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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84(第2页/共2页)

 幸而她有些赌赢,陆丰座椅靠不住了,直起身,神色庄重。

    沈离咬紧下唇,哼出的鼻息很沉,“很多年了,精神分裂,躁郁症,他还有胃病。”

    这些,陆丰统统都不知道。

    甚至柳雁都不知道。

    陆长鹤把这一家子瞒的很好,整整六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一点也不高兴,他很难过,却又从不跟人倾诉这份难过。

    总会给她发出去的拒收信息,也都是年年几份的问候,关于病症他只字未提。

    他从不把那种难过带给别人。

    “可是六年以前,他健健康康,意气风发,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是沈离最伤心的地方,她见过他最风光明媚的时候,她见过少年在赛场肆意,见过他笑容不羁,再见如今这样,每每想起心中便顿然绞痛。

    “他这六年真的走得好辛苦。”

    沈离底下攥紧的手攀在桌沿站起,说到心里深处,她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您……有一点点关心他呢?”

    “……”陆丰被堵的哑口无言,对于两个儿子,他的确欠缺些真是意义上的父爱。

    但从未想到,陆长鹤会负重至此。

    出于尊重,临走沈离仍鞠躬道声歉:“最后还是对不起,过段时间我会给您赔礼,晚辈说这些话实在不应该,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想想。”

    回到客厅时,他们还在玩纸牌。

    沈离特意去过一趟卫生间,将泪擦干净,一点红晕用补妆的粉饼盖过去。

    看上去没什么事了才下去。

    也不知道陆长鹤的战况如何,芙妮还是笑得最欢那个,一顺溜牌砸上去,“飞机!”

    这飞机飞得几个人愁容苦脸。

    没人再有大牌打出来,芙妮又紧接上三个A:“三带一。”

    “我去。”

    “嫂子还剩几张牌?”

    芙妮洋洋得意展示牌背,“就一张咯。”

    “靠啊,又输了。”

    已经有人捂脸了。

    “没人要我就走了啊?”

    芙妮没得意完,陆长鹤砸了串炸弹过去,“压。”

    芙妮笑容僵住,扯动嘴角,“你这……深藏不露?”

    “藏一局了没想到吧。”陆长鹤玩得入迷,沈离回到身旁了也半天没有察觉,话头挑衅芙妮,“大牌都出来了吧,你还剩一张怎么过?”

    芙妮:“……”

    这小子越来越会噎人。

    其余人纷纷要不起,“这把是要给二哥拿下了啊。”

    陆砚安还在翻手机,瞧这情况也跟着凑过来,看了眼陆长鹤,眼神示意。

    陆长鹤秒懂,丢了一条龙过牌的机会,砸了最小的三上去。

    刚好顺延到芙妮,剩下一个十险胜。

    “我靠!放水严重!”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哥?”

    几人输麻了都,见这场面心态更崩。

    陆长鹤摇头摆手,“卖我哥一面子。”

    “你这么玩就没意思了。”

    “唉散了散了。”

    ……

    “散什么?”陆长鹤肩膀碰到沈离,惊觉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多想,把人牵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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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嫂子还没上场呢,不得陪陪?”

    听到这话,他们还真打算给面子。

    沈离连连婉拒:“我就算了,我真的不会,没有玩过。”

    “不想试试吗?”陆长鹤以为她觉得玩的额度大所以不想,“我钱多,随便你输。”

    沈离态度明确:“不要。”

    陆长鹤不勉强她了,“行吧。”

    有人看了眼手机时间,望向敞开的厅门,真诚发问:“一会儿是不要点烟花了?”

    每年都会如此,不过近两年城市里不让放了,好在别墅区这边管束稍松,一直以来都有的惯例,该放还是放。

    “是吧,听说两位哥哥斥资千万砸出来的烟花秀呢?”小女孩声音甜甜的,看向陆长鹤跟陆砚安满是崇拜。

    陆砚安真低调没说话,陆长鹤话劲上了要炫两句:“低调低调,哄你们嫂子的。”

    “救命!”

    “我要酸死啦!”

    纷纷没眼看。

    差不多到时间,大家都上了另一栋专为赏星赏月赏烟花修建的楼层顶部。

    三三两两扒在护栏边等待烟花绽放。

    陆长鹤一行人是后来才赶到的。

    他旁边跟陆砚安走得近,刚到顶层,突然近过来提醒他:“年后找个时间,医生联系好了,你的病别再拖了。”

    先前都听念叨去了,突然这么温和提醒,陆长鹤还有点不习惯,“行,谢谢哥。”

    陆砚安将围巾拉下来透了几口气,连声叹息,“从小到大都没让我省过心。”

    芙妮跟上来,“这以后操心的呀还要多个离离。”

    陆长鹤固执分个区别:“离离不一样,离离的操心我爱听。”

    “哟哟哟。”芙妮调笑说,“小恋爱脑。”

    陆长鹤站得直,碰碰陆砚安,“我跟我哥彼此彼此吧。”

    惹得几人发笑。

    “爱老婆是陆家的传统美德啊。”芙妮这么想的时候也才觉出,还真有种说不出的同步。

    陆砚安扯了扯她,往另一头走,觉得一对一对还是分明得好,“我们找个位置等烟花吧。”

    烟花不止从一个方向出来,所以不用担心站在哪里,届时,漫天烟火会窜涌上云霄之间,遍布周围。

    陆长鹤也拉着沈离找了一处地方,沈离以为他随便占的地,直到他问说:“猜猜第一束烟花会从哪里出来?”

    沈离当真在想,扒在护栏上,从视角之处往下看了一圈,不大确定。

    陆长鹤引着她的视线,长指一向左下方,“在——那儿。”

    那一眼沈离开始后觉那个角度的深意。

    陆长鹤的解释来的更快:“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是在那放的。”

    “所以第一束烟花会在那里出来。”

    “第一束只为你放的烟花。”

    “新年快乐,祝离离万事如意。”

    话音落,一束窜天烟火至那处升腾而起,如流星划过夜空,撕裂一道通往天堂的口子,万般流火散开,呈一只巨大的兔子模样,炸开的星星点点化成无数心形坠落人间,颜色绚烂。

    声音在欢呼,那是第一束最美丽的烟火。

    只有沈离知道,是为她,也只为她放的。

    震撼一幕盛满眼瞳,至此往复,带动着四面八方的烟火一并飞上长空。

    风又起,吹得骨节泛红,沈离缩回扒在护栏的手。

    耳边烟花炸响声音此起彼伏,间隔不断。

    女孩忽而偏头,那人在烟火下,观望夜空无尽浪漫,满眼憧憬的模样,让她觉着似乎又见从前恣意不羁的少年郎。

    “陆小狗。”她轻唤。

    即使周遭声响够吵,他也在嘈杂中准确捕捉到她的声嗓,眼睛看过来:“嗯?”

    “我有说我爱你吗?”

    沈离猝不及防抛出此问,陆长鹤才笑的面容有点呆滞,很久才回味她问的是什么话。

    “这个……”他眸光恍然,像个入了魔的痴情种,将脸偏远,试图掩盖快要溢出的紧张。

    “我爱你。”

    “……”

    风浪愈大了。

    耳边裹着的沙沙声也染得发烫。

    男人怔忡着脑袋侧回来,风向所扰,短发在额前朝一边凌乱。

    这三个字。

    太重了。

    他第一次听她说“爱”这个字眼。

    比喜欢重上千百倍。

    就只消这一瞬,陆长鹤自以为淬炼了一身的坚韧,他所有的姿态,数年如一日的冷硬躯壳,在她毫不犹豫说出这三字的一瞬,土崩瓦解。

    她说爱他。

    沈离口袋里捂热的手去探他一侧的,冰凉透顶的大手,滚热传递,眼里满是炽烈的真挚,神情却平静稳定,像安抚,又郑重承诺着:“我会成为你的依靠,会拾起满身泥泞的你,我会爱你。”

    “无论怎么样,你是完美或残缺,是高位之上亦或尘埃之下,我都会爱你。”

    世界按下静音。

    吵嚷隔绝。

    他耳边只剩下她如此坚定而热诚的告白。

    她认真的视线倘过六年光阴,同他讲些胜过无数婚礼誓词的话语。

    她深知这世上再不会有如他一般热烈又痴笨的人,所以她才会爱得这样热烈。

    她会坚毅地独当一面,会挡在他身前,一如他从前那般,将他视作全世界,告诉他命运多舛不是他的错。

    她会一点点将破碎的他拾起珍藏,再耐心拼整。

    曾经那个可怜兮兮,胆怯不前祈求依靠的小女孩,在紧握他的手。

    告诉他。

    她会成为他的依靠。

    她会爱他。

    第83章 敬岁月

    经过二次商议, 小狸猫“冬冬”最终改名叫“咚咚”。

    陆长鹤说是她喜欢的冬天。

    也是幸福敲门的声音。

    无厘头的解释,但这样一想,这只猫都变吉祥了, 所以沈离还是夸了他脑回路挺棒。

    这年的三月二十,沈离的生日刚好碰上罗森退役赛回国,决定双喜合一,凑一个酒桌庆祝。

    在赛场上奔腾十几二十年,罗森也算名誉双收, 满载而归, 一经退役消息出来, 国内外方程式赛事圈消息报道就传开了。

    聚会在晚上, 中午罗森忙着跟队里吃完散伙饭, 晚上又来忙着陆长鹤一伙人吃。

    也在这个场子才得知陆长鹤把他苦等六年的白月光追回来的事。

    一晃经年,罗森也没什么好说,他的圈子见惯了视感情如流水的人,像陆长鹤这么纯爱的还是头一个,举杯祝福:“那就恭喜你俩,结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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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我一份请柬啊。”

    沈离在旁边,陆长鹤滴酒也不敢沾, 以饮品代替敬上。

    圆桌一排, 来的人不多,陈阳带了刘茵茵, 陆长鹤带了沈离,成双成对就罗森一个单身赴宴。

    等菜品陆续上齐,服务的人员退至水墨屏风之后, 将厅内暖黄的灯调开亮些,出去带上厅门。

    这时候陈阳才开口问了:“说句心里话, 罗哥你这辈子真不打算结婚了?”

    “我这样的,结婚?耽误谁家好姑娘呢?”罗森很有自知之明,关于感情,他一向看得开,扯下嘴间轻咬的烟,啧说:“老头子这两年没少给我塞对象呢,见我没啥兴趣都不逼我了,我就适合万花丛中过,等以后死了随便找块儿地埋了安息。”

    浪而自知,这可不多得。

    罗森虽然爱玩,但唯一的原则就是不碰好姑娘,平日里都游走风月场,沾上的女人也都那样式的。

    结婚?

    算了,他才不想,他这样的,好姑娘嫁给他多委屈。

    陈阳称叹:“靠罗哥你有这个觉悟?秒杀圈儿里百分之九十九的花花公子啊!”

    罗森垂眸,语气拽又吊儿郎当:“那不必须的。”

    他的性子可谓十年如一日,三十来岁,仍旧一副浪荡不羁,万事无畏的潇洒样。

    “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陆长鹤靠在椅背上,姿态散散。

    陈阳补话:“回家找个班上?”

    这话补得罗森一口烟都呛出来,“想什么呢,老子这么多年白混的?赚的钱够我潇洒下半辈子了,我要耍去。”

    陆长鹤语音含笑:“耍什么?女人?”

    罗森斜他一眼,“肤浅,我兴趣爱好广泛,你就记这一条了?”

    陈阳好奇:“那是啥?”

    “我吧,打算周游世界去。”罗森顺着也靠上椅背,两臂展开后搭在椅头,指间烟灰悄然抖落,“享受自由,然后死去。”

    他可一点也不算过得浑浑噩噩,前半生荣誉满身,赛圈里声名远扬,后半生潇洒周游,自由凛风。

    “光听着就潇洒。”刘茵茵听得很向往。

    “还不。”罗森很是热情,玩笑询问:“考虑加入旅游团吗?”

    陈阳不乐意,“喂喂喂,不带这样拐老婆的?”

    罗森哈哈直笑:“开个玩笑你还急了,最近事业搞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赚份可观收入,然后养老婆。”陈阳视线走着走着就走刘茵茵脸上去了,公布什么秘密似的,语气强调,“前些日子我还做了件特伟大的事情。”

    罗森不大在意,筷子伸出去夹菜,“嗯?”

    陈阳咳咳两声,表情严肃:“我在采访的时候说我结婚了。”

    “?”

    夹起的肉啪一下就掉了。

    几道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其实想来也没那么离谱,陈阳虽然混那个圈子,但又不是爱豆又不走颜值路线,只是混口饭吃,公开非单身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但他跟刘茵茵什么时候结婚了,几个人还当真不知道。

    陆长鹤最不理解,他都还没上桌,这俩怎么能就吃完了,“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把婚结了?”

    沈离陷入沉思,“我也一点消息都没啊……”

    “别都这么看我哈哈哈哈,求婚了而已,过两天领证去。”陈阳摆摆手,笑得没心没肺,“网上吧,也没多轰动,我知名度也就那样,也不是爱豆什么的,事业没怎么影响到。”

    沈离真心为他们高兴,“那是要祝福一下了,预祝你们结婚快乐。”

    “别光祝我们呀。”陈阳顺着话题抛给他们,“你俩什么时候办事?”

    罗森孤寡老人在旁边看得有劲,这话开得好,登顶的问山腰的怎么还没上来。

    陆长鹤情绪稳定,他不是很急,主要还是让沈离有时间腾出来,“最近事情比较忙,离离马上要复试了,过这一阵子吧,快了。”

    “果然知识分子就是忙。”罗森很少注意到沈离,他们之间的初见很尴尬,他那句嘴欠孩怕这小姑娘记仇,看来也没有,这下也能和和气气做一桌说两句话,“那不会很枯燥吗?沈姑娘没点兴趣爱好?你男朋友都会隔三差五拉我跑几圈赛车舒舒心呢。”

    沈离刚想说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很无趣的,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陆长鹤抢答很快:“有啊。”

    沈离:“?”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兴趣爱好。

    “她兴趣爱好。”陆长鹤傲气凛凛瞟眼沈离,向罗森自信发言,“我。”

    沈离憋了几秒没憋住笑出声。

    “……操。”罗森一口浓烟啐出来,“tm真够了,我就不该陪你们两对情侣吃这一顿饭,别给我噎死咯。”

    另外一对笑得合不拢嘴,陈阳又欢又逗:“靠哈哈哈哈哈就罗哥单着,好歹照顾点啊陆哥!”

    罗森摇头嗔怪:“臭小子没这点觉悟。”

    “这说的什么的话。”陆长鹤借杯中余剩饮品隔空与他对杯,“还是祝贺你,解放了。”

    带动着其余几个也跟着举杯,刘茵茵附上对沈离的祝福:“那也祝我们离离,生日快乐!”

    少有一场没人喝醉的聚会,只是巴拉巴拉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基本上几个都在打嘴炮了。

    陆长鹤在前台结完帐最后一个走出酒楼,陈阳已经带着刘茵茵告别了,刚好见他出来招手示意一下。

    抬手挥挥送走这俩人,才发现罗森还没走,蹲在台阶上,唇间的烟快燃完。

    “散场了在这犯愁?”陆长鹤默默停至他身旁,给了一段距离之外的沈离一个安定的眼神。

    沈离领意,腾出空间让他们聊聊,在原地看着他们耐心等待。

    “一天里搞那么大张旗鼓,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累死我。”罗森疲惫揉揉眉心。

    陆长鹤笑说:“难怪你没怎么喝酒。”

    罗森掏了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陆长鹤,他没接,偏头意指沈离。

    喝酒是绝对不行的,但是抽烟有害健康,那只蠢兔子也让他少抽,不然就不会主动亲他。

    孰轻孰重陆长鹤还是分得清的,已经戒了一个周了,甚得那只兔子欢心。

    罗森无话可说,笑得满地找头,又把烟塞回去,明明没醉,好像精神开始恍惚的样子。

    “退役”他只是说得很轻松。

    安静下来,看看天,看看地,还是止不住怅然若失。

    “小天才。”满声满气的惆怅。

    陆长鹤:“嗯?”

    他忽然扯句没边儿的话:“陪我回赛道看看怎么样?”

    陆长鹤猜测他是否酒量下降,真的喝多了,“你喝酒了,还想跟我飙?”

    “不飙,就去看看。”罗森一个劲儿使上来,站起身,叼着的烟头往下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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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捏灭星火,望向长空,今夜星星明亮,很少有的光景,“这么多年感情呢,你跟我一起怀念一下。”

    陆长鹤蛮想应下的,看了眼沈离,婉拒说:“改天吧,她今天生日。”

    “她会想让你去的。”

    “?”

    他才想疑问什么,罗森已经偏身绕过了他,朝后边的沈离招手高喊:“沈姑娘,陪我们去趟赛道场怎么样?带你男朋友最后怀念一下。”

    沈离还在懵懵着等他们的状况外,指指自己:“我一起去吗?”

    罗森侧身淡笑看眼陆长鹤,朗声道:“去玩玩,然后放你们回去过生日。”

    陆长鹤想不通罗森为什么在今天如此执着将他带上赛道。

    离开赛场之后,对于赛车,陆长鹤也只当业余爱好了,近年只是偶尔会和罗森一起飙车,但业余时候不多,这种机会越来越少。

    早些年罗森就掏钱自建了一处规格欲国际赛道不想上下的赛道场,虽然少不了家里出资,不过只当给他玩乐算了,并不觉得奇怪,就跟他家老爷子在后山建一座高尔夫球场一个性质。

    走近内场,通向露天的赛道,道上沿路围场的灯光都亮起,夜幕下赛道蜿蜒清晰明亮。

    但晚上风大,陆长鹤就有点后悔带沈离过来了,这里风向所至,入了夜更凉,生怕给她冻着了,几次问她冷不冷。

    赛道上两辆方程式赛车停靠,它的车体结构很特殊,罗森一屁股坐上其中一辆车顶凸起处,双手向后撑靠,看着前边并肩过来的两人。

    才说过不飙,就看看的人,接话开头就是:“玩玩不?”

    陆长鹤双手懒散插在兜里,没大在意他的胡话,“你喝了酒,玩死了怎么办?”

    “没那么多事。”隔了这么久,罗森好像一直都是这幅样子都,无拘无束,无所畏惧,“小天才,以后机会不多了。”

    不管陆长鹤长得多大,他也还是一口一个“小天才”往外蹦。

    他们之间来往最多的那几年,是陆长鹤步入高中开始之后,那时候他觉得陆长鹤真tm是个天才,在这条路上能爬得比他还要高,但后来半道放弃,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觉得遗憾。

    陆长鹤这颗星,是他一点点看着璀璨起来的,又眼睁睁看着他自愿泯灭。

    “……”男人杵在风里很久。

    他没想过答应的,但罗森那句机会不多,深深在在他心头垂下。

    “所以玩不玩,换衣室有拉力服。”罗森一个劲跳下车顶,又补充说:“我没喝多。”

    他就是有点儿怊而已。

    更多的失意不是因为自己,而是陆长鹤这颗陨落的星。

    陆长鹤深深叹息,轻吐一字:“行。”

    ……

    耳边轰鸣一道长音,在无边的夜空之下,亮起莹莹白光的赛道,沈离遥遥望见两辆赛车飞驰而过,掀起阵阵风浪呼啸。

    这场没有固定规则的比拼,没有裁判,没有欢呼,没有如浪潮汹涌的观众,只有挥洒不断的热情激昂。

    陆长鹤荒废几年的技术虽说跟在f1驰骋多年的罗森相对比,略逊一些,但好歹曾是一代枭雄,风韵未减。

    一圈圈的激烈角逐,极限拉扯,酣畅淋漓,没有任何一个人抢先圈数,整场都在分秒必争的距离拉锯。

    两道残影一次次在她眼前滑过终点站,经过数次弯道同步压过,不可思议地契合。

    他们这样比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玩命,油门踩到底,码速飙升,快到肉眼难以扑捉位置的地步。

    像两头不受控制的野兽奔向黑夜,如斯恐怖。

    只是因为罗森的一句以后没什么机会了,他就陪着玩到底,怎么刺激怎么来。

    尖锐的长鸣如在夜里掀起狂暴,最后一段冲刺,奔驰过最近的弯道,一前一后的赛车在这里拉近,黑红两道交缠,同时间油门踩尽,伴随耳鸣剧烈的声响震荡,整齐划一飞过终点。

    陆长鹤先从车里爬出来,一身黑白相交的拉力服勾勒完美的身材曲线,扯下禁锢的头盔,发丝凌乱,在风中飘扬,神采焕发。

    距离不远处,女孩的眼睛分寸未移。

    她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恣意似年少的陆长鹤了,在见他五指绕进发里往后抓理时,一瞬间便热泪盈眶。

    好像又见那个放纵不羁的年少时,阳光之下,灿烂到似乎成为发光体般的他。

    陆长鹤第一时间去看场外的沈离,见她泪眼莹莹,顿然无措。

    “喂?比完赛不看你对手看你老婆?”罗森才钻出来跳下车朝他走近来,看这恋爱脑看得一愣一愣的。

    陆长鹤没空看他一眼,“废话,我老婆哭了。”

    “?”罗森循着他的话看向场外的女孩,眉心越皱越深,“哭什么?”

    “被我帅哭的吧。”陆长鹤一语道破,他确实这么觉得,摘下的头盔扔给罗森,沿路小跑着奔向场外。

    跑得急,踉跄两下差点摔了,给沈离看得心底一沉。

    停至在她身前,他将方向盘握久了有些僵的掌心覆上那半软乎的脸蛋,声音比动作更轻柔:“怎么哭了?”

    沈离顺势抱上他,陷进他有点冰凉的怀抱里,湿润的泪水沾在他的拉力服上,“我只是高兴,高兴你还是你。”

    一如从前她说的那样,陆长鹤只会活成陆长鹤的样子。

    “那不是,一如既然的帅,对吧?”他还想说些轻松的话逗她开心。

    罗森后面跟上来,实在看不下去,“先看看这边的大活人?一会儿再腻歪成不?”

    “……”

    一声提醒,沈离意识到失态,立刻松开了劲,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挺好的。”罗森语调轻微,走过去,像无数次交手之后,在他肩上不轻不重落下一捶,“所以,也别太遗憾了,你在跟一个退休冠军齐头并进。”

    “……”陆长鹤明白的,他荒废这么久,只是偶尔上赛道过过瘾,虽然天赋能力还在那里,不过对方是罗森,是在f1赛场混了这么多年,实力累计雄厚的f1赛车手,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与之匹敌的。

    看上去实力相当,实际上罗森也没有真的用出锦标赛上那种全力以赴,之所以整这一出,只是想让他不用太遗憾而已。

    罗森把他的感受都放在心里,卡纳的老牌队员接连退役,他也跟着下场,这个圈子的熟面孔会越来越少,关于陆长鹤,初出茅庐时的传奇,会成为一笔带过的报道,或许也很少人会记得亦或知晓。

    怎么会不遗憾呢,巅峰时落幕,此生与赛场无缘。

    陆长鹤没反驳他的话,凝望良久,对于这句话的回应,只淡而沉重道出一句:“谢了。”

    罗森又回到那副悠然自得的散漫样了,摆摆手,“行了,过生日去吧。”

    “嗯,早点回去休息。”其实陆长鹤都明白,罗森不止是他交心的朋友,还是他少时所向往的梦,所以才会费尽心思,让他的梦少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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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心底感激的。

    车子驶进城区,导航在过完一个路口处提醒偏离,正在重新规划路线。

    沈离坐在副驾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很明白,这也不是回去的路,“我们要去哪?”

    陆长鹤简洁答复:“去过生日。”

    沈离更加不懂:“啊?刚刚那顿饭,难道不算过了吗?”

    “我是那么敷衍的人吗?”陆长鹤抽个开车的空档,眉梢撩起,看她一眼。

    沈离问:“那你想怎么样?”

    “一会儿就知道了。”

    陆长鹤第一次可以给她过一个不含糊的生日,当然不打算草率了结。

    只不过赛车这一下耽误了时间,来的路上才给准备的人发了信息预备,随之,陆长鹤带她登上某商业大厦的露天顶层,这里是最好的观景角度,可以全貌俯瞰城市间迷离扑朔的车水马龙。

    沈离天真以为:“你又想放烟花?”

    “我有那么无聊吗?”陆长鹤觉得沈离一度都在小看他的财力,放几桶烟花才算什么,“而且在城区,放不了烟花,所以……”

    他拉了长音。

    期待值也跟着拉满。

    然后迎合期待般,天空中升腾起的星星点点更亮。

    沈离察觉不对,循着上望,密密麻麻如星光点缀的无人机盘旋在悬空之中,开始摆布形状。

    男人声线随性中带点得意的傲,接上长音:“我放无人机。”

    “生日快乐,25岁的蠢兔子。”

    配合这声祝福,无人机开始聚拢,围绕成一个巨型蛋糕,并不是轮廓线画图,而是完完全全的实心,形状庞大,需要的数量难以计量。

    随之变换成笼罩天幕的爱心,中间浮现一段朴实浪漫的英文——

    Happy birthday, my love.

    (生日快乐,我的爱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以这个句意,星星点点依次转换成各国语言,悬挂在高空,胜比繁星。

    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更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沈离本以为这样就足够时,位于市中心最繁华落尽的地段,在所见区域之内所有摩登大楼的巨幕开始纷纷跳转黑屏。

    一阵后,黑幕中亮如明珠的文字递进,成竖排列,逐字显现:

    【亲爱的沈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愿你一生无灾,愿你一世平安。】

    红绿灯前停滞的车辆,过路来往的行人,人们探出脑袋,人们仰视瞻望,无数道目光与摄像头纷然投向这场排面之大庆生盛宴。

    高楼之上,男人拉住那双冰凉细手,掌心的温度同眸光炽烈,渐渐地,他在她感动着泪光泛泛的眼底读懂了他想要的爱。

    将那亮得刺眼的文字宣之于口:“亲爱的沈同学,祝你生日快乐,愿你一生无灾,愿你一世平安。”

    他如初识那般唤她“沈同学”

    喻义从始至终,唯钟一人。

    他没有什么文采情调,他只知道笨拙又热烈地爱一个人,在这座夜幕下璀璨若星河的城市间,燃起一抹属于她的光。

    第84章 敬岁月

    “后期的话, 药物治疗非常关键,建议是中西结合,一定要按时服用药物, 进行一个远程的恢复期,患者的心理健康也要随时跟进,保持良好情绪,有助于病情恢复。”

    “好的,谢谢医生。”特需病房门口, 沈离耐心听完主治医生交代, 距离一个阶段的物理治疗过去几日, 陆长鹤副作用的影响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开始还是脑袋空空, 眼神呆滞的模样, 很有老年痴呆那挂,认得人,但总是头疼精神不佳。

    不过是这个程度的电休克会引起的正常副作用,如果近期稳定,这种状态也只是短期,陆长鹤也有好好恢复的迹象。

    治疗的事情家里都知道了,陆砚安带柳雁接连来看过几次, 柳雁哭得稀里哗啦, 差点让本来就治疗之后有些呆傻的陆长鹤更呆了。

    最后就只有那个父亲还没来过,陆砚安说他倒是问过陆长鹤的状况, 但公事忙碌,这几天又在外地,没有时间过来看。

    就算有时间……沈离觉得会不会来看也是个问题, 只希望那日她的冒犯没有白费。

    怕陆长鹤吃腻了医院的东西,沈离中午特意去外面买了些营养均衡的荤素搭配回来, 放置在床边的小桌上,捞起袖子拆开菜盒盖子。

    “小呆狗,吃饭啦。”

    沈离已经习惯了叫他这个新称呼,早两天的时候完全就是呆滞小狗,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陆长鹤还缩在被子里看手机,叫了一声才爬起来,病服穿了几日,今天气色好些才显得没那么病弱,不过撑坐起来,又皱起了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头疼吗?”沈离关心询问,停下动作坐到床沿。

    陆长鹤撑着脑袋甩了甩,“一点点。”

    “真的很呆啊。”沈离笑得不太道德,看他这样人畜无害的呆样,她都不知道反反复复被逗乐几次。

    这人傻了般,脑袋僵僵偏向她,惊奇发问:“你是哪位?”

    “?”沈离目光滞住。

    一下子还真以为他超乎常理了,那点副作用还带反复发作。

    冷静分析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开始副作用会引起短暂的退行性记忆缺损,或者记忆丧失,但他这种程度的治疗,估计到现在已经恢复不少,不至于反反复复,甚至不认人。

    这蠢狗,骗人骗到她专业上来。

    “嗯……”沈离脑回路乱转,突然有点想配合他玩玩,“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很好,傻狗真的傻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沈离玩得兴起,“你叫我一声听听。”

    陆长鹤:“……”

    某人见玩脱了,根本不敢吱声。

    沈离现在兴致头上,不打算放过他,小脸凑近,真诚说:“怎么不出声?晚辈要有点礼貌的。”

    陆长鹤终于选择摊牌,“亲爱的,这不好玩,还姐姐,你这么想跟我玩点背德游戏?”

    “你也知道不好玩?”沈离懒得争,偏身继续去拆盒饭,嘴里还吐槽,“整天这样都幼稚死了。”

    陆长鹤脸皮厚,“你不也配合吗?”

    沈离有理了:“你不配合啊,玩又要玩,然后又玩不起。”

    陆长鹤耍赖还不认:“谁说的?”

    “那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姐姐。”他一顺溜的就叫出口了。

    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的。

    “……”沈离都被喊懵了,真以为他要耍赖就当过去了。

    而后那人就用那张欠儿欠的嘴告诉她,还不如不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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