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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贤妻如她》30-40

    第31章

    门从里面闩着, 推了推没人理会,灯还?没熄,她?还?没睡,身影映在窗户上, 安静柔和。

    计延宗心?里无端热切起来, 轻轻敲门,低着声音:“簌簌, 是我, 你开下门。”

    听见明雪霁在里面回答:“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她?怎么可能睡这么早?她?从来都是全家最后一个睡的, 有时候他都躺下很久了,才?听见她?做完活轻手轻脚进门。计延宗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不想放他进去,如此一来,反而让他更加渴望能见到她?:“簌簌,你开开门,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其实?真?进去了,他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他只是想见见她?罢了,为?着账目的事明素心?跟他闹了整整一天, 一定要他今后把俸禄交给她?掌管, 他劝了训了脸也翻了,明素心?还?是咬紧了不松口,商户出身这种锱铢必较的刻薄劲儿真?真?让人厌憎,她?明明不缺钱, 却把钱看得比天还?大, 就像, 三年前那样。

    那时候他们明明家财万贯,却不肯退还?他的聘礼, 以?至于父亲含冤惨死?在狱中。

    计延宗不觉攥紧了拳,许久,听见明雪霁在里面回应:“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计延宗怔了下,失望之外,几丝甜蜜。她?不放他进门,因为?他还?在新婚,她?顾全大局,自然不肯跟明素心?抢人。她?跟明素心?,跟明家那些人截然不同,对他全心?全意,从不藏私。心?里柔软到了极点,计延宗低低唤着:“簌簌,我只想看看你,你开下门好?不好??”

    明明是新婚燕尔,可这一整天却毫无新婚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厌倦懊恼,现在他只想看看她?抱抱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让疲惫的心?歇一歇。

    灯突然熄了,屋里的人再没有回应他。

    计延宗知道,她?今晚不会放他进门,她?一向懂事得很,绝不会抢亲妹妹的夫婿,她?不是明素心?那种人。

    秋夜的风寒浸浸地凉起来,计延宗独自守在门外,叹了口气。

    要是她?不这么懂事,再自私点就好?了。

    “姑爷,”明素心?的丫鬟碧藕匆匆找过?来,“姑娘请您回房歇息。”

    计延宗顿了顿:“你先回去。”

    “姑爷,”碧藕不肯走?,“姑娘等着您呢。”

    计延宗沉了脸:“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她?管吗?”

    碧藕不敢再说,讪讪地走?了,计延宗转过?头,看着黑沉沉的门窗,默默站着。

    还?是不肯开门吗?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她?。

    屋里,明雪霁低声问道:“走?了吗?”

    “没。”青霜应了一声。

    明雪霁觉得厌烦。今晚还?有很多事,想把母亲的烹茶法子整理一下,想捋一捋关于邵家的线索,想还?想再问问青岚两个王府的规矩,可门外杵着那么个东西,连灯都点不得。

    “夫人要么先歇着吧?”青岚小声问道。

    明雪霁也只得点头。

    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得更紧些,缝隙里看见计延宗瘦长的身影,夜风吹着长衫的衣襟,他似是发现了动静,紧走?两步过?来,明雪霁刷一下拉紧了窗帘。

    “簌簌。”计延宗敲着窗户唤她?。

    明雪霁一阵厌恶,径自走?去里间,合衣睡下。

    偏院,明素心?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阵欢喜:“英哥!”

    脚步走?近了,不是计延宗,只有碧藕一个,低着头回禀道:“姑爷不肯回来,还?发了脾气。”

    明素心?忍不住又掉了泪。计延宗刚才?也对她?发了脾气,认识这么久,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发脾气。从前她?见过?明睿对明雪霁发脾气,因为?打?骂从不曾落在自己头上,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如今计延宗只不过?拍着桌子对她?叱责了几声,她?才?发现即便是计延宗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一旦发作?,也这样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发完脾气就走?了,新婚第二夜,又撂下她?孤零零一个在洞房里。明素心?擦着眼泪:“姑爷还?在书房?”

    放下身段去请他实?在让人羞耻不甘,可如果?他不来,她?一连两天都不曾圆房,一旦传扬出去,可让她?怎么活?

    “不是,”碧藕看她?一眼,有点怯,“在,在大夫人院里。”

    “什么?”明素心?脑袋里嗡一声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明雪霁那里?这是她?的新婚,凭什么在她?那里!

    “姑娘别担心?,”碧藕连忙劝慰,“大夫人锁着门没让进去,姑爷应该过?会子就回来了。”

    明素心?一下子涨红了脸。难道她?没人要了么?那边不肯放人进门,才?肯来她?这里?“你放肆!”

    碧藕吓了一跳,一时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只管认错:“姑娘息怒,都是婢子的错……”

    “就是你的错!”明素心?打?断她?,红着脸吼了起来,“你管谁叫大夫人?谁是大夫人?说好?了平妻不分大小,凭什么她?是大夫人!”

    碧藕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眼见她?红着眼粗着嗓门,模样怪吓人的,连忙跪下了:“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

    激怒只是一瞬,明素心?回过?神来,看见碧藕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顿时一阵心?惊。从小就依着高门贵女的规矩教养,知书识字,一言一行都要风雅漂亮,现在这个把丫鬟吓得不敢吭声的人,还?是她?吗?这才?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心?里一阵懊恼气苦,扑到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翌日一早。

    明雪霁刚刚洗漱完,王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道是诸事齐备,命她?立刻过?去。

    此时必定来不及吃饭了,她?也并不想跟那一家人一桌子吃饭,收拾完出来时,计延宗也赶来了:“我陪你一道去。”

    他眼睛底下淡淡的淤青,似是没有睡好?,明雪霁点了点头:“好?。”

    侍婢在前面领路,计延宗慢慢走?着,忽地回过?头:“簌簌,昨夜为?什么不肯见我?”

    明雪霁落在后面,不肯与他并肩:“大喜的日子,你该陪着妹妹。”

    “我没有陪她?。”计延宗停住步子,候着她?跟上来,“昨夜,前夜,我都独自睡在书房。”

    衾枕冷清,想着从前有她?相伴的日子,翻来覆去大半夜不曾睡着。计延宗低着头,观察着明雪霁的表情,预想中的疑惑、感动或者欢喜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停步,径自走?了过?去,计延宗怔了怔,连忙追上去:“方?才?素心?去书房向我认错了。”

    明雪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足够鼓励计延宗继续说下去:“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咱们从前的时候。她?比起你,实?在差的太远。”

    所以?他娶她?的时候想着明素心?,娶了明素心?,又想着她?吗?明雪霁低着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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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走?着,蓦地想起从前乡下骂人常用的一个词,贱骨头。

    侍婢一路领着来到别院,廖延在那里候着:“请了从前尚仪局的杨局正来教夫人,明夫人直接过?去就好?。”

    侍婢在前引路,明雪霁跟着往跨院走?,听见计延宗殷切问道:“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进宫去了,”廖延道,“马上就是中秋,陛下留王爷在宫中一起过?节。”

    他不在。明雪霁松一口气,跟着侍婢走?进跨院,看见居中坐着个四五十岁、神色严肃的女子,向她?点了点头。

    厅中,计延宗有点失望,却还?是笑?着说道:“能够入宫伴驾实?在是仆等想都不敢想的事,陛下待王爷真?是亲厚。”

    “是啊。”廖延道,“今年的中秋宫宴据说办得极是热闹,除了王爷之外,陛下还?恩准了一些亲近的侍臣携眷入宫,不过?王爷并不曾成家,所以?到时候就能是独自赴宴了。”

    携眷?计延宗心?里一动。没有眷的话?,是不是可以?带别人?

    日色一点点升高,明雪霁全神贯注学着。

    原尚仪局局正杨龄,两年前出宫归家,对宫中各样规矩礼仪甚至各宫主位的喜好?避忌十分精熟,她?神色虽然严肃,教习时却极是认真?细致,明雪霁起初还?有点害怕不安,举止也不能合规,经她?几次上手纠正后,一点点有了心?得,学起来也就快得多了。

    杨龄看着她?做了个风姿优雅的福身礼后点了点头:“这个可以?了,下面我教你觐见帝后的礼仪。”

    “初次觐见帝后须得行叩拜大礼,”杨龄说着当?先跪下,双膝并拢以?手加额,缓缓弯腰叩拜,“你跟着我做一遍。”

    明雪霁跟在后面,学着她?的模样跪下叩拜,余光瞥见杨龄起身走?到近前,观察着她?的姿势:“双脚脚尖要并拢,双手交叠后只是轻挨住额头,不要太用力,还?有明夫人的腰,要再沉下去一点。”

    声音突然停住,有微凉的手贴上来,握住她?的腰,轻轻向下一按。

    第32章

    不是杨龄!

    明?雪霁猛地一惊, 挣扎着想逃,腰被攥紧了,鼻端闻到了雪后灌木清寒的气味。元贞来?了。

    他从身后牢牢攥着她,他那样有力气, 几?乎要将?她的腰肢掐断, 明?雪霁挣扎着,怎么也逃不掉, 耳边听见低低的笑声:“躲什么?”

    明?雪霁看不见他的脸, 只能看见大手扣在腰间,陷进肉里, 他玄色的袍角随着她的挣扎一晃一晃,让人害怕羞耻到了极点。哽着嗓子哀求:“别,求你。”

    下一息,她被他扣着腰拉起来?,扳过了脸。

    身体紧贴着身体,大手捏住小小的下巴,他似乎觉得有趣,唇边的酒窝深陷下去:“怎么这样胆小。”

    像兔子一样, 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微张着粉润润的唇,还有兔子一样的,软乎乎的白。怎么这么好欺负呢。

    手指慢慢摩挲着,那点笑从眼中传到心尖, 明?明?已经?嫁做人妇, 却还有这样干净到懵懂的眼神, 让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碰,甚至, 想弄脏她。

    “别,别。”明?雪霁抖着声音,目光四下寻找着,杨龄已经?不见了,也许在他刚来?时就?已经?走?了,他们这些人总是很聪明?,比她聪明?太多,她夹在中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傻子。

    元贞看见她红红的眼皮,似乎要哭,又极力忍住,她又开始咬嘴唇,咬得红嘴唇上几?个白白的印子,都快出?血了。就?好像他会真的对她如何一样。

    松开一点,由着她转身逃跑,待逃出?片刻,又一把抓住。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摸过她的嘴唇:“别咬了,咬破了,计延宗可真的要起疑心了。”

    看见她干干净净的眼里起了水雾,她忘了挣扎,在他手里颤抖着:“王爷,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让计延宗跟我和离?”

    元贞顿了顿。

    明?雪霁觉得眼睛涨得厉害,心里也是。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每一次,都像是把她撕开了揉碎了,再一点点拼凑起来?,不知?多久才能跟自己?和解。为什么要这样呢,明?明?是一纸和离书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做不到。就?算他要她报答,和离后,她也会给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准哭。”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

    带着迫人的威压,明?雪霁吸着鼻子,柔软的怒:“我没哭。”

    她能忍得住。她虽然没用,但也不至于那么没用,就?只会哭哭啼啼的。

    她果然没哭,眼皮红着,那点水渍一点点又退回去了,元贞低头看着:“计延宗哪怕死,也不会跟你和离。”

    “为什么?”她懵懵懂懂地仰头,红红的唇。

    元贞顿了顿,压下触碰的欲望,大手扣着细腰,捏着软肉:“计延宗有没有跟你讲过七出?三不出??”

    “七出?讲过。”后面的,她从来?没听过。

    果然,只讲对自己?有利的。这些读书的男人,暗搓搓的心机真让人恶心。元贞摩挲着腰里软软的肉:“妻子没有娘家可去的,妻子为公婆守过孝的,或者夫妻俩先贫贱后富贵的,都不可休妻和离,是所谓三不出?。若是不守三不出?的规矩强行休妻,杖一百,革去功名。”

    看见她微微张着嘴唇,啊了一声。

    “你占了两条。”元贞看着她。嘴唇怎么那么红呢。还水润润的。看起很好吃的样子。“计清死后,是你卖了衣服首饰操办丧事,你给计清守了孝,你陪着计延宗贫贱夫妻整整三年,如今他富贵了。”

    所以,计延宗不会跟她和离,连休妻都没有可能。明?雪霁一阵绝望。

    “计延宗走?的是翰林清贵一路,名声上决不能有一丁点儿瑕疵,所以你这个妻,哪怕只是摆设,也得长长久久地摆设下去。”手终是忍不住按住她的唇,揉过来?,揉过去。怎么这样软,这样湿。“我可以动?用权势逼他,但他肯定会趁势咬死了不离,搏一个不畏强权的名头,到时候你不但离不掉,还白白送他一个好名声。”

    明?雪霁绝望到了极点。无?边黑暗中,只觉得他指腹的薄茧压在唇上反反复复,像猛兽在撕咬之前,舔舐猎物。绝望混杂着愤懑,用力甩开:“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手指离开红唇,空荡荡的无?处安放,元贞大手一扣再又捉回,看见她水濛濛的眼:“有没有?”

    有的。但他并不想告诉她。他又不是为了做好事。比起送佛送到西,他更愿意?让这个贞洁贤惠的女人一点点放纵甚至放荡,变得跟那些男人一样。

    等那些男人发现时,该多有趣。

    明?雪霁焦急地等他回答,他一直没有回答,他的脸有一瞬间突然迫到最近,唇几?乎要沾到她的,下一息,他突然松开她,走?去椅子上坐下。

    长腿伸开,他手指敲着椅子瞧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明?雪霁张张嘴,想要再问?,他突然转开目光,问?她:“早上没吃饭吧?”

    明?雪霁懵懂着,摇头。

    一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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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空抛来?,正正好落进她怀里,他瞧着她:“吃。”

    是水晶糕,沾着他的体温,还是热的,他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明?雪霁默默走?去坐下。两张椅子靠得很近,他偏过头看她,乌黑的眼睛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没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堂中沙沙沙沙,只有她咀嚼糕饼的声音。

    元贞默默看着。她吃相并不风雅,至少不像钟吟秋这种世家贵女那么风雅,不过,不难看。红红的嘴唇软软的糕,白而整齐的牙齿对着一合,只能咬下来?一小块。这样的牙齿,必定没什么杀伤力吧,便是被她咬上一口,也就?像挠痒痒。

    不知?怎的,身上突然有点痒痒,元贞转过目光,听见她低低的声音:“一定有办法的。”

    元贞看她一眼。她并不是对他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她低着头垂着眼,蔫得像即将?凋零的花,但她并没有垮,花的枝干还是直的,他有预感,她能挺过来?。

    这让他对这个软弱的女人有了一种全新的,难以言说的感觉,问?道:“如果能离,离完了你准备怎么办?”

    她干净的眸子里生出?希冀,微微闪着光:“我想找个营生养活自己?,去找我外公和舅舅,还要努力多挣点钱,把我娘的东西都赎回来?。”

    心里有什么东西生出?来?,说不清是喜是怒,还是别的,元贞轻嗤一声:“你娘的东西都是计延宗吃了用了,凭什么要你挣钱赎?”

    看见她软软地摇头:“他不会还我。”

    “那就?去抢去骗去偷,你的东西,凭什么白白便宜了计延宗?”

    明?雪霁怔了怔,糕含在嘴里忘了咽,他说的都是她没听过的,好像没什么道理,又好像那么有道理。

    元贞看见她唇舌间没有咽下的糕。像这样含着食物与人说话,高门贵女是绝对不会的。从前的钟吟秋会,那时候他们都养在母亲膝下,将?门之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再后来?他们被接进宫里为质,认识了祁钰,钟吟秋就?再没有这样过了。她信了祁钰那套狗屁。

    转开脸:“你想做什么营生?”

    “我,我会做针线,会洗衣做饭,也认得茶叶会煮茶,”明?雪霁慢慢说着。禁足那大半个月里她反反复复想过太多次,她虽然笨些,但那么长时间,也足够让她理出?思路,“我听说大户人家经?常招针线浆洗的人,酒楼茶馆也招,只要肯卖力气,总能养活自己?。”

    都是卖苦力的差事,然而她敢想,已经?大大出?乎他意?料。这个看起来?最软弱最无?用的女人,在这上头反而是最坚定的一个,比母亲,比钟吟秋都强。强上百倍。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元贞垂着眼皮:“你准备怎么找你外公和舅舅?”

    “我娘说过我外公家在海州,姓邵,叫邵筠之,我娘从前还有个丫头叫红珠,被我爹卖了,她比我大三四岁,也许她知?道的更多,我想找她问?问?,然后就?是我弟,他前阵子问?过我邵家的事,我总觉得应该再问?问?他。”明?孟元上次问?得古怪,就?好像他知?道了邵家什么内情似的,“等攒够了钱,我也可以亲身去趟海州,去找他们。”

    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软弱没用的女人,偏偏又有这么柔韧坚持的一面,真是让人看不懂。元贞思忖着:“邵家和那个红珠,我可以帮你问?问?。”

    她起身行礼,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糕,含糊着声音:“谢过王爷。”

    透明?的糕,包着细腻的红豆沙馅,他想着她应该没吃早饭,来?的时候特意?从厨房给她拿的。现在这糕,在她嘴里。红红的唇,白白的牙齿,粉粉的舌头卷着软软的糕。看起来?那么香那么甜,那么诱人。

    元贞忽地伸手,拿走?她手里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

    明?雪霁一下子红了脸:“别!”

    她都咬过了,留着她的牙印,怎么好给他吃?

    元贞慢慢嚼着。奇怪的是,这糕现在并不像在她嘴里时那么香甜,只不过平常滋味而已。也许不是因为糕,而是因为人。因为她咬过。手指慢慢转着糕饼,找到她牙齿残留的痕迹,看准了咬上去:“以后别在计家吃饭,来?我这里。”

    明?雪霁看见了,羞得耳朵都是通红:“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这一口,好像是比方才那口香甜些。元贞慢慢嚼着:“你每天都要学宫规,宫规那么多,哪有功夫回去吃饭?”

    明?雪霁反驳不了,看着他一点点吃完了那小半块糕,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伸着腿靠着椅子,晦涩不明?的目光瞧着她,明?雪霁本能地开始害怕,小心试探:“时候不早了,我,我该继续学了。”

    “撵我走??”元贞一眼瞧出?她了的心思,拍掉手上的饼屑,“无?非宫规而已,我也能教。”

    整整六年,六岁到十二岁,被囚在观澜苑那方寸之地为质,换燕国公府歌舞升平。还有谁能比他更熟悉宫规?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都会有人叱骂,宫里那些人待他,像待一条狗。

    起身,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元贞一把抓住。

    隔壁,计延宗耐心等待着。

    廖延半个时辰就?已经?走?了,王府长史?事务繁多,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他原本也该走?的,不过他舍不下明?雪霁,在她身边这种安稳静谧的感觉让人留恋,他还想多陪她一会儿,顺便再晾晾明?素心。

    耳边隐隐约约,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计延宗皱眉,站起身来?。

    第33章

    计延宗慢慢走到门前。

    他那时?候看着?明?雪霁进去了西边的跨院, 与?这边隔着?一道墙一个?天井,先前他留神听着?,那边安安静静的并没什么响动,但刚才, 他听见?了男人的笑声。

    因为隔得?有点远, 传到耳朵里已经很模糊了,但能分辨出来是男人的声音, 而且不是太监那种尖细的男人声音, 那边应该只有她和教习女?官在,最多还有侍婢, 怎么会有男人?

    计延宗思忖着?走出房门,眼睛望着?西边,走下第一级台阶。

    西跨院。

    明?雪霁急急缩手,元贞一把抓住。

    圆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她微微颤抖着?,眼皮有点红,兔子般紧张。

    元贞恍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兔子,又白又软, 小小一团, 后来他被带进宫里教养,再没见?过那只兔子,应该早就死了吧。“你躲什么?”

    手里的人瞪着?眼睛,柔软的怒:“你做什么笑那么大声……”

    她是怕计延宗听见?吧。就连生气, 也是这么怯怯的, 兔子一样?。元贞觉得?有趣,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反反复复, 揉捏着?腕子上薄薄一层软肉:“听见?了,又如何?”

    带着?点顽劣的心态,甚至有点期待计延宗发?现时?的模样?。一定很精彩吧?上赶着?送妻子过来,以为能帮他攀龙附凤,却不知贞洁老实的妻子,背地里早就成?了他人禁脔。

    心里突地一荡,隐约听见?一墙之隔,计延宗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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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延宗走下台阶,穿过天井,停在西跨院门前。

    想进去,又有点犹豫,到底是在王府,他一个?外人到处乱走不大合适,然而方才那个?男人声音……

    元贞不曾娶亲,听说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王府中虽有侍婢,但都不是近身服侍的,据他这些?天的观察,贴身服侍元贞的那些?人更像是从前在军中的亲兵。

    可?明?雪霁在里面,那些?亲兵,应该也不会贸贸然过去吧?那个?男人是谁?计延宗犹豫着?又往门前走了一步,身后有人叫:“翰林这是要去哪儿?”

    一墙之隔,元贞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廖延。

    大约廖延知道他在里面,特地赶来阻拦计延宗。元贞握住明?雪霁的手带进内堂,他不怕计延宗进来,甚至还很期待计延宗撞见?时?那副精彩嘴脸,这种一心往上爬的男人如果发?现妻子和上位者有私情,会怎么做?暴怒休妻,还是拱手献上妻子,讨一个?更好的前程?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元贞低眼看着?明?雪霁,她怕得?很,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她还是太放不开,丢不下那些?狗屁的规矩,对?于?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来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不是最精彩的报复吗?

    凑在她耳边:“你说计延宗会不会进来?”

    她怕得?很,不由自主?向他怀里缩了缩,元贞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本是戏谑的心情多些?,此时?却无端的,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滋味。

    墙外语声隐约,计延宗在和廖延说话:“坐得?久了,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实在是莽撞了。”

    “翰林不如先回府中,”廖延在说,“今天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午大约要委屈明?夫人在这里随便用些?了。”

    语声有片刻停顿,随即计延宗热切的声音响了起来:“要不要仆陪着?内子?”

    听听,多么着?急往上爬,明?明?留的是他妻子,他却死皮赖脸非要一起。元贞低头,嗅了嗅怀中人发?上的香气,低着?声音:“中午跟我?一起吃。”

    一起吃饭,看看她的嘴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吃过的东西,就那么香甜呢。

    墙外,廖延含笑看计延宗一眼:“杨局正和夫人在一处,怕是不方便留翰林。”

    计延宗顿了顿,笑着?拱手:“是仆想的不周了,那么,仆这就告辞了。”

    她既要留下吃饭,那就不是一半个?时?辰能完的了,他老这么等在这里也不像话,反正只要她能得?元贞赏识,与?他亲自出手,也是一样?的吧。

    计延宗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着?跨院的红墙,方才那个?男子声音是谁?是他听错了,还是真的有男人在里面?

    内堂中,明?雪霁用力挣脱了元贞。

    呼吸乱着?,心跳快着?,身上沾了他的温度,烫得?让人害怕,急急往堂外逃,又被他抓住,他带着?戏谑的笑:“逃什么?不让我?教你叩拜礼了?”

    不教了。又怎么教的成?。他的手一刻也不安分,根本不是教。手上、腰上、脚踝上,没一处不是火辣辣的,明?雪霁挣扎着?推他:“你放开我?,廖长史还在外头呢。”

    “他不敢进来。”元贞紧紧箍着?她,头一点点低下来。那么红的嘴唇,那么软,湿湿的。一定很香甜吧。“中午陪我?吃饭。”

    他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吃过的,都分外香甜。

    “王爷。”门外突然有人咳了一声。

    杨龄来了。

    元贞的动作顿了顿,薄唇离她的嘴唇只有丝毫距离,明?雪霁紧张地不敢呼吸,听见?杨龄不紧不慢的语声:“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王爷如果真心想让明?夫人学会,就别再耽误时?间了。”

    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元贞在回答,离她那么近,呼吸扑在唇上,痒,烫:“就算进宫也是我?带着?她,谁敢挑她的理?”

    “王爷地位尊崇,自然无人敢挑,又何苦让明?夫人为难?”杨龄坚持着?,“王爷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又何苦拿我?做筏子?”

    明?雪霁怔怔地听着?。从没人敢这么对?元贞说话,这些?天里她见?过的所有人,对?元贞都是毕恭毕敬。但她能听出来,杨龄是为了她好。

    薄唇一点点远离,元贞放开了她。

    明?雪霁逃也似的跑出来,涨红着?脸向杨龄匆匆一拜。

    元贞紧跟在后面出来,脸上戏谑顽劣的笑消失了,负手慢慢走过,看她一眼:“中午一道吃饭。”

    “明?夫人与?我?一道吃,”杨龄道,“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有功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明?雪霁躲在角落里,看见?元贞入鬓的剑眉微微一抬,眸光瞬间冰冷,让人心惊肉跳。下一息,他垂下眼皮,转身离去。

    “出来吧。”杨龄叫她。

    明?明?还是那张严肃的脸,此时?看着?却那么亲切,鼻尖酸酸的,明?雪霁福身行礼:“谢谢杨局正。”

    余光里瞥见?她转过了脸:“好好学,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

    这天午饭时?,元贞果然没有出现,一整个?下午也没有,晚饭依旧是在别院用的,吃完了出来时?,计延宗候在外面,张着?眼先往她身后一看,屋里只有杨龄和侍婢,这才松一口气:“走吧,叨扰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

    明?雪霁跟着?他穿过花园,夕阳斜斜拖在身上,暮归的飞鸟扑闪着?翅膀落在假山上,山洞的口隐在一丛竹子后,计延宗闲闲说着?话:“晚饭也吃了?”

    明?雪霁点点头,看见?他欣喜的神色:“看来你学得?不错,很让王爷满意,如此甚好。”

    元贞,满意吗?山洞越来越近,就在路的一侧,黑乎乎的洞口像无底的漩涡,引着?她往下坠,明?雪霁转开脸,计延宗停住步子:“簌簌,上午那阵子我?怎么恍惚听见?你那边有男人的声音?”

    他带着?几分审视,看见?她平静的脸:“没有,大概是你听错了。”

    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她一向不会骗人,况且王府之中,又怎么会有男人闯进女?眷所在的地方。计延宗点头:“那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他没再追问,明?雪霁攥紧的手慢慢松开。

    说谎对?于?她,终于?不再是件无法完成?的难事了。

    回到西院时?,计家的晚饭也摆好了,明?素心站在边上伺候,张氏在抱怨:“中午已经吃了一顿米饭,晚上该吃些?软和些?的粥汤,我?胃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做米饭?”

    蒋氏看着?桌上的沉着?脸:“一天两顿大鱼大肉,岂是持家过日?子的道理?”

    明?素心满心委屈,抬眼看见?计延宗进来了,连忙叫了声:“英哥。”

    她想说大鱼大肉都是她掏的钱她带来的厨子,新媳妇才刚主?持中馈,哪里分得?清谁人爱吃什么,然而她也知道不能说,计延宗最不喜欢她当面顶撞长辈,明?素心哀求地看他,盼着?他能帮她说句公道话。

    计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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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在下首坐下,开了口:“以后注意些?,吃饭之前先问问伯娘和母亲的意思。”

    他竟完全不站在她一边!明?素心又是悲苦又是不解,看见?明?雪霁跟在后面走进来,她也是媳妇,也只能站在桌边服侍这两个?难缠的老太婆吃饭,这让她心里稍稍好受点,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把蒋氏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明?雪霁走到了近前,但她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开始净手服侍,只是福了一福:“母亲,伯娘,我?在王府中吃过饭了,杨局正命我?回来后要勤加练习,我?先回去练习吧。”

    她转身离开,明?素心一口气堵在心口,老半天缓不过来,到底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给我?夹下那个?肉卷子。”张氏吩咐道

    明?素心强忍着?心酸,走去夹了肉卷,放进张氏碟子里。

    这天晚上明?雪霁早早锁了院门,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一早计延宗来了:“昨天我?跟廖长史告了假,今天要带你和素心一道回门。”

    明?雪霁点点头,她也想回去一趟,问问明?孟元邵家的事情。

    “夫人,”青岚走来禀报,“王府派人接您过去呢。”

    第34章

    明雪霁远远望见西跨院的飞檐时, 便开始紧张。

    计延宗到底还是让她过来了?,他不敢违拗王府的意思,便只能独自带着明素心?回?去?明家。

    肩舆穿过花园,停在?西边院门前?, 明雪霁定定神, 扶着青岚的手走下来。

    计延宗不在?,那么元贞呢?没有了?碍眼的丈夫, 元贞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

    穿过厅堂, 走过天?井,一路上静悄悄的, 廖延也不在?,他每次露面似乎只是为了?敷衍计延宗,今天?计延宗没来,他就也没来,空荡荡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响着,让人心?里的恐惧随着脚步的声?音,一点点滋长。

    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又来了?,明雪霁停在?跨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

    她已经来了?。她也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在?她向元贞捎信的一刻都已经做出?了?决断, 那么,又何必再纠结痛苦。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离开,只要今后能好好活下去?, 都是值得的。

    明雪霁迈步走进跨院, 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不敢抬头,余光瞥见石青马面裙的一角, 是杨龄。

    心?里猛地?一宽,连忙紧走两步来到近前?,福身行礼:“妾见过杨局正。”

    “来了?。”杨龄点点头,“今日教你梳妆。”

    内堂中走出?几个侍婢,捧出?镜台妆盒,明雪霁坐在?圆凳上,由着侍婢把发髻拆开,牙梳顺着发丝,一点点顺下去?,梳通了?,抹上头油。

    “宫中梳妆讲究得体大方,不喜奇淫巧技,也不可过于呆板,”杨龄唤过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婢,“你来给明夫人梳个桃花髻。”

    乌油油的头发披满肩头,侍婢利索地?分成几绺,各自拧、盘、编,又有几个侍婢捧着镜子站在?四周,用镜面映出?梳头的动作?,方便明雪霁看清楚。

    “通常都是侍婢来梳头,不过明夫人自己学会了?也没有坏处。”杨龄道。

    明雪霁点点头,暗自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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