单纯浮于表面的等级认证,而是帝国期待已久的符号。
他忽地陷入沉默,一时间竟然没有再说一句反驳。
赫佩斯看向谢长留,他并不知道谢长留是什么想法。那些笨拙的回应更像是因为他占据着“雌君”的名头,谢长留对他是因为自身的责任感,而不是出于感情。
黑发雄虫那双漆黑的眼瞳平静地回望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疑惑。
赫佩斯的心里突然升起挫败感。他能分辨自己的心意,但这不代表谢长留也知道。
谢长留并不理解每个行为背后的深层含义,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古板又正经地去维护在他保护范围内的对象。
那种经年累月的责任感,赫佩斯甚至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他对谢长留一无所知。
他不言语,整个公寓的氛围就此冷却,巴克尔和切尔南暗中松了口气,赫佩斯身为军雌,本就不应该对雄虫的行程指手画脚,安静同意才是正确的选择。
巴克尔看向谢长留,开口问道:“谢长留阁下,既然赫佩斯中将都已经同意,您是否愿意启程了?”
然而谢长留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赫佩斯,他轻声问道:“赫佩斯,你在想什么?”
这次的问话不在是陈述语气,而是认真的问话口吻。
大抵是纯粹的陈述语气太过冷硬,他便刻意换了种表述态度。
赫佩斯在心底笑了声,心想谢长留也不是全然不懂,那点堪称野兽般的直觉又冒出头了。
他顾左右而言其他,随口道:“雄主,你要不要和他们去中央区?中央区汇集了帝国最顶尖的资源……”
谢长留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瞳幽邃,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赫佩斯不敢与他正面对视,略略偏过视线。
巴克尔和切尔南还在极力劝说。
为避免消息走漏,他们只带了部分雄保会成员登门拜访,至于强行请走的方案,他们压根没做考虑。
真动手,那些军雌拦不住谢长留,还不如保留一点体面,也给谢长留最大的尊重。
那些劝说半个字都落不进谢长留耳中。
他平日讲规矩,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给出最大的尊重,就算话语在耳朵边转一圈就跑,他也会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态来。
但如今,他的视线全在赫佩斯身上,他甚至不想礼待雄保会的所有成员。
谢长留静静地看着赫佩斯,像是要得到一个答案。
赫佩斯于他而言,不可控性很强。初次见面时,就像一捧燃烧炽焰,轰轰烈烈毫无征兆闯入他的视野,在他的生活中用各式各样奇妙的方式和他相处。
每一个方式都指向未知神奇的结局。
他看不透赫佩斯。世界的微妙变化中,并不包括面前的红发军雌。
谢长留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公寓内只剩下巴克尔絮叨的声音,被讨论的主角站在原地对视,心中却是闪过无数种想法。
他们对彼此都保留太多,甚至称得上一点都不愿透露。在雄保会到来的当下,却出现了第一次交锋。
最后是赫佩斯先服软,他偏过头,不去看谢长留的视线,双手却紧握成拳。
耳边的絮叨不止,谢长留的脸上罕见露出一丝不耐烦。他平日多半也是面无表情,脸上多是淡然居多,此刻却是彻底冷着一张脸。
赫佩斯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巴克尔他们显然也被谢长留表露出来的不耐烦镇住,一时间悻悻住口,不敢多言。
谢长留声量并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
“出去。”
巴克尔和切尔南等雌虫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眼前一花,便被一阵强势的精神力赶出门外,公寓的大门猛地一下被用力关上,发出震天巨响。
这种情况别说谈,连发言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谢长留把他们全部轰出去轻而易举。
公寓内只剩下他与赫佩斯。
没有了令人厌烦的絮叨,谢长留眉眼间的不耐散去,他静静地看着沉默的赫佩斯。
红发军雌挠了挠鼻尖,眼神闪躲:“他们走了,那我先去洗漱了。”
他说完,就慌不择乱往主卧走。他实在没有办法和谢长留再继续谈下去,思绪混乱不堪,开口必然漏洞百出。
赫佩斯不想把那些不该有的漏洞暴露出来,他也不愿意让谢长留听见错漏百出的理由。
“赫佩斯,”谢长留喊住他,“你没必要紧张。”
红发军雌狼狈的脚步一顿,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这一刻该为谢长留的敏锐惊奇,还是要为他依旧迟钝感到失落。
他的心头没由来涌上一股对自己的怒意,厌憎与烦躁也在怒意间冒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挑动他现下敏感的情绪。
谢长留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难以开口回答的。
他转过身,浅灰色的眼眸定定看着谢长留:“雄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粉饰太平,假装今晚无事发生。他实在无法用混乱的思绪回答问题。
谢长留微微蹙了蹙眉,赫佩斯竟然能在他身上看见几分无措。
“我并非这个意思。”谢长留沉声道,“他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赫佩斯的咬紧牙关,像是忍无可忍那般大步走到谢长留面前。
他对上那双深沉的漆黑眼眸,低下头,吻住了谢长留。
谢长留的眼瞳猛地放大了。
第83章
那是一个不在他们预料之内的亲吻,也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与发情期意外擦过的情况并不同。
赫佩斯情绪上头,想也没想就低头亲了下去。谢长留已经接受他时不时的亲密接触,因此并没有避开,任由年轻道侣柔软的双唇贴上他的。
谢长留垂在大腿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抬手,反应过来后下意识要推开赫佩斯。
实在太过轻薄。
然而红发雌虫似是察觉他的想法,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好软。赫佩斯想。
他以为像谢长留这样的雄虫,连双唇都会是冷硬的,结果与他想象的并不同。
唇瓣接触到的触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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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柔软的,过分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能嗅到谢长留身上霜雪般浅淡的气息,掺杂若有似无的冷香。
他悬空僵硬的手臂终于落下,紧紧拥住谢长留,强势地将他往自己的怀中带。
赫佩斯轻咬谢长留的下唇,所有的厌烦失落被更加强烈鲜明的情绪取代。
他抬手捂住谢长留那双仍旧看着他的漆黑双眼,像是要把握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闭上眼,生疏却认真地亲吻谢长留。
谢长留的睫羽在他掌心轻轻扇动。
但他什么都不管了,他也不想管了。
赫佩斯不想在这一刻思考未来,思考离别,思考谢长留未知的过往,思考谈话间的有所保留。
他只是想尽可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谢长留感知着红发军雌生疏的动作,试图推拒的手缓缓放下。他在心底无奈叹气,最终还是选择放任。
赫佩斯是他的道侣,他不应该表现得太过抗拒。
但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吗?
疑问在心间迅速闪过,却又捉摸不定。当谢长留尝试去捕捉疑惑时,只看见了虚影。
他的耳边响起自己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没有加快的意思。
其中却夹杂了某个杂乱的心跳。
后背,赫佩斯搭在他身上的手轻轻颤抖,连捂住他双眼的掌心也在抖动,那是紧张与不安。
谢长留在他的掌心下,缓缓闭上眼,任由赫佩斯用粗糙拙劣的吻技和他接吻。
最后是情绪冷静下来的赫佩斯先松开。年轻的雌虫轻喘着气,用沙哑的嗓子和谢长留说:“冒犯了。”
这个时候的他,倒学了谢长留往日守礼几分模样,退了一步,低头收敛气势,同谢长留道歉。
他说完便装鹌鹑,坚决不听谢长留的回答:“雄主,我先回房了。”
红发军雌背影像是落荒而逃,匆匆钻进主卧关上了门,也将谢长留堵在了门外。
那扇门如同一道厚重的心墙,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彻底隔开。
身侧躯体的温暖逐渐消退,谢长留缓缓睁开眼,抬手点在双唇上。
赫佩斯唇瓣的温热柔软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的唇上,借由他的食指,将当时的情感准确描述给大脑。
这是谢长留漫长岁月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的心底忽地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份情感他曾感知到数次,却从未有过像如今这般突出。
谢长留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半拍,对他像是提示,又像是警告。
他凝视着主卧紧锁的大门,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手指却不自觉勾动几下,仿佛有一只手牵上了他的,而他选择了回握。
许久之后,他才走向客卧,关上了客卧的房门。
主卧内,赫佩斯倒在床上,指节却情不自禁抵上双唇。
他亲了谢长留。
他居然胆大包天亲了谢长留!
谢长留甚至没有躲开!
几句话被放大加上彩色,在他脑子里循环滚动播放。
他的双唇似乎还残留谢长留双唇的触感,嗅到的冷香也没有消散,温和隐秘地萦绕在他身侧。
掌心还能感知到谢长留睫羽扫过的痕迹,他翻了个身,抬起手去看在背光中的掌心。
他牵过谢长留的手,与谢长留拥抱过,搂过谢长留的肩。
与谢长留的肢体接触从小心翼翼到肆意妄为,谢长留的反应从最初的抗拒到全盘接受。
如今连亲吻也有了。
接吻的那一瞬赫佩斯大脑空白,所有的声音离他远去,幻听更是被死死压制。
他从虚幻的假象中逃离,唯有那一刻的温存是真实的。
那一刻的谢长留会想些什么?
赫佩斯忍不住去猜测谢长留的想法,却在想到谢长留的全盘接受时收敛了所有心思。
谢长留是不一样的。
他不知情爱,不懂世间情感,无法感知到他者的情绪,将自己活成了一块石头。
赫佩斯又要如何去打动一块石头。
他的激动在强行理智的思考中冷却,加快的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在漫无边际的思绪里,他开始后悔今晚的冲动。
后悔的情绪来的猝不及防,狠狠砸中他的脑袋,成为了一种无声警告。
但如今亲都亲了,后悔也无用。他如今后悔,就是对方才情绪上头选择亲吻的他自己的否认。
赫佩斯在那些漫长的、无法改变命运的时间里,对自己质疑否认过许多回。可如今,他却不想否认那个冲上去亲吻谢长留的他自己。
至少能看见谢长留的另一面。
只不过第二日要如何面对谢长留,又成了问题。
赫佩斯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希望新的一天不要到来,给他足够的时间完成尴尬的消化,竖立起面对谢长留的坚固壁垒。
最好是铜墙铁壁,能让谢长留都进不来的那种。
一如谢长留对着他时的模样。
他翻身,在床上滚了两圈,又将自己滚成一个茧,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今晚夜色正好,天际清爽无云,月色皎洁如流水,柔和地散落在窗棂。
谢长留站在窗前,伸出手轻轻兜住了那捧月色。
3055从他的神识中出来,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良久后,谢长留开口问道:“3055,赫佩斯他,为何要亲我……”
话里还带了几分犹疑。
3055近期忙着任务中期报告撰写,根本没功夫观察他和赫佩斯的相处日常。
乍一听亲吻,嘴巴一抽,直接扯了一长串:“什么,亲了?什么时候亲了!赫佩斯。怀孩子了??”
思维跳跃极快。
谢长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它从桌上推到了地面。
果真是半点用途都没有。
提的意见、发表的看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废话。凌洲仙尊叹了口气,对这蠢货系统无话可说,索性自己琢磨了。
只不过他在此事上的经验基本为零,要他分析简直天方夜谭。
谢长留思索了一夜,还是得不出答案。晨起打开卧室门,赫佩斯还未起床,主卧的门紧闭。
赫佩斯八点半才上班,谢长留起床的时间点,他根本起不来。
公寓客厅内清清冷冷,还带着早晨的冷意。窗户昨夜他们都没记得关,有风从窗缝中飘入,吹动桌布下摆。
谢长留看了眼时间,六点多时做了早餐。
他们家里头只有加热即食的东西,谢长留只要负责将食物连带包装加热就行,中间根本没有给他“下毒”的机会。
早餐做好放餐桌上,赫佩斯也打着领带从主卧里走出来,见到客厅里的谢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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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军雌下意识移开视线。
下一秒又觉得太过刻意,强行看向谢长留,若无其事道:“雄主,早啊。”
“来用早餐。”谢长留平淡道,似是没有看出他的不自在,昨晚那个意料之外的吻仿佛并没有发生,他的态度如常。
赫佩斯一个莽上去的,反倒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尴尬紧张完全包裹住了他。
“我、马上来。”他磕磕绊绊对谢长留说,随手打起领带,然而越是紧张,手上的动作就越是出错,到最后猛地一扯,险些把自己勒死。
谢长留皱了皱眉,赫佩斯看见他皱眉,还当他情绪不快,匆忙解释:“我平时没那么乱……”
他有些烦躁地扯松领带,面对谢长留时那种被操控的不快不喜又出现了。赫佩斯啧了一声,又一次痛恨自己不受掌控的命运。
谢长留从餐桌前站起身,踱步到赫佩斯面前,手上动作轻巧,取走他手中的领带,绕至他颈后,手指灵活地替他打了领带。
今日场合正式,饶是赫佩斯这等放浪恣睢的家伙,都得乖乖穿正装打领带。
不符合着装要求,离开会议就要挨骂了。赫佩斯不想听上了年纪的领导絮絮叨叨,还要动手打架挨训。
“有无错误?”谢长留看了眼他胸前的领带,淡声问道。
他曾见过赫佩斯为数不多地打领带场合。谢长留不是粗笨之人,也非不食人间烟火,干活利索,手指也灵活,见过一次,也能记得差不多。
赫佩斯呆呆地看着他,那点因昨晚强吻的不自在都消失了,只余下如今的愣神。
他看都没看领带,朝着谢长留傻傻地摇了摇头。
谢长留微微颔首,抬手将他衣领整理平齐,神色如常地重新坐回餐桌。
他的情绪如一潭静湖,没有一丝涟漪波澜,任凭赫佩斯怎么撩拨,都不曾受到影响。
赫佩斯的耳朵烧的慌,滚烫。
他很想问谢长留为何要替他打领带,替他整理衣衫,要知道黑发雄虫之前都是用眼神提醒他衣着不整。
上手整理是第一次。
赫佩斯控制不住想东想西,他的脑子本来就容易乱想,全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如今更是不受辖制,肆无忌惮猜测了。
素日的战斗素养也跟着胡思乱想消失,他心神不宁地迈开腿,全没想到左脚绊右脚,直接来了个五体投地版平地摔。
谢长留叫他突如其来的平地摔一惊,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摔的,扶都来不及扶。
赫佩斯趴在地上:“……”
好蠢,好丢脸。
谢长留低头看着趴在他面前的赫佩斯,躬身扶起他,也难得开口打趣:“晨起,不必行此大礼。”
只不过他说话一向四平八稳,性格也端方谨明,打趣从他口中便带了说教的意味。
赫佩斯:“……”
第84章
赫佩斯羞愤躲开谢长留扶他的手,像是要证明什么,利索从地上爬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大概是低血糖。”
3055小声絮叨:“那个体格还能低血糖啊。”
絮叨没多久就被先雪剑敲了一击。
“用早餐吧。”谢长留沉默一瞬,顺着他的话对他说。
今日的凌洲仙尊,依旧不知道侣心中所想。他仍遵循往常习惯,以不变应万变,冷静应对赫佩斯所有乱七八糟别出心裁的举动,包容心很强。
赫佩斯总觉得能在他脸上看见无语。红发军雌坐在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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