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燕无争仍然没能救下所有人,但他选择和沈扶闻同归于尽。
他以为这次终于能阻止一切发生,但是沈扶闻问他:“为什么你轮回了这么多次,修为不退反进,你是在救人,还是弄巧成拙,精进了你的道呢?”
关键时刻他顿悟,咬牙想要自裁,但是来不及了,他仍然活了下来。
沈扶闻死了,但是整个万剑门已经是一片坟冢。
他立在执法峰上很久很久,那一日挖去了自己的剑骨,重来之后修为下降至化神。
第七次挖去剑骨,修为下降至元婴。第八次金丹,第九次筑基。等到第十次时,却又回到了渡劫。
他一遍遍地挖去自己的剑骨,毁去自己的修为,但提着将倾踏上培养他多年宗门的山门,看到的仍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他轮回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有很多弟子的命牌碎裂,他看着那些纹路,像是在看自己不再坚固的道心。
于是第二十一世的时候,燕无争找到了盛梳。他知道继任之后第二日,宗门便会被血洗,而他每一次都因为来不及走出燕云秘境,而错过救援宗门,所以他问盛梳:“你有什么最想要的?”
他经历了那么多次轮回,双眼仍然沉静,仿佛从未动摇过自己的道心,甚至喉间满是腥甜,身上血色弥漫,依然平静:“我为你取。”
盛梳欲言又止。
燕无争:“盛梳?”
盛梳:“只能许这一次吗?”
燕无争:“嗯。”
盛梳望着他:“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燕无争轻声:“好。”
他们在继任大典上结了契,虽然十分仓促,但是所有人都觉得顺理成章,十分欣喜。
第二日宗门被血洗,燕无争抹去了盛梳的记忆,下一次再轮回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摇着龟壳嘀咕:“我怎么觉得自己算得时而准时而不准的?”
第二十二世的时候燕无争找到李山水,问她最想要什么。李山水说:“我想要,一株年份久一点灵桦树吧。我最喜欢它的果实了。”
燕无争说:“好。”
于是他在那一日中杀遍了秘境中灵兽,浑身浴血将万年灵桦树种在了飞舟之上,并且为他们定下契约,每一世灵桦树都必须为李山水结一颗果。
第二日宗门被血洗,燕无争抹去了李山水的记忆,再也没有过问过那棵郁郁葱葱的灵桦树。
第二十三世杜无悔求了修为,燕无争便教他练剑,再也没让他摸过弩。宗门被血洗后他抹去他的记忆,没有再听过他一声师兄。
第二十四世掌门希望宗门安稳,他一日突破至太上剑法第八式,杀遍了周遭邪戾,血牢血流成河。他洗去掌门的记忆,不再拜掌门为师。
第二十五世时方恢想要修为如他一般高深,他赠他天生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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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部分炼化成剑,为他们签订契约洗去他的记忆。从此方恢不必再跟在他身后追问修道的捷径
第一百零八世,第一百零九世。
他几乎将此间秘境的轮回世界走遍了,知晓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愿,竭力完成。甚至可以依靠脚步声,便认出他们每一个人。
但他还是没能成功。
整个万剑门上下几乎无人记得他,他也将自己存在的痕迹几乎抹去了,下一个世界天道还是会为成全他的道心,而将他的宗门血洗。
加固宗门大阵,挖出剑骨,都没有任何作用。
燕无争的存在对于这方天地,就是啖尽这天地灵气与他在乎的人血肉的邪魔。
于是燕无争成不了魔了,他也成不了仙。只能在这秘境轮回中一遍遍消磨。
直到最后一世,沈扶闻终于现身,告诉他,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所有人。
沈扶闻说:“以杀孽成魔。”
一旦背负了因果,天道就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成神。他就会被天道舍弃。没有了燕无争,这个世界还会有第二个成仙的人,但不会再耗尽此界灵气。
因为至上剑骨,只有他这一个。天道供不出第二个燕无争。
燕无争答应了,但是他说:“我还没有完成文光的愿望。”
沈扶闻说:“燕国有你成仙,已经是占尽天时地利,他会因为你的连累而无法通达,命运多舛,甚至短折而死。而且,他恨你。”
燕无争知道沈扶闻是什么意思。再进入下一世,他便沾染了杀孽因果,没有了回头路,于是现在还可以回头。
但他还是摇头,说:“我答应过他们会回去。”
事到临头,他居然还笑了一下:“恐怕不只有文光会恨我了。”
他握着将倾,覆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掌心看过去,只看到淡淡的血色。
那里从前是繁盛的万剑门,是长长的登仙阶,是三十五座峰各不相同的四季景色,是后进弟子熙熙攘攘笑谈课业,是灵桦树在李山水摇晃下树叶飒飒作响,是杜无悔拿着弓弩战胜大比,是程云提着酒路过他洞府,是盛梳晃着龟壳说,我算得最准了。
他想。
还是我算得更准一些。
若是有人跟着来,他还不知道要怎样将人安慰好。
他生性不通人情,想来笨嘴拙舌,无论如何是也无法叫他们任何一人,叫她,忘记宗门血流成河那一幕的。
可是他没有带人来。
于是他便只要自己记住就好了。
他会永远日日夜夜地记住宗门一遍遍被血洗,记住他的剑骨从何而来,记住他的道心为何粉碎,记住,他是如何地踩在宗门的血肉之上,成仙。
他知道沈扶闻的目的是杜绝自己成仙。
还好,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燕无争最后一次挖出了自己的天生剑骨。
这次他和沈扶闻立下了天地契约,他的剑骨永远归于沈扶闻,不论生死,即便有秘境隔绝,他的神魂也会掌握在沈扶闻的手里。
而作为交换,沈扶闻可以帮他成魔。
他用无数的杀孽为燕无争塑造了无上的,可逆转时空回到一切发生起点的修为,让他无论哪一生哪一世,都沾染了无数因果,不可能再成仙。
沈扶闻感慨:“经历了如此多世,你的道心竟然还如此坚硬,剑气如此清亮。不枉此界天道将你选做最后飞升的人。”
燕无争手撑在血泊里,神色有些空茫,神魂因为剧烈的痛苦而震颤着,没有什么意识。
但他听到有人喊他师兄,还是慢慢地闭上眼睛,伸手想去按剑。
沈扶闻好心提醒:“你的剑骨在我手里,不能再修道了。”
燕无争嘴唇挪动。他很想说话,但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他说:“无悔师弟说,想借我玉牌。”
沈扶闻不懂,侧头:“嗯?”
燕无争口中呕血,笑得极为畅快,他的眼睛仍然深邃沉静,剑骨在锁魂咒的烙印下一寸寸刻印进他的血肉里,将他整个人连同剑骨也变成了沈扶闻的傀儡,他却仍然在说:“宗门门规森严,只有玉牌才能通行,溜下山去。”
沈扶闻懂了:“你循规蹈矩,想来没人敢带你一起做这种事。”
燕无争:“嗯。但是很多世以前。”他瞳孔微微涣散:“杜无悔喊我去了。”
沈扶闻难言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么多世才被真的信任,得到的也只是下山被带坏一趟,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燕无争说:“下一世再借一个就好了。”
沈扶闻:“你没有下一世了。”
燕无争闭上眼。是啊,没有了。
但是师弟师妹会有了。
燕无争被推出此方秘境。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回到了进入宗门那一天。在长长的登仙阶下,他望见了掌门,望见了关山长老,望见了郁郁葱葱的山门景色,望见了那一日把酒言欢的独步峰。
然后跪在了沈扶闻面前。
“弟子燕无争,愿拜仙君为师。”
掌门和关山都不知道仙君是何时给燕无争下的锁魂咒,可锁定神魂的锁魂咒,在那一刻便已彻底凝实。
此一世,燕无争成魔,换此界不陨落。
他们也终于明白,对其他人,燕云秘境颠倒的是自我。而对燕无争,燕云秘境颠倒的是时间。
无可挽回的时间。
恍惚间,不知是谁收回手,低眸:“你此世注定冷心冷情,不可多沾染凡俗。”
登仙阶下没有往上迈一步的少年就此垂首。
“是。”
第十五章
应沧澜已经在画面飞速倒转中察觉了秘境中心所在, 横剑。
他身后众人神色各异。
神算阁的几人视线主要是在盛梳身上,其他人就不一而足了。
有的还在看着那运转中的九生仪。有的则是死死地盯着宗门大阵中心的燕无争,眼睛鲜红, 口中还在呢喃:“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独步峰上的宗门大阵如日轮般, 在燕无争脚下飞速旋转。
他的剑修服饰表面流光,一等弟子的玉牌清晰可见, 在峰顶狂风中,飒飒作响。
衣袖涌动间, 灵气宛若摩肩接踵的波涛, 朝他扑来。
在这波涛里有很多人的身影掠过, 很多脸都是他们见到过,并且熟识的。
方恢, 杜无悔, 程云,杨进, 李山水, 去年新进的外门弟子, 在宗门大比上带错武器的弩修,因为学艺不精被发配去百草园的体修
如果这是编织的梦境,未免太真实了一些。
可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这如白驹过隙的一百多世, 燕无争一直在这秘境里。
他带着所有弟子的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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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回到前世。
卦象告诉他带上所有弟子的命牌可以助他成事,是希望他在关键的时刻顿悟飞升, 去迎接天道为助他登仙而布下的棋局。
他却用那些命牌硬生生锁住了自己的通天仙途,甚至为了让沈扶闻可以顺利下锁魂咒, 在这一世拜沈扶闻为师。
他真的想复辟燕国吗?不见得。
可是在血牢之中,在见到杜无悔质问,程云全然陌生的时候,他大概有一瞬间真的在想,他应当是还没有走出那个秘境里,没有真的掀翻这个天道数年前就布下的棋局。
所以才会神思恍惚,似梦非梦地问程云那一句:
玉牌能不能借我用用?
他走了比登仙阶还要长的路,回到自己血洗过的血牢,想到的竟然是。
他还没有借玉牌在宗门之内行走过。
他只是想再以师兄的身份再借一借没能拿到的玉牌罢了。
那些身影消失之后,风就更剧烈了。
燕无争手中的命牌次第飞出,如飞剑一般整齐环绕在他身侧,那上面是万剑门每一个人的名字,在他面前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后,一个接一个迅速地飞进了宗门大阵中。
在这些命牌中,有一块是属于燕无争自己的。
在他身边不断翻转。仿佛被命运线牵绊不知该走向何处。
而燕无争伸出手。
他手中无剑,双眼有伤,在蒸腾剑气中宛若剑冢中无数把默默伫立于此的名剑古剑。不论剑身锈迹如何斑驳,道心如何震荡动摇,他终归还是伸出手,收紧手指,反手拔出了那把代表他道心,也帮他稳固了神魂的将倾。
一刹那,天光暗下。
将倾将倾。
挽狂澜于既倒,扶山峦之将倾。
天道赐予他这把剑,原本是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硬生生斩断了自己的仙途,还为了逆转此世,在秘境的小世界中造下了无数杀业。
那些杀业不是针对万剑门众人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
他在这秘境里,杀了自己千千万万次。
悖逆天道,倒行逆施,大道难容,所以他此世注定命劫难逃,不论是进入秘境还是在此界重塑丹田,都绝无可能再受天道眷顾,命数甫一生成,便已在劫难逃。
这就是燕无争的命格。
所以突破此界秘境的方法,便是让燕云秘境中颠倒的一切归位。
应沧澜抿唇,横剑却未有动作。
覃清水也面露迟疑,只有存在感极低的晋起碍于此界颠倒,不受控制地问出了那句:“我们怎么离开这秘境?”
话音刚落,燕无争似有所觉,抬头望来。
白绫仿佛失去了束缚,被狂风往后吹去,顺滑绸缎露出其后深邃冷静的一双眼。
剑修立于天地,大阵间,在他一遍遍重新踏足的山门之上,在独步峰的峰顶,手持将倾,侧眸轻声:“杀我。”
这秘境的关窍,就在于他抹去的那部分神魂。
因而杀了他,便能离开这里。
众人不禁后退几步。
不仅仅是因为面前的燕无争是渡劫期巅峰,在天道安排下本该已成功渡劫。
更因为看过这秘境之中发生的一切之后,没人能对燕无争出剑。
没人能说,若是他们进入此方秘境,能比前一世的燕无争做的更好。
然而万剑门弟子中却有人抬手举剑:“我不相信!”
而燕无争也未有留情。他只是轻轻侧眸感知了片刻风声,便侧身。身法凌厉,迅疾如雷霆。
哪怕只是闪避,也叫人不禁胆战心惊他修为之深。
燕无争并未出手:“太慢。”
方恢目眦欲裂:“你!”
下一秒,就被剑柄抵住腰间。
燕无争反手一挥,恢复了金丹修为的方恢便被狠狠甩出去,五脏六腑没有什么损害,然而心境却已波动到了极点。
他猛地抬头望去,眼尾欲滴血:“为什么,为什么”
他竟然真的有渡劫期修为,竟然只差一步就登仙!可他居然为了可笑的道心,舍弃了这一切。
燕无争把他留在了这里,让自己的这一部分恒久地守着这个秘境,守着这无数个小世界的入口,让这世上的人除了他便无人可再进入这些小世界,可他竟然还有渡劫期的修为。
那那个没有进入秘境的燕无争,该是何等的天资卓著,天道眷顾?
那个没有经历这一切的燕无争,又为什么没有踏出这一步。
羽化登仙,唾手可得。
可他竟然如此坚定,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
还有弟子不甘心,也飞身扑下去,被一个个打下来,从始至终,燕无争都姿态从容,没有动用一寸剑锋。
哪怕双眼受他伤势影响,失明了,他也仍然游刃有余,是那个在最狼狈的境地,也能让众人一览所谓剑道魁首风采的燕无争。
众人看着这样的燕无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怪不得在飞舟上的燕无争能使出那样的剑气,能成就那样的无上剑法。
他真的是天道最满意的继承者,是天道耗费此界修为也要培养出的最后一个仙。
剑仙望向了应沧澜。
方恢原本还阻着丹田灵气,艰难地想要站起来,看到应沧澜要应战,瞳孔忽然急剧收缩,他猛地抬头,本命剑也疯狂颤动,带出他数声:“不,不!”
应沧澜因他这嘶哑吼声而停住,回首。
乃一等弟子,本身也不是蠢人的方恢声嘶力竭:“你不能去!你是天道重新选中的剑仙,你身上有天生剑骨,你若从这里走出去——”
话到喉间,竟然是方恢自己被悔痛攫住,万千情绪有如烙铁,烫得他整个人的道心都在颤抖。
众人却已明白了。
没错。
天生剑骨其实天下少有,那位仙君能收下两位天生剑骨为徒,也是修仙界一直敬畏的原因所在。
可是沈扶闻在秘境里已经说了,燕无争放弃,天道便会选中新的继承人。
而这继承人很明显便是应沧澜。因为只有他身负天生剑骨。
虽然他的剑骨不是燕无争所有的至上剑骨那般卓越资质,但也足以杀了燕无争成仙。
且因为应沧澜的剑骨并不如燕无争,他飞升也不会导致此界崩塌,反而会庇佑这苍生。
这是天道的让步。
多可笑,高高在上主导一切的天道,竟也会因一个剑修的道心而让路。
方恢甚至有些恍惚。
怪不得。
怪不得应沧澜入门之后,燕无争的风评便迅速扭转。怪不得身边同门都渐渐偏向应沧澜与劝告掌门。
怪不得燕无争非得舍了那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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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并无碍的少宗主身份。
因为他只有让出了这一切,应沧澜才能踩着他的尸骨成仙。
他只有顺从沈扶闻,这方天道才有可能被他逆转。
从一开始,燕无争便知晓自己的宿命。
神魂献祭给沈扶闻,而天道投注奉还给应沧澜。他却连丝毫痕迹都不能留下。
但他仍然只是侧眸。无神双眼无甚波动,语气也依然平静。仿佛那一百多世不过是他做过的一场梦。
“虽已注定,但我还是要与你比上一场的。”语毕,天地誓约成。
胜者可得败者此生传承。
那秘境不是梦。是一场真正的豪赌。
燕无争横剑:“裂云。”
应沧澜与燕无争这一场足足打了二十个时辰,打到天昏地暗,此方秘境都因为两人的锋锐剑气,而残破不已,摇摇欲坠。
但燕无争依然不落下风,在这方对弈中,甚至是占尽优势,可引应沧澜飞速进入境界,立地突破的那一个。
覃清水恍惚:“原来这就是剑仙。”
此世奉养出的最后一个剑仙。竟这样拱手便让出了自己的宿命。
战毕,应沧澜连破三境,修为已经接近化神后期。
尘土落下,有什么似乎要破阵而出,这是秘境崩塌的征召。
燕无争在这巨响中收剑,并不因败而气馁,反而显得十分坦然,这更印证了他早知会有今日的事实。
众人心神俱颤,却只能看着燕无争走向轮回的终点,无法阻止。
剑修却只是侧头轻声:“可否让我与盛道友一叙?”
他看不见盛梳的样子,可是却准确地在她抿唇的时候,似有所觉地往她那个方向望去。
之后便神情安静地等在原地。
覃清水忍不住开口:“师妹”
万剑门有心软的弟子,也恳求般看向女修。
他们知道这只是燕无争的一缕神魂,也知道如今的盛梳怕是早不记得这一切,但还是几乎急切地寻找救命稻草一般,希望盛梳能够给予燕无争哪怕片刻的,来自上一世的,他还可以触碰到的暖色。
但燕无争只是侧耳听了半晌,便轻轻笑了笑,摇头:“算了。”
仿佛是知道秘境要开了,他很好脾气地对她略一颔首,抬手抹去众人的记忆,也包括盛梳的,便侧过身去:
“盛道友。”
他轻声:“再会。”
语罢却是不准备允诺,不叫她盛梳的人便转身消失不见。
九生仪在同时大亮。
只留下仿若沉在地底巨大棺椁的秘境地面,飞速上升。
而后在巨人托举下,跃至皇陵之中。
燕云秘境,开了。
第十六章
盛梳还以为自己会回到流云镇, 没想到睁开眼却是燕国皇陵深处。
想来燕云秘境与皇陵怨气融合,可能并非传闻,而是确有其事。只是天道消息更新得不及时, 没有告知她罢了。
她第一时间转头去找马甲,因为心意互通, 倒是很快便寻到了燕无争。
还有混进秘境客串的沈扶闻。
他现在也算是顺理成章地和燕无争有了接触,可以出现在人前, 只是出现在皇陵内的位置有些不好,就在陪葬的人坑位旁。
如今正乖乖地立在一侧, 张开手等本体和燕无争马甲来接。因为眼睛被风沙迷到了, 睁不开。
盛梳伸出手揉他的眼尾:“是不是笨, 用灵力护体不行吗?”
仙君马甲委屈地看向她,意思是我也在帮你吹沙子, 你居然说我笨。
明明三个人都没想到这一茬。
头上衣衫上也沾了沙土的盛梳无话可说。
等相互清理了一番, 燕无争马甲才凑上来贴贴,本体对他的求夸心知肚明:“棒棒。”
演完的燕无争马甲弯眸笑, 感觉到仙君马甲白发上还有砂砾, 伸手拨了拨, 沈扶闻又伸手去抱盛梳。
于是两个马甲隔着一个盛梳低眸,互相检查头发,盛梳在他们的贴贴热情里,一边休息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结界被人触碰了, 她才立刻放开马甲,示意仙君马甲藏起来,也整理了一下燕无争马甲的情况, 才捏诀解开结界。
因为时不时就要密谋(贴贴)的原因,盛梳和马甲其实都有捏结界的习惯, 系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频频掉线。
但它还不知道,只以为是沈扶闻心狠手辣,仗着修为高深,欺负宿主。
它本来也很讨厌助纣为虐的盛梳,没想到看到这一番轮回,再见到盛梳直接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脑子只有:这原来是宿主喜欢的人!
可是她却不记得宿主了呜呜呜。
在系统的认知里,时空轮回是很高的权限。
哪怕是主神,能做到的不过是借助天道允诺的一部分能力暂停时空,像这样无数遍轮回,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绝不可能是宿主的洗白设计,而只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时空。
而且。系统眼泪汪汪地往燕无争身边凑,抹着眼泪。
它之前也被宿主灵力威胁过洗去记忆。
只是它那个时候被吓到,本能地装作真的忘了,现在跟着一起记起来,只觉得自己好迟钝,宿主也好可怜。
它不忍心让宿主做的一切都不让人知道了,直接打开自己的代码将那么多人都包了进去。让失忆法术失效了。
只是盛梳离燕无争太近,它没来得及。
但它还是很伤心。
呜呜呜宿主怎么这么惨,独自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它是系统,不会被低阶灵力影响,恐怕早就忘了。
其他人也是,他们也没想到都经历了整个秘境轮回,燕无争还要抹去他们的记忆,而且是除应沧澜之外的,全都抹去了。
若非最后时刻秘境中有什么大亮,他们根本无法窥见秘境的全景,知道燕无争,竟然早就和沈扶闻定下了契约。
见到燕无争,方恢怒痛攻心,猛地挥手上前,想斩断盛梳与燕无争之间的透明丝线,但被神算阁众人挡了回去,覃清水语带警告:“方道友!”
应沧澜也拉开阵势:“此地乃皇陵内部,想必方道友也不想惊动此地魂灵,令人心血毁于一旦。”
方恢浑身血液骤凉,僵硬立在原地,不敢去看燕无争。
没错。他不能让燕无争心血毁于一旦。
他随他们一同进入了秘境,甚至短暂和自己的部分神魂融合,就是为了成就应沧澜的剑骨,他并不想要他们知道这一切。
否则也不会在最后,还要煞费苦心地抹去他们的记忆,甚至连和盛梳,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明知道走出秘境后,等待自己的就只会是被天道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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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扶闻炼化的命运,却仍然选择了隐瞒。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苦衷,自然不能迎上去质问,或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什么。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继续看着他被沈扶闻掌控,看着他神魂俱灭吗?!
方恢丹田气息紊乱,竟然是遭到了心魔反噬。
应沧澜提议寻一处安全地窟暂时休整,等眼见着燕无争因伤势甚重,咳嗽着昏迷过去,才拦住想要查看的程云等人。
沉默良久,才传音道:“你们别忘了,他和仙君有天地契约。”
地窟一刹那寂静无声,众人心底冰凉。
是的天地契约。
只要立下,除非双方都身死魂灭,否则此契不可解。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杀了沈扶闻,也不可能解开燕无争身上被下的锁魂咒,也不可能阻止沈扶闻将他炼化,因为他们的契约已经得到了天地神佛佐证,哪怕神仙在世,也逆转不得!
他们哪知道这是盛梳为了避免他们拆散马甲弄出的动静,还以为沈扶闻心狠手辣,即便心知不可,但还是努力想要找到办法解开。
可是一炷香过后,却是满心苦涩。
他们谁都已知道,他们是解不开了。
燕无争的伤还没好,且还是个凡人,此次因为和秘境早有渊源才被带入,如今一出来便开始发热,浑身上下,烫得吓人。
神情也在梦魇之中苍白。
但是身侧的女修只是看了几眼,拧眉,随手捏了个清凉诀,便不管了。
还没彻底恢复正常,但已感知到自己机缘的程悦欲言又止。
覃清水看向那边,低声:“师妹,似乎是我们之中唯一忘干净的。”
盛梳还在往主角团那边看,和仙君马甲沟通:“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仙君马甲也感觉到了发热,有点难受,但情况还好,主要是不能出现,委屈:“不知道,有结界,修为被压制,探听不了。”
都是一个意识,谁还听不出来他是因为自己压制了修为,但仍然需要遮遮掩掩,不能和马甲而贴贴而委屈的。
但盛梳可以对自己过分纵容,也能对自己偶尔的小情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关系,只要系统没忘就好了。”
清除记忆,是盛梳一开始就想过要干的。原因很简单,她并不相信系统。
准确地来说,是不相信系统“洗白了就可以不受天谴”的逻辑。
系统刚开始的时候就表现得很不靠谱。
说它知道剧情吧,很多细节它还没有自己这个反派清楚,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马甲。
说它不知道,它又能准确说出天道没有告知自己的,自己四个马甲的结局。
而且对于一些关键信息,比如程云的命格,它又能及时补充。
所以盛梳很矛盾。
一方面她知道洗白是要做的,等天雷来制裁就晚了,另一方面,她又很担心继被天道驴了之后,又被系统驴。
所以她想做个测试。
仙君马甲只能问:“等试出只在系统和特定角色那里洗白有没有效果后,可以贴贴吗?”
盛梳:“”
她只能找了借口到暗处,等仙君马甲低头把纠缠的白发从她指尖一缕缕取下来,还时不时地侧脸蹭蹭。
她才想起正事,叹气:“现在的问题是,程云的记忆,要不要恢复?”
她一开始只是想知道这个系统的判定标准,想知道,要让他们相信她不是坏人,这个他们,到底包含谁,是主角团,还是系统说的所有人,所以选了程云。
其他人那里都没有刻意洗白。
后来又选了系统,想知道系统会不会也被她欺骗,又对系统用了消除记忆。当然,她知道法咒是不会起作用的。
因为其他人的法咒就没对系统起作用。
她之所以在秘境中保留主角应沧澜的记忆,纯粹是保险,而女主程悦在秘境里不受影响,也不会失忆。
但是程云那里就有点难办了。
她一开始那么对程云说只是试探,知道破阵剑解除了她的清除记忆大法也很满意。
毕竟洗白不能真的只对系统洗,可以慢慢来但不能一个都不来。
但这次留一个应沧澜已经很突兀了,这个轮回剧情也是她突然想的,并没有太多铺垫,让他们都记得就很容易露出马脚。
所以全部洗掉,虽然有点亏但保险。
再说关键时刻,会有主角帮她和马甲说明,她不担心。
她就怕单独让程云记得会很突兀。
但是不让程云记起那她之前不是白干了?
这么想着,盛梳也有点苦恼,抬头,试图让仙君马甲帮着一起思考,毕竟双开脑子转得更快。
结果伸手,仙君马甲往她掌心蹭了蹭:“贴贴。”
盛梳:“”她愤愤地揉揉马甲的脸。就知道贴贴。
结果没摸鱼多久,另一个马甲也醒了,且因为发烧难受,情绪更加低:“贴贴。”
正在揉一个马甲泄愤的盛梳:“”
给你们惯的!
本体只好尽职尽责地起身,回到燕无争身边。
结果发现燕无争马甲坐在地上,微微侧着头,散乱发丝在靠灵力照明的地窟里如同盘踞的潺潺流水,蜿蜒铺地。
用来覆住双眼的白绫仍然带有血迹,甚至染了些灰,但是竟然被程云小心地取下,给换了新布放在燕无争手边了。
马甲没有本体,很不开心,声音也略有些哑:“你这是做什么?”
程云抿唇,看到盛梳,眸子更是一痛。
还没想好要不要恢复程云记忆的盛梳:?
程云喉间微滚,嗓音里带着涩意,被他强行压下,他别开视线:“没做什么,只是怕你眼睛痛得厉害。”
话毕,似乎是怕露出马脚,他起身,握剑离开。
经过盛梳的时候又深吸一口气,拱手:“还望道友看顾我师他一二,毕竟是宗门的人,不好太过怠慢。”
他深深行礼,态度言辞没有一丝挑得出错的地方,甚至因为他本身沉稳的性格,更显得郑重而且有分量:“多谢。”
留下盛梳和马甲对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燕无争如愿地碰着本体的额头,微凉触感,让三个人发烫的眉心都慢慢地冷却下来,思绪也更加宁静了。
本体则是在疑惑和不解中拍着马甲的背,边哄边思考:程云是恢复了记忆吗?还是破阵剑又帮她把程云敲醒了,为什么他一副比之前更感动愧疚的样子?
直到燕无争马甲因为身上衣裳脏了,现在境况也不能轻易好转,只能保持一个马甲仍然受伤的惨状,说服本体犒劳自己,三个人才默默地贴在一起,决定什么都不想了。
只是试验而已。
如果系统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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