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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玄兵飞掠,仙盟驻地无端焰火行空。盛放的光焰将天幕染得赤红,与逝水河边的浩荡雷网遥遥相对,整个玄州都笼罩在那样威势赫赫的炫目光辉中。
孟长恒神情骤变,沉声道:“仙盟驻地遇袭!”
姬赢蓦地转向见秋山,拔高声音喝道:“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承渊剑主也连连冷笑:“帝朝就这样迫不及待了吗?”
而袈裟染血的昙法华合着眼眸,无声叹息。
“仙盟窝藏嬴危心,又与世家勾结往来,已触动天子的逆鳞,有这样的下场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丹蘅望着横亘在前的仙盟修士微微一笑。四宗大能想要毫发无损地脱身很是容易,可仙盟中那些以驻地为基、借助传送阵轻易往来的弟子呢?他们还会想到这个地方吗?
“你们不就是想扶持嬴危心分裂帝朝吗?藏着掖着做什么?”丹蘅见他们寒着脸不说话,又笑眯眯地开口,“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很多时候,仙盟做事要的是一个“师出有名”。嬴名封得到了“玉皇宝箓”,又是先帝嫡出,他坐上那个位置很少会有人有异议。嬴危心不一样,就算他带着国玺、带着伪造的一封先帝遗诏离开,他也只是个“出逃的逆臣”。嬴名封推行“黜私学”之后,天下其实怨声载道的,这正中仙盟的下怀。一方面断大同学宫的路,一方面使得帝朝气运削减,可这样还不够坏,不足以让天下人反目。
只是如今帝朝忽地来了这么一招,仙盟势必要让先前的计划提前。“世家”是仙盟的诱饵,他们冷眼看着朝堂上的翻覆,知道帝王生出了铲除世家的野心,原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得到好处并且一试帝朝的力量,谁知道他们的胆子大到了如此地步!仙盟的驻地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这次的事情给了自我的仙盟一个教训。他们固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撕破脸皮后,想要在玄州重新建造仙盟驻地,会变得困难重重,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从玄州退出!
“退!”四位仙盟的大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决定。
太一剑如银光旋转,嗡鸣一声后,并没有继续厮杀的打算。
逝水河边。
那厚重的冰层被飙飞的灵机冲破,无数碎冰在罡风中回环激射,如一道道漫天洒落的箭矢。
在得到了孟长恒的传音时,为首的儒者内心忽地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轻快来。
他们离去之后,精疲力尽的披甲士将目光转向了被弃下的世家子弟。虽然说这些人都在司天局挂名,勉强算是入了道途。可司天局在世家的执掌之下,多少生出了污垢,他们的本事根本难以与修士相较。再加上先前如流星奔走的箭矢,一下子就被吓破了胆,纷纷跪地祈求宽恕。
舟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大尉一抹脸上的鲜血,冷冷地望着这些左右摇摆的世家人,吩咐手下将他们擒住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放肆地哈哈大笑。
落雪飘飞。
丹蘅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唇角噙着一抹轻快的笑容。
“你满意眼前所见的吗?”见秋山叹气道。
丹蘅故作不解,无辜地望向了见秋山:“阿娘在说什么?”
见秋山又问:“要是仙盟以此为理由骤然发难呢?”
“他们要谋的是权力、财富还是能霸天下的气运,哪会直接出兵?”丹蘅一脸不以为然,“嬴危心逃离后,大秦气运定然会被分薄,天下迟早要大乱。现在跟未来能有什么区别?难道阿娘还想着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段收服天下的人心吗?或许他们真的会被学宫的道念感化,可是阿娘,在生死威胁之下,谁敢轻易地踏出那一步呢?总要让他们看见点希望不是吗?”
“你也这样想吗?”见秋山望着丹蘅,眉眼间多了几分倦色,她忽地转向了沉默的镜知,又轻声询问。
镜知不答,反问道:“您为什么要踏出学宫呢?”
“学宫弟子犯险,我怎么能不出来呢?”见秋山目光柔和,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丹蘅道,“不管你以后选择了哪条路,我都希望你记住,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丹蘅扬眉一笑,带着三分轻佻道:“阿娘的教诲,女儿定时时谨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怀。”
见秋山凝望了丹蘅片刻,转身离去了。
片刻后,天地寂静了下来。
浩渺无穷的天地间,只余下并肩立在石上的两道身影。
“元镜知。”丹蘅忽然唤道。
“嗯?”镜知转向了丹蘅,眸光带着些许困惑。她瞧着丹蘅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想要伸手将它捋到耳后去,只是对上丹蘅那双黑沉的眼时,她心尖一颤,又按下了那个念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太狠了?”没等到镜知应声,丹蘅又道,“你一直跟着我,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愿意为我出剑吗?”
镜知抿了抿唇,她眼中茫然更甚。
丹蘅也不想去猜镜知的念头,她问道:“是因为醉生梦死楼里的相逢?将我当成了与你一样茫然无措的失路人?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当我当作知己,不忍心我走上一条糟糕的路?还是说,你将我当成你的道侣,觉得对我有几分责任?我从未改换过面容,所以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你就认出了,是吗?”说到最后,丹蘅的语气变了,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平白添了一抹缠绵。
“道侣?”镜知重复着这两个字,坦言道,“在昆仑的时候,我没有在意过道侣。”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让我开心?”丹蘅伸手点了点镜知的心头。
镜知平静道:“你会想听吗?”
丹蘅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半晌后笑盈盈道:“不想。”
镜知蹙了蹙眉头,忽然多了几分倾诉的念头:“在昆仑的时候,我对外并没有什么感知。”
“昆仑无情道。”丹蘅扬眉,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可那些剑主人情往来,可不见任何无私无情之境。那么,你是离开了神魔战场之后才性情大变的?在神魔战场看到了什么?”丹蘅佯装无意地旧事重提。
镜知抬手,轻轻地点了点眉心:“封住了。你想知道,就得入我识海。”
丹蘅定定望着镜知片刻,哼笑道:“你想得美。”她往后退了一步,自顾自地说道,“我对你不会有好奇。”
镜知对上了丹蘅,那双银灰色的如山雾朦胧的眼中,忽地添了几分伤心。
她虽然跟丹蘅并肩,但与她之间好像还横亘着什么东西,仿佛她只能遥遥地望着这道遗世独立的身影,始终追不上她的脚步。
丹蘅没说话了,她逆着雪风向下走,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了一颗小点。
寒峭的苍茫天地里,谁都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呼啸的雪风很冷,在灌入大殿的时候,满殿的纱幔吹得飞卷。
歪坐在榻上举着杯盏的嬴名封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他才得到了消息,那些背叛帝朝的世家已经被擒住,而仙盟的驻地也被帝朝的人马彻底摧毁。从今日起,风浪才从皇都掀起,慢慢地将那些让人烦恼头疼的敌人卷满,慢慢地塑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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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千秋大梦。
只是那样远的事情只在嬴名封心中停留一刻。
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些世家中丰厚的典籍和财富。
有了那笔财富填充,他可以像历代秦君一样大兴土木,造宫殿楼阁、亭台楼榭,让那煌煌的建筑来衬托他的雄心壮志。
“六娘觉得那些人如何处置?”嬴名封故意询问。
嬴清言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发现嬴名封眼中的贪婪:“他们是叛国,罪不容诛!臣妹以为,世家私藏的典籍该一把火烧了才是,就是那些东西让人生出反叛之心。至于财富,都是仰赖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才有的,而身份地位则是来自帝朝的恩赐,如今世家败落,财富理所当然该收归国库。”
“可——”嬴名封故意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他们到底是先帝时的旧臣,如今先帝驾崩不过数月,这——”
嬴名封哪会不想那些碍事的老家伙消失?之所以这样说,恐怕是不想自己担上恶名。嬴清言心中暗笑,对着嬴名封的时候仍旧是一派恭谨:“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处死他们,以儆效尤。先帝待他们不薄,他们自诩高风亮节,可却在帝朝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倒戈相向,如此,怎么对得起先帝的栽培之恩?!”
“陛下仁善,可臣妹愿意为了帝朝的千秋万代,当这个罪人!”嬴清言朝着嬴名封一拜,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嬴名封叹了一口气,他向前走了几步,做了一个扶起嬴清言的手势:“倒是委屈六娘了。”
嬴清言正色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妹必不会辜负陛下重托。”倒是像极了为大秦着想的人,一脸郑重。
抄家一事做得急、做得狠。
有不少人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哪知道天子会如此冷漠无情?朝中盘根错节,多多少少有点裙带关系,一时间不少人要面见天子。可嬴名封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后,哪里还会再理会?他只想等着结果。
到时候嬴清言来背负骂名,他来当这个宽宏大量的圣君。
天子对世家下手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别说是嬴梦槐,就连街上的贩夫走卒也有所耳闻。
师长琴一脸惊异:“嬴清言她疯了吗?”仙盟要得罪,世家要得罪,而嬴名封竟然还真像个傻瓜一样让人摆布,“接下来就是世家出逃投靠仙盟,等他们来复仇,嬴清言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家灭门之后,司天局玉衡主之位落到了宗室手中,而他们的园宅、土地、典籍等等,都被那群达官贵人瓜分。树倒猢狲散,背叛者不计其数,只有少数忠心耿耿的人还在支撑。后来的裴家,看似在支持嬴清言,其实也不过是替自己谋私利,她是该恨的。”
师长琴抿了抿唇:“她更像是自毁。她不是在清扫玄州的污秽。”
她心中又想,要是殿下早知道如此,是不是当初就不会向嬴清言伸出援手?
“我近来才得到消息,国玺被嬴危心偷偷带走了。”嬴梦槐并不愿意多说嬴清言的事情,忽地转了个话题。她取出了一幅大荒的舆图来,伸手一点正中心的玄州,又道,“北侧是清州,这里是昆仑剑宗的驻地,昆仑在此处扎根极深,一旦战起,它必入昆仑之手。同理,东侧是祖州,这儿是经纬儒宗的祖庭。而元州、流州在西,须弥禅宗在此传道,这二州之民多崇佛,奉禅宗佛尊为在世佛陀。至于南边的炎州、瀛州,它们临近蓬莱。真正能落入帝朝掌控的只有生州、汴州、玄州、长州、昆州以及丘州六州。
“但是它们错落分布,根本没法拉出一道连绵不绝的防线。仙盟与帝朝之间势力交错,维持了千年。一旦双方交手,帝朝各州会陷入各自为战的窘境。”
“这样仙盟各宗的势力也会被分散。”师长琴瞥了舆图一眼,舒了一口气道,“还不着急。世家腾位,这是向着朝中、司天局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山崖上的积雪惨白。
这一年的冬季漫长,一场又一场的落雪,持续到了十二月底。
正月的时候,天子正式改元“太平真君”,普天同庆。只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尚且少年的嬴危心就在仙盟以及那些落跑的世族的扶持下在清州登基,改元“龙兴”,称十七代秦君。他自称手中持有先帝的遗诏,又说嬴清言伙同嬴名封弑君夺位,乃大秦的罪人。嬴名封知道嬴危心自立为君的时候自然是暴跳如雷,想要调兵谴将捕捉这个叛逆,一时间大秦两朝分立,天下人心惶惶。
只是推动嬴危心登基,真正执掌这个“大秦仙朝”的仙盟却没有即刻动手的打算。
仙盟在玄州的驻地被铲平之后,仙盟的内部起了不小的争执,昆仑、佛宗以及儒门一众将矛头对准了蓬莱。在他们看来,要不是姬赢留了手,他们早就解决了见秋山,也不需要因那清微雷网离开仙盟驻地。
“姬宗主顾念旧情,可是见秋山翻脸不认人,女儿又是不肖之人,真是白费了一派苦心。”
“其实我等可以理解姬宗主的心,毕竟人心是血肉,谁能彻底无情?只是姬宗主的行径,妨碍了我仙盟的利益,这就不是可以轻轻揭过的了。”
“若是未来蓬莱倒戈,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
……
昆仑天墉城,四宗齐聚。
殿中人你一言我一语,责备之心丝毫不加掩饰。
姬赢目视窗外。
千山堆雪,万径人踪灭,入眼是一片惨白,竟是寂寞如许。
在回去之后,她免不了想起见秋山那无情的一掌,思绪纷乱如麻。
是不是当初的她们,就不该遇见?
可谁能知道以后,天底下哪有什么早知道?
“那位诸位觉得如何?”姬赢回神,慢条斯理地询问。在一双双锋芒逼人的眼神下,她并没有落在下风。
孟长恒乐呵呵道:“就看姬宗主的诚意了。”
姬赢起身,她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白玉圭。”
“什么意思?”殿中人闻声错愕,要知道白玉圭与他们在谈的这件事情毫不相干。
姬赢垂着眼,没有再看其他人的神情,像是在回忆疯狂得躲在桌下的过往,对于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悔意,那年少时的飞扬快意在时光的雕琢下变得更加美好清晰。可是现在她要亲手将那份美好给毁了。
她跟见秋山之间是弦断、是玉碎、是镜破。
是再也不能回头的诀别。
精致的面容在天光、落雪的映衬下更是冰寒如语调,她抚了抚鬓边的黑发,淡然道:“你们没发现白玉圭被剥去了一块碎片吗?是见秋山做的。”
“什么?!”殿中人失声。白玉圭与上界相关,与他们的道途息息相关,是所有修道者这辈子面临的最大的事情,重要性远非帝朝堪比。帝朝只是他们地位、名利和权势的绊脚石,而白玉圭上承载的是最终之道。
姬赢冷嗤道:“你们可以随意发挥。”只要将见秋山取白玉圭的碎片与大荒千年不得飞升联系起来,那么天底下想要突破自身飞升上界的修士都会恨上她,都会想要她的命!
昆仑的掌尊神净道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冷冷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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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着姬赢道:“这样还不够。”
姬赢噙着一抹微笑:“那神净掌尊觉得如何?”
神净道君起身,他清了清嗓:“能证明联盟的无非是婚姻事,我昆仑曾与蓬莱结下秦晋之好,可惜门中弟子不肖,辜负我们两宗的期盼。如今再续前缘,姬宗主觉得如何?”
姬赢眼神微凛。
神净道君微微一笑,又道:“我昆仑宫的昆仑剑主道侣新丧,姬宗主觉得他如何?堪为良配否?!”
“碰”一声大响,姬赢霍然站起身,身前案几翻倒在地。
神净道君仿若不觉:“姬宗主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与蓬莱诸脉长老商议一二。”
殿中哄笑声响起,落在姬赢身上的眼神有探究、有嘲弄还有期待。很少人会像她这样惨,跟过去的道侣站在对立上,还让天下人围观。
昆仑还没有等到姬赢的答复,便先行一步将消息传了出去。
清寂的迎客殿中,姬赢对着漫山遍野的冷雪,周身萦绕着寒气。
烛火幢幢,封玉上闪烁着数道明光,片刻后化作了蓬莱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了殿中。
“要是与昆仑联合,会是一件好事情。当初你说元绥天下第一,会是未来的掌尊,可实际上昆仑只是将她磨成了一柄利剑,昆仑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要她坐上昆仑掌尊之位,比昆仑剑主还要难。”
“是啊,至少昆仑剑主身居昆仑宫,在过去是昆仑的正脉嫡传。他继承神净坐上掌尊之位,合情合理。”
“还有就是,这事情能够引出见秋山。”
姬赢那张没什么神色的面庞终于起了几分变化,她淡淡地瞥了蓬莱的几位长老一眼,平静道:“她不会来。”别看见秋山总是绵言细语,温柔似水,可她那颗心要比谁都要刚硬。
“当初你为了她排除万难,甚至立下道誓,她对你怎么会那般无情?”长老喟然感慨,“早知如此,倒不如接受蓬莱替你安排的道侣。”
“不必再提了。”姬赢不耐地打断了长老的话,“我会思考的。”
她伸手一抹封玉,见长老们的身影如泡沫般散去,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
她跟见秋山之间,会不会有那么个万一?-
大同学宫中。
丹蘅得到了消息后,一把揪住了在雪地里上蹿下跳的猫,提着它大步地走向了见秋山的书斋。
她的视线被桌上那张绘彩的面具吸引,忍不住问道:“您也有一张?”
见秋山注意到了那个“也”字,她笑了笑道:“是镜知的。”
丹蘅“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见秋山温声细语地解释道:“这张面具是历史遗物,千年之前的事情典籍中残缺不全。尤其是十日并出与神魔战场之事。或许能够从中解读出什么。”
丹蘅“喔”一句,对历史兴致缺缺。她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蹙着眉道:“您没听说消息?”
见秋山温柔地询问:“什么消息?”她反复地翻转着那张面具,一丝丝温和的灵力覆盖在上方,但凡历史中的灵性之物,都会有文字或者玄音沉淀在其中。这张面具看似简单,但是攻克起来,比大多数历史遗物都要难。
就算丹蘅再任性,提起姬赢的那事儿都会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对着见秋山的时候。她吐了一口浊气,道:“昆仑的。”
见秋山终于抬眸看丹蘅:“我与你母亲早已经分道扬镳了。”
“我知道。”尴尬与羞恼在丹蘅心间升起,她没打声招呼一转身就大步离去。
一出门,她又是轻世肆志的丹蘅,不会再被莫名的情绪缠身。
第42章
十岁的丹蘅在阿娘孤身离开昆仑的时候有着丝丝缕缕的期盼,可十年后、二十年后,那点儿不懂事时生出的的多余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不会追着母亲或者长老殷切询问阿娘的事情,她将一切默默地藏在了心底,直到它变得无比寡淡,像是褪色的旧画。
“不开心?”镜知立在了屋檐下,晶莹的冰挂在日芒下闪闪发光。她凝视着快步走回的丹蘅,声音很轻。
“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丹蘅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散漫的笑容。她与镜知对视了片刻,便将视线挪到了檐角的冰挂上。她无端地一拂袖,便见数道青芒如刀光飙飞,击在了冰上,将它打成了碎片,看着它洋洋洒洒地落,重新化作满地的乱穷碎玉。
而镜知就悄然无声地立在那一捧雪光后。
丹蘅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终于变得舒服了起来。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镜知抬手接住了冰冷的雪与水,默立了片刻转身进入了屋中。
丹蘅歪在了榻上一杯又一杯,她喝得速度很快,没有品酒的闲适从容,而是想借着酒意压下什么,眨眼之间,地上便多了一个空坛。镜知蹙眉凝望着她,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默然坐在了丹蘅的对面,双眸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你也想喝吗?”醉意在丹蘅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潮湿的绯意,她的笑语声清悦而又缠绵,仿佛无数根轻羽落在了镜知的心间。就算此刻的她没有任何饮酒的念头,在那样勾人的笑中,也不由得点了点头,生不出一分辜负的心思。
“来这儿。”丹蘅拍了拍身侧。
镜知抬头看着她,依言而行。
她才坐到榻上,丹蘅便伸手将她推倒,翻身坐在了她的腰上。她右手端着一个青玉小酒杯,左手则是挽起了宽大的袖子。她微微地俯身,柔声说了一句:“来。”可下倾的手肘正压在了镜知的胸前,并不让她起身。
酒杯晃动,几滴酒水如珠玉溅落。
有那么一瞬间,丹蘅生出了将酒倒在了镜知面上的念头,然后用唇一点点地去品尝。但是很快的,在镜知那双满是空茫的银灰色眼眸中,她的念头消散了。酒杯停止了晃动,她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声:“不给。”
镜知看着丹蘅,忽地抬起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丹蘅垂眸看着落在腕上修长有力的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在丹蘅失神间,镜知坐起身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干什么?”丹蘅懒洋洋地问。在跟镜知相处时,她不由得浑身放松了下来,那酒气并着困意上涌,让她只想找个软垫儿靠着。
镜知轻声询问道:“是因为昆仑传出的消息吗?”没等到丹蘅应声,她又道,“或许是昆仑抛出来的诱饵。”
只是为了引见秋山上钩。
丹蘅的声音泛着冷意:“不是假消息,她会那样做。”
为了蓬莱的千秋万代,她母亲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放弃她自己。可是这样的路值得吗?
很难想象她的母亲会和阿娘走到一起,年少时如何肆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今的两人看着格外不般配,连陌路人都算不上-
昆仑天墉城。
得到消息的神净道君抚掌大笑,与昆仑的诸位剑主、长老讨论昆仑与蓬莱联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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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神魔战场里的魔物很难在催生了,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俗世中来。我昆仑与蓬莱联手之后,必定会压其他宗派一头。只是姬赢此人,近二十年有所收敛,可她的过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安分地主。”说着,他看了默然无声的昆仑剑主一眼。
昆仑一城四宫多是师徒传承,只有昆仑宫是例外。作为掌门一脉,昆仑宫的传承靠得是血脉。可并不是所有人中龙凤的子嗣都会有父母的英明的,这就导致了昆仑宫一脉逐渐地势弱,最后连掌尊之位都被天墉城所夺。如今的昆仑剑主性格怯懦,最是好摆布。
“我们要的是逐渐地侵吞蓬莱,而不是将昆仑交到姬赢的手中,师弟,你明白吗?”
在神净道君那期许的视线下,昆仑剑主讷讷地点了点头。
“如果见秋山现身了,那这件事情更妙。”又有一人道。
这样的大喜事在还没有确认时就被昆仑传出,更何况是得到了蓬莱的点头?仙盟失去了在玄州的驻地,提早推动了大秦仙朝的创立,在这人心低迷的时刻需要一场盛大的喜事来冲去那些颓丧。过去,只是蓬莱的少宗主,如今则是蓬莱实际上的掌权人,怎么能够不振奋人心?
仙盟四宗一条心,仙盟修士千秋万世!
阆风巅。
元绥的“陨落”给这座灵峰带来了满片的缟素和颓丧,可如今那些丧气的白早已经撤去了,换成了漫天飘飞的红帐幔。峰中“长春大阵”再度开启,雪色消融,到处都是融融的春意。池中的五色锦鲤换了一批,在缭绕的云雾中腾跃而起,像是一座五光十色的彩桥,宛如仙境。
昆仑推说阆风巅是第一灵峰,这话不错。可是成个亲要灵峰做什么?很难说他们不是故意如此。姬赢惦记着昆仑,而昆仑对她的打压也从这一刻开始。不会有什么情投意合,只会有明争暗斗和展示给世人看的虚情假意。
白雾升腾,古松横斜。
人间四季轮转,而大阵之中万古长青。
姬赢站在悬崖索道边,想着上一次来劝说丹蘅回蓬莱之景,忽而一声冷笑。
她说见秋山走上一条孤独的路,可她自身何尝不是如此?-
伴随着“婚期”传出的还有一个足以振动修仙界的大消息。
大荒千年以来,不见修士飞升,想来天门已闭。可天门为什么不关闭?有的人认为上界覆亡了,可更多的人则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是他们的心不诚,不足以打动上界的神明。可除了继续加祭品之外,他们想不到更好地表达诚心的办法了,毕竟白玉圭上,不再有神谕昭显,也不会再有天赐之恩了。
然而现在,仙盟将“真相”公诸于世。
白玉圭之所以光芒暗淡灵性不显,是有人削去了白玉圭上的碎片,而那个人,正是已经被经纬儒宗驱逐的见秋山。儒宗之中其实还有弟子不明见秋山为何去位,此刻不需要别人说,他们就将一切联系起来,在内心中写成了一个故事,丝毫不管因果和根源。
得到消息时,见秋山正在写字。
墨迹点在了宣纸上,晕成了一团,逐渐地将“贏”字覆盖。
“飞升真相”是假的,可她取走了白玉圭碎片是真的,而在仙盟那边唯有姬赢一个人知道。
见秋山叹了一口气,那张温柔的面庞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神色。
她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可始终无法凝聚出一滴泪来。
狼毫在砚台中一刷,她落笔写下了一个“天”字,简简单单的笔画勾勒成的大字并不像她的性情那般温柔婉约,反倒如刀削斧凿,风骨峻峭,力透纸背。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耶?①
学宫清寂,独对冬雪。
自从离开佛门之后,记何年就一直待在了大同学宫,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寄托在了研读道典上。只是听说了昆仑、蓬莱联姻的消息时,她最喜欢的经书也读不进去了。她跟丹蘅少年相识,在头几年,丹蘅还会吐露心声,说一些两位母亲都在时候的趣事。后来丹蘅不再提了,这不能说明她完全不在意了。
联姻之事,或许姬赢能忍、见秋山能忍,但是丹蘅,她不可能会忍。
她要是不想忍,那她就会发疯!
记何年找到丹蘅的院子时,只看见了镜知一个人坐在了水池边。
她的膝上横着一柄天下独绝的龙首剑,正拿着一块素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
以元镜知的功行,太一剑早已经化作了无形剑,那她擦剑是什么意思?
松软的积雪在脚下发出了吱呀轻响,镜知骤然间抬头,神光如凛冽的剑,令人心中寒意陡生。
记何年周身一凉,菩提圣气下意识地化作了一团清光笼罩周身,捏着菩提珠的手指蓦地收紧,她的精神紧绷了起来,连声音都像是一根拉扯到了极限的弦。
她问道:“阿蘅不在吗?”
镜知伸手一拂,太一剑消失无踪,而她那一身凛冽可怖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无形。认真地对上了记何年的视线,她温声道:“出门了。”
她的态度温软得像是春光下乍然消融的冬雪,记何年不由一愣。半晌后她才缓过神来,又问道:“去哪儿了?”
镜知道:“昆仑。”
丹蘅没说什么时候走,也没有说要去哪里。
可镜知偏偏就是知道,她要提刀上昆仑了。
“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记何年的声音骤然间拔高,在丹蘅去闯龙潭虎穴与镜知是凶煞的阆风剑主之间,后者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以至于她对着镜知,语气中充满了责备和恼恨。“那里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过去?不行,我要去找她。”
记何年也没指望镜知做什么。
她毕竟是昆仑出来的,就算去了昆仑,她又能干什么?在昆仑大开杀戒吗?
“不必。”镜知站起身,她注视着记何年,认真道,“你要编纂经书,不能离开。我会将她带回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语调间没有什么起伏。记何年焦躁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蹙了蹙眉道:“这是元镜知的誓言吗?”
“是。”镜知抬手指了指高空,“以天为证。”-
群山错落,起伏如龙。
相较于学宫的清寂,昆仑广邀宾客,处处都是热闹。
别说是宾客,就连来往迎接洒扫的外门弟子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礼服,抬头挺胸,好似在这一日真的能够扬眉吐气。
阆风巅上,红绸翻飞,喜气洋洋。
殿中两侧摆了百张铜案,中间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神净道君以昆仑掌尊的身份坐在了高位,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地望着四方来客,心中万分满意。修士的结契大典并不像凡间那样繁文缛节,只待觥筹交错后以精血落入婚契,让天地做这个证婚人。
姬赢不见踪影。
而穿着一身做工精致华美礼服的昆仑剑主唇角笑容似春风,他听神净道君的话藏住了怯,眉目间流转出了一股倜傥风流。这一日是他大喜之日,神净道君难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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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出了个风头,身上少有的添了几分先人的风采。
山道上,几位接引的弟子见石阶上没有人影,便将松子、瓜子一抄,坐在了地上开始闲聊:“上次这样热闹还是阆风剑主死的时候?”
“那怎么能说热闹?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昆仑?”接话的人剜了嗑瓜子的同门一眼。
那人不痛不痒,一脸不以为然:“昆仑无义这个词传了多久了?但凡来这边的都能看出来,到底是祭奠剑主还是图谋她的身后物。”
“看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诶呀,反正阆风剑主也没死。”
“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这样的大事轮得到我们操心?”一位弟子呵呵一笑,“咱们跟凡人有什么不同?修仙修仙,我已经不知道是修的哪门子仙了。在凡间时候听话本里是一派缥缈风流绝尘,可实际上呢?指不定什么时候死了。像咱们能干这些活,也亏得当初家里有钱,要不然就被派出去挖灵矿呢。大人物不屑动手,都要我们这些弟子用尸骸堆出千万的锦绣来。”
“也没吃酒啊,怎么就开始发疯了?”另外几位弟子面上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忙不迭将松子一洒,手忙脚乱地捂着吐真言弟子的口舌。恰在这个时候,又听得人道:“有客人上山了!”场面更是混乱不堪,等到他们慌里慌张的站好,客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来客一身绯衣,眉眼如绮丽花丛中斜刺出来的寒刀,刀锋逼人。
“丹、丹、丹蘅元君。”站在最前方的昆仑弟子结结巴巴地开口。
丹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往哪里走。”
“阆、阆、阆风巅。”等他吐出了完整的三个字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绯色的影了。迎送的弟子们呆呆愣愣地望着丹蘅消失的方向,忽然间怪叫了一声道:“她来干什么?她就那样过去了?!”
“她怎么都是蓬莱宗主的女儿,或许是来参加典礼?”
“但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啊!”
众弟子“哦”了一声后,忙不迭联系了昆仑执事,上禀丹蘅来访的消息!
蓬莱的少宗主、阆风剑主的道侣,在如今儒门恨、佛门恨、昆仑恨,甚至连蓬莱的弟子都在恨!他们自然是不希望姬丹蘅出现在这个宴席上。可也有一些宗派世家的代表只闻声名不见人,期待着姬丹蘅踏入殿中。
“少宗主是来参加典礼的吗?”在这个时候,最适合出面的是蓬莱的人。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修士借着遁法在丹蘅的跟前现身,乐呵呵地询问。他是蓬莱的一位小长老,已经十年不曾见到丹蘅了,在记忆中,少宗主身上有几分婉约,可如今只剩下了冷,不管她笑得再动人。
丹蘅笑问:“师叔以为呢?”她微微仰头看着开阔的高天。昆仑的日子选得很好,是个晴日,仿佛天地都为这对新人开颜。只是她不喜欢这样高阔的天。视线在红绸上流转,她挑了挑眉道,“只有红色,艳俗而又单调。我不忍心见母亲如此,故来送上一份大礼。”话音才落,便见四季如春的阆风巅,千树万树在顷刻间枯萎凋零,原本纷纷扬扬飘飞的花瓣,也化作了齑粉随风而去。
天底下哪有什么万古长春?
丹蘅骤然出刀。
枯荣轮回,身后业障涌出,青光之中流淌着一股腐朽与死气,仿佛昭示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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