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就提醒过你别把自己玩进去,可惜你没当回事,所以现在应该彻底了解我是什么人了吧?请务必好好记住这份感觉,下次找爱人时擦亮眼睛,别再重蹈覆辙,懂吗。“
说完,他同裴瑎扬长而去,当然还有始终被挟持的彭钰童。
吴克不敢挂电话也不敢说话,就那样僵在原地,经历不知多久的漫长的窒息后,赵渡主动挂断了通话。
手机屏幕逐渐暗淡,一点点失去光亮,最终,彻底漆黑寂静下去。
夏风尾巴鼓噪着从窗户涌进,呼啸尖利地贯穿走廊,南半球漫长的白昼行至姐姐,日薄西山惨然登场,转瞬即逝余温裹着空气中无数细小尘埃卷上苍穹,迤逦过山巅漫过苍茫土地,余温于无影无踪中消失殆尽。
似是宣告长达半年的意乱情迷。
彻底结束。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我错了,你们不要骂我,呜呜呜呜呜。
83 ? 血池地狱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
裁决团外街管控街道。
疾驰而过的SUV迎面碰上黑色公务车, 陈岁安目不斜视狠踩油门,裴瑎坐在副驾位置扭回脸,意味深长地说:“不停下打声招呼吗?”
两辆车子顷刻擦肩而过, 几乎快得连照面无法打过, 残影中陈岁安一脚刹车重踩到底,刺啦青烟伴随着锐响,SUV车门打开,同时彭钰童被扔下了车。
他滚到绿化带里,接着被一双大手紧紧抓起。
“裁?”未叫出的名字陡然拐了个弯, 吴克满脑袋热汗,腕骨使力拉起,弯腰拍彭钰童后背染灰的尘土,气喘吁吁地问:“没事吧?”
彭钰童呆呆地看着吴克,像是被吓傻了。
“没没没没事。”
两人身后传来一阵比方才更加尖锐的刹车声!
黑色防弹公务车陡然急转弯,两道焦黑圆弧霎时划在热浪滚滚滚的柏油路面。
——呲
几个眨眼, 公务车急刹于两人脚边,赵渡冷硬的侧脸随着车窗一起降下。
“吴克上来。”
吴克甩开彭钰童, “哦哦哦。”急急忙忙钻进副驾驶。
“你去做个检查啊!”他摔上车门还不忘叮嘱彭钰童,接着同赵渡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会去哪?”
时速三百多公里, 这辆黑色防弹车如同一尊横冲直撞的猛兽,暴戾的咆哮着发动机的怒吼, 两侧道路和事物急速倒退中, 赵渡太阳穴微鼓, 稳稳握住方向盘问,“吴克, 回答我的问题。”
多可悲啊, 相处这么久, 抱过吻过睡过,事到临头连人回去哪都不知道。
吴克死死抓着车框侧方扶手,大脑飞速寻转。
“部长偶尔在执行部总部,其余应该在家里吧。”他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部长平时去哪”
赵渡面如沉水,点开车载通讯录。
“收集到他位置没有?”
那头答得很快,“马上,请您稍等——陈部长与裴瑎正驶往您东南方向的私人停机坪!不好!他们扔掉了车,不好,裁决官他们要乘坐昆机离开了!”
“准备拦截,把昆机准备好,每隔两分钟汇报一次他的位置座标。”赵渡相当冷静,在吴克当下看来,甚至有点公事公办的严肃正经。
距离两个街区的私人停机坪眨眼便到,吴克悄悄摸出手机,给陈岁安发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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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部长】
【部长,裁决官来找您了。】
【部长,在吗。】
陈岁安面无表情滑动了下手机,将所有信息尽收眼底,接着干脆利落的锁屏,面前扔在面前楸木桌板上。
昆机不断攀升,穿过浓重雪白的云团,万米高空的柱状阳光洒进舷窗。
陈岁安定定看了半晌,直到眼睛发疼才收回目光,舱内尽头,裴瑎端着两杯布里格纳克香槟从酒吧台绕出,干净铮亮的手工小羊皮踩在厚重细密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动静。
“想什么?”
头顶上方猝然传来一道醇厚嗓音,同时滚着气泡的香槟高脚杯递在眼底。
陈岁安回过神:“没什么。”
新风系统从舱内头顶两侧通风口吹出看不见的风,凉爽,但无比干燥。
其实无论交通设备还是航空设备早已人性化,只要输入特定数值,那么就会完美贴合人.体个性需要。
不过有个前提,得了解这其生活习性。
裴瑎问:“不舒服?”
陈岁安倏地笑了下。
他接过高脚杯,食指指腹慢慢摩挲着起霜雾的光滑杯壁,莫名其妙地问:“你不觉得太干燥了么?”
裴瑎在他对面坐下,“什么?”
太干燥了,陈岁安从未觉得待在昆机上能这么难受,心头就像拱了团无名火,在自循环系统的阴风下越烧越旺,他仰头饮尽布里格纳克,冰冷的酒液刺激得喉咙发痒,为了抑制这道没由头的痒,他主动问:“下批实验品什么时候下去?”
昆机已然来到三万米高空的平流层,云瀑伸展于脚下,光芒万丈。
“不急,你应该先好好休息,我看你眼底乌青那么重。”裴瑎手指轻轻磕打着两人之间的楸木桌面,在笃笃笃动静里扬眉,言不尽意地说:“你总在揉腰,开车也是,一只手能不动就不动。”
他拖着长长的调子:“这十一天,受了不少罪吧?”
陈岁安笑容淡淡:“还行,至少在他手里活下来了。”
“裁决官可舍不得杀你。”裴瑎直击主题,不急不慢地说着,同时游离在情绪之外,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话说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查到我们前往的目的地,你就不怕他找上门来?”
“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向他报备?找上门来又如何。”陈岁安懒得撩动眼皮子,换了个舒服姿势,撑着头,窝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听说老情人见面分外眼红。”裴瑎浅啜慢饮着布里格纳克,不咸不淡地试探,“据我了解,你不是心坚意冷的人,要是他仍然像刚刚在裁决团走廊上声泪俱下的求你。”
“你——狠得下心吗?”
“没什么狠不下心之说,跟谁合作不是合作?从前合作对象是他,现在只不过从他变成了你而已。”陈岁安懒怠地眨了下眼皮,黑如点漆的瞳孔微微放大,他透过舷窗眺望着蓝天白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我不也一样么?”
“你悄然违背机制命令,偷偷在我脑子埋炸弹,想让我生就让我生,想让我死就让我死,还特意删除了这段记忆。”说到这里,陈岁安舌尖顶住口腔上颚,缓缓擦刮了下。
尽管那道细小伤口早已愈合,好似仍然残留着巨疼。
所以说世界上的巧合就是这么巧合。
要不是赵渡把牙刷捅进陈岁安嘴里造成内膜破损,要不是赵渡咬得他口腔遍布伤痕,或许在医生团队和精密仪器检查下,这道细小伤口会被发现,从而推断出脑部手术的确存在过,只不过不是开颅,而是从隐秘的上颚进行。
陈岁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裴瑎,“还在基因里编排指令,控制我的意识主导我的行动,想让我生就让我生,想让我死就让我死,想让我杀谁就杀谁,这种被他人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觉实在不太妙啊。”
话落,裴瑎抛出一枚巴掌大的黑色引爆器,碾在指尖把玩。
“等你从机制本体提取到ERV血清,我自然就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在此期间我劝你不要妄图开颅,不然这张好看的脸被炸成碎片,可就不好看了。”
陈岁安冷哼一声,彻底不想搭理。
瞧着他不说话,裴瑎迟疑片刻,无法控制地自己问出心底,那个最想知道的答案。
“明明这件事与赵渡毫无关系,你完全可以说实话,为什么要在下潜器主动吻我,故意让他看到呢?惹怒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哪怕他知道你被我控制,依旧愿意无条件帮你,在他的帮助下你的安全甚至还能得到极大保障,为什么偏偏这么绝情呢?”
欲与人绝,言中恶语。
非无情,而是深情也。
裴瑎永远也不会明白其中深意。
“因为信不过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陈岁安说,“你敢保证除了交易,不对我意识做点其他什么?”
裴瑎假作恍然大悟。
“真是深情啊。”
“没什么深情,也没什么绝情。”陈岁安看上去快要睡着了,“当然也不排除我跟他玩腻了,想换个人玩玩而已。”
裴瑎佯装问:“谁?”
陈岁安倏地看来,漫不经心地说:“比如你啊。”倏地,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笑出声,“估计你未来日子会很难过,他可不像我这么好的脾气,任你拿捏。”
裴瑎顺势接话,并未理会明晃晃的嘲讽,而是问起上一句:“陈部长,怎么玩,像你跟赵渡一样玩么?”
陈岁安挑眉:“你好像对自己很自信。”
“其实你自己不察觉,你的脸,你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能吸引无数目光,被你注视过的每个人,视线和呼吸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你走,我观察那些人很多年,他们没一个不想占有你,乃至暴力侵犯你。”
“所以我在想,如果某天我们超越合作关系进一步发展,裁决官会不会杀了你,毁掉你这个祸害。”
“你可以试试看。”
裴瑎不停瞧着桌板:“唯一能肯定一点,无论我们何种关系,他都会杀了我。”
陈岁安兴致缺缺:“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既然危险早就如影随形,不如提前跨过这步,在死亡来临之际。”裴瑎手肘撑着桌面,隔着30厘米宽度的楸木桌板微微倾身,近距离无声盯注陈岁安,低低蛊惑人心道:“时间总是过得耐人寻味,漫长的永生岁月里,离婚率远超犯罪率,教堂和民政部门每三个月就要换一次门槛,海枯石烂的誓言和锱铢必较的厌恶贯穿众生。”
“人人都喜新厌旧,旧人去了新人接替,久而久之人人都可代替,而爱情无外非就是精.虫上脑和多巴胺分泌的那一瘾。”他伸手,微凉的指尖碰上陈岁安脸颊,恍然若失地轻声说:“意识形态的爱情早就被无数人证明是假的,近在咫尺的眼前人才是真。”
“所以我代替赵渡,留在你身边达成你的目的。”
“非常对,这个世界没人不能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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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岁安收回脸侧视线,不躲,也不回避,慵懒地撩起眼皮,“可我就怕你玩不起。”
“你一次次对他冷心绝情,一次次消耗他对你的爱意,等到全数消失殆尽,他就会变得跟世人一样,或许跟我一样,对你只有偏执的占有欲,用合作来拴住你,用性命来威胁你,迫使你屈服。”裴瑎近乎失神地问:“所以我能代替他吗?”
话落,陈岁安失去兴致,闭眼休憩。
良久没有等到答案的裴瑎也不恼,转而起身朝驾驶舱走去。
驾驶舱门里格外嘈杂,到处都是闪烁的指示红灯,时不时报送方位的提示音频繁响起,他回头瞟了眼窝在皮椅里静静沉睡的陈岁安,随后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驾驶舱门。
看不着摸不着的空气气流在关门那瞬微微震荡开来,与此同时陈岁安唰然睁开双眼,眼神涣散,呓语。
“他或许会变成你,但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
昆机抵达北半球时接近黄昏,路哀等在总部大楼下,楼上皆是探头探脑的人影。
众部员也不知道这十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今日上午裁决团里那骇人听闻的分手大戏,反正只要陈岁安平安回来就好,更多的他们也没权限问,也不会多嘴。
陈岁安和裴瑎面色如常,一前一后走下昆机,仿佛刚才那番谈话并不存在。
三人在大楼前短暂碰了个面,心怀鬼胎地打了个招呼便分道扬镳。
临走前,裴瑎脱掉外套披在陈岁安身上,温声细语地叮嘱:“秋天到了,晚上风大。”
众部员目瞪口呆,啥啥啥,怎么回事???
陈岁安神色淡淡,先是摸了摸仍然觉得干燥的鼻尖,然后甚有教养的捏住外套一角,礼貌说谢谢。
众部员齐齐茫然地啊了声。
他依旧是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临走前朝楼上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在裴瑎无限温柔的注视和无限霞光里重登昆机。
“他娘的,部长亲自送裴纠察总部??????”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裁决官呢!”
没了外人在场,设定好自动巡航的飞行距离后,陈岁安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捂着脸,小声啜泣。
直到提前定好的五分钟倒计时响起,他立即停止啜泣,步履轻浮地朝舱内壁走去,撑着墙上操控板,颤抖着指尖,在自循环新风系统的操作面板上输入预想数值。
曾经他设置的湿度比例是多少?
他尝试十几次,始终没有找到那熟悉的湿润吸感,最终放弃,肩膀擦着墙壁缓缓滑跪,跌坐在地毯上,怔忪地望着空气。
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算起来,足足快两个月。
陈岁安后知后觉,原来宇宙岛南半球的夏天只有短短两月。
怎么会这么短呢?
私宅前院里的花草疯长,沿着齐腰的栅栏绽开无数颜色,他走过鲜花盛开的前院,干燥不适的鼻腔终于在满怀芬芳中稍微缓解,虹膜解锁后他久违地迈进大门,屋内空旷寂静,漆黑一片。
外套随手被扔进垃圾桶,下一秒,陈岁安摁亮客厅所有灯,瞳孔骤缩!
本以为空无一人。
却没想到,沙发上整整齐齐坐了三个!
分别是:郁弥清、郁段、陈邈。
“外公舅舅?你们怎么来了?”陈岁安走过去,立在沙发旁。
陈邈欲言又止,下意识躲避他审问的目光,两秒后讪讪解释:“听说你跟裁决官分手了”
“”
“是。”他坐下,疲惫到不想睁开眼睛。
郁弥清话不多,通常都极具分量,抛开那些未了解和不想关心的,沉声问道。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少顷,陈岁安坐起来,在背脊一片挺直的轮廓中,郑重回答:“外公,我的想法不会变,陈正葬礼当天,在耳楼餐厅说的话,永远不会变。”
这话一出郁弥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段誉挤眉弄眼。
忽地,陈邈突然站起身,指着落地窗外惊呼。
“裁决官?!”
刹那,陈岁安浑身一僵,猛烈迅捷的滚烫血液冲刷着四肢百骸。
明明那样伤他心,为什么还要找来呢?
作者有话说:
鞠躬
84 ? 血池地狱
◎径直将拆信刀插进赵渡胸膛!◎
远山模糊轮廓, 落地窗外红霞纷纷,成片平铺于天穹,街道外两侧高大茂密的树冠墨□□滴, 缕缕霞光穿透碎裂缝隙洒在爬墙缠绕的暗淡花枝叶片上。
赵渡风尘仆仆, 静站于栅栏外。
陈岁安难掩震惊,缓缓起身。
在这刹那,四目相对。
晓天残日忽一静,千山障目独见卿。
一时竟分不清谁是归人。
浑身血液都在扭脸那刻瞥见院中人时冲上大脑,刺得某块区域突突生疼, 心头小人放肆叫嚣,出去抱抱他吧,陈岁安,他看上去累极了把所有误会都解开,你有嘴,可以解释!
另一名小人却拼命阻拦, 不要!陈岁安!你会杀了他,你现在就是个冷血怪物, 不受控制的杀戮武器!
不要去会伤害他
半晌,在一片震惊中, 陈岁安冷漠侧开脸,蜷曲在腿边的手掌捏到颤抖。
“让他进来吧。”郁弥清说。
“爸, 不好吧?”郁段小声说了句, “这是家事, 要是”
陈邈踌躇着,“外公!”
“正是家事, 所以才让他进来!”郁弥清沉着脸, “好好想想你哥当初在餐厅里都说了些什么!”
陈岁安在平地上差点摔了跤, 努力扶住沙发扶手,艰涩地说。
“别吵”
鸦雀无声。
“你们轻点说话。”
郁段和陈邈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嫌我们说话声音大?还是让我们对他温声细语?
霞光浸沉,暮色四合。
这栋小楼很久没有迎来这么多人,可惜跟热闹一点也不搭边。
陈岁安缓了片刻,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用曾经的熟悉动作打开了熟悉的门,接到了熟稔的人,再没有‘回来了啦想吃什么。’‘家里什么买台电视,天天对着一堵书墙快自闭了都’‘对了冰箱里有刚买的冰淇淋,要吃么。’‘知道知道就吃一个。’
门开了。
他淡淡说:“进来吧。”
两人默然折回客厅。
他又说:“坐吧。”
心揪着疼。
郁弥清郁段陈邈三人坐在长条沙发,陈岁安赵渡对立而坐,中间之隔了张什么都没放的小茶几,却像隔了条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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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各自沉默,气氛吊诡到窒息。
于此同时,落地窗外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三儿在外头野了几个月正扑棱着翅膀,绿豆大的眼睛正隔着落地窗瞅着众人。
陈邈起身拉开条缝隙,三儿迫不及待挤了进来,先是沿着8米挑高的客厅飞了转儿,接着落在赵渡肩头,好奇地打量他半晌,啊,认出来了!
憋不出好屁的鸟喙上下磕嗒了下,问。
“会说话不?”
众人:“”
又扯着嗓子喊。
“还要怎么熟,因为没睡你?”
睡了,反而不熟了。
郁弥清轻咳一声,“既然都找到家里来了,你们自己好好谈谈吧。”
话毕他起身欲走,却被赵渡叫住。
“外公。”
陈邈郁段:“”
郁弥清没有应,当然也没就此离开。
面容年轻辈分大在宇宙岛非常常见,不过外公这个称呼从赵渡口中叫出,先不论是否有资格叫,反正听起来格外突兀。
“您帮我劝劝他吧。”他无可奈何地说,“我管不了他了。”
陈岁安心都被捏紧了,反复拉扯,拉扯出血,带着细细密密的抽疼。
大约活得太久,对万事见得多,也看得更透。
郁弥清不轻不重:“管他干什么?他是你的谁?”
是啊,你管他干什么?
他是你的谁?
郁段和陈邈眼神频繁交换,都快转出火星子!就当他俩以为赵渡会被这番不留情面的诘问,怼的退缩或者哑口无言之时。
赵渡笃定回答:“他是我的人。”
“生来就是我的人。”
三儿蹲在他肩头,学舌:“我的人,陈岁安是我的人!”
郁弥清笑了,用一种接近悲悯的目光,同情地看着赵渡,同样笃定的口吻。
“那你怎么不了解他呢?”
是啊,连他走后你都不知道他会去哪,你真的了解他么。
“还不走留在这里看什么笑话?”郁弥清拉下脸,冷眼扫过施展眼神大法的陈邈郁段。
“哦哦哦,走了哥,大侄儿,走了走了”
郁弥清临走前说:“你们之间我无权加以干涉,这声外公先应下了,什么时候真正有立场,什么时候再叫。”
赵渡怔忪一瞬,接着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相送,以晚辈姿态恭恭敬敬送到门口。
“您慢走,改天上门再向您赔罪。”
郁弥清停在廊前灯下,整张脸陷在阴影中不可捉摸,颇为老辣地责了句。
“聪明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赵渡:“是。”
“不要利用我的长辈身份或者你母亲给他施压,妄图让我管他,你觉得管得了?他连他老子都杀,所以裁决官,急病乱投医的小心思就省省吧。”郁弥清说,“你掌握裁决大权,判尽天下刑罚,见过肮脏人心比谁都多,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赵渡明显愣了下,局促着:“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琢磨吧。”
说完,郁弥清带着一脸吃瓜的郁段和三步一回头的陈邈走了。
随着房门关上,仿佛也带走了外界所有动静,屋内静得连彼此呼吸都可闻。
同往日晚饭后的悠闲时光,赵渡折返回来,坐在陈岁安身边,拉他手指揉他指尖,无限讨好,想近距离靠近又在硬生生中忍住,低声叫他。
“宝宝。”
“今天在电话里说的是气话对么?”
“是因为裴瑎在场,你跟他做了交易,所以只能狠心对我绝情是吗?”
“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安全了,你可以告诉我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如果不想住在南半球,住这里也好,我陪着你。”
陈岁安无动于衷。
“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不问了,等到你想说再说,我都在,好吗?”
“小斐我也不过问了,我陪你一起去地球接她回来好吗?”
“我什么都不问,回来我身边好吗?”
赵渡越说越低,越说越低,低到尘埃里,他慢慢屈下身蹲在陈岁安脚边,拉着他手,哀切地叫他名字。
企图唤醒陈岁安最后一丝心软。
那总是宽阔平直的肩线垮塌不已,高傲矜贵的头颅微微垂着,手背根根青筋虬结,嗓音止不住地颤抖。
“求你了,好吗?”
陈岁安淡漠地转动眼珠,不动声色咽下一口猩甜,视线往下,轻飘飘落在赵渡身上,“你真的想知道吗?”
赵渡赶紧说,“不,我不想知道。”
“可我偏偏想告诉你”
说完,陈岁安猛地起身拽住赵渡手腕往地下室走,交叠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幽深狭长的走廊。
——嘭
“来吧,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统统告诉你!”陈岁安一脚将精钢所制的大门踹开,“听好听仔细了!一个细节都别落下!”
他拽着赵渡来到指示灯闪烁不停的量子计算机前,指着大声说:“知道维兹荷尔屏蔽膜吗?”
维兹荷尔屏蔽膜,是指由维兹荷尔坍缩式引力波构成的不规则力体,可以使任何能量信号划过屏蔽膜而无法渗透到内部,从而起到屏蔽作用,是区分监狱星球和普通星球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简而言之,维兹荷尔屏蔽膜就是监狱里的高压网,犯人永远也无法自主突破。
“很熟悉是吧?我们第一次在会议厅见面,就是因为我故意毁损了这玩意儿。”陈岁安将这台量子计算机拍得砰砰作响,“而这台东西能无视维兹荷尔屏蔽膜,也是我与小斐这么多年来唯一的联系方式。”
赵渡微微震惊。
陈岁安见到他如此表情,冷笑一声后又拉着赵渡站到桌前,手指飞快地点开通讯器。
霎时,全息投影幽蓝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投射浮动在半空之中。
他当着赵渡面,没有避讳地输入那串烂熟于心地公钥。
一段文字赫然跳进视网膜。
来自2023年3月16日,PM:17:40
【FF:不要急于报仇,烂掉的水果会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四个多月前。
紧接着是陈岁安回复的:
【别怕,等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
“我从没忘记过小斐,是我亲手送她去的地球!家族强迫我和她近亲结婚,为了巩固陈家血脉,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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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更加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上任当天回溯你也看到了,我和小斐不愿意,他们就一次次明里暗里逼迫,我没有办法,在上任那年跟她约定,把她送往地球,杀死机制和陈正再接她回来!”
“我韬光养晦直到彻底掌管执行,整整两年!我才将陈正和机制埋在里面的钉子连根拔起,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仅凭我一人能力难以办到,可我太想摆脱家族控制,所以故意接近你,就是想利用你的实力背景与机制和陈正抗衡!”
“实话告诉你,十二年前消失的两千多万人我不仅仅拿到了王志的名单,所有名单我都拿到了!王志的确是漏网之鱼,我也的确被他蒙骗和背叛了两年!但消失名单上的签名Godfery我知道是谁,就是机制!自始自终我都明白他在干什么,他与陈家勾结,从宇宙岛搜罗那些无家可归或者贫困潦倒之人,陈家人,也就是陈正,他负责抹去这些人记忆,由白色制服运送岛地下基地。”
“再由机制培育他们的基因,提取ERV病毒!”
“宇宙岛人人永生,多么辉煌又令人向往啊!”
“可惜机制没有永生能力,它是个吸血的怪物,他需要注射这些ERV病毒才能活下去,他在宇宙岛大肆开采人矿!”
“我曾经想了很多办法想要与他抗争,但都无果而终,所以我盯上了你!”
“你们赵家的震慑、临时世界就是机制死敌!机制不敢控制你们也控制不了你们!从一开始的会议厅,到后来我都是故意钓你上钩,让你一点一点发现这些秘密,我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机制,这样一来机制会坐不住,会抽出手来对付你们,一旦出手,势必会有产生冲突!”
“而我,只需要从中作梗或者浑水摸鱼,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机制致命一击。”
“可惜”陈岁安惨淡笑了声,“你对机制没有那么感兴趣,接触过后,反而对我更感兴趣。”
“我发现这一现象,顺势而为,在你面前故作姿态勾引你,你很快就动心了,而我心灰意冷,因为你再也没有追问王志,再也没有追问过机制!”
“利尽而交疏,你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我要抛掉你。至于现在么,裴瑎能给我更多好处,他能给我更多,更快帮我摆脱机制,所以合作对象从你变成了他而已!”
“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你,现在明白了吗?”
赵渡显然不信,很快抓住字里行间关键漏洞。
“既然你明知道机制在干什么,那为什么还要让生化团队提取ERV?既然是利益关系,为什么要与裴瑎接吻?!”
是的,提取ERV多此一举。
“很简单,徐坛本就是我的人,他一面帮机制做事,一面也帮我做事。”陈岁安微微一笑,“至于接吻,全靠我这张脸啊,裴瑎对我的兴趣不比你少,跟谁接吻不是接呢?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呢?只要达成目的就行,我不在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不就是例子吗?短短半年相交,以心坚意定著称的你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至于比你差的裴瑎,我相信他只会更快。”
赵渡抚上陈岁安苍白汗湿的脸颊,“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你没有说过喜欢我,但是不是的,你不会这样对我。”
他捏住陈岁安双肩,剧烈摇晃起来,声嘶力竭地问:“不是说过要教我做饭吗,不是说要给家里换电视机吗,冰箱里的冰淇淋还有很多,晚饭你还没做!”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陈岁安勾起一抹冷笑:“看,爱情就是愚蠢的东西,让人丧失理智,心甘情愿做个疯子,心甘情愿沦陷进虚无缥缈的深渊。”他挑眉不屑道:“我本以为你跟世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刹那,赵渡将他死死揽进怀里,两片猛烈跳动的胸膛撞在一起,在炙热滚烫的鼻息里,赵渡兀自哀求,“回去,跟我回去,我帮你杀了机制,还要干什么?接回小斐是不是?”
“接回来,我把她接回来,你让我办什么我都愿意!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
陈岁安咬紧牙关,大脑陡然剧烈疼痛起来,铺天盖地痉挛般地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
有道声音作祟。
——杀了他。
——谁拦你,你就杀了他。
“滚开!”他一把将赵渡推开!双目猩红,暴栗无比的后退,“滚开,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此刻,理智和命令在疯狂拉锯!
赵渡只当他在气头,没有防备挽留上前。
也就在这两步,在他即将触碰到陈岁安时,陈岁安猝然抓起搁在桌上锋利的拆信刀,在亿万分之一秒间竭力地、微不可察地,刁钻地偏转了0.00001点角度
毫无征兆!
径直将拆信刀捅进赵渡胸膛
“宝——”
世界刹那止息。
同时,温热鲜血顿时顺着白衬衣蜿蜒而下,沿着精致小巧的斜斜刀柄往下淌,滴滴答答砸在地上,溅在两人中间,染红鞋底。
陈岁安怒吼着后退,发疯地挥开赵渡:“滚滚!”
赵渡眼睛睁得大大得,捂着胸膛踉跄两步,来到陈岁安面前,急速失血让意识变得模糊,浑身无力。
轰地一下,他双膝跪地,双掌撑在陈岁安裤腿边,竭力拉他裤腿,艰难抬头的间隙,手指被陈岁安拂开。
陈岁安垂着薄薄的眼皮,森寒冰冷的眼神落在胸膛刀柄,缓缓往上游移,停在赵渡脸上,残忍无比地享受这一刻,享受赵渡此刻的无尽痛苦。
他仿佛知道赵渡想问什么,未卜先知地说:“我不喜欢你,也从未爱过你。”
锋利尖锐的刀片不足为惧,这句话才是致命一击!
赵渡身形遽然一晃,无声张了张颤抖的嘴唇,最终双眸紧闭,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三儿闯了地下室,扑棱着翅膀惊骇大叫:“杀人啦,杀人啦!陈岁安你杀人啦!你杀死最爱你的人啦。”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各位,我的错,千错万错我的错,滑跪三米给各位道歉
85 ? 血池地狱
◎不想错过跟你每一秒◎
“对不起。”
回溯还没停, 画面里三儿不断盘旋,扑棱着惊叫。
“杀人啦,你杀死最爱你的人啦。”
“陈岁安杀人啦。”
陈岁安急切地攀住赵渡肩, 吻他嘴唇, “对不起。”
白鹤嘶了声儿,赶紧带着乌满乌籍乌略撤退。
画面停止,浓雾四起,地狱寂静无声。
“疼吗。”陈岁安声若蚊蚋,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我错了, 赵渡,你看看我好吗。”他微微踮脚,在晦涩不清的光线里贴上赵渡嘴唇,小幅度晃头,四片唇瓣轻轻擦着,呼出气又烫又轻, “你打我吧,骂我吧,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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