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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6.吾名南浔(第2页/共2页)

/>     上一世的容尘没见过南浔本尊,对其了解多是来自前辈口中与书籍记载的只言片语。此次得见真人,激动之余难免话多,却又不知从何聊起。

    一阵天马行空后,容尘突然问:“前辈‘南浔’一名,可有深意?”

    南浔未答。

    天上银光闪烁,恍若天降白羽,梦回年少。

    彼时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那人站于山顶回首望来,皱眉观察许久,笑道:“小蛇,你怎么像隐了身似的,如此难寻。”

    随即似模似样地支着下巴思考了会儿,道:“既如此,便唤你‘南浔’吧,谁让你总是那么‘难寻’。”

    说罢,自己还颇满意地点点头。

    他不服反驳,说同样一身雪白,怎的他就能一眼认出。

    对方点了点自己额间红痕,笑说:“那是吾这天生的玩意儿太显眼,不然你定是察觉不了。”

    他不甘示弱,学着他的样子支起下巴,思考良久,道:“那你便叫‘白驰’,如何?”

    “嗯?”

    见对方疑惑,他解释:“‘白驰’谐音‘白赤’,与你白毛赤痕很是贴切,且‘驰’有奔跑之意,很适合你。”

    “甚好,往后吾便唤此名。”那人眉眼含笑,应下了。

    失神不过片刻,回神时那蒙眼后辈正侧耳等他解惑。

    蛇瞳眨了眨,将脑海中那神采飞扬的俊俏少年郎甩去,坐起身来。

    南浔:“并无深意。年少所取,千年未改,仅此而已。”

    他将手放于脑后,整个人往后仰,习惯靠着什么。只是身后空无一物,无甚可靠。

    抬手一变,几人身后幻出一树。

    疏懒的月光从高处照下,洒落一地斑驳树影。

    他挪到巨石边缘,背靠着树,仰头从叶间看月。脖间白珠随着动作滑出衣领,暴露在外。

    祝修盯着那珠子辨认片刻,问:“前辈颈间所挂之物,可是传信鸟内丹?”

    容尘试着放出灵识探查,道:“似乎与我们所见的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南浔扯下珠子,在手中上下抛玩,为二人解惑:“是传信鸟内丹,不过不是百年,约莫估计,该一……两千年?记不清了。”

    能有千年寿命,最低也是元婴。能在那个强者如云争斗不休的年代修到元婴,其实力至少是如今元婴修士的两倍。

    容尘:“前辈修为在那,若想,得此物并不难。”

    南浔:“千年前群雄并起,强者为王。吾无意卷入领地之争,便选择偏居一偶,远离纷争。既无争抢,何来胜败?”

    南浔:“败而身陨者数不胜数。既身死,所有之物自然无主。吾不过侥幸捡到罢了。”

    他说罢,将手中珠子抛予祝修:“送予你罢。”

    未等祝修回绝,他道:“这般赏月属实无趣,不若听吾说些故事?”

    发丝迎风翻飞,被他轻拨至耳侧,清雅如仙的相貌历经千年犹未变。

    他忆着过往,将其缓缓道来:

    “吾由天地灵气聚集幻化,却在破壳之际被一大妖无意带出幻境,于回领地途中发现,随手抛下。”

    “也是那时,吾认识了白驰。”

    容尘:“书上记载年少时前辈与他关系极好。”

    南浔未否认:“吾由南海幻境孕育成形,于落子山睁眼看世间。他于吾,是师,亦友,如主。”

    容尘:“那为何……”

    南浔:“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祝修摩擦着珠子,问:“所以前辈下界,是因白驰被镇压时用此传音?”

    传信鸟内丹,百年可传音,千年可越界。白驰被镇压,其修为便形同虚设。上界与下界有护界大阵分隔,普通传音定然无法送达,祝修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此物。

    南浔点头:“吾与他分道扬镳之时曾约定,以此传音,必是气数已尽,最后一面。”

    “若他先死,吾带他妖骨回落子山,入土安息。”

    “若吾先行,他带吾骨灰去南海幻境,落叶归根。”

    传信鸟因其丹可传信,千年前便被各类修者捕捉得几近灭绝。千年内丹……至少也是叱咤一方的能者。可偏偏,陨了。内丹还刚巧被远离尘嚣,隐入山林的南浔捡到。又好死不死的,被这条傻蛇送给了白驰,以至于最后害了自己。

    该说是天意如此,还是造化弄人。

    容尘叹了口气,为他哀叹。

    许是已过千年,当初的悔恨已被时间冲淡,又许是幻妖一类天生对喜怒哀乐不甚敏感,南浔看起来并不气愤,甚至还能事不关己细细讲述:

    “他坏事做尽,被修仙者一路追赶至此,肉身殒灭魂魄被镇,当初追随他的那些妖兽也弃他而去。”

    “吾收到传音找到他时,他已经快不行了。”

    “他说他时日无多,请吾帮他收敛尸骨。”

    “那是骗你入局的借口。”容尘道。

    “你说的对。”南浔说,“吾对他没报什么期望的,可他到底还是让吾失望了。”

    他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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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是幻蛇,虽肉身进不去,但魂魄离体,以灵魂之态进入,还是能躲过阵法探寻不被发现的。”

    “吾将肉身藏于破庙,以魂魄之态进去了。”

    “就在吾顺着他的指示找到他时,他对吾说了句得罪,下一刻就趁吾尚未反应过来,猛然间捅穿了吾的丹田,将吾的内丹与魂魄生生分离。”

    他靠着树,看似沉迷月色毫不在意,手臂却下意识环抱住自己。千百年孤寂无伴,他已习惯了以这般姿势抵御漫长无垠。

    南浔:“他展现出来的虚弱不堪都是伪装的,就为了骗吾放松警惕好一击制胜。”

    “吾没有办法反抗。他修为比吾高,又是早有预谋,吾毫无防备,自然让他得手了。”

    金丹中期的魂魄对金丹初期的修者,仅仅隔了一个小境界都尚有一战之力,更何况一个元婴后期一个元婴初期?有修为这道天堑在,即便白驰无肉身缺魂魄,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和他比,南浔差的又岂止这两个小境界?

    这个局,从南浔踏进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之后再努力想爬出,都是奢望。

    “吾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吾的内丹据为己有而束手无策,”他继续道,“失了内丹,吾的魂魄凝聚不了,即将涣散,只得进入肉身,借着肉身上残存的修为和偶尔溢出的内丹之力存活。不过眼下怕是时日无多了。”

    容尘不知这话该如何往下接,朝身旁探去灵识,发现师弟亦是沉默。

    过了片刻,容尘轻声问:“你恨他吗?”

    骗他入洞,夺他内丹,容尘想,南浔此刻必然是恨极了他。

    却不想南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是吾轻信于人,怨不得别人。”

    他收回手拢了拢衣领,欲起身去寻那两个孩子,转头却发现那两个小孩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趴在石旁看他。

    他们安安静静陪在一旁,不能与他同感身受,但能做他的最佳听众。

    似受刚才场景的影响,祝南突然上前扑到他身上,笨拙地安慰:“不要伤心哦,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是值得被万千宠溺的存在。”

    小孩子激动之余难免把握不准力度,这一猛扑竟直接将本就身体虚弱的人扑倒了。南浔似乎也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拥抱,一时有些失神,竟就这般躺在石上不再动作。

    天上星辰明暗闪烁,他将手伸直做出捕捉状,似想摘星,但修为连御剑飞行都支撑不起,只得作罢。

    正失落时,忽觉四周有亮光闪烁。定睛看去,原是明灭闪烁的荧火之光。

    以灵气幻化的飞萤,随着主人的操控而聚于他侧,明灭闪烁,汇成人间星辰。

    万千萤火,亦可抵熠熠星河。

    他侧头看去,那两位修士手中灵气流转,正是微光来处。见他看来,那位蒙眼修士浅笑:

    “前辈多次相帮,晚辈无以为报。唯以此光,送上祝愿。”

    “愿天上的每一个流星,都为你而闪耀天际。”

    南浔定定愣了许久方才回抱怀中小孩,轻声呢喃了一句什么。

    容尘祝修与他相距不足两尺。分明近在眼前,二人却觉得那声音缥缈得似来自远方。欲问之,那妖却化为蛇形手镯绕于手腕,一动不动宛如死物。

    “汝等,乃吾归宿。”

    容尘摸索着腕间银环,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仍不解,问身旁人:“师弟可知此话何意?”

    祝修:“……让我等送他一程?”

    容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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