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一丝不苟,专注看着手中奏表,看到宝缨进来,只微微抬眼一瞥——
目光却没能立刻收回。
小宫女气色不错,不似那天病恹恹的,只是眼神飘忽,而且居然还是白日里那身宫女打扮。
半新不旧的黄衫朱裙,发髻反绾,首饰只配了一件紫金臂钏——符清羽瞧着眼熟,好像是祖母从前赐给她的。
眉心渐渐起了一竖。
有什么不对么?
从前他好像也没特意留心过她的装扮,只记得少女身段纤巧轻盈,彩绢帔子挂在身上很是灵动,翩跹欲飞……
原来是少了帔子。
符清羽不动神色地转开了眼,奇怪自己怎么会思考这般无聊的问题,大概这两天听了些新鲜事,思绪不由自主转到她身上了。
……这样也不错,不招眼,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那样看她。
符清羽虽盯着奏折,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又想起那个惹人厌的太医。
叶怀钦。
梁冲办事很得力,昨夜符清羽就知晓了叶怀钦的全部过往。
确如他所言,自幼跟随江湖郎中学艺,大江南北各处行走,通关文牒上都有记录,大体对应的上。
几年前出师,先在一家药铺坐诊,在当地闯出了名声,后来被那家药铺的掌柜保荐,参加太医院的考试——这也很平常。
唯独籍贯这一项……据叶怀钦所说,他原籍幽州,很小的时候因战乱和父母走失,之后被人牙子带走,转卖了好几次,再然后才被他的老师收养,也是那时才得到叶怀钦这个名字。
在光化年间,突厥人多来骚扰,边境大小战事不断,流离失所者甚多,籍贯无所追查的人不计其数。叶怀钦没有户籍簿册,也不算稀奇。
只是,符清羽几乎是本能的厌恶那人,也许是出自直觉,也许因为程氏祖籍也在幽州……叶怀钦每一步都走的太过恰巧,调查他,绝不是因为梁冲说的什么狗屁吃醋。
“陛下?”见皇帝手持奏章,却许久不曾翻页,乐寿小声提醒。
符清羽手腕一抖,这才意识到宝缨已来了有一会儿。
而打从她进来,他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过。
符清羽合拢奏折,往金盘里一掷:“送回书房。然后各自歇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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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缄默不语,只是揉着腕子,宝缨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乖巧跪在脚踏上,替符清羽捶起膝盖来。
这个姿势,少女白皙的脖颈全被收入眼底,符清羽眼眸一暗,喉间一阵干渴。
他握住宝缨手臂,指腹在紫金上擦过,触感柔滑细腻:“这臂钏……是祖母给你的?”
宝缨蓦地攥紧了袖口,不敢抬头:“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奴婢今日突然想起,太皇太后的忌辰就快到了,无以缅怀,便把这臂钏找出来戴上了。”
她逼迫着自己说出早编好的话,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
幸而符清羽的注意没放在眼前,想起祖母,他的墨瞳又更深黯了些,轻叹道:“是啊,一转眼,都第五年了……”
宝缨死攥着袖角,指甲不经意抠进织绣的蝴蝶纹样,挑起几根丝线:“今年的忌典陛下已经做了安排吗?若是还没决定人选,奴婢也想去皇陵帮忙操办,报答太皇太后收留之恩。”
符清羽不置可否,只顾着把玩臂钏。
少女手臂纤细,紫金环被他掐着,上下移动,竟毫无阻滞。
试了许多次,将臂钏提到最高处,然后松手,直直坠落在少女肘弯,小衫的袖子荡出一片涟漪。
嘴角渐渐勾起,他淡笑道:“病好了?也不是非要你去。”
宝缨熟知符清羽的脾气,听见这话,知道有戏,忙环在他腰间,撒娇似的说:“奴婢好了,就是很思念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尽份孝心。”
宝缨发自内心感激太皇太后,这句话倒不是虚情假意,只是隐藏了背后的目的。
符清羽见她情真,也有些动容:“倒是个有良心的,不枉祖母疼你。”
他又捏上少女软嫩的耳垂,笑说:“行。你一片孝心,朕怎么能阻,明儿个让何四喜安排吧。就是别光记住了祖母,朕对你的好呢,宝缨要拿什么回报?”
“那、那……”
之前的话都打了腹稿,说着顺嘴,没想符清羽突然不正经,宝缨一愣,平常十分利索的嘴皮子也磕绊了。
符清羽眼含戏谑,揪着话头就是不肯放过她:“……这么多年,宝缨连怎么对朕好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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