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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南不愿挑明，慕方泽也便顺了他的意思，没再多问。
两人收拾好着装，去了大理寺。
那里虽称不上尸横遍野，但却也是死伤无数，血流了一地，就连最偏僻角落处的杂草上都挂着滴滴血珠。
有人劫囚。
有人不愿何阳凡、房文柏二人活着。
只是大理寺内人才众多，再加上慕方泽早有防备，派来劫囚之人多是有来无回，零星几个未能及时自尽而忘的也被生擒到了牢狱之中，严加审问。
段知南到时，便见仲天逸好似疯了般，拿着手中的牛鞭，疯狂的鞭打着架上之人。
不过，那人一双眼睛却是无神，只是麻木地盯着前方，像是被谁抽了魂去似的。
“别打了，你你现在就算把他心脏给生挖出来，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段知南想要将发了狂的仲天逸拉回现实，只是现在他显然已经被死士体内溅出的蛊液所侵染，无论旁人怎么叫，都唤醒不了他分毫。
这般下去，必会力竭而亡。
倒是他身旁的宁小星，虽说也是重复着同他哥的动作并无二样，但若是仔细去瞧，其实并不难看出他的异样。
被此蛊液沾染之人，会重复同一个动作。
而所谓同一个动作，指的是相同的力度、相同的角度，甚至若是不考虑周边环境变幻的话，鞭子所挥舞出的方向都该是毫无差别的。
而现在的宁小星，显然已经力气不足，胳膊伸起的弧度一下比一下低也便罢了，力度也一次比一次逊，挥到最后还是他自己生了自个的气，将鞭子扔到一旁，靠在身后的墙面之上，喘着粗气。
“废物身子，真是使不上一点用处。”
方才察觉不对劲之时，慕方泽便已将段知南揽到身后，这会见人自曝身份，他更是紧张的握紧了段知南的腰部，力道之大，像是生生要把他折断一般。
段知南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只得腾出手轻轻抚他的背部，像是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兽一般，轻轻舔食着他的羽翼，为他舒缓着皮毛。
“这会儿装什么深情，好像当年一刀捅死他的不是你一样。”宁斯时嗤讽道。
他同慕方泽不对付已经许久了。
这家伙是个比他还疯的二货，当年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让他剜了段惜的心脏，先前明明已经告知于他那家伙死不了，可谁知道他刀握在手中却是仍挥不下去，最后还是他用了大力气给二人造了好一番幻境才将事情扭转如初。
他当时说的多明白，段惜死不了死不了，不过是段惜身份特殊，可助他寻回叶梓承。
他不过是想同爱人相见相守罢了，可这二货见段惜“身死”过后就跟疯了似得，逼得他不得不退出朝野也就罢了，这些年更是将他的斗煞搅得天翻地覆的，甚至步步紧逼，连条活路都不肯留给他。
若不是顾忌他身上尚有叶梓承回归的关键之物，他早就令万千蛊虫将他吃的连个渣屑都不会剩。
所以这会，若是能恶心面前两人一番，宁斯时还是乐得自在的。
“你我之事，过会再聊。”见慕方泽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焦急，段知南嘴角微抽，反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妥协道：”我没怪你。”
慕方泽并不信，他只是用力拽着身旁人的手腕，眼神炙热，他有好多话想同段惜讲，可吞吞吐吐了半天，却仍是一句话都讲不明白。
宁斯时还在眼前，段知南不愿被旁人瞧了笑话去，只得忍着羞涩，同身旁的慕方泽讲道：“…至少到了今天，若真要一人陪在我身边，我希望此人是你。”
“…段惜。”慕方泽眸光微颤，他颤抖着身躯想要将面前人抱进怀中，却被人用力推开。
“行了，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你就别闹我了！”段知南恼道。
在宁斯时逃脱前，段知南将刀刃插入胸口，带着诡异红光的血液流出，他们像是拥有自己意识一般，扑腾着朝宁斯时的方向涌去。
最初的时候，宁斯时瞧见那红色斑点时还满是厌恶与不屑，但当他真正触碰到时，眸子当中的兴奋却是丝毫不加掩饰，他合上双眸，不再挣扎，只是耐心得等待着血光将他全数吞没。
这是叶梓承的气息。
是他来寻他了。
是梓承来接他回家了。
万蛊噬心的感觉很痛苦，但若有爱人在旁，在这偌大的世界之中不再孤身一身，即便是奈何桥上，又有何惧。
宁斯时魂亡的那一刻，段知南的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通。
心口处缺得那一角，也在慕方泽的呼唤声中被慢慢得填补齐全。
大理寺内恢复了清明。
慕宸也终于将心上人抱回了竹屋，他寻来了上好的药材，每日每夜的坐在床边，耐心得照顾着床榻上的人。
只是长夜漫漫，他的心上人却再未曾有苏醒之意。
慕宸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段惜的脉搏不再跳动。
慕宸在段惜的尸身旁呆愣愣的坐着，他对着看不到光亮的长夜一点点诉说着两人之间的过往之事，以及他对少年的爱慕之情。
他在段惜尸身腐烂之时将他入葬，他以官爵为价，生命为注，逼迫陛下重审当年季家一案。
旧案重审，牵扯得官员千千万万，朝野动荡不安，外敌虎视眈眈。
慕方泽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年，助当今圣上稳定了朝纲。
而后，残破之躯，终可回到了心上人的怀中。
生前未能同寝，死后但能同穴。
慕宸靠着那森森白骨，濒死之际却似是看到了少时的段惜拍打着他的脑袋。
他说他只知循规蹈矩，不会变通。
他说他像个痴呆的傻子。
可他怎忍心…让一个痴傻之人独守于世。
微风拂过脸颊，雨水滴落身躯，慕宸本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可当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片高耸入云的房屋，还有…像自己跑来的，那个哭得像个泪人的少年。
“你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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