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护送。
提起官州,苏尝玉就记起沈凭为自家做出的贡献, 在出发前,他约见了沈凭来送自己。
不过为了避嫌, 沈凭虽答应了他, 但却是在清河城相见。
清河城离魏都近, 又有水运, 各地区相对发达,自然也有苏家的产业在其中。
来之前, 沈凭以为此次镖局押送会走陆路, 但未料苏尝玉为保险起见,又将这些金银珠宝分了几路押送, 无人知晓他走哪条路前去, 也为他避开了江湖的仇家。
他约见沈凭绝非叙旧这般简单, 而是有一事拜托。
“方重德?”沈凭有些意外看他。
苏尝玉把桌上的腰牌推到他面前,道:“不错, 劳烦你替我先照顾这老头。”
沈凭没有伸手去拿腰牌,而是夹起面前的佳肴吃了口, 不解道:“若是在魏都, 估计无人敢擅闯苏府吧。”
苏尝玉道:“旁人自然不敢擅闯, 但有人会频繁拜访, 我不在魏都,也不会让老头一直在苏府呆着,家里头的人对付不了他们那群人。”
“他们?”沈凭夹菜的动作一顿。
苏尝玉道:“孔伐和清流派的官员。”
先前苏家将方重德回京的风声捂紧,除了避免有人踏破门槛上门,在魏都掀起一阵风波,最主要是不让他参与到两派的漩涡中。
而苏尝玉带他上京的目的很简单,是以自己要回京,不放心他一人在外头。
只是他没想到,才回京不久,就有人上门打听方重德的消息,近日更是频繁有人递帖,让苏尝玉不堪其扰,索性应了镖局押送一事,借此让众人以为方重德跟着他离京。
但实际上只有苏尝玉一人离开,而他碍于方重德年纪大跟着自己奔波,担心其吃不消,便为他另寻了隐秘的住所安生。
“问题是这趟行程我必须要走,没有人能替我看着他,省得他又不适。”苏尝玉看着一桌子佳肴毫无食欲,瞥了眼吃得香的沈凭,“所以请你在我没回之前,抽空替我去看看他。”
沈凭捏起酒杯仰头饮去,“为何找我?”
苏尝玉听见时有些吃惊道:“我们不是团伙吗?”
都联手做了这么多事。
沈凭一时语塞,瞪了他一眼说:“少信口雌黄。”
苏尝玉笑道:“毕竟我信不过旁人,唯有你这种,互相有把柄在手之人,我才勉强信得过。”
沈凭道:“那你告诉我,孔伐为何执意要见他?”
虽然他知道孔伐从前是方重德的门生,但他想确定另一件事。
苏尝玉倒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除了争储我想不到其它理由,他无非是想让老头指导璟王,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吏煞费苦心前来?”
沈凭沉默放下长箸,为杯子斟酒。
如今孔伐作为当朝宰相,若是能请方重德出山,即使没有到指教这一步,都能为清流派在今年的春闱招揽大量人才。
倘若成为赵抑的先生,即便让皇帝落了面子,有赵抑和清流派撑着,赵渊民也不会把孔伐如何。
而赵抑争储一事,胜算将远超赵或。
毕竟赵或没有争储的心思,从这一点而言,赵抑便心知自己胜券在握。
但清流派还是不敢松懈,毕竟只要谢文邺一日还在,对他们来说都存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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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凭将酒喝完,酒壶不剩一滴,他朝苏尝玉看去,敲了敲桌面道:“没酒了。”
苏尝玉看着第四壶酒见底,眼中难掩震惊,“看来落水后酒量变好一事,还真不假。”
随后招人上前给沈凭添酒,直到屋内又剩两人,沈凭才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落水前我的酒量也很好?”
苏尝玉窃笑道:“无所谓,反正不是灌醉我。”
两人相视一笑,沈凭将桌上的腰牌揣兜里,应了他今日的请求,转头朝窗外看去,瞧见天边滚红的烧云,意识到天色不早了。
“启程吧。”他说着从椅子起身,拎着酒壶朝栅栏走去,俯瞰近处的清河城,远眺天边的残云,“走水路要多久?”
苏尝玉跟着他走出来,瞧见他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回道:“来回将近两个月。”
沈凭回想起官州,喃喃自语道:“春去夏回啊”
似乎当初的自己也花了很多时间在那里。
也许他不止丢了时间,还丢了别的东西。
苏尝玉端倪着他道:“平日见你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今日怎的就这副死样子?”
沈凭偏头看他,搭着眼角,含着一双满是调情的眼眸,叫人看得心头颤动。
他收回视线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掉钱眼子里的人,能懂什么七情六欲。”
苏尝玉将他方才眼底的思绪都看遍,靠上前贴着他的肩膀问道:“该不会是燕王吧?”
沈凭垂下的眼帘一怔,随之快速收回,面不改色说:“云雨之欢,一夜的事,记在心上的话,多少有些添堵了。”
苏尝玉纳闷道:“那还能是谁呢?”
两人倚着在栅栏上,春风将他们鬓角的青丝吹起。
沈凭沉吟良久,突然转头看他,问道:“你这楼里,可有人伺候?”
苏尝玉愣了愣,转念立刻明白他所说,思忖道:“你如果需要的话,我找人给你安排。”
随后仔细端详他少顷问:“喜欢何种类型的?”
沈凭答非所问回道:“叫多几个来。”
苏尝玉一惊,又见他将一壶酒喝空,震惊半晌才咽了咽喉咙说:“行,我给你各式一份。”
送走苏尝玉启程后,沈凭回到酒楼里,打算再喝上两壶,趁着天黑早些休息。
不料刚踏进屋内,就瞧见数个面容姣好的男子站在其中,乖巧等着他宠幸,险些把他吓得酒醒。
后来他记起是苏尝玉所安排的,整理好情绪便在他们面前落座下来,翘着腿,捏着酒杯,细细把面前的几人都看遍。
只是他从一炷香看到灭,再到燃尽第二炷香,依旧还是无动于衷,看得面前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直到又是一壶酒见底,他搁下酒杯,支着额角轻声问道:“谁是动的那个?”
那群男子闻言神色各异,纷纷看了周围之人一眼,只见站在后方有一人悄悄举了手。
沈凭见状,朝其他人摆手,“行了,你们退了,他留下。”
待他们走剩一位,沈凭盯着面前这位身材匀称的男子打量,随后道:“脱了。”
那男子略显惊讶,但还是乖乖照办,只是他才将上衣褪去,就瞧见沈凭站在自己面前,令他诧异道:“公、公子?”
沈凭不声不响站在他的面前,抬起手指,朝着他的胸口戳了下。
软的,没意思。
他呼吸间,酒气洒在两人之间,让那男子脸颊微红,望着他这副微醺的模样,不由自主滑了下喉咙。
“别动。”沈凭余光瞥见他想伸手,张口冷冷喊住,之后看着他的肩膀,慢慢垂头而去,“借我,靠一靠。”
说罢将额头抵在那男子的肩膀处,可只是片刻间,他立刻抬了起来,眼底带着几分失望。
只见他默不作声拉开距离,转身回到圈椅中落座,顺手拎起酒壶,却发觉里头倒不出一滴酒。
那男子看出他的意图,很识趣上前双手接过他的酒壶,低声道:“这就给公子倒酒来。”
“嗯,去吧。”沈凭随口应了句,那男子披上里衣便匆匆朝外走去添酒。
他目送着那男子离开须臾,忽地从圈椅中起来,往厢房门走去,站在门前,抬手将门反锁了而上,之后拖着脚步倒回了榻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沈凭启程回京,一日后踩着开城门的时辰回到魏都,只是在城门大开时,他瞧见换值的贺宽。
宿醉了两日,沈凭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两人隔着车窗打了个照面便离开。
回朝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沈凭如常去百花街学剑舞,不过他换了方式,从后门而来从后门离去,能避则避,就差没制造口罩给自己戴上。
如此数日过去,又临休沐,他带着苏尝玉给的腰牌,决定出城去见一面方重德。
毕竟受了托,总不能食言。
但他没想到,马车到了城门竟被拦了下来,当他掀起帷裳一角,想打听出了何事,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正是赵或。
沈凭当即把帷裳放下,摘下吏部尚书的腰牌给家丁,命他尽快通过出城。
然而,结果还是失败了,因为赵或黑着一张脸疾步拦下,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他的车厢里,甚至下令给家丁让马车启程。
沈凭看见扑面而来的身影,下意识挪动了位置,却被来人面无表情逼进了角落,只听见车厢被人一拍,赵或的双臂撑在他的两侧,把他圈在角落里,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他直视着沈凭的双眼,咬牙问道:“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沈凭眉头微蹙,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淡淡道:“有事要谈我自会找殿下,若无要事,你我还是少见为妙。”
赵或道:“好,本王有事找你。”
沈凭扫了眼两侧禁锢自己的手臂,“什么事要用这种姿势谈?”
赵或无赖道:“还债的事。”
说罢,不等沈凭反驳,他的双手一收,将人拉到怀里,捏着那温热的后颈抬起,朝着那日思夜想的唇恶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李白《宣城谢眺楼饯别校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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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破绽
马车出城后, 赶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荒郊野岭下停了车。
赵或率先从车上下来,转头看去, 只见沈凭脸颊泛着微红, 青丝带着凌乱, 边走边整理衣袍,还不忘瞪了赵或一眼。
沈凭躲开他想扶着自己的手,小声道:“滚。”
赵或伸手整理他的发丝, 低头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轻咬了口,咧嘴笑道:“哥哥别生气, 我下次不这样弄了。”
但沈凭不给他好脸色, 用手肘撞开他, 见他不动如山, 干脆自己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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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懒得搭理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树林, 日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两人身上, 片刻后停下脚步,并肩站在原地, 朝前方一处院子看去。
院子中瞧见有一位素衣仆人在打扫, 袅袅炊烟, 安静悠然。
赵或看不出什么名堂,干脆转头问他:“要过去吗?”
沈凭摇头道:“不必, 来看看就行。”
赵或不懂,正打算接着问下去, 忽然看见一人从屋内缓缓走出, 手中拿着书卷。
他认出了那是方重德, 有些意外道:“你怎么”脑海中想起方才在车厢内解下的腰牌, 恍然明白,“你见了苏画秋?”
沈凭懒得和他废话多说,只静静站着观望,看着方重德在院子中踱步,时而看天,时而看地。
赵或的视线却黏着沈凭不放,见他不回话,甚至贴近了些,低头说道:“所以你前几日去了哪?”
沈凭闻言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示意他闭嘴。
“我没有派人跟踪你!”赵或连忙解释。
他将声音拔高了些,惊得沈凭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挤着他躲进一侧草丛里。
赵或被他捂住后,眼底的笑意愈发灿烂,在沈凭松手的那一刻,干脆得寸进尺将他搂在怀里,在他的拍打中连连点头妥协,“错了错了,嘘嘘嘘。”
沈凭给他这死皮赖脸的行为闹得无奈,看着他咧嘴傻笑,便也懒得反抗。
他抬手掐了把赵或的腰,“还缠着我做什么?”
赵或一听,将他搂得更紧,撇嘴说:“你还欠我一屁股债呢。”
沈凭:“”
话落,他还低声在沈凭耳边续道:“而且本王可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应该开心我不是负心汉。”
沈凭道:“那我是负心汉,你放开我。”
赵或不情愿道:“不放,沈幸仁我警告你啊,别逼我把你捆家里,天天让你下不来床。”
诸如此类的荤话,从前都是拉上门才听到,眼下青天白日,赵或毫不避讳张口就来,让沈凭怔愣半晌,回想方才马车里的画面,瞬间涨红了脸颊。
他用力捶了下赵或结实的胸膛,气道:“赵惊临,你是不是受了刺激,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了!”
赵或扬着脑袋说:“是啊,我就是被你逼的,这几日我还吃不好睡不好呢,没叫你来给我暖床就不错了。”
沈凭想要把他推开,但奈何不敌他,两人拉扯片刻,最后沈凭以失败告终,无奈倒在他的怀里。
“惊临。”他轻声唤道。
“嗯?”赵或心满意足把他抱着,还不忘帮他整理衣领。
沈凭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赵或将他松开些许,道:“总之你一日还在这位置上坐着,就一日都别想着摆脱我。”
两人磨蹭半晌,沈凭探出身朝着院子看去,知道方重德平安无恙后,便不再逗留,和赵或回了京城。
临近春闱,沈凭整日早出晚归,为了准备春闱事宜,带着吏部上下连续忙活数日,直到春闱过后,各州放榜,又为朝廷添了不少新鲜血液进来,皇帝对吏部又是夸又是赏,叫御史台挑不出沈凭的刺儿。
陈写在沈怀建的提议下,也去参加了今年的科举,虽也取到了一定的名次,但却放弃了为官的机会,选择继续留在永安学堂。
而永安学堂这次为朝廷输送了大批的人才,他得了赵抑的赏赐,也算是风光无限。
陈写去昌盛大街买了新酒,悄无声息上门拜访沈怀建。
照理来说,他是沈怀建的门生,即便是从正门前来也是名正言顺的。
但因为沈凭和璟王府闹僵,又逢陈家倒向清流派,他表面上为了避嫌,选择和沈家划清界限,实际还是和沈凭共同谋事。
管家把他领到明月居,湖心亭中,沈家父子见到来人同时起身相迎。
陈写为他们送上酒水,看见桌面摆满佳肴,有些羞愧道:“看来是我来迟了。”
沈怀建笑道:“自己人团聚,何来迟到一说,快快起筷,庆祝你科考上榜。”
说着三人举杯相碰,随后仰头饮下。
陈写带着紧张,虽然这并非第一次和沈家父子用膳,但今日这般排面,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沈凭看出他的拘谨,为他添了一杯酒,含笑道:“家常便饭,有何放不开的。”
陈写挪了挪身子说:“委实要大人和大公子操心了。”
那厢只见沈怀建把酒喝去,感慨道:“这是你自己的本事,难为委屈你拖了数年罢了。”
闻言陈写连忙摆手,“大人言重,春闱事关重大,旁人寒窗十年,即使再要我蹉跎,我陈写也愿意的。”
他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酒菜上,忽地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无奈道:“只是父亲并不在意罢了,毕竟陈府孩子那么多。”
说着,他看见面前的碗里被夹进鸡腿,蓦然抬头朝沈怀建看去,眼底有些讶异。
沈怀建说:“做我沈家的门生,岂能是泛泛之辈。”
沈凭笑着给他斟酒,道:“那就再争一口气,总会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说罢,三人举杯大笑,饮去杯中酒。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夏日夜里凉风习习。
湖心亭剩下的两人朝着月洞门看去,目送管家搀扶着沈怀建离开,直至身影消失再眼中,两人才将视线投落在水中月。
他们两人喝不过沈凭,所以沈凭也不会强人所难,毕竟图个开心罢了。
只是陈写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喝下去,不由赞道:“大公子的酒量,恐怕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的。”
沈凭朝他看去,笑了笑说:“只是喝习惯了。”
毕竟这世界上,有些人无论怎么贪杯,消化酒精的速度都比旁人快。
陈写说道:“如此一来,大人也放心许多了。”
话题不经意往旧事靠去,沈凭回想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忽地想多些了解,便问道:“前事我都忘了,你是何时成为沈家的门生?”
陈写思忖道:“说来话长,当年大人还在国子监时,会让旁人听学,王公贵族和旁人无异,那时候我也算半个沈家门生,后来大人离开了国子监,我听闻他去了秘书监,便跟着去拜入门下。”
沈凭有些意外,虽然他对这位父亲有所了解,但对于他的官途知晓并不多,眼下听见陈写提起,不禁想多问两句。
他问得隐晦,陈写回答得详细,两人行走在院子中,最后的话题回到了沈凭的身上。
对于沈凭如今的变化,陈写似乎很替沈怀建感到欣然,总会比较一番从前。
沈凭噙着淡淡的笑听着,也将一些细节记在心里,只为将这个身份演好。
闲谈之际,陈写似乎记起一事,偏头朝沈凭看去,道:“话说,大公子从前可不会像如今这般尊重大人。”
沈凭笑着问道:“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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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写想了想说:“从前你都是直呼大人的名讳,还引得旁人取笑,说大人捡了个亲生儿子。”
捡的亲生儿子。
沈凭脚步一顿,嘴角的笑容渐渐僵住,以为是自己听出幻觉,甚至甩了两下脑袋。
他神情复杂看着陈写,小心翼翼问道:“你说,我从前如何喊父亲的?”
许是酒劲上来,陈写带着些醉意,笑着回道:“你直呼大人全名,为数不多的几次好脾气,还是在伸手要钱之际,喊了大人一声爹。”
乍然间,沈凭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凝固,让他再也迈不开腿,缓缓转头看向月洞门的方向,似乎还能看见那位稍驮着背脊的父亲。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这几年的相处,是不是早已破绽百出。
微风拂过湖面,将石灯里的烛火吹熄,清冷的月色将人照得寂寥。
翌日一早,沈凭去寻了沈怀建,昨夜他辗转反侧,打算今日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然而却被另一事绊住了脚,南诏王入京朝奉的消息传来,皇帝召集大臣商议此事。
因为南诏王多次借水患的理由在中州逗留,此次两派强烈呼吁要南诏王入京,眼下官州渐渐稳定,众人的意思一致,皆主张派人一路接送,直到将南诏王迎入魏都。
对此,皇帝赵渊民不再选择沉默,遂将此事交由张昌钦,命兵部马继祥相助辅佐。
从官州兵房开始,由冯奇派人一路护送至江州,再由江州兵房派人接到中州,抵达中州则是由魏都派人接应。
此次入魏都的护送,基本由皇帝钦点交给贺宽负责。
接到旨意后,贺宽从魏都一路南下,朝着中州和江州的交界而去,为接应一事提前部署好沿途。
但万万没想到,他部署归部署,却意外救了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官州回京的苏尝玉。
没错,他被同行追杀了,还被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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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辞盈
在大魏前朝征战的年间里, 不少百姓靠着烧杀抢掠活下去,后来官府消灭了一些山寨土匪,不过办实事的官府是不会出现鸦川口的悲剧。
苏尝玉这一次很不幸, 从他走水路抵达官州后, 总觉得水土不服。后来他不打算原路返回, 谁知下了江州竟被人盯上,有人靠着金算盘认出他是苏尝玉,一路追着他上了中州。
不料在中州遇到了山寨, 直接押到了寨里,现在的状况, 说得好听是劫财又劫色, 说得不好听是他快要成了压寨夫人了。
抓进着寨里前, 他用金算盘换消息递去启州, 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半月之余,可是现在都过了数十余日了, 为何外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当苏尝玉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愁眉不展之际, 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 随后见两名侍女出现, 站在门口两侧,迎着身后之人进来。
苏尝玉抬眼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束腰短袍,脚踩长靴, 长发高高盘起, 腰间别着银色弯刀, 瞧着英气十足的女子走进来。
苏尝玉见到来人立刻起身, 二话不说开口先喊一句“寨主大人”。
此人正是山寨寨主,魏辞盈。
侍女将门缓缓阖上,叫苏尝玉对外面的风景望眼欲穿。
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魏辞盈说道:“寨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的声誉不好。”
魏辞盈打量了一圈干干净净的厢房,伸手摸了把桌案,显然很满意这一尘不染的屋子。
听见苏尝玉的话时,回头瞥了眼门口道:“谁敢胡说八道,我去撕了他的嘴。”
苏尝玉闻言抹了把汗,跟在她身边说道:“既然寨主如此霸气,不如行行好,将我放了吧。”
魏辞盈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可以啊,你先问问我的刀同不同意。”
苏尝玉:“”
这段时日里,他每日都能见到的人,除了两个开门的侍女,便只有魏辞盈。
自打来到这里,他被魏辞盈相中要做压寨夫人后,吃好睡好,除了软禁,对这里的待遇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若非家大业大等着他回去,他入了这寨子也无妨,毕竟当初没有魏辞盈替他掩盖了行踪,同行早就将他的尸骨丢去河里喂鱼了。
当时他想着以钱财报恩,顺道劝魏辞盈莫要做土匪,谁知寨里的人要他以身相许。
苏尝玉当然不愿意,这种情况之下,要钱可以,要命不给。
所以他每日尝试和魏辞盈周旋,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魏辞盈见他不说话,干脆往新置对榻上一坐,双手扶着膝头,双眼将他上下打量了遍,说道:“我呢,对男人倒不感兴趣,不过,听说你很有钱?”
一谈到钱,苏尝玉眼睛发亮,连忙来到她的面前站着,说道:“不错,这四海八方,我说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
魏辞盈“嘶”了声,靴尖敲了几下地面,又问:“那你替我算算,翻新我这寨子要多少银子?”
苏尝玉未料她会如此问,回想初来乍到所见的陋舍竹楼,若说眼下这间厢房,听闻还是专门为了娶自己而收拾出来的。
他心中大喜,毕竟行商之人最懂左右逢源,得知对方的需求便能逐步商谈,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见他朝着魏辞盈走近两步,心算片刻后,用手指比了个数字道:“不多。”
魏辞盈看着那几根手指,脸色沉了下。
而这一瞬间的变化恰好被苏尝玉捕捉到,他马不停蹄接着说:“小钱,我给寨主出,当作是报答寨主的救命之恩。”
魏辞盈清楚他心里打的算盘,朝他咧嘴一笑,拒绝道:“想得美。”
要是走了,她还上哪找人给寨子挡灾?
苏尝玉备受打击,他苦着一张脸说:“你留着我也没用,我除了敲算盘一无是处。”
“正好。”魏辞盈挑眉,“账房虽然没有多少银子,但能最大限度发挥你的作用。”
苏尝玉道:“我从不算小钱。”
魏辞盈问:“你只算大账?”
苏尝玉道:“是。”
魏辞盈道:“那你自己去抢。”
苏尝玉:“”
看来他们还是无法谈妥,他只能再一次盼着那消息跑快些,早日搬来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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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辞盈从榻上起身,看了看天色说道:“再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
说着抬脚朝屋外走去,但苏尝玉却追在她的身后问道:“若我想不清楚呢?”
魏辞盈伸手拉开门,听见后回头朝他一笑,“那就先把天地给拜了。”
苏尝玉不依不挠,上前拽着门把,急着问她:“这世间男子多了去,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堆前来任君选择,为何非我不可?”
魏辞盈神情一顿,垂了垂眼帘思索回道:“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你我都很不幸。何况世间婚娶之事,多为女子吃亏,你作为男子不该最清楚吗?”
说罢,“嘭”的一声将门锁上,又剩苏尝玉一人在屋内欲哭无泪。
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强取豪夺!
然而等到第三天到来时,他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当天一早,他被收拾了一番仪表,但看见那一袭喜服时,他死活不愿换上,直到侍女说了句“救救寨主”后,他回想魏辞盈的话,心中升起不安,犹豫再三还是穿上了喜服,跟随侍女来到寨子的前堂。
但未见魏辞盈之人,先闻魏辞盈其声,当时隔着竹楼的墙面,他透过缝隙把前堂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仔细捋下来后,他才渐渐明白为何非成亲不可。
因为这寨子是魏辞盈离世的父母所留下,而她用作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寡母,培养了一群能护着寨子的同道中人。
但魏辞盈的穷苦亲戚觊觎这寨子,逼着她交出寨子,企图把寨子留给自己屋里那些不争气的男人,便用尽各种手段欺压寨子里的女人。
从起先的恐吓到如今的侮辱,欺的都是这寨子没有男人,寡不敌众。
苏尝玉回头看向身边的侍女,皱眉问道:“你们寨主为何不动手?”
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怒道:“魏姐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这群死皮赖脸的东西还是不放过我们,不仅惹得周遭村民来漫骂骚扰,甚至到处散播谣言,说魏姐,说她”
苏尝玉紧拧眉头问:“说什么了?”
另一名侍女气红了眼道:“说寨主是臭寡妇!”
苏尝玉一惊,顿时觉得不可置信,这世间竟有如此荒唐之事存在。
他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喜服,不解道:“魏辞盈不是还没成亲吗?”
侍女道:“是啊!所以他们欺寨子没有男丁,才如此目中无人!”
苏尝玉冷笑一声,“嚯,喜欢找借口堂而皇之欺负女子,这不就是男人主宰的世道里,常有的卑鄙手段吗。”
耳边的叫骂声断断续续传来,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叫人听着怒火中烧,苏尝玉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透过竹墙的缝隙,看清前堂那些人的嘴脸,气得咬牙切齿。
回想苏府前事,他最后忍无可忍拔腿上前,如一阵风快步进了吵吵嚷嚷的前堂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顺手抄起路过的椅子在手,毫不留情朝着那群七嘴八舌的男人砸去!
“都给老子闭上你们这张臭嘴!”
四周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贺宽看着来报案的人,脸色极其差,这群人的脸上个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看样子像是被人徒手撕的,还有被刀刮烂的。
但即便如此,都改变不了这群人口中的辱骂,叫人听着怒火万丈,完全无法静心办案。
今日骁果军部署途中,发现一群村民从山上涌来,众人立即提高警惕,担心附近有埋伏,便将这群村民拦下。
不料这群村民瞧见官府,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扑上去,把被土匪殴打一事说出,语无伦次还满嘴污言秽语,叫人听得眉头紧皱。
贺宽越听反而越觉得恶人先告状,最终忍无可忍朝着他们吼了一句,才算将这群人镇住。
眼下仔细端详一番后,递了个眼神给骁果军,派人过去山里看看情况。
村民们虽不似初见那般大吵大闹,但仍旧凶神恶煞盯着山里的方向。
贺宽将这群人的窃窃私语全部听清,最后更加笃定是这群人闹事在前,等村民壮胆上前试图继续添油加醋,盼着贺宽能为他们做主之际,换来的却只有视若无睹。
村民意识事态不妙想要撒泼,忽见被贺宽派出去的骁果军从远处回来,当着这群村民的面前将事情禀报完毕。
待贺宽再朝村民看去时,徒剩一片垂头不语。
他朝骁果军下令道:“扣下去,叫官府过来押人走。”
随后骂骂咧咧的村民被强行带了下去。
贺宽欲转身却被骁果军叫停脚步,他回头看去,只听骁果军又道:“大人,苏尝玉也在寨子里头。”
闻言,贺宽冷漠的眼帘抬了抬,问道:“这卖国贼的产业还挺广泛。”
骁果军的神情有些犹豫,“属下看着,不像是谈事”
贺宽没有兴趣,转身朝着帐营而去,但那骁果军还跟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来禀报。
但贺宽既不想打听,便由不得他继续待在跟前,偏头冷声下令道:“还不去做自己的事?”
话落,骁果军也不好说什么,心想贺家和苏家的恩怨,果真如传闻所言水深火热。
那厢骁果军刚要离开,突然官道上听见一阵急蹄声传来,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竟然是驿使。
“启州急报——”驿使快速拽住缰绳,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后,快步冲到贺宽的面前,
贺宽疑惑接过驿使手中书信,边拆边问:“谁的急报?”
驿使禀道:“启州刺史贺远行。”
闻言贺宽加快把手中书信拆开,以为是父母亲出了事情,谁料看完之后脸色瞬间变黑。
骁果军察觉不妙,打算见色行事先撤一步。
“站住。”怎料下一刻被贺宽喊住脚步,骁果军看向他,见他皱眉询问方才的话,“你不是说苏尝玉在山寨谈事吗?”
骁果军挺直腰板,想起看到那喜庆的一幕,决定还是如实招来。
随后看见骁果军连连点头,铿锵有力回禀道:“他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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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演戏
“恭贺苏当家喜结连理——”
一道高亢的喊声将前堂的热闹打破。
寨子里的所有人循声朝门前看去, 瞧见身着铠甲的士兵时脸色大变,唯有苏尝玉的眼中满是惊讶。
他从人群中走出,带着满身打架后的凌乱, 朝着贺宽迎面上前, 奇怪问道:“怎么是你?”
贺宽皱眉和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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