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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泪水
首都星的暴雨连下了三天, 审判日也难逃暴雨雷鸣。
圣殿审判所,枢密使与旁听主教们已经入座,教皇柯虞山坐在座位上, 并没有对这场审判表现出多少兴趣。
他听闻那名年轻的雌虫大闹莫缇市, 甚至害死了一名尊贵的雄虫, 就知晓今日的审判不会轻易善终。
雄虫保护协会的会长巴塞洛缪就坐在他的对面,神色阴沉。
圣殿早就被戒严了, 数百名精锐军雌把守,甚至有觉醒者在其中, 审判者们与审判长奈尔·曼斯菲尔德也都在场。
参与审判的权贵们不必担忧自己的虫身安全。
柯虞山不动声色收回打量的视线, 静静听审判所之外传来的声音。
夏玄穿着紧身的拘束衣,整个虫都被困在了里面。他被审判者以近乎屈辱的姿势押送至审判台, 四方皆是投下来的打量视线。
他的内心出乎意料平静。
项链吊坠紧贴着他的心脏,给了他莫大安慰,两日的精神识海混乱, 也让他过分起伏的情绪强行镇定下来。
修缮完毕的中央广场上响起准点的钟声。
审判所之内, 圣殿大主教西泽站起了身。
审判开始了。
“若泽。”赵兰泽一身黑色西装, 有些局促地和若泽打招呼。
按照雄虫保护协会规定, B级雄虫是不能和未婚雌虫随意见面的, 然而赵兰泽目前掌握了赵家大半的资源, 雄虫保护协会根本不敢对他“指手画脚”, 也不敢随意提一些意见。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由他去。
“坐吧。”若泽坐在转椅上,脚一蹬地, 从实验操作台处滑到了赵兰泽面前, 顺带踢开脚下的杂物, 不知道从哪儿拉了一把软椅给他。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若泽在卡赛庭机关的住处。
房子内部叫若泽装修成了小型实验室, 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与实验设备。
赵兰泽进来时,都得踮脚尖。此刻见到那把神秘出现的软椅,疲惫的眼里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惊讶。
“你要喝什么吗?”若泽打开操作台下的小冰箱,问赵兰泽,“栗果果汁喝不喝?还是说要纳斯酒?”
赵兰泽眼尖,瞟到小冰箱里带着碎肉的异兽骨头,诚恳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是很渴。”
“可惜。”若泽随口道,取出一瓶纳斯酒,撬开瓶盖灌了一口。赵兰泽看他那副模样,总有点担心他会变得像他老师那样。
听闻卡赛庭机关总长罗德里克是个嗜酒如命的雌虫,目前已经从首都军校知名校草的位置跌落,成为邋遢的中年雌虫一枚。
若泽抬了抬眼皮,放下酒瓶道:“我也就这几天压力大才喝酒,别把我和老师相提并论。”
似乎意识到编排虫并不对,即使没说出口也一样。赵兰泽不好意思地笑笑,和若泽道歉:“抱歉。”
若泽摆摆手,并不纠结这种小事情,他朝向赵兰泽坐好,才和他聊正事:“宁丹臣有没有和你说过今天这个情况之后要做什么?”
赵兰泽抓了抓头发,脑子里闪过一大堆宁丹臣讲过的废话和废话之中的重点,最后缓缓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说。我雌父那里也没有消息,他也没来找我雌父。”
若泽烦躁地灌了一口酒,夏玄在审判所被审判,他在外面没有半点办法。
能让夏玄活着就不算简单事,怎么活着就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坎伯兰的控制权还没有完全到他手里,想使用特权都没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夏玄祈祷,希望这场审判有所善终。
“不过,宁先生好像讲过炸药什么的。”赵兰泽忽然开口道。
若泽眼皮一跳:“什么炸药?”
“对。”赵兰泽点点头,“他说临走前要降下天罚,哪里能炸就炸哪里。”
若泽默默放下酒瓶,表情难以言喻:“他不会又要开炸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的并没有错,在审判结果最终敲定前,奎努因机关发生严重爆炸,好在伤亡并不惨重,大多数虫都活了下来。
但研究觉醒实验标本的资料全部损毁,光脑内保存的也一并被清空了,负责觉醒实验标本的核心研究员一个没留,全死了。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送达审判所与若泽的住处,两方虫的态度不尽相同。
反应却是如出一辙。
“为什么炸了?!”
只不过若泽纠结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爆炸,宁丹臣就不怕自己算错了时间?
赵兰泽坐在若泽身边看消息,也是一脸震惊:“为什么就炸了?”
“你得问宁丹臣,不能问我。”若泽疲惫地叹了口气,几乎想不到什么话来评价宁丹臣这番离谱操作。
那些资料他甚至都不用担心彻底消失,宁丹臣一定用了某种方法提前将资料保存完毕。
审判所,一名身着黑色大衣的雌虫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压低声问身后传话的副手:“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副手一张脸极其严肃,无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
整个机关就像是埋了炸药,趁总长出差,副总长参与审判会议,悄无声息爆炸偷了家。
审判所内的气氛登时变得诡异起来,主位的大主教和屏风后的枢密使们神情难辨,不约而同看向审判台的夏玄。
几个清楚原委的枢密使双眼微眯,想起了那名被他们处决的灭世者。
对方是强行架高夏玄的地位,让他们必须好好“留下”夏玄。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威胁。
一片死寂中,忽地有虫低低笑出声,幸灾乐祸完全不加掩饰,极其嚣张。
奎努因机关的副总长都不用猜,就知道嘲笑的虫是谁。
塞缪尔今日没有来审判所,也就没有虫敢劝诫罗德里克。
他身后的年轻雌虫是塞缪尔的下属,此刻站在罗德里克身后苦着一张脸,看样子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又困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在大佬云集的审判所上真哭出来。
“真惨哈哈哈哈哈哈。”罗德里克坐在屏风后,笑得前仰后合,动作幅度太大,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还是身后的下属帮扶一把,才没真的摔倒。
奎努因机关副总长一张脸黑成锅底,如果不是因为枢密使在场,他很可能直接冲到罗德里克面前狠狠给他一拳。
圣殿大主教西泽轻轻敲了敲桌面,强行制止了罗德里克的笑声,才让整场审判重回正轨。
他走下高台,在夏玄面前站定,俯下身对夏玄道:“孩子,你拥有了一张免死牌。”
夏玄仰起头看他,却被身后的审判者用枪托砸了下头,被迫俯首。
西泽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平静地讲述一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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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你的处决命令会收回,但赎罪避不可免。向主神祈祷,恳求原谅吧。”
夏玄低着头看花纹密布的审判台,忽地笑出声。
他的嗓音沙哑,在过分安静的审判所内,显出几分压抑惊悚感来。他抬起头紧紧盯住西泽,唯有那双松石绿眼瞳不在束缚之中:“主神也不见得会谅解各位。”
倘若主神真的存在,又怎会在灭世预言即将实现之时,不愿露面降下神谕。
夏玄唇角勾起讽笑,就主神是否存在这一问题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他只是想借着这句话,质问西泽背后的圣殿与枢密院而已。
西泽抬抬手,制止了夏玄身后审判者的动作。
他注视着年轻雌虫眼里的嘲讽和怒意,内心仍旧是平静的:“你在未来便会知晓我们所做出的决定,究竟正确在哪儿了。”
夏玄被粗暴地推倒在一边,审判所的最终审判下达,他的未来在这一刻被确定。
这场审判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外传,包括最终的审判结果,若泽也是在罗德里克返回卡赛庭机关后,才从老师口中得知部分内容。
“算了,好歹活下来。身份能不能存在反而不重要。”若泽叹了口气。
夏玄这个身份将被永远剥夺,连同部分记忆被删除,赫格拉斯帝国从今往后只有一名没有任何军衔的觉醒者。
编号“Ⅰ-8247”。
“怎么还没醒……”
“也该醒了吧?都很长时间了……”
耳边似有不停歇的絮絮叨叨,他听的头疼,挣扎着要开口叫人闭嘴,双唇却像是被黏连住,完全张不开。
心脏隐隐约约传来刺痛,仿佛曾受过重伤。
他的意识在黑暗里游走,却难以见到半点光芒。低语还在继续,他开始挣扎,调动全身肌肉,最终也只能让食指轻微动弹。
低语在他能够控制手指的瞬间变为惊喜的叫声,他听见有人喜极而泣呼唤医生,还有人在拼命呼喊他的名字。
“宁丹臣。”声音由远及近,重复次数越来越多,音量也逐渐增大,“宁丹臣,宁丹臣!”
他的意识终于挣脱黑色的囚笼,眼皮轻动,最后奋然睁开。
引入眼帘的先是白色的天花板,紧接着才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是我说,你这‘睡美人’睡得可真够久的啊!终于舍得醒过来了?”周若明探头看他,撇撇嘴毫不留情吐槽。
“若……明……你……”宁丹臣气若游丝地说,好半天才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你好吵。”
周若明:“……”
“你一醒来就是这个态度?”他悻悻坐回病床边的座椅,谢之桃和孟采宜去叫医生护士了,他就坐着负责看宁丹臣。
以及摸出手机给张颂龄打电话通知宁丹臣已经醒了。
半个小时后,检查结束的宁丹臣被通知身体健康,再住个几天就能痊愈出院了,宁丹臣自己神智也恢复得差不多,能好好问周若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张颂龄和宁哲骁他们在赶来原海的路上。
“你敢信吗,你自己从一楼楼梯摔下去,就四阶台阶,你就这么滚下去,然后保持昏迷状态一个月。”
周若明提到这事时还有点匪夷所思。
宁丹臣这么一大高个,腿一迈都有四阶台阶,是怎么做到把自己绊倒滚下去,摔成长期昏迷的。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宁丹臣是怎么做到的。
不光是他,谢之桃和孟采宜,乃至宁家父母也想不明白。
最后只能归结于邪门。
宁丹臣被孟采宜扶起来靠在床头,同样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四阶台阶?长期昏迷?”
周若明和谢之桃一同点头,表示这个说法没有问题。
监控录像都还在。
宁丹臣晃了晃头,心脏的刺痛感还是很强烈。
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又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忘的。他看向周若明:“现在是什么时间?”
周若明看了眼时间:“十二月二十四号,快四点了。”
他说出日期时,宁丹臣的心脏抽动一下,带着刺痛愈加深入,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
“学长你还好吗?”谢之桃注意到他不太正常的情况,出声问道。
“我总感觉我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宁丹臣缓缓道。
周若明大惊失色:“不是吧,四阶台阶还能给你摔失忆啊?不能啊,医生都说了没有任何问题。”
孟采宜坐在一边看天花板发呆,一看就是半夜赶稿了。
“会不会是,论文没写?”谢之桃小心翼翼道。
毕竟宁丹臣昏了一个多月,积攒一堆作业没写也是正常。
宁丹臣浑身一僵背后发毛,结合心脏抽痛的情况,谢之桃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那就是作业没写完。”他笃定道。
张颂龄和宁哲骁是晚上六点多才到的病房,望见清醒过来,正在和周若明孟采宜插科打诨的宁丹臣,张颂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宁丹臣满脸惊恐,下病床连滚带爬到张颂龄面前安慰她:“您别哭啊,我这不是活着吗?”
“混账小子,你吓死我了……”张颂龄到底顾忌他身体刚恢复,不敢下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宁丹臣平时坚持锻炼的好习惯给他带来了好结果,至少躺病床一个月,还不至于到弱不禁风的程度,能站起来活动。
他是纯昏迷了一个月,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醒不过来,今天奇迹般地醒来,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宁丹臣,你和我讲清楚,你是怎么做到从四阶台阶上摔下去昏迷那么久的?”张颂龄见他身体没有问题,眼泪也止住了,总算想起来这个严肃离谱的问题。
宁丹臣全然是茫然的,他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要去做某件很重要的事,然后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此后再无记忆,即使在昏迷过程中,他就像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里是超现实的能力与事件。
他甚至看到了虫子成人。
宁丹臣眨了眨眼,决定将这段混乱的梦境从记忆里踢出去。
他记不起来细节,就说明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宁丹臣开始坦然地听张颂龄和宁哲骁的劝告,末了,张颂龄以一句“你要不去拜拜”做结。
“妈,我总感觉这句话你好像和我说过。”宁丹臣若有所思道。
太熟悉了。
同样的病房,同样匪夷所思的受伤原因,同样的求神拜佛言论。
张颂龄疑惑脸:“你这学期也就出了这一次意外,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了?”
那应该是错觉,宁丹臣想。
住院部的探视时间截止到晚上八点,张颂龄他们也就是来确认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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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臣的身体情况,看完没有问题后就离开,并不打扰宁丹臣休息。
病房内安静下来,他走向卫生间,望见镜子里略显消瘦的自己时,竟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陌生。
宁丹臣双手撑着洗手台,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镜子里的人同步眨了眨眼,深棕色的眼瞳却泄露了几分难过。
他愣了愣,试图扯出一抹笑将那份不知缘由的难过掩盖过去,却发现还不如不笑。
扬起的嘴角弧度慢慢抻平,他望着镜子里那张面孔,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他并不清楚的变化。
就像是多承载了一段“不属于”他的经历。
宁丹臣皱了皱眉,对这种超脱他控制范围的变化感到不适应,却没有产生能被称为厌恶的排斥情绪。
说明他本人对这段变化接受良好,甚至有不舍的情绪。
水流轻拂过他的掌心,宁丹臣关掉水龙头,回病床上继续躺着。
原以为昏了一个月,他今晚不会太早睡着,却没想到沾上枕头没几秒,他的眼皮就自动合上,强制他进入睡眠当中。
这次的梦境远比昏迷时的要清晰真实,他甚至能看清周边环境。
宁丹臣环视四周的悬浮城市,头顶飞掠而过的飞行器,内心是诡异的平静。
有种见过多次并不会感到惊讶的感受。
他沿着街道前行,路上看到了众多外观神秘的“人”,头发五彩斑斓,眼睛五颜六色,给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带来极大的色彩震撼。
徒步几百米后,身侧的景象突然换了一遍,周边的建筑坍塌,换成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宁丹臣四处张望,对寸草不生的郊外有些疑惑。郊外的最前方有一片旺盛的森林,森林之外的土地什么都没有。
连沙漠都称不上,这里只有石块和泥土干裂的泥土。
远处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宁丹臣在梦境里视力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立马看清了对方身后那对巨大的蓝紫色翅翼。
环境昏暗都掩盖不了翅翼的光华。
他情不自禁往前多走了一步,试图将那道身影看得更加仔细,却只看到了满目的伤口与鲜血。
宁丹臣脚步一顿,那道身影转过头,面容却是模糊不清。
四周的环境重归黑暗,他猛地睁开眼,心脏泛着刺痛。
窗外天光熹微,宁丹臣的脸颊上传来湿意。他抬起手,是尚未干涸的眼泪。
第142章 想见你
奇怪, 我是泪腺这么发达的人吗?
宁丹臣抽纸擦掉眼泪,在心里疑惑问自己。他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梦境里的陌生“人”让他大脑困意全消,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 索性坐起身思考那个“人”到底是谁。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感到熟悉。
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对方的身份, 只能当做梦境离奇,尽管离奇到让他梦中流泪。
这个时间点, 让他再睡也不可能,他干脆打开手机看自己这一个月疏漏的信息。
手机主页壁纸纯黑色, 仔细看看还能看出一个人影。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 对自己昏迷前的品味感到奇怪。
一张能隐约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设置为壁纸,看得不会瘆得慌吗?
手机桌面在他的指尖翻动, 他打开相册,看见了被命名为“X”的文件夹。
里面全都是隐约能看出人影的黑色图片。
宁丹臣:“……”
全选中一共有一千来张,极其惊悚。
那些模糊的人影甚至还是不同的角度和大小。
宁丹臣按下熄屏键, 倒回去看手机锁屏。他先前看时间时并没有多注意背景, 现在调回去看, 照例是一张黑色背景夹杂模糊人影。
他仔细对比了一下“X”相册里一千来张照片, 勉强能下结论, 这个模糊人影可能是同一个人。
身形大致能比对出来, 容貌却是一团糟, 就像是被画上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 根本看不清楚。
他退出相册,又把手机检查了一遍, 翻到桌面最后一页, 一个软件图标几乎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对蓝紫色的蝴蝶翅翼, 宁丹臣根本不会发现那个软件。
图标下面甚至没有标注软件名称。
他戳了一下图标, 手机界面安安静静,压根没有跳转。
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认为手机卡机,宁丹臣再次点击软件图标,这次指尖问往旁边戳了一下,手机桌面翻页,软件不动如山。
手机没卡,就是这个软件有问题。
他长按图标,连个卸载选项框都没跳出来,折腾一半天,最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该软件暂时不支持卸载。】
宁丹臣暗自嘀咕道:“强买强卖的流氓软件……”
他打开周若明的聊天框,一大早折腾好友:【若明,我昏迷的时候,有谁动过我手机吗?】
现在是上午六点整,周若明同学居然是秒回消息:【你今天那么早?】
下一条信息紧跟而至:【只有我帮你给手机充电,其他人没动过你手机。】
宁丹臣昏迷那一个月,手机都是周若明保管的,没电了就充个电。
他摔倒又有监控录像在,完全能证明是意外事故,也就没有人要查他手机。
张颂龄和宁哲骁更不用提,他们对孩子的手机并不感兴趣。
因此他的手机就没有经过第三人手。
宁丹臣噼里啪啦按手机键盘:【我手机里好像多出很多奇怪的东西。】
周若明大概在洗漱,回消息的速度慢了点:【你昏迷前自己弄的吧,摔个四阶台阶别真把脑子摔坏了。】
宁丹臣那脑子好用,可不能真出问题。
【那应该是我自己留的。】发完消息后,宁丹臣退出聊天软件,返回桌面认真看那个图标上的蓝紫色蝴蝶翅翼。
他盯了很久,最终将这对翅翼的模样和梦中见到的那一对联系了起来。
梦里那对蓝紫色翅翼似乎也长这样。
宁丹臣心里产生了深切的疑问。
他昏迷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这种不受掌控的遗忘感让他抓耳挠腮很是难受,但他偏偏束手无策,手里头的线索不够他倒推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那一千张带人影的黑色图片不知道能不能复原。
复原成功,好歹能知道那个人影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还存了一千张照片。
在医院发呆也没多少意思,他身体没出大问题,索性起床换衣服去办理出院。
张颂龄昨天来病房时给他带了衣服,宁丹臣脱下身上的病号服,低头却看见自己胸口接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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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面积很大,看样子是某种体积较大的冷兵器造成的贯穿伤。
低头看并不清晰,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将那道伤疤看清楚了。
他转过身,后背同样有一道疤。
心脏在这时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被武器刺中的痛感似乎从他的记忆深处被翻了出来。
宁丹臣低下头,单手撑着洗手池边缘,他的头也跟着开始痛。
他轻轻晃了晃,走出卫生间拿手机,给自己胸前的伤口拍了张照片发给周若明:【我胸口上的伤疤是哪儿来的?】
周若明过了很久才回了句:【卧槽,你这伤哪儿来的?】
能把平时基本不讲脏话的周若明逼出脏话来,可见他身上这道伤有多严重。
【送你进医院可没有出现这道伤,护工今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也没看到你有这伤啊!】
这道伤疤是宁丹臣醒来后才出现的。
【我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
宁丹臣套上毛衣,抽空给周若明回了条消息。
一道突然出现在心脏的陌生伤疤,手机里一千张陌生的照片,无法卸载的软件。
他昏迷前到底在做什么?
医生昨天来确认他身体情况时,并没有对他可能失忆的情况进行说明,他的大脑并没有任何问题。
宁丹臣理好行李,自己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学校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的问题像是猫爪一样掻动他的内心。
“嗯?你今天就出院了?”张思逸正在整理课本,一回头就看见宁丹臣走进宿舍。
宁丹臣点点头,将行李包放到椅子上:“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就出院了。”
他打量这间宿舍,两张床铺是空着的。
“思逸,我们宿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宁丹臣疑惑道。
他总觉得应该是四个人。
“吕寻临出去实习,在外面住了。就剩我们两个在宿舍。”张思逸道,“而且你平时也很少回来,在外面租房住。”
他关心道:“你身体真的没有事?”
怎么这些都忘了,不会真摔到脑子了吧?
“哦,在医院昏了一个月,对有些事情模糊不是很正常。”宁丹臣收回打探的视线,不动声色问道,“不过,我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啊?”
张思逸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水笔,他还有专业课要上,边往宿舍外走,边回答宁丹臣:“我们大一分宿舍那会儿就只住了三个,别人都是四人间,我们宿舍还空出来一张床。”
他和宁丹臣道了声别,关上宿舍门。
宁丹臣抚过自己书架上的书,视线却落在那张积灰的床铺上。
那里应该有第四个室友的被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让他心下一惊。
从他昏迷醒来后,记忆里不合常理的部分反复跳出来提醒他,提醒也不完全,就像是刻意勾起他的好奇心一样。
让他产生明明站在人群中,却有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宁丹臣看了眼课表,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课,相当于一个拥有大量作业没完成的闲散人员。
他还记得张思逸和他说,他在外面租房住的事情。
宁丹臣拿着手机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钥匙,站在公寓门口,难得有些犹疑。
他对公寓地址没有印象,然而走出校门时,却很自然过马路绕进一个小区,最后上电梯站在房子门口。
昏迷前的生活,仿佛是另一个“宁丹臣”经历过的,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他带着疑惑,打开了房门。
公寓内一个月没住人,地上全是灰,空气中还有浮沉。房租和水电费他都是提前交的,房东也就没有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给他发消息。
宁丹臣没有换鞋,直接走进客厅,打量这间公寓。
家具是他习惯的品牌,除了脏,能看出之前生活过的痕迹。
他走进卧室,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可见之前他只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暂居点,并没有常住的打算。
相比较起来,宿舍的布置才像是经常住的模样。
他平时还有课,也没有实习的打算,张思逸又是生活习惯很好的舍友,大学三年,宁丹臣和他基本没有闹过矛盾。
租房的原因忽然显得奇怪起来。
宁丹臣抓了抓头发,先找人复原那一千张照片,才在卧室里找了张椅子,掸掉灰坐下,思索自己租房的原因。
思来想去半天,他也只能得出自己昏迷前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租房子,便于做事。
“我真干混账事儿了?”宁丹臣低声喃喃,手机铃声却在此刻适时响起。
是周若明。
“你身体没事了吧?”他问道。
宁丹臣的下巴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应了声:“没事。除了想不起来有些事情而已。”
周若明一惊:“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宁丹臣拖长音道。
周若明撇撇嘴,心说这可不一定。
也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你忘记。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叫宁丹臣听见:“对了,你在不在学校,回来给我工作。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少东西积攒起来!”
宁丹臣拉开手机,懒散道:“喂,喂?我听不见啊若明,这里信号不好,喂?”
挂断键被毫不留情按下,他两根手指捏住手机一角晃晃。
刚出院就要上班未免太残酷了。
“你还知道来。”周若明冷笑一声,双手抱臂靠着椅背,谢之桃坐在一边同样的姿势,给副主席助威。
嘴上说着出院第一天不工作不上班,下午两点多,宁丹臣还是一路晃悠到学生会办公室去了。
“所以这不是来了吗?”他拉开椅子坐下。
原海大学一月底放假,现在十二月底,差不多一个月学期就要结束,后面还有期末周,学生会的工作并不多,只不过周若明在宁丹臣昏迷的一个月,担了所有担子,现在正主回来,自然要把所有的工作还回去。
宁丹臣把周若明桌上的文件全部划拉到自己这边,以不符合他平时工作习惯的效率开始处理那一堆计划书。
“怎么又要写工作计划。”他翻了几页文件,又拎起那一份策划在周若明面前晃了晃。
周若明在在赶论文,抽空看了一眼:“你问学校。一天到晚增加工作量,我也不知道。”
“行吧。”宁丹臣打开电脑,一旁的谢之桃说道:“宁学长,明天下午还要参加那个精神宣讲会议……”
敲键盘的手一停,宁丹臣认真道:“我现在辞职怎么样?”
周若明有气无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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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下学期就能换届了。”
他们一月还有部分活动要举办,期末周前要召开述职评议会议,主席团和秘书处只会忙上加忙。
饶是宁丹臣工作效率已经很高,处理完堆积的东西也要将近七点。
食堂没剩多少吃的,他将桌面的东西收进抽屉,从位置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不去吃饭?”
周若明和谢之桃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在书什么。
估计就在等他这话,他一说完,周若明立马站起来道:“走。”
宁丹臣:“……”
三人去校外吃了晚饭,宁丹臣的公寓没收拾,今晚没法睡人,直接回了宿舍。
张思逸见他进门还有点惊讶:“你今晚不外宿?”
“房子一个月没住都是灰,没法睡,明天还得找钟点工过来清理了。”宁丹臣脱下羽绒服搭在椅背上,手机屏幕亮起,那些复原的照片有结果了。
【你那照片很古怪,没法复原导出,但是能大概看清楚是什么样子的。】
【视频文件】
视频文件下载成功后自动打开,宁丹臣看着和电脑屏幕上一片漆黑中慢慢浮现出模糊的蝴蝶翅翼图案。
人影黑发,容貌模糊,但隐约能看出优越的五官线条,长得并不难看。
宁丹臣给对方回了条“知道了”的信息,再次打开了那段视频。
方才能看见的蝴蝶翅翼,又只剩下漆黑模糊的身影。
只有一次观看机会。
宁丹臣关掉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入睡后他再次梦到了那个长着蝴蝶翅翼的“男人”。
这次的场景不再是郊外,而是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
宁丹臣不自觉参观周边环境,在心里称赞。他往前行走,那个“男人”就躺在一个装满溶液的透明舱体内,背后的蓝紫色骨翅伤痕累累,无力地垂在他的身后。
身上也全是伤口,部分皮肉外翻,甚至能见到白骨。
宁丹臣下意识皱起眉头,胸口的疤开始痛了,某种可被称为怜惜的感情忽然出现在他的大脑中,他像是不受控制那样往前迈了几步,手掌贴着舱体外壳,去抚摸那张看不清相貌的脸。
一个穿着白大褂,同样看不清脸的银发“男人”从实验室深处走到舱体边,看动作,应该在和舱体里的男人说什么话。
宁丹臣听了大半天,也只能听到一片安静,就知道自己的梦境是消音版本。
舱体内的“男人”似乎被他吵醒了,轻轻抬了抬手。
宁丹臣站在原地,想知道看不清脸的“男人”要做什么。
不过抬手的动作似乎耗空了他的力气,接下来他躺在舱体内一动不动。银发“男人”离开,背影很无奈。
宁丹臣站在舱体边,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被逐渐治愈,却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指尖克制不住颤抖,像是要去抚摸那些伤疤。
梦境中似乎有一阵微风袭来,代替他轻抚过那些伤疤。
他被微风轻柔地推出了梦境。
醒来时天光大亮,脸上毫不意外又有湿意。他抽出一张纸巾,熟练给自己擦眼泪。
一低头,就看见张思逸站在床下,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宁丹臣:“……做噩梦了。”
张思逸了然地点头,能把宁丹臣都吓哭,说明这梦的确有点东西。
“很迟了,今早还有课。”他提醒道。
宁丹臣晃晃头,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他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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