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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朝夕(三)
“再这样下去,我这位和尚怕是要在此破戒了。”
等过完春节, 宸王府一行人又得忙碌起来,好在除了郭宣照样前往北境,其他人不用外出奔劳, 不必分离
——虽然, 留在阡州的日子已经不足一年, 前途凶险, 祸福难料;虽然朝局暗流愈发汹涌,万事焦头烂额。
但是, 阿城始终觉得,只要苏洛屿还在, 九妹还在,郭宣还在, 那怕天各一方, 也是好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时间陪着他们, 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时光了。
这一年, 似乎是冥冥中自有感应,九妹总是格外黏阿城, 走哪里都要跟着, 连苏洛屿这个亲哥都比不上。
阿城自是愿意的, 对九妹也几乎是溺爱,要什么给什么, 从踏春的纸鸢风车,蜻蜓知了,到仲夏的后院新荷, 秋千鞠球, 无一不用心, 无一不满足,连苏洛屿有时都得喝上一壶醋,偷偷将人按在角落,给自己找点补偿。
这日,后院荷花花期将歇,两人趁九妹午间小憩,同乘一叶扁舟荡到湖中心,四面清香怡人,满目景色清丽,远有山围,近有荷拥。
船影绰绰,人影约约,耳畔流水潺潺,虫鸣悠扬隐隐,宛然是一个自洽悠闲的午后。
“等三年孝期到,你就该前往帝都袭爵了。”
两人将浆放下,一起靠在船篷,相拥赏景。阿城冷不丁说出这话,苏洛屿轻叹一气,捏捏阿城脸颊,无奈道:“不是前几天才说好,除了在书房,其他时候不要再忧虑这些。”
阿城仰头看向苏洛屿,直言:“可是仲默晚间也辗转反侧,我都听到了。”
面对阿城质问的眼神,苏洛屿一如既往地选择不做人,俯身笑道:“那只能说明阿城没好好睡觉,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真的要亲自哄阿城睡觉了。”
“好啊。”谁知阿城一口应下,跟现场表明决心似的,直起身子亲了一口苏洛屿“那就今天开始吧,我等着仲默哄我睡。”
阿城说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对苏洛屿灿然一笑,荷花日头的光影落在白皙胜雪的肌肤上,更添眼前美人韵味。
苏洛屿看阿城的眼神一黯,心里直痒痒。
这真是,如何不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苏洛屿伸手捧住阿城的脸,低头采撷一番,最后千忍万忍,才不至于失了方寸。
“阿城,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温热喘息间,苏洛屿不舍地结束了长吻,手指摩挲着指间肌肤,像虎狼一样圈着罪魁祸首。
而罪魁祸首却在手指相绕,无辜地看着他,好似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要不,仲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阿城善意人意地伸手,抚上苏洛屿的额头,划过熟悉的眉眼。
温柔,轻缓,却带着极度的引诱和鼓励。
苏洛屿倒吸一口气,赶紧握住阿城作乱的手,无奈道:“祖宗,饶了我,我倒也没那么柳下惠。”
阿城其实也快耗尽勇气,只得轻咳几声,一本正经道:“没关系,迟早的事,我一点都不介意!两男人,怕,怕什么!”
苏洛屿终于被逗笑,抬手戳戳阿城软乎的脸颊,将人紧紧抱到怀中。
阿城窝到苏洛屿怀里,听着耳畔笑声,后知后觉地将头埋死,耳朵尖薄红一片。
“好了,阿城不急,来日方长,我又不会跑。”
苏洛屿在阿城看不到的地方,目光不禁露出几分茫然和担忧,语气坚定地做出承诺。
“等我袭爵,等我解决完帝都的事,我定要给我们阿城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请阿城做我苏洛屿一生一世的妻子。”
阿城心中欣喜,不由笑出声,终于肯将头抬起来,问:“你可是皇室之裔,镇远军主帅,宗室和百官能同意吗?”
苏洛屿眉头一挑,道:“我可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不让我娶你,我就去当和尚。”
阿城闻言想象了一下苏洛屿剃度后的模样,脸突然一红,不好意思地直言:“和尚也不错,一定是位让人忍不住想骗你还俗的高僧。”
苏洛屿闻言,意外地一挑眉头,刮了下阿城鼻头,笑着揶揄:“原来我们阿城还喜欢这一口?”
阿城脸更红了,连忙解释:“不喜欢不喜欢,绝对不喜欢!”
苏洛屿却不打算放过,追着问:“可是你刚刚还说和尚也不错。”
阿城冲苏洛屿眨巴了下眼睛,坦白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你,我才会喜欢。”
这真是……
“阿城,聊点别的吧。”苏洛屿提醒自己保持理智,默念起静心咒,由衷道,“再这样下去,我这位和尚怕是要在此破戒了。”
阿城笑笑,很懂事地及时停止了撩拨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撩拨到了眼前这人。
“你是不是真的在北境养了两只白虎?”阿城想了想,问道。
“是养了两只。”苏洛屿回忆一番,“除了吃的有点多,其他都挺可爱的。”
阿城好奇问:“那有取名字吗?”
“有。”苏洛屿道,“翠花,麻子。”
阿城:“……”真是好名字。
随后,阿城又问了些别的,都是一些芝麻大的小事,放在平常甚至都不值一提。
但阿城很想知道,因为他明白,自己很可能并没有参与苏洛屿的过去,所以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未知而珍贵的。
等到日头西斜,金辉撒满整个湖面,一切仿佛罩在回忆之中,让人有些恍惚。
苏洛屿大概是多日不曾安眠,靠在船篷上入睡,神色安稳恬静。
阿城并没有叫醒他,就静静地坐在旁边陪同,用手指一遍遍描摹着眼前人的面部轮廓。
四面虫鸟似乎也有体恤之意,鸣声几近于无。
阿城想,如果此刻一时的静好,能有幸延展为永远,该有多好啊。
苏洛屿不用再做北境的杀神,只需要做九妹和郭宣的哥哥,做自己朝夕共处的眼前人,做一个闲散王爷,富贵平安一生。
可是阿城也知道,大楚看似繁华的壳外,内部早已腐朽。
外族兵强马壮,虎视眈眈,朝中却党争严重,贪墨成风,国库空虚,隐患重重。而这一切落在百姓头上,便是灭顶之灾,人间炼狱,是骨肉分离,水深火热。
所以上位者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不可不慈。
然而放眼如今诸多世家大族,皇室贵胄,又有几人真正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所以,每个大厦将倾的节点上,总需要出现一人力挽狂澜。
此人要有镇守万方的大能,更要有视死如归的从容,那怕被误解,被辜负,被仇恨,也需一往无前,不辞日月。
而如今这个人,正好是眼前人。
朝夕终如梦,相守作镜花。
何必自爱怜?何必拭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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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君天地间,黄泉尤比翼。
作者有话说:
注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荀子·哀公》是说统治者如船,老百姓如水,水既能让船安稳地航行,也能将船推翻吞没,沉于水中。二凤老爱这句话了。
阿城恢复记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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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噩梦(一)
这张网,是时候收紧了。”
白露过后, 天气凉转,凝露而白。
虽光阴荏苒,溽暑的炎热却好似还在昨日。
随着白露一同降临黄州的, 是一场突然爆发的瘟疫。
最初时候, 从中央到地方, 也都以为这场瘟疫猝不及防, 乃是天灾
——直到苏洛屿察觉不对,派人去查, 才发现瘟疫早在三个月前就在孟家村出现,并迅速蔓延至附近村落。
按理说, 及时控制不至于酿成后面惨剧,但彼时当地官府贪墨成风, 根本不想耗费公帑在上面, 便派了队枪仗手过去, 将所有染病的百姓抓获, 以谋逆之罪就地斩首, 致使百姓惶恐不安,有病不报, 甚至连夜出逃。
之后不久, 瘟疫便不受控制地肆虐疯传, 等黄州知州知道内情时,已经是两个月后。彼时百姓成片病死, 甚至有的村庄城镇空无一人,百姓活不下去,开始大量往阡州偷逃。
只不过, 那些出逃的百姓被拦截下来, 没有一人能够逃到阡州, 而究其缘由,无非是一众乌纱帽决不能落地。
“黄州这次,捅的篓子可不是一般大,而且因为谎报和瞒报,至今不清楚具体情况。”阿城将手中密函放下,双眉紧蹙,心情沉重。
苏洛屿手指敲着桌沿,神色亦是毫不轻松,担忧道:“黄州乃是华南道谷仓,两年前的蝗灾欠收已然是致命性打击,如今又瘟疫肆虐,怕是十年之内民生都难以恢复。”
阿城叹气点头:“如此,都护府守军的粮草也容易供应不上。”
苏洛屿扶额,目光寒冽:“但那怕事已至此,户部和阡州那群狗官还只是担心自己头上乌纱帽不保。”
阿城起身,走到苏洛屿面前,任他握住自己手,问:“你打算怎么办?”
苏洛屿摩挲着阿城掌上厚茧,眼神中流露出杀意:“我打算亲自去黄州一趟,并拉罗彬下水。”
阿城问:“要怎么做?”他指的是,苏洛屿去黄州调查实情,自己如何让罗彬站到他们这边,而非现在事不关己,隔岸观火。
苏洛屿哼笑一声,朝阿城招招手,阿城俯身,听他耳语道明。
话毕,阿城不由眉目舒展了些,赞许道:“仲默好计谋。”
苏洛屿长叹一声,道:“我不得不提前留个心眼啊,罗彬那厮别的不行,贪得无厌倒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的人也是跟了他足足两年,才发现他敢借用商道黑吃黑。”
阿城问:“徐文袁也参与了?”
“当然,不然以罗彬那个只会花钱的猪脑子,能想出那等瞒天过海的法子?”苏洛屿终于露出个笑来,却是令人毛骨悚然,“这张网,是时候收紧了,他们本不配逍遥这么久。”
当天下午,苏洛屿分别给北境和江南写了两封密函寄走,随即带了府中两医吏由侧门潜出,踏上去黄州的路。
翌日,城王府对外宣称世子中风,来客避而不见,在这多事之秋一反常态。
然后不出苏洛屿所料,没出三日,罗家便坐不住,借送药探望的名义来探虚实,甚至还是罗彬亲自来的。
但阿城谁也不见,只按定好的原计划行事,罗彬没法子,只能回去。
又过小半月,阿城故意戴了帷帽换上素袍,于半夜翻墙而出,骑马南行。
早就暗中等候的罗府探子当即跟闻到血的蚊子似的,紧随其后。
阿城先是在城中绕了几圈,将大部分探子甩掉,等只有少数探子能跟上时,才一转步子,装作甩掉了尾巴,直接进了徐府。
徐府门仆见是他,当即迎上来。
白天时候,阿城早已呈上拜帖,相约夜谈下月商道事宜,而过两日正好是码头运备新货之时,时间紧迫,所以徐文袁并没多想。
探子眼看不能再跟,只能一边试图跟徐府细作联系,一边派人回去告诉罗彬。
“城公子,我很好奇你的半夜约谈,到底有什么急事。”
徐文袁就站在厅堂门口等着,见阿城出现,强压厌恶地问道。
毕竟,若非双方还有合作,他根本不想再见宸王府的任何人。
阿城笑笑,反问:“徐老爷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徐文袁皱眉:“你什么意思?”
阿城噗嗤一笑,道:“徐老爷可不要装糊涂,是你不久前私信给我们世子爷,说是要和我们做交易,并将承影镖局一事相告。”
徐文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稳住神态,选择装傻:“什么承影镖局,我不知道城公子在说些什么,怕不是什么构陷我的借口吧?”
阿城也不恼,从袖口中拿出一封密函,展示给徐文袁,道:“当然是徐老爷如实相告啊,不然我们离商道这么远,怎么会知道一个不起眼的镖局,竟是和沙漠贼寇狼狈为奸的内应呢?”
徐文袁只看一眼,便认出了信函上的罗府私印。
毫无疑问,这封密函正是从承影镖局和罗府来往信函中截取的。
而这么重要的物证,此番就在阿城手中。
徐文袁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即纵身去抢,但阿城只稍稍侧身,便躲过了面前年老枯朽的身躯。
四面侍卫当即围上来,阿城却毫不在乎,连摸向腰后飞羽匣的动作都没有。
“怎么,现在还想说不知道吗?”阿城嗤笑一声,压迫感十足。
徐文袁冷汗刷地下来,挥退侍卫,问阿城:“你想做什么?”
阿城却不答了,只静静站在院中,好似在等什么。
四面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阶上罐子里的蟋蟀没命地鸣叫。
徐文袁看着连面容都望不到的眼前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他今天答应约谈就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他似乎,并非是为了宸王府和阡州世家的合作而来。
但很快,徐文袁就知道答案了。
罗彬亲自马不停蹄地赶来,且面色不善。
“徐老爷怎么就单独约了城公子赏月,偏把我这个粗鄙俗人了忘了?”
罗彬一进门槛,就换上一副笑脸,话里的刺儿却直戳徐文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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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
阿城闻言看了看夜空,层云尽遮,连片月亮的影子都没有,这时赏月跟瞎子看灯没什么区别。
徐文袁倒是殷勤,忙上前对罗彬行礼,道:“草民哪里是忘了?而是城公子一时兴起到了寒舍,草民有幸陪同一番。只是草民嘴笨,伺候不好人,城公子怕是要怪罪,还请罗大人帮草民说说情啊。”
徐文袁自证和表忠心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罗彬按理说也不该怀疑自己用了这么久的人
——如果不是一个时辰前,阿城故意将苏洛屿去黄州承影镖局的消息透露给罗府暗探的话。
“你徐老爷的嘴要是笨,那天底下就没有比你会说话的舌头了。”
罗彬对徐文袁冷哼一声,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转身对阿城笑道试探:“夜黑天凉,又月色凄凄,实在太扫城公子的兴致了,不如由下官亲自送公子回府?”
阿城点点头,道:“也好。”
罗彬便赶紧叫亲卫提灯开路,并着仆从将两人马匹牵到门口候着。
阿城随罗彬堪堪走向门口,留徐文袁独自满脸震惊和悔恨地站在院子中央。
他终于反应过来,他再一次被苏洛屿和阿城摆了一道,且百口莫辩,处境陡转!
如果说,苏洛屿是嗜血的猛虎,直接咬断脖颈,势不可挡,一击毙命;那么阿城就是趁虚而入的幽灵,能不动声色地将你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三人谁都清楚,此夜过后,罗徐两家关系再也回不去,一直有的罅隙已然被外来之力撕扯,只会愈来愈大。
与此同时,黄州城西街,万籁俱寂。
随着黑夜中冷冽的一声“放”,随即暗巷中数枚飞矛带着流火陡然出现,朝平日毫不起眼的镖行呼啸而去。
瞬间,一片火海,镖师们从里面冲出来,错愕意外又怒意滔天。
黑夜中得逞的人漠然地抬手一挥,令人撤下,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暗巷。
掉落摔成两段的牌匾上,赫然书有“承影镖局”的金漆四字。
而等镖师们控制住火势,黄州守军赶到时,只来得及发现射落牌匾的箭镞
——上刻精细白虎纹路。
竟是镇远军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注释:飞矛:古代一种带火的箭。
第33章 噩梦(二)
“没想到啊,还钓上大鱼了。
八月伊始, 承影镖局遭遇火攻的消息传回阡州,没多久,承影镖局背后与沙漠贼寇合作谋财的勾当便包不住火, 被阡州世家内部和丞相金文焕知晓, 罗彬顿时陷入难堪境界, 上下皆无法交代。
至于徐文袁, 那更是有口难辩,罗彬几乎认定就是他给宸王府报信, 为的就是换座靠山。
同时,帝都、阡州和黄州三方, 皆开始试探苏洛屿亲自前往黄州意图何在。
阿城倒是自打去徐府里溜达一番回来后,便不再出门, 每日不是陪九妹捉蟋蟀, 就是窝在书房写写画画。
等到苏洛屿半月后回来, 阿城已经和九妹给满院子十三只蟋蟀都取上了名字。
“王府外各方探子腿都蹲麻了, 绝对想不到你这位城公子只在乎罐里的几只蟋蟀。”
苏洛屿一撩衣摆, 在阿城旁边坐下,自己也拿了根草逗弄蟋蟀。
阿城见苏洛屿眉眼带笑, 明显没有了初去黄州时的戾气横生, 便松了口气, 道:“看来事都办完了,估计还有意外收获吧。”
苏洛屿伸手揽过阿城, 看着罐中两只蟋蟀颤抖,挑眉道:“确实有意外收获,除了用承影镖局一事让阡州世家内部开始质疑罗彬, 并让徐文袁孤立无援, 我还发现黄州知州薛宜, 竟强行压下承影镖局一事,瞒不上报。”
阿城不由一愣:“黄州瘟疫乃是燃眉之急,难不成这位薛知州还有心思要分这张烫嘴的饼?”
苏洛屿见阿城皱眉,抬手给阿城轻轻抚平,笑:“也许,这张饼足够大,足够厚,足够诱人呢?”
阿城听到这里,心思百转,狐疑地看向苏洛屿,问:“如果我没猜错,仲默你也想吃这张饼吧?只不过是现在不展露什么,等其他人烫了嘴,再坐收渔翁之利。”
苏洛屿当即大笑,忍不住捏捏阿城脸颊:“果然,知我者,阿城也!”
阿城无奈摇摇头,道:“徐文袁都被你坑两次了,我自然得跟着学两招,要不然那天我也得被你骗得团团转,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怎么会呢?”苏洛屿俯身过来凑近,温热的气息扫在阿城脖颈间,双眸含情脉脉,“我又不会骗阿城。”
阿城只是笑笑,主动在苏洛屿唇间浅尝辄止了一下,心道,你早就在骗我了,只是我心甘情愿而已。
苏洛屿摸摸唇角,看阿城的目光一暗,抱住阿城按到旁边柱上,反客为主。
一个朝思暮想的缠绵长吻后,阿城餍足地靠在苏洛屿怀里,把玩着苏洛屿好看修长的手指,接着问:“如果我猜不错,你是想利用承影镖局去进一步打击商道沿途的沙漠贼寇,对吗?”
“正是。”苏洛屿将下巴从后搁在阿城肩上,声音带着几丝慵懒,“承影镖局掌握了不少商道沿途讯息,直接毁掉太可惜了,不如吸纳并利用,不过显然有此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就在昨日,薛宜就已经派人送信给罗彬了。”
阿城点头,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看来,薛宜是想同罗彬合作,不仅仅是眼前各自的困境,更有将来谋取私利的打算。”
苏洛屿将自己头和阿城的头靠在一起,道:“阿城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薛宜在帝都的靠山乃是刑部尚书宋奎,和金文焕一派素来不对付。”
阿城疑惑:“薛宜是想拉罗彬到自己阵营吗?可郭宣不是说,罗彬是金丞相的学生,更是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苏洛屿笑:“所以,薛宜当然不会傻到拉罗彬换阵营,而阡州世家更不可能因为罗宾瞒着他们挣大的,就真不顾金丞相的面子,将罗彬踢出局。”
听到这里,阿城便懂了
——承影镖局背后所构成的财富网和讯息网,恐怕已经大到足以让所有知情者眼红,且无法单凭一方占有。
归根结底,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都不过是为了利益,同样,只要利益足够大,金丞相一方和宋奎一方也能暂时放下芥蒂,选择合作。
“原本只是想逼罗彬为了自己镖局利益去插手黄州事宜,没想到啊,还钓上大鱼了。如此一来,本来相争的两方必定会想尽办法解决当下黄州的瘟疫,迅速恢复承影镖局的运转。”阿城摩挲着苏洛屿掌心,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徐文袁的能力真是远超我的想象。”
苏洛屿点了下头,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当年宸王还在时,接过一桩案子,八岁男孩竟骗取阡州城一户劣绅千两白银,轰动一时,而那个男孩正是当年的徐文袁。”
阿城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后知后觉地轻轻拍了下苏洛屿,道:“仲默舟车劳顿,一路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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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先回房去休息吧。”说着便要起身同苏洛屿回去。
苏洛屿却一把按住阿城,整个人从后抱紧阿城,将脑袋埋进阿城颈窝,道:“就在这里休息就好,两个时辰后我就要走了。”
阿城不由心疼,但也明白现在时局动荡,很多事都要苏洛屿亲自去处理。
于是,只能是任苏洛屿怎么舒服怎么来,乖巧地待在他怀里,当个柔乎乎的大型软枕。
突然,阿城反应过来什么。
苏洛屿鲜少提起老宸王,方才提起时,也并没有用“父王”,“父亲”,“阿爹”等称呼,而是直接称自己生父为“宸王”。
实在是,过于冷淡和疏离。
阿城又想起苏洛屿当年是十一岁就被送去北境,试问,有哪个父亲会忍心将自己年幼的嫡子送去战场?
还有,整个宸王府的人为何如此惧怕苏洛屿,按理说,他年少离家,期间又少归阡州,就算有那些骇人听闻的有关传言,家里人总不至于会像外界一样见之惶恐,甚至比外界还要忐忑退避。
就好像,他们看到的苏洛屿不是他们的少主人,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修罗。
看来,那场发生在元景七年的变故,乃是包括宸王父子在内的所有人的噩梦。
是不是从哪个时候开始,仲默学会了冷漠和狠厉?
萧瑟秋风中,阿城感受着怀抱的温暖,听着耳畔安稳的呼吸,不知为何,突然就释怀地笑了。
既然痛苦,何必去寻找答案?
自己只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
这时,阿城余光中注意到,有个影子在院门口跳动。
阿城抬头一看,正是九妹,明明一脸焦急,却又因自家老哥在,不能大声说话,只能跳上蹿下引起阿城注意。
有什么是不能让苏洛屿知道的?
阿城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得对九妹点头示意。
紧接着,阿城瞥了眼对自己毫无戒备的苏洛屿,摸出了袖中的药粉,狠狠心,蒙住自己口鼻,一鼓作气朝后洒了出去。
很快,身后人的重量迅速全部压到了自己身上。
阿城挥手让不远处亲卫扶苏洛屿去休息,并提醒两个时辰后叫醒他,然后便提步离开。
亲兵赶紧小心翼翼扶起苏洛屿,但正要往小院走时,苏洛屿却突然睁开了眼,好在亲卫平日训练有素才没惊呼出声。
苏洛屿一把推开亲卫,看向阿城消失的方向,皱起眉头来。
亲卫哪里还敢再上前?毕竟现在主子满脸写着“不爽”二字,谁敢触霉头?
“爷,我回来了!”
这时,气势十足的声音突然在廊口响起,亲卫一瞅郭宣将军的身影,心道,得,还真有人敢触这霉头。
作者有话说:
郭宣:谁说我敢碰爷的霉头了?是谁?我悔啊,我真悔啊!我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啊,我那敢触爷的霉头,更何况还是这种醋味爆棚的霉头!
第34章 噩梦(三)
“你们所有人都在背叛他!”
阿城跟着九妹从城王府出来往东, 一路不言不语,步履匆匆,满眼伤心和忧愁。
再一次, 阿城在她眼里看到了, 不属于她原本年纪的东西。
但阿城什么都没问, 只是紧紧相随。
待穿过两处街道, 他们来到一处热闹繁华的街巷,拐进去走出百来步, 到了一处小宅面前。
虽小宅地处繁华街衢,但幽静清幽, 是处宜居的好地方。
终于,九妹缓下脚步, 宅门口的亲兵看到她, 忙过来行礼。
“人还在吗?”九妹站了会儿, 才问。
亲兵:“回郡主, 发现不对劲后, 我们便直接进行了控制,人就在里面。”
九妹点了下头, 抬眼看向面前小宅, 脚步像是有千斤之重。
“兄长。”
九妹转头, 眼底竟已经隐隐蓄泪,几乎是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向阿城。
“兄长, 陪我一起进去吧。”
阿城当即心下钝痛,上前牵起九妹的手,以自己身躯为遮风挡雨的巍峨高山, 紧紧护在九妹身前, 宽慰道:“放心, 不管发生什么,兄长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九妹嗯了声点头,这才示意亲兵开门。
待宅门打开,阿城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被绑妇人,头发花白,狼狈不堪,但穿的绫罗绸缎,面色红润泛泽,一看就知平日里享尽富贵,保养得当。
那妇人闻声也抬头看过来,一望见九妹,好似终于等到了救星,眉眼当即展笑,直喊道:“囡囡,囡囡你可算来了!这些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绑了老身,将老身这把老骨头可折腾惨了!”
能叫九妹囡囡,看来这妇人身份很不一般。
阿城不由看向九妹。
九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亲切呼唤自己的妇人,嘴唇翕动一番,向阿城解释:“这是我和哥的乳娘,也是在两日前背叛镇远军的罪人,吴嬷嬷。”
如此一说,阿城便能猜出大概,不由扼腕叹息。
吴嬷嬷见九妹如此说道,当即挣扎狡辩起来:“囡囡,老身没有背叛镇远军啊!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他们……”
“他们难不成还会无辜构陷你一个奶娘吗!你是当朝官吏,还是一方豪绅?”九妹打断吴嬷嬷的话,无比失望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声音变得嘶哑,“你,你要我怎么跟我哥开口!”
吴嬷嬷也当即落下泪来,只是并非伤心,而是听到苏洛屿时,身形一颤,下意识地恐慌害怕,她几乎能预知自己惨死的命运。
紧接着,吴嬷嬷毫不犹豫地继续求九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囡囡救命,囡囡救命,囡囡可以顾念老身曾经的苦劳吗?当年王妃逝世,你才刚出生,连话都说不清,是老身冒险给你喂的奶!还有世子爷十一岁去北境带的三套冬衣,也是老身连夜缝制,眼睛都熬坏了一只,囡囡,你还记得吗?”
吴嬷嬷再次尝试求助于九妹,并奋力要朝九妹靠近,被旁边亲卫死死按住,但嘴上依旧不肯放弃。
“囡囡,你和世子爷就跟我的孩子一样,你不能抛弃我,你……”
“够了!”
九妹厉声打断吴嬷嬷,并不再看她,借力阿城的搀扶稳住自己,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拿我和我哥当你孩子,可是你做的哪一事不是在背弃我们?”
“借用哥对你的信任,你帮罗彬调查镇远军和宸王府交接军报的暗点,试探镇远军实际军备情况,又利用我的信任,试探我哥的动向,试探帝都那边的动向。”
“原来,所有看似日常的关心和随口一问,实则都是早有算计和用意,都是在替外人谋划!”
每一句都椎心泣血,阿城也终于明白九妹为什么不想让苏洛屿知道。
同时,这种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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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也从阿城心底生出,让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握紧九妹愈发冰凉的手。
九妹越说越止不住泪水,甚至开始泣不成声。
“我哥……我哥如此真心待你,你竟还是这般贪婪,能为了身外财物背叛他。”
“你们所有人都在背叛他!”
听到这里,吴嬷嬷便知道,九妹基本全知道了,不由颓然塌下身段,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挣扎起来,冲九妹急道:“不!世子爷他根本不像囡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的事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了,还有郭宣,他根本不是……”
吴嬷嬷的话没说完,便有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接射入吴嬷嬷口中,穿体而出。
紧接着,不待所有人反应,又是一箭,正中吴嬷嬷左胸。
无论是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还是早就不该存活的一条命,都在这一刻得到终结。
第35章 噩梦(四)
“我会好好陪着九妹的,你是哥哥,我也一样。”
阿城不用猜, 也知道赶来的人是谁,低头看了眼倒在血泊中一命归西的吴嬷嬷,目光移到穿体的箭镞上, 果然看到了白虎纹路。
只是……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苏洛屿站在门口, 手中还拿着方才使用的弩箭, 目光寒冽, 厉声质问。
九妹情绪复杂地看着惨死在眼前的吴嬷嬷,听到苏洛屿的声音, 才回头看向他。
但苏洛屿却很镇定,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显然很早就知道了吴嬷嬷背叛的事,杀她也是毫不手软, 没有一丝迟疑。
唯一生气的, 是九妹的突然知情, 和偷偷跑来此处。
面对质问, 九妹委屈地低下头, 没动。
苏洛屿以命令语气道:“过来。”
九妹却不肯,置气似地不理会苏洛屿。
眼看苏洛屿脸一黑, 就要当场发火, 阿城忙上前劝道:“仲默, 九妹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才自己过来的。”
阿城其实心里明白, 苏洛屿多半又是在借吴嬷嬷将计就计,不然罗彬早就知道镇远军的军备匮乏情况,从而趁火打劫了。
他更明白, 九妹之所以最近才发现, 正是苏洛屿瞒着她, 不想让她知道后伤心。
说到底,兄妹两人不过都是为了彼此着想。
然而,这次连阿城劝也不好使了
——苏洛屿侧头看向阿城,一视同仁地质问:“还有阿城,你也一样,九妹才几岁,跟着她能胡闹吗?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难不成能飞过来救你们吗?”
阿城想到那把药粉,自知理亏,冲苏洛屿露出个讨好的笑来。
苏洛屿却不受用,毫不动摇道:“别和我嬉皮笑脸的,你们两回去都得挨家法,一个都别想跑!”
说罢,便两步上前,拽过死倔死倔的九妹,一把扛上肩往门外走,丢下句:“厚葬了。”
身后亲兵得令,迅速开始收拾现场。
待走出两步,苏洛屿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的阿城,半眯了眼,问:“阿城还想在此处过夜不成?”
“不不不!”阿城收回试图捋清端倪的思路,赶紧跟上,并在亲兵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勾了勾苏洛屿的手指。
只可惜,苏洛屿现在专注于生气,已经达到坐怀不乱的至臻境界,来十个阿城都没用,故而不仅不回应,甚至刻意避开了阿城的讨好。
其实等仲默气消了,还是很好哄的吧?阿城想。
毕竟之前九妹偷跑来阡州,苏洛屿发那么大的火,但很快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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