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连连摇头,捏帕子拭泪,喃喃说:“是我多话,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无他意。”
“坏人!不许欺负我阿娘!”果儿扬手抛出玩具朝陆鸢砸去。
陆鸢偏头一闪,玩具自她眼角掠过,砸在了后面人群里,幸而女娃年纪小,力道轻,人群并没什么反应。
郑孟华立即训诫果儿:“不许砸舅母!”
果儿方才已经噙了泪,被母亲这么一训斥,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哭号着:“舅舅,坏人又欺负我,欺负我阿娘!”
李五郎见母亲和妹妹都哭,也憋红了眼,猛地扑过去推了陆鸢一把:“不许欺负我阿娘!”
褚六郎不乐意了,一把将李五郎推到在地:“谁欺负你阿娘了!你阿娘自己哭的!不许打我婶娘!”
褚六郎身强力壮,也未手软,直推得李五郎在地上滚了一圈,李五郎憋红了脸,站起来待要再战,被郑孟华阻下,陆鸢亦将褚六郎挡在身后,柔声劝了几句。
褚昉劝哄不住果儿,只得将其交给郑孟华抱着,冷冰冰地扫过陆鸢,却什么话也没说。
如此一闹,陆鸢与周三公子的事暂且被抛诸脑后,几人也都无甚兴致闲逛,好在后来碰上裴氏一行,陆鸢和褚六郎趁机辞了褚昉,才又得逍遥片刻。
···
夜中,兰颐院内。
逛了大半日的庙会,陆鸢实是有些乏了,早早洗过脚,吩咐青棠收拾好明天回娘家要带的东西,便打算歇下。
“夫人,姑爷来了。”
从青棠小心翼翼的神色中,陆鸢便知来者不善。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熙熙攘攘见明月》22、何故生厌
她把郑孟华母女惹哭的账还没算呢。
果然,褚昉冷着脸进来了,坐在桌案旁一句话不说,就这般冷幽幽地盯着陆鸢。
陆鸢亦不说话,垂首恭立。
夫妻二人竟似两军对峙,敌不动,我亦不动,生生在静·默中拉锯出势均力敌的意味来。
最后,依旧是褚昉先开口,“陆氏,孟华寄人篱下,本就敏感多愁,你何必咄咄逼人,惹她新岁伊始就伤心一场?你作为主母的气量何在?”
听到“主母”二字,陆鸢只觉好笑:她和郑孟华,到底谁才是实打实的主母?
她微微叹了一息,并没像往常一样恭顺认错,而是说道:“阖府上下都视表姑娘为褚家人,谁能想到,表姑娘会以寄人篱下自居呢。当时国公爷也在场,若觉我话语不妥,便请责罚。”
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没有半点锋芒,褚昉却总觉得有根无形之刺倏地穿透胸口,将一口气封闷在心,上不来下不去。
阖府上下都视表姑娘为褚家人?表姑娘,褚家人,她还是在计较平妻一事。
请罚?她又在以退为进。
她把他之前的告诫都当耳旁风么?
说过多少次不要耍手段,不要自作聪明,她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褚昉捏捏眉心,神色有些厌烦。
“陆氏,你当真觉得我不敢罚你么?”
陆鸢柔声道:“不曾有此念。”
褚昉猝不及防噎了下。
他从没有罚过她,因她向来恭顺,凡事只要他说“错了”,她定会温顺地认错,且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是以,他还真不知道,她到底怕不怕他的责罚?
难道她如此乖顺,真就是被褚家的规矩吓唬的?
褚昉想起她初嫁时替丫鬟求情的事,大约就是那事给了她阴影?
但彼时她刚嫁进来,她父亲又是那副卑劣品性,母亲有意在她面前立威,处理事情难免激进了些,竟让她刻骨铭心么?
想到她为褚家妇这几年,虽受母亲冷待,依旧能不怒不怨,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近日不过因平妻一事心绪不畅,这才对他耍小性儿,也不是不能容忍。
且今日新年,万象更新,不宜生气。
褚昉神色倏然缓和,戛然止了话题,说句“歇吧”,便站起身来。
宽衣入帐,陆鸢沾床就睡,察觉有只温热的大手在腰际梭巡。
“国公爷,我今日实在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回娘家。”
陆鸢音色疲软,听来竟有些撒娇央求意味,褚昉不自觉扬了下唇角,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下,倒也没再勉强。
明日大年初二,陆鸢要回娘家拜年,往年她都会郑重说与他,实则在询问他是否同去。
褚昉从未松口答应,但今年,陆父已然一败涂地,掀不起风浪,便是去一趟,也无不可。
“明日要回陆家?”褚昉明知故问。
“嗯。”陆鸢声音混沌,蹦出这个字便没了下文。
褚昉默了半晌,没有等到陆鸢主动相邀,她甚至没有象征性地问他是否同去。
褚昉唇瓣抿成一线,掐掐枕边人的腰,好让她清醒一些。
陆鸢确实醒了几分神思,问:“国公爷,还有事么?”
似怕她再次睡去,褚昉立即问:“你一个人么?”
“还有青棠。”陆鸢翻个身,裹紧被衾。
褚昉:……
不知是不是天寒夜冷的缘故,褚昉只觉一股气凝结在心口,呼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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