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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不妥?

    处处不妥!

    褚昉这是把身家交了出来。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明明他给出了太多让步,陆鸢却觉压迫骤增。

    以前婆母也会让她管家,但多数是掌管具体的事务,不会告诉她褚家有多少余财、多少田产,更不会让她掌管钥匙账册。

    她很认可这样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可以分得清边界,她是她,褚家是褚家,有联系也有边界。

    可现下褚昉所为,几乎是脱离了褚家,将他身家性命给到了她手里,他打破了夫妻之间的界线,想将他二人熔融在一起。

    这怎么可以?

    陆鸢只觉这账册和钥匙如有千斤重,她担不起。

    她不想对他的身家性命负责,也不想打破二人之间的界线。

    总之,他不能这样做!

    “以后,在这小家里,你说了算。”

    陆鸢待要开口拒绝,听褚昉郑而重之地说了这句。

    陆鸢抬眼望过去,见褚昉也认真看着她,神色端严却不失温和。

    哪里怪怪的?

    她知道他在软硬兼施,可有些事情未免过分了,就算是利诱,也得有个度吧?

    搭上身家性命来蛊惑于她?

    第44章 他在图谋 ◇

    ◎像盯着猎物却潜伏蓄势的猛兽◎

    “国公爷, 如此不妥。”陆鸢正色说道。

    褚昉怔了下,以为自己漏掉了什么,忖了片刻毫无头绪, 遂问:“哪里不妥?”

    “国公爷是褚家的主君, 家族的守护者,你若分出去,岂不是撤了褚家的主心骨?”

    陆鸢很清楚褚昉对于褚家来说有多重要。

    其实抛开夫妻这层复杂的关系不谈,抛开迥异有别的家世背景不谈,她和褚昉所处的位置很像。

    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守护者。

    她守护的是商队和血脉至亲, 褚昉守护的是绵延百年的名望和亲族。

    而今世族多凋零, 难复前朝聚族而居、坞壁相望的繁盛之势,幸存者亦多分房分支分家析产,各自维生,但褚家却少有地仍在坚持同居共财,吉凶有须, 聚对分给, 有无共之。

    可以说,褚昉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族人对钟鸣鼎食之家的回望,让他们觉得褚家仍是当年的北州鼎族。

    而褚昉一旦分出去,无疑绝了这股擎天之力,更甚者, 会让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像众多没落的世族一样,分房分支分家析产, 最后淹没在大周万万千千个编户齐民、五口之家内。

    褚昉有一瞬讶然, 她竟然明白他的处境, 连他自己的母亲都只顾着自身宗妇的身份能否保全、手中权力能否维持的时候, 他的妻竟能透过这种种光鲜、种种权力看到他背负着的责任。

    褚昉目中掠过一丝欣慰,也有一些怅然。若能两全,他自不会做下这个决定,但若必须割舍些什么,他不愿舍弃陆鸢这位妻子。

    “我明白自己的责任,不会弃族人不顾,分家也是为了和睦。”

    陆鸢待要再说,听褚昉道:“你是我的夫人,这些东西交与你无可厚非,不必再推拒。”

    陆鸢抿抿唇,依她现在的身份,接下这些东西,执掌他的身家确实名正言顺,且有了这层保障,她以后的日子会舒心许多,不必再因掌家一事与婆母和弟妹提防算计。

    何况,她若是不接,褚昉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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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出的态度已然很明朗,小到说话语气,大到分家析产,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想好好过日子,不是说说而已。

    于她如此有利的形势,她却一味推拒,落在褚昉眼里,难免会以为她不愿替他掌家,不愿与他好好过日子。

    忖了片刻后,陆鸢接下账册和钥匙,当即便翻看起来。

    褚昉望向窗外春光,心头明朗,她接下了他给的这个家,便不能轻易放下。

    “国公爷,以后账目出入我会记清楚,你若有疑问,可随时查账。”

    褚昉明朗的心头忽然一暗,眉心动了动,复又舒展开去,“既交给了你,自然全凭你做主。”

    陆鸢笑了下,没再说话,心绪却有些复杂。

    他有些做法越界了。

    表面看去,他似是收敛了性子,适当地低下了头颅,整个人都收起了锋芒,变得温和可亲。

    可她总隐约感觉,他在积蓄着什么,像是要跨过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诸般蓄力,隐忍待发。

    像一头盯着猎物却潜伏蓄势的猛兽,看上去平静,却极其危险。

    他到底还在图谋什么?

    ···

    城东的宅子仍在整修庭院,陆鸢去看过几次,见院里种了许多海棠,与陆家庭院有些相仿,房间内也施青幔为墙衣,甚至还做了吊椅,与她闺房几乎无异。

    陆鸢想这宅子毕竟已到了她名下,整修所费怎好让褚昉负担,遂动用私财结算了大大小小的费用。

    宅子离金市很近,陆鹭偶尔也会过来察看整修进展,问陆鸢:“安国公好好的又送宅子又送田庄,安的什么心?”

    陆鸢看回妹妹:“我也正要问你,他如何知道在有些地方让我吃亏了?”

    褚昉以前从不过问家宅琐事,婆母定也不会跟他多说什么,他在陆家待了一段,回去便要补偿她吃过的亏,必定是妹妹跟他说了什么。

    陆鹭无所谓地哼一声,“那你就是吃亏了呀,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褚家占了!”

    “以后在安国公面前,你长点心,别什么话都说。”

    她确实让利了,但让出去的利益抵不上一处田庄和一座宅院,也幸而褚昉分家之后才给她的这些东西,若让婆母知晓,又要不依不挠生一场麻烦。

    陆鹭不服气,“为什么不能说,他又不肯和离,还威胁你和元诺哥哥,非要把你绑在身边,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受委屈!”

    陆鸢皱了眉,妹妹也知道了她不和离的真正缘由?

    “你听谁说的?”陆鸢正色问。

    陆鸢这才察觉自己嘴快了,低下头去,抿唇不语。

    陆鸢想了下,问妹妹:“元诺也知道了?”

    陆鹭自知瞒不过姐姐,怏怏点头,辩道:“是元诺哥哥自己猜到的,我什么也没说。”

    事已至此,陆鸢也不欲再去责怪妹妹,忖度着开口:“以后钱上的事,别再跟褚家计较,我就算让利,也有分寸。你可想过,安国公现下知道了我和元诺的事,他若有心去查这么多年来元诺医病所费,查到你我头上,是何后果?”

    陆鹭一时瞪大了眼睛。

    “以后我也用不着让利了,以前吃过的亏,这一座宅子一处田庄足够抵了,你万不要再因这事去挤兑安国公,懂么?”

    陆鹭连连点头,小声说:“姐姐我错了。”

    陆鸢笑了笑,安慰她:“都过去了,你毕竟也给姐姐争取了些实在的利益,以后别再激怒他就好。”

    看妹妹仍有些讪然,又问:“你与那贺小将怎样了?还在赌气吗?”

    提起贺震,陆鹭心情立即恢复了,洋洋自得地哼了声,“我才不理他呢,叫他知道凶我的下场!”

    瞧这模样,两人离和好也不远了,陆鸢遂没多问,正要同妹妹一起往铺子里去一趟,忽见一队官兵闯了进来。

    官兵驱散整修院子的花匠,团团围了起来。

    陆鸢下意识挡在妹妹身前,望着那领头的官差。

    “你就是康氏商队的少主?”

    听他此问,陆鸢约莫猜到事由,她是少主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官府就算要找商队麻烦,也会去找抛头露面的表兄,不会直接找到她这里。

    既找来了,必是有人目的明确针对于她。

    “正是。”陆鸢面色不改,从容地问:“不知我触犯了哪条律法?”

    “有人告发你假公济私,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有官兵欲上前押解陆鸢,差点与护姊心切的陆鹭起了冲突,陆鸢忙推开妹妹,小声说:“只是去衙门走一趟,又没定罪,不必惊慌,去告诉表哥,叫他抓紧查账,看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交待罢才在官兵的簇拥下离了宅子。

    陆鹭吩咐青棠去给康家表哥传话,纵马去官署找父亲帮忙。

    陆鸢随官兵走出一段,察觉不是去京兆衙门的路,顿生警觉,问那领头的官差:“你的公文呢?”

    “公文?自然有!”

    官差忽抬起刀柄一下砸在陆鸢后颈,将人砸晕过去,而后一扬手,命人背起陆鸢,快速淹没在僻静的巷子里。

    ···

    陆敏之听闻女儿被抓的消息,一面差人去给褚昉递信,一面去了京兆衙门打听。

    却得到消息,京兆衙门根本没有抓人。

    陆敏之慌了神,那些人知道女儿商队少主的身份,莫不是想讹钱?讹钱还好说,就怕他们……

    褚昉一听到消息就告假出了皇城,与陆敏之碰过头,又听陆鹭述说了前因后果,心知不妙,一面命花匠回忆几人相貌体征,试图做出画像来,一面命人沿街打听那伙官差的去向,又向圣上申请特制,虽不能封锁城门,但已加派人手严查。

    “知道夫人少主身份的,都有谁?”

    那伙人胆大心细,有备而来,不像是单纯的盗贼,且毕竟天子脚下,那伙人既能查到陆鸢少主身份,不会查不到她国公夫人的身份。

    明知她的身份却肆无忌惮,这桩事绝非谋财那么简单。

    陆鹭说:“没有几个人,只有商队里最亲的人才知道,就外祖家的几个表哥。”

    陆敏之补充说:“还有几个旧交,如今不怎么来往了。”

    褚昉微微一忖,“岳丈大人,你可能把那些旧交约出来?”

    “我马上去办!”

    “我去办!”陆鹭已先父亲一步跑了出去。

    陆敏之驻足,失魂落魄地站了会儿,坐回桌案旁,忽自责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就不该惯着她!做什么少主!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连扇自己好几个嘴巴子,扇得脸都红了,褚昉忙按住他,说道:“岳丈莫急,那些人定有所图,我们切忌自乱阵脚!”

    陆敏之似是忍了许久的情绪一朝爆发,捶案道:“她阿娘就没能好死,她又是这般!不叫她行商,不叫她行商,偏不听!当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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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天天抛头露面惹人记恨!这下可好了!”

    褚昉不发一言,任由陆敏之发泄情绪。

    却突然想到之前在福满楼陆鸢与人吵架那次,莫非与那个人有关?

    褚昉将那人形貌说与陆敏之,陆敏之道:“那人叫曹连,做瓷器生意的,和阿鸢娘一起历过生死,他儿子欠了一屁股债,前段日子还找阿鸢给他免息,这不是一个人的事,阿鸢没答应。”

    又问褚昉:“你怀疑是他?”

    褚昉道:“如今事情不明朗,谁都有可能。”

    此时,沿街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那伙官差鬼鬼祟祟进了巷子后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找到了一堆灰烬和几块未烧干净的衣服碎片。

    心思缜密,手法娴熟,一时之间,线索断得干干净净。

    这时陆鹭也带回了消息,知晓陆鸢少主身份的五个旧交,两个不在京中,两个已请了过来,唯曹连称病不出。

    “去曹家!”褚昉大步迈出了门。

    就算会抓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45章 要杀周玘 ◇

    ◎只有周玘死才能换她的平安◎

    此时已经入夜, 曹连在家中庭院踱步徘徊,有些慌神。

    前几日他无意中与一位官员抱怨康氏商队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不想这话竟传进了长公主耳朵, 长公主屈尊降贵请他喝茶, 细问了康氏商队的事,他一时话多,将商队少主是安国公夫人的事透漏了出去,没想到今日陆家就找上门来,难道长公主已经出手了?

    他正兀自焦虑, 忽听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他摆手阻止要去开门的家奴, 一边示意家奴堵门,一边往屋里跑。

    还没跨进门槛,听“咔嚓”一声,门栓断裂,紧接着便是急促迈来的脚步。

    曹连一回头, 面门上便挨了一脚, 一个踉跄伏倒在地。

    有家奴抄家伙围上来,被褚昉沉目一扫,再看五六个人高马大、气宇轩昂的府兵皆按着长刀矗立在前,一时生惧,纷纷退了下去。

    “曹连, 你跑什么?”

    褚昉一刀直贯下去,不偏不倚恰恰落入曹连指缝,微微擦出血来。

    曹连又惊又怒, 大吼道:“别以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还有王法吗!”

    褚昉不欲听他说些无聊废话, 直接道:“我只问你一次, 康氏商队的少主哪儿去了?你想好再答, 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二十个指头,一截一截剁下来!”

    “我不知道!我要告御状!啊!”

    褚昉长刀轻轻一抬,再落下去时便切下了六分之一的食指,将将切下一个指甲盖的长度。

    “你再嘴硬,将军可以切得再薄一些。”府兵适时威胁道。

    曹连如此心虚怕事,显然知道些什么,褚昉心知找对了人,已无耐心听他胡扯,只想快些逼问出有用的讯息来。

    曹连再要嘴硬,见褚昉又提起了刀,一时也顾不得惧怕出卖长公主的后果,叫嚷道:“长公主!长公主盯上她了!”

    不及细想,褚昉又问:“你跟长公主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曹连哪里敢说他造谣安国公夫妻狼狈为奸、假公济私的事,只是不断哭号。

    褚昉显然不信,方抬起刀,听曹连松口:“说了说了,说她假公济私,骗商户的钱!”

    褚昉这才放了曹连,斩下一截衣袖擦去刀上的血,丢下话:“你想讨公道,自可去衙门告我,再敢诋毁她,小心舌头!”

    离了曹家,褚昉直奔长公主府。

    长公主若果真想对付康氏商队,想对付陆鸢,完全不必拐弯抹角、费此周章,随便捏造一些官商勾结的证据把人送上公堂便可。

    但她很清楚,这样做没有胜算。

    长公主能诬陷,安国公府也有办法自证清白。且当下朝局于长公主不利,她一旦与安国公府撕破脸,若不能一击必死,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圣上会认为她结党不成、打击报复,而安国公府也彻底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长公主必是虑到这一点,才未将矛盾明明白白置于日光之下,而是选择绑架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陆鸢是商队少主,还是安国公夫人,两层身份,只要拿捏的好,财与势,皆可为她所用。

    将至长公主府,褚昉提前命府兵四散开去,暗中盯着公主府,而后孤身前往,叫人通传,言及有要事拜访。

    长公主孀居在府,如今又是夜中,此来拜访并不妥当,但褚昉顾不了那么多,他今夜必须确认陆鸢无碍。

    果然,长公主没有见他,命人回说已然歇下,要他明日再来。

    褚昉道:“事情紧急,等不得明日,公主若是不见,臣只能揪着曹连面圣了。”

    守门的府兵虽不解其意,立即原话学给了长公主,不消多时,褚昉便被放了进去。

    “安国公说话莫名其妙,本宫听得云里雾里,连觉也睡不好了,你可得说清楚。”长公主年已四旬,雍容华贵,概因长年摄政的缘故,眉宇间凝聚了一股沉稳的威色,目不转睛盯着褚昉,满含震慑。

    褚昉施臣礼,正色道:“不知内子因何得罪了公主殿下,臣愿替她补过。”

    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意思很明显,他已确信人在长公主手上,也愿意为了赎人效力于她,长公主不必再装糊涂。

    长公主默然忖度片刻,忽地一笑,“没想到安国公来得这么快。”

    她就是为了引他过来,既然他干脆利落,那确实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原来安国公是丢了夫人,求到本宫这里帮忙来了。”

    褚昉不接话,由她随意托辞。

    “安国公深夜求上门,其情可悯,本宫怎好拒绝,自要帮上一帮,你看看,这可是你夫人之物?”

    长公主一扬手,命女官呈上一只玉镯,那玉镯并非闭口,其中一端阙口雕为凤首,另一端雕作凤尾,很别致,褚昉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陆鸢一直佩戴的。

    “正是。”褚昉拳头紧了紧。

    “是就好,本宫会派人继续帮你追踪的。”长公主笑说:“但本宫也确实精力有限,帮你找寻夫人了,有些事,便做不成了。”

    褚昉了然她话中何意,道:“殿下吩咐便可,臣自当尽力。”

    “安国公是聪明人,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那新科状元不识好歹,朝三暮四,勾引了本宫的女儿,又去讨好旁人,本宫怎能容他,你,替本宫除掉他。”

    褚昉进门之前已虑想许多,知道长公主要他做的事必然离不开朝局。

    让他杀周玘,一来试探他效力的真心,二来,逼他与太子决裂,不得不死心塌地投靠于她。

    “好。”褚昉应下,看向长公主:“但我今日要见夫人一面。”

    长公主轻描淡写地笑了下,“安国公,本宫只说帮你追踪,哪有那么快找到人?”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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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应该明白,画饼难充饥,臣要办事,也得心定了才行。”

    对峙片刻,长公主命人将褚昉带至一处厢房,陆鸢正睡得安稳。

    褚昉唤了几声,没把人唤醒。

    长公主道:“安国公不必忧心,尊夫人只是服了安眠散,睡得熟罢了。”

    又说:“等你提来周玘的人头,尊夫人自然全须全尾的还你。”

    这时,熟睡的陆鸢眉心动了动。

    褚昉觉察到了,却未动声色,挡在陆鸢面前,遮去长公主看她的视线,说道:“三日后,臣必来交差,还请殿下善待夫人。”

    待褚昉离去,厢房内归于安静,陆鸢才挣扎着从混沌中抽出神思,却依旧闭着眼,装作酣睡的样子。

    梳理了记忆线索,才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这是被长公主绑做人质,成了党争倾轧的一枚棋子。

    长公主要褚昉杀了周玘,来换她平安,褚昉答应了,三日后就来。

    褚昉不是答应过她不动周玘的吗?难道他又要出尔反尔?

    陆鸢正想着,忽听有人开门进来,紧接着她被人抬起来放进了一个箱笼中,也不知晃晃悠悠走了多久,她才又被抬出来放在了榻上。

    陆鸢本想着等这些人走了再起来查探情况,却又被人强行灌了一碗药。

    这一切做罢,听到锁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陆鸢忙寻个痰盂,将方才咽下去的药催吐出来,而后才站去窗子旁,探看周围环境。

    月色下,屋宇环绕,看不出具体的方位,也看不到具有辨识度的楼阁殿宇。

    她细细回想一路走来的感觉,只有开始和最后一段路程,有风吹进箱笼,中间的一段路,没有一丝丝风。

    她猜想,中间那段路,应是暗道?

    长公主府的暗道,会通向哪里?

    ···

    褚昉带着府兵亦是在长公主府外守了一夜,确定她没有走明路把人转运之后,心中有了主意。

    自先帝朝,宫墙之内便争斗不断,许多有权势的王爷都修了入宫暗道,当时魏王被诛,便从他府内搜出两条入宫暗道来。长公主一向深得先帝喜欢,一度有望成为储君,她府中必然也有入宫暗道。

    依长公主的谨慎,既让他见了陆鸢,必不会再将她留在府中,而城中任何地方都有泄露的可能,唯独入宫,他没有办法,他就算识破,也不能在皇宫里肆意搜查。

    长公主必是将陆鸢送进了宫内。

    陆鸢昨夜当是听到他与长公主的谈话了,知道他要杀周玘。

    她当时似很痛苦,似在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是在害怕他真的去杀周玘吗?明明知道只有周玘死才能换取她的平安,却仍是不愿那人受到分毫伤害?

    他知道周玘比她的生意重要,难道,比她的命也重要吗?

    他若果真杀了周玘,她会怎样?会杀了他,为周玘报仇吗?

    她不是说过,会忘了周玘,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吗?

    作者有话说:

    几点感慨:

    1.我觉得奇怪阿鸢莫名其妙不和离的,可能没有感受到一件事。

    狗子说不动元诺,以阿鸢的性格,会轻易信他吗?狗子怎么说是狗子的事,阿鸢心里肯定是有自己顾虑的啊。说到底,阿鸢现在对狗子一直处在戒备状态。

    听其言,观其行,不会真觉得狗子一句承诺,阿鸢就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地作精了吧?这才是崩人设吧?

    恃宠才会生骄,阿鸢根本没把狗子的示好当作发自真心的宠,而是当作达到目的的手段。前者是感情,后者是交易,阿鸢眼里,明显和狗子只有交易。

    2.关于阿鸢商队少主,不能为所欲为的事。

    嗯……天王老子都不能为所欲为吧?前文有铺垫,为了做生意,商队连一个四品官都不敢得罪,商人本来就讲究个能屈能伸、和气生财啊。而且,少主不是只有特权,更多的是责任,这也是阿鸢根植内心的一个……品格也好,枷锁也罢。她所做的,屈也好,伸也罢,肯定是要想后果的(当然,保不齐会有冲动的时候……应该快了,但大多时候是理智的)。

    3.关于元诺的感情。

    怎么说呢,是很美好,青梅竹马,二人相伴了许久。但为什么这次阿鸢遇险,连最喜欢元诺哥哥的陆妹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向父亲求助,而不是去找元诺?这段感情正常吗?

    4.关于狗子和表妹的事。

    难道我写的让你们生了误会?狗子要是真想娶表妹,至于一直拖延吗?前文不管是狗子的角度、还是表妹的角度,其实都有所表达。

    当然了,故事是作者写的,形成文字、落进你的眼里,而后再挂一漏万、情感加工,信息错位在所难免。

    假如我形成的文字是第一手资料,切入角度、情感偏好等主观因素可能都会影响你选择提取、分析的信息,那么输出的结论自然也千差万别。这种差别,或许没有对错,但可能存在一些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虚实。

    最后,还是那句话,百花齐放,看文自由,互相尊重。

    第45章 快准稳狠 ◇

    ◎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

    周家书房内, 周玘正秉烛看书,忽觉烛火微微闪烁了下,随之一道人影以迅雷之势站定在身侧。

    唯见光影沉浮, 未闻丝毫响动。

    周玘转目看过去, 见褚昉玄袍玉带长身而立。

    他愣了下,朝外看看,并没出声喊人,想来褚昉既能悄无声息潜入,若想于他不利, 不必等他有所戒备。

    周玘看回褚昉, 语气如常地问:“安国公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既不是走大门进来,想必要说的是秘事。

    褚昉道:“我明日要见太子殿下,烦你传话。”

    周玘自为太子属官,便被奉为座上宾, 太子几乎与他同进同出, 偶尔还会亲自送他下值。

    能得太子如此礼待,这大概也是长公主一定要他死的原因所在。

    “安国公凭什么觉得,我会传话?”周玘淡然说道。

    他没有问褚昉何故不光明正大求见太子,想来他此举必有隐情,但他好奇, 为何找他帮忙?褚昉堂堂安国公,想悄悄见太子一面,约是不难。

    何必一定要他这个本该避嫌的人帮忙?

    褚昉也不瞒他:“长公主有异动, 关乎存亡, 你不会坐视不理。”

    长公主不会只让他杀了周玘便作罢, 以后定还有废太子、逼宫等一系列手段, 直到达成最终目的。在这之前,她绝不会放了陆鸢,且就算事成,也不敢保证她一定会放过他们夫妇。

    一着错,满盘输,他这第一步须得踏踏实实。

    周玘轻笑了声,看向褚昉:“我竟不知,安国公原是太子的人?”

    褚昉面色淡然:“我是大周的臣子,听命于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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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玘审视地看着他。

    褚昉明白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放下一封信,说:“此中是我所谋,你和殿下若疑我,自可再谋后手。”

    “这事成与不成,于太子殿下而言,没什么损失。”

    褚昉待要离去,听周玘问:“安国公,你为何如此信我?”

    他们既无私交,官场上也不来往,仔细说来,还算有些个人恩怨,褚昉所谋关乎生死,竟轻易托付给他?

    私心来讲,褚昉确实不想与周玘有什么来往,奈何长公主选定了他,他只能顺势而为。

    且他虽不愿承认,却也不是没有想过,能让陆鸢肯肯切切、不遗余力守护这么多年的人,当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褚昉没有回答,身形敏捷地一闪,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周玘掏出信来看,微微愣怔之后,朝窗子望去。

    他还是如他所说,谋条后路吧。

    ···

    自褚昉离去后,长公主府密切关注着周玘那边的动静,听闻第二日周玘在下值途中便遇刺了,连同行的太子也身受重伤,就近在周家避难养伤,圣上特意调遣一队精兵宿卫周家,连御医都派了好几个过去。

    更有传言说,太子已然伤重不治,怕朝堂震动才封锁消息,借口在周家养伤以掩人耳目。

    长公主不知消息真假,想派几个亲近的御医去周家探探虚实,却发现御医署的大半御医都被调到了周家,包括她的人。

    周家被围的水泄不通,蚊子飞不进去,苍蝇飞不出来。

    第三日,褚昉如约来了公主府。

    “你失手了。”长公主满面威色看着褚昉。

    她要的是周玘的人头,不是一个分不清虚实的伤重不治的消息。

    褚昉并不这样想,“臣以为,公主更想要太子殿下的命。”

    “太子的人头,你也没带来啊?”

    长公主历经朝堂沉浮,怎会轻易信他。

    褚昉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长公主,“臣以为,这个或许和太子的命一样重要。”

    打开信封,长公主目光一变。

    里头的信已破裂,似被刀剑所划,划痕周围洇了一片血迹,像是从受伤之人身上取下的。

    血迹已经风干,并未遮去周围的字,不影响阅读。

    细看之下,竟是一份禅位诏书拟稿。

    褚昉道:“这是太子身上找到的,殿下应该清楚,圣上放弃了品行端良的嫡长子,立了现在的太子,足见圣上有多看重太子,圣上有禅位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下旨褒奖新科状元直接赐为太子属官,不就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长公主自然明白当今太子的能耐,也知他虽为太子,但皇兄几乎将一应朝政交与他处理,若非她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可以稍加制约,恐怕皇兄早就将位子给了太子。

    没想到,圣上还是打算悄悄地禅位,这是要给太子一个名正言顺铲除她的机会。

    甚至怕泄露消息,连拟稿都交由太子来办。

    长公主默然思量许久,忽盯着褚昉:“安国公,你跟本宫耍心眼儿?”

    诏书拟稿交由太子来办不稀奇,太子与周玘亲近,交他来拟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太子怎会在去周家的路上随身带着这种东西?难不成去了周家还要继续修改拟定?

    褚昉明白长公主所疑何事,并不多做争辩,只是无奈地说:“殿下不信,臣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看上去不合理,但又无法完全否定其合理性,本来这一招虚虚实实,赌的就是长公主的私心和权欲,由得她生疑便罢,越是不能确定的事情,越能扰人心智。

    气氛凝滞了许久,褚昉面色无波,瞧上去坦坦荡荡,又有些无可奈何,好似真的不知如何消解长公主的疑心。

    “太子果真伤重不治么?”

    良久后,长公主这样问了句,注目看着褚昉,试图从他微妙的神色里辨出一丝可靠的讯息。

    褚昉摇摇头:“周家铜墙铁壁,微臣探不出消息,但,太子心口中了一剑。”

    “周玘呢?”长公主又问。

    “一剑贯胸,他活不了。”褚昉漠然道。

    “本宫不信你。”长公主定定地看着褚昉。

    褚昉微颔:“臣明白,无妨,殿下可等消息属实之后再放臣的夫人。”

    长公主闻言,疑虑更重,有些事情最怕等。褚昉之前连夜找来公主府,似是很着急在意,此时却又能耐下心来等,莫非太子果真伤重不治,他才如此胸有成竹,让她等着看结果?

    可若太子果真伤重,皇兄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有所动静,就怕等来等去,错失良机,皇兄直接吸取此次教训,推一个新君出来。

    褚昉适时说道:“时不再来,殿下难道不奇怪,太子伤重,圣上为何不去探视?”

    长公主目光微微闪了下。

    “太子遇刺,殿下觉得,圣上会疑到谁的头上?”

    “依微臣来看,太子若轻伤,必然会立即回宫,筹谋禅位大典,如今却留在周家,叫人难辨虚实,大约凶多吉少。而圣上坐镇宫内,连最看重的儿子都不去看,殿下觉得,是因何?”

    长公主不语,褚昉所言也正是她所虑。

    太子遇刺,皇兄必会警觉,加急筹谋打压于她,她若一味等着太子的死讯而按兵不动,大约也只能等来欲加之罪,她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微臣言尽于此,殿下且自思量吧。”褚昉道:“臣明白暂时不能带夫人回家,但臣想再见她一面。”

    长公主沉默许久,似终于做下一个决定,说道:“安国公,你刺杀太子,其罪当诛,自保都难,见不见夫人,又有何关系?”

    褚昉目光骤冷,“臣已经遂了殿下心愿,殿下还想如何?”

    “本宫也不瞒你,你的夫人在宫里呢,想接她回家,就跟本宫进宫。”

    这是要武力逼宫了。

    “怎么,安国公不愿意?”

    褚昉不语,面如冷玉,默然良久后,垂下眼皮,似想掩盖目光中一丝灰败的妥协,沉声道:“但凭殿下驱使。”

    ···

    陆鸢被锁在房中几日后,虽辨不出具体方位,从侍者的装束猜出这儿应是宫里,且听他们说来,好像是在先太后寝宫附近。

    陆鸢对宫中不熟,看守的宫人又多,不敢贸然行动,只能依顺着他们喝下安眠汤,再伺机催吐出来,但有时难免延误,加上连着几日用药,已有些神思恍惚。

    也不知到底过了几日,忽然一阵强烈的噪杂声闯进了促狭的房内。

    陆鸢拔下发簪使劲儿扎了自己一下,凭着痛感醒了几分神思,跑到窗子前朝外看。

    见许多形貌狼狈的甲兵闯了进来,大部好像簇拥着谁往一个方向跑去,还有几个骂骂咧咧朝她这边走来。

    “待我杀了这褚贼的女人!”

    看守房门的宫人早早四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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