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的启州百姓动手,并且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几天里愈演愈烈。
百姓们扒出吕庆保所在住处,意外和那些无籍的难民一并联手, 直接抄起家伙逼攻吕庆保的住宅, 甚至连带唐昌民的家门都被踩烂。
事发突然, 沈凭不得不每日都去一趟唐家,及时了解菜菜的安危。
他每每瞧见唐昌民见到自己欲言又止时,心中总恨不得将他撕碎。
可是无奈菜菜在他手中, 眼下又遇到匪徒企图生事的情况,没有当众揭开唐昌民的嘴脸都算礼貌了。
他的疏离几乎体现在一举一动中, 哪怕是再蠢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随着吕星被百姓误伤撞倒后, 吕庆保终于忍无可忍前来找上唐昌民, 给他施压尽早解决这件事情。
听上门时, 沈凭正隔着一扇屏风给菜菜投喂零嘴,吕庆保气势汹汹地赶来, 说话间口无遮拦, 显然是被气得够呛。
唐昌民在他生气间,不断给他挤眉弄眼示意隔墙有耳, 但吕庆保却涨红着一张脸仍旧喋喋不休。
直到他说到有关自己述职, 奉劝唐昌民不要毁了他的好事时, 唐昌民终于忍无可忍,朝着屏风的方向喊了句“求大公子出手相助”。
此言一出, 吕庆保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他视线朝屏风的方向看去, 朦胧间他才发现这屋内竟还有他人, 顿时脸色刹白身子僵住, 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直到沈凭牵着菜菜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沈凭神色平静地扫了眼两人,声音淡淡道:“我父亲在启州遇刺一案,至今都没有水落石出,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鸦川关口那群匪徒,两位大人身为启州的父母官,竟然要我一介外人施以援手。若是殿下回京把这件事情禀报陛下,吕大人的述职如何顺利?唐大人的声名如何能保?”
他的眼中不带一丝客气,话里行间也表态了置身事外的立场,他谅面前的两人未必听不出他的意思。
可偏偏就是有人装傻充愣,还真的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吕庆保心系自己的官途,刚才也将自己对述职的重视都表现了出来,眼下他只想把事情处理掉,无论是谁,只要有办法能助他一把升官便是爷。
他上前半步道:“大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虽为启州人,但终究还是一介文官。如今匪徒越发猖狂且训练有素,只怕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
沈凭闻言睨了眼低头哈腰的唐昌民,然后回道:“你们不能武,难道我看起来像能飞檐走壁的人吗?”
吕庆保听出他的嘲讽,只能讪笑道:“各有千秋嘛。”
“那你们就去找能剿匪的人。”沈凭说罢牵着菜菜的手绕过他离开。
但他们出了厢房之后,屋内的两人又紧接着追了出来,为首的吕庆保紧跟在身后喊道:“大公子留步!大公子!”
听见他在身后跟着喊时,菜菜就像受了惊似的,碎步越走越快,不多时已经是牵着沈凭离开的画面了。
沈凭察觉到他对吕庆保的害怕,干脆快步上前,弯腰一把将菜菜抱起在怀里,可却发现这个孩子的体重似乎更轻了些。
他隔着厚重的衣袍抚了下菜菜的后背,随着他的眉梢微微蹙起,转头再瞥向唐昌民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原来菜菜看似发胖的背后,竟全是用衣服撑大的!难怪他每每带吃的过来,这个孩子都吃得狼吞虎咽!
沈凭抱紧菜菜的手掌悄悄紧握成拳,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把孩子带走,出了这个门,向外面那些击鼓鸣冤的百姓,彻底揭露唐昌民这张腐败的嘴脸。
长廊的寒风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把人的脸颊吹得通红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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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僵持在原地一言不发,沈凭靠着深呼吸不断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反反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受膈应,明知可以带着这些无辜的人离开启州,远离这些只会饱食终日的吸血鬼。
可他转念间又感觉到很心疲,因为他的能力有限,有限到只能确保自己完好无损,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险些没有护着。
良久之后,沈凭把抱着的菜菜放下,半蹲在地上抬首看着他,孩子的眼睛清澈童真,没有掺杂任何杂念在其中,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还会贴心安慰满是愁绪的大人。
他凝视着菜菜的这片刻里,脑海里掠过万千思绪,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力的长叹,缓缓垂头而下,为点头哈腰的两人支招,“带上孩子,告诉百姓这个孩子无籍的身份。”
面前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眼,随后打量起菜菜,逐渐明白他要出手相救。
吕庆保将身边躲着的唐昌民拽出来,示意他好好表现。
收到暗示的唐昌民也很识趣,上前弯腰说道:“大公子请说,下官定当言听计从。”
沈凭牵起孩子的双手,指腹摩擦着那柔嫩的手背,语气倦怠说道:“想要快速平息民怨,就把你养着菜菜的事情说出来,眼下你的态度至关重要。”
只要百姓瞧见他们一视同仁,对无籍之人都照顾有加,定当心软听劝。而菜菜这个身份,就会成为唐昌民最好的保护色。
从前难民们出事众人袖手旁观,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威胁。
但如今的情况变得不同了,百姓不分籍贯同仇敌忾,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才抱团取暖。
而赵或他们的计划长远,并不打算单纯解决匪徒了事便打道回府,他们要肃清的不仅是匪徒,还有百姓之间的隔阂,还鸦川口附近百姓的安宁。
有了沈凭的提议后,唐昌民马不停蹄抱着孩子照做。
那日他在唐府门前对着百姓慷慨陈词了一番后,效果非同凡响,百姓们纷纷带着期盼离开了府门前,闹事的频率也在一夜之间骤减。
只是唐昌民并不好过,因为沈凭支招的时候,还要求他必须说出亲自剿匪一事。
这句话无异于表态了他和匪徒之间撕破脸皮,以此激怒匪徒们有所动作,一旦他们来找上唐昌民就相当自投罗网。
赵或得知沈凭利用孩子这件事时并没说什么,而是和贺宽快速布防有关围剿行动,很快他们便收到有关迷宫的消息。
就在此时,贺宽还给他们带来了迷宫的入场券,得到进入迷宫的机会,无疑让众人对剿匪变得胸有成竹。
很快赵或召集了众人前去官府中会面,吕庆保和唐昌民也不例外地出现了。如今他们都踩在一条船上,吕庆保为了升官发财愿意奉命行动……
而唐昌民表态了立场之后,虽然背地里提心吊胆着,但总归还是有私心在,他知道匪徒被清剿,自己也能活得光明磊落些。
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共同目的,所以赵或很坦荡地和他们分享剿匪的计划,把逃生的后路一并分析出来,以便遇到突发情况能有退路。
当时吕庆保和唐昌民听着一脸茫然,直到贺宽把迷宫的事情告知,那两人才后知后觉自己要跟着去剿匪。
闻言的两人神色各异,吕庆保本想拒绝,却在看见居高临下的赵或时又收住了嘴。
那厢的唐昌民见他没说话自然不敢附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带进了鸦川关口中。
谈起这张入场券,他们还得多亏贺宽找到了苏尝玉的踪迹。
据说苏尝玉不愿露脸见人,但贺宽点了两句镖局运铁制品的事情,虽然苏尝玉还是没有出现,但很知趣地给他有关迷宫的消息。
从苏尝玉的只言片语中所了解来看,迷宫是黑市的最大交易之地。
有了入场券后,只要按照定下来的时辰出现在鸦川关口指定的位置,就会有头戴黑色头巾的匪徒带领他们进去山谷,并且走了一段路后还会出现马车接送。
只是马车没有帷裳,就像一个行走的密封木盒,待马车停下后便会有人打开门相迎,当出了马车那一刻,震耳欲聋的高呼声瞬间包裹四周。
有关剿匪事宜其实计划已久,赵或和贺宽两人为了此事不眠不休数日,最后决定下来的战术几乎完美无缺,可当他们看见迷宫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以沈凭当时脑海里的描述,就是山谷中被掏了一个足球场面积大小的场地,被密密麻麻砌起的高墙划分出数不清的路线,交易的人全部站在半山的栅栏前方,俯视着脚下迷宫中的人群逃生。
那些人群就像是蚂蚁一般散落在迷宫各处,身后被举着利器的匪徒追赶,他们就像被鬼吊在身后的凡人,拼了命地在这偌大的迷宫中存活。
而在半山上围观的人都能看见唯一的出口,出口的方向透着些微橙红色的光芒,仿佛那就是这些逃命之人的希望,只要出到了那个位置,就会活着离开似的。
交易声此起彼伏,但赵或早已失去了耐心,当看到脚下迷宫里血腥惨叫的一幕时,他握在手中的吞山啸因用力而颤抖,所有的隐忍都体现在他那满是怒意的双眼中。
只见迷宫中有一个小孩被逼至绝路时,接踵而来的是四周响彻云霄的喊声。
周遭围观之人不断喊着“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句话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场合中,有时候能看到匪徒被手刃,有时候能看到逃命者死于匪徒刀下。
无论何时何地,在这些做买卖的人眼里,仿佛只有胜负才会让他们暂时忘却金钱交易,投入在令他们更兴奋激动的疯狂里。
赵或怒睁着眼,全程目睹那个孩子被利器瓦解,最终忍无可忍地抬头,朝对面半山上站着的贺宽看去颔首,示意发兵端了匪徒的老巢。
但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竟出现了令人费解的一幕。
鸦川关口的匪徒如同得了号令,集体发疯开始驱赶在座所有交易的人,就连迷宫的抓鬼游戏都停止下来,在众人的迷惑不解中,这一场黑市交易平白无故暂停。
紧接着一声巨响自山间传来,搅乱众人一切行动,变故如索命的厉鬼奔着迷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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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滚石
从半山往偌大的迷宫看去, 可见其中的难民们如一盘散沙作鸟兽散,惊叫声传遍山谷四周,他们被匪徒粗鲁地推向出口的方向。
而半山上驱赶商人的匪徒一旦见到反驳者, 基本刀起刀落把人斩杀, 毫无人性可言, 生怕留下一点证据。
只是为时已晚,骠骑兵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贺宽率先来到沈凭面前把人带走。
但是沈凭死死握着栅栏不松, 目光往远处追随着,因为在片刻前, 他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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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赵或从栅栏翻身而下, 朝着迷宫的出口而去, 尝试营救难民们。
贺宽挥手派了几位骠骑兵跟上赵或的脚步, 正当他想上前拽走沈凭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突然沿着半山的走廊动身, 往迷宫出口的方向快速跑去。
“大公子!”贺宽快步追上他的脚步大声喊道, “快离开,殿下不会出事的!”
他们两人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并肩作战的这数年里, 没人比他更了解赵或的本事, 即使说他是战场上天生的决策者都不为过。
但是沈凭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他的目光焦灼, 死死盯着迷宫出口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一只红色的大掌牵扯着他。
贺宽身负赵或给自己的命令, 只要发兵剿匪就必须要保护无辜之人的安危。
而沈凭越跑越快, 面前的栈道本就拥挤, 只要前方的人挡在中央, 基本没有后方之人的路。
见状贺宽心里一横,索性翻身踩上墙面的岩石,一跃落在沈凭的面前,直接挡住他的去路。
沈凭连忙刹住脚,身子踉跄了下,立刻伸手扶着栅栏稳住身子,他拧眉看向贺宽,喘着气道:“让开。”
他的语气比起平日更加冷漠。
但贺宽的态度十分强硬,道:“大公子不要让我为难。”
沈凭无法对他解释自己的反常,但他看到迷宫里的人全部被驱赶到出口时,总觉得事有蹊跷。
他犹豫了下,道:“出口不对劲。”
贺宽皱了下眉,转头朝那出口的方向看去,此时的赵或在他们的视线中逐渐成了一个点,眼看即将抵达出口附近。
就在这须臾间,突然又听见一声巨响传来,赵或也在这声音响起急停下了脚步。
一扇厚重的铁门落在迷宫的出口,硬生生将路口闸死,将出口堵得密不透风,完全把他们燃起的希望全部掐灭。
沈凭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视线在赵或转头看来之际对视而上,许是隔着远,他们没有看清对方眼底的思绪,但是却感觉到扑空后的怅然若失。
四周皆是骠骑兵和匪徒刀剑交加声,想翻越栅栏逃跑的匪徒来不及做心理准备,只剩一具尸体滚下了山下的迷宫围墙之下。
赵或站在围墙一侧和他们两人会合,四周的打斗声渐渐消停,还能听见山谷的风声从山缝中呼啸进来,鼻息间皆是各种气味夹杂。
沈凭缓缓朝着迷宫的围墙靠近,身后的贺宽正向赵或禀报剿匪一事,没人注意到他逐渐和那出口越走越近。
正当赵或下令带人收拾的残局时,他们的脚下忽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动摇。
沈凭越是靠近出口的铁门,他的呼吸也在慢慢变重,可他仍旧无法止住自己的脚步,不断朝着出口靠去。
“快跑!有滚石封口!”突然在远处的栅栏上方,有人朝着偌大的山谷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刻循声看去,只见一名满身带血的骠骑兵惊恐地看向他们。
沈凭当时的注意力都被那迷宫的出口所吸引,直到双肩被一双手给握住时,才彻底将他从深陷的着迷中被拉回。
他回头一看,入眼瞧见赵或满是复杂的双眼。
赵或发现他的不妥,但已无暇顾及询问,二话不说把他快速牵起朝着山谷入口的方向跑离。
山谷内的道路十分崎岖,沈凭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赵或的脚步,他只能尽力地踩到能落脚的平石上,但终究还是落下一大截。
赵或察觉到他的处境,尝试放慢些脚步,并且让贺宽带着骠骑兵和受伤的百姓率先离开,随后见他回头凝视满头大汗的沈凭,似是不耐烦地“啧”了声,朝后快步跨去。
沈凭余光瞧见有一抹人影快速迎来,紧张逃命使得他的脑袋处于宕机状态,身上所有的动作还在进行时,唯有脸色大变和赵或迎面撞上。
哪知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被拦腰托起,随着天地间景象在眼中发生颠倒,那一瞬间的沈凭仿佛失去了呼吸,整个人被赵或扛在了肩膀之上,最后只剩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在奔跑中剧烈颠簸。
这种被扛着走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速度比他自己费力找路逃跑时更快。
即使赵或身上扛着一个人,也完全没有太大的影响,这显然是长期训练有素出来的体能,就连他压着这宽阔的肩膀都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可想而知这厚实的衣袍之下,这副身躯的体态如何饱满结实。
沈凭平生第一次感觉和同性的差距悬殊。
如若现在眼前有一面镜子,他都羞于露出用健身器材打造出来的薄肌。
恐怕那都不够赵或一拳吧。
沈凭在感觉快被颠出脑浆之前被放了下来,他们当时还没有完全离开山谷,因为在出山谷的路口不断出现滚石,众人只能趁机钻过滚石的缝隙快速离开。
滚石从山坡滑落而来,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山摇,他们站在骠骑兵和百姓的最后,陆陆续续看着众人渐渐被疏散。
但是赵或总是狐疑地偏头看向沈凭,因为他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往远处迷宫的铁门看去,山间冷风拂面而过,吹起两人的发丝。
“走。”直到赵或朝他叫了一声。
沈凭回头时才发现轮到他们出山了,可就在此时,他呼吸间眉头倏地紧皱,猛地朝赵或的身体推了一把,突然大喊道:“快出去!是炸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感觉这山谷里有蹊跷,并且总能闻到山风吹来中夹杂的焦味,甚至连这从天而降的滚石都是莫名其妙。
因为是炸药作祟,只有炸药才能撬动巨石令其滚落,目的是将整个山谷堵死!
沈凭话落的那一刻,赵或再也不等拖拉疏散的人群,和贺宽同时下令给骠骑兵,拎着为数不多的几人迅速朝那狭小的路口冲出去。
随着一缕月色出现在沈凭的眼中,鼻息间也逐渐嗅到愈发浓烈的炸药味,他惊恐地回头往身后看去,只见最后离开的赵或正被滚石堵在出口。
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再一次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赵或!”
“殿下!”
沈凭脸色大变瞳孔骤缩,他的四肢几乎是在意识到来之前已经朝赵或跑去,巨石从天滚落,卷席半山上所有的植被,如天塌的黑影覆盖在半空上,如浪潮般的窒息感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如果沈凭没有抓到赵或的手,如果他们没有闪身朝陡坡翻滚而去躲避危险,也许今夜的鸦川关口,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陡坡的翻滚速度极快,但沈凭伸出去救人的手未曾松开过。
危急关头他接住了赵或的手,但实际在滚落的过程中,他是被赵或搂在怀里护着,生死之际他们只能抱紧对方避险。
经过几周猛烈的翻滚下山之后,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时,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只剩山林鸟惊余落的寂寥。
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山林之中,陡坡下方始终不见动静,劫后余生的两人未见松开对方,徒留粗重的呼吸声交缠在他们之间,两人的衣袍都破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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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那是在翻滚时被枯枝碎石所刮破。
沈凭脑袋一片空白,全身更是止不住颤抖起来,并非是他不愿意松开赵或的手,而是他四肢僵硬难展,根本无法从死里逃生后的冲击中缓过来。
抱着他的赵或明显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尝试开口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沈幸仁,你还好吗?”他略显笨拙地发言道。
沈凭只感觉有一道空灵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埋在赵或怀里的脸颊缓缓抬起,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把赵或看得怔愣。
这下好了,把魂都给吓没了。
赵或一时语塞,也不知作何表态才好,许是他在战场摸爬滚打久了,也算见过大风大浪,面对这种九死一生的场面还能十分镇定。
坏就坏在,他堂堂魏朝三皇子,被众星捧月惯了,完全不懂安慰人,顿时觉得棘手极了。
他绞尽脑汁片刻后,正打算复问一遍对方是否还好时,突然听见一句低语。
“你能,打我一下吗?”沈凭愣愣地问他。
赵或讶异地“啊”了声,为他这稀奇古怪的要求感到意外。
沈凭又道:“我还活着吗?”
他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还活着。”赵或木讷地回他的问题。
沈凭眼角起红,带着后怕道:“我没有知觉了,打我一下吧”
赵或见他红了眼眶,当即心慌意乱,立刻把压得麻木的手臂腾出来,甩了两下回血,随后低头看着怀里的茫然委屈的脸颊,不确定再问一遍,“你,认真的吗?”
沈凭呆滞地点了点头,随后看见对方朝自己伸手而来。
鼻尖忽地传来轻微的疼痛,只见赵或用手指小心翼翼捏着他的鼻子,软声问道:“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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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迷雾
迷宫的入口被彻底封住, 骠骑兵清点了人群,所有参与黑市交易的人,以及推动爆炸一事的匪徒, 统统被扣押回了官衙中。
但启州的百姓并不为这样的结局买单, 因为赵或等人没有抓到匪徒的首领, 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空手而归的废物,甚至引起爆炸的声响, 导致鸦川关口附近的百姓难安。
这样的消息就像是一阵狂风,以极快的速度, 在新年将到之前卷席了整个启州大地。
平复民怨一事被吕庆保揽在身上, 赵或等人则为了另一件事忙得焦头烂额。
山谷爆炸当日, 唐昌民意外死在了逃跑的途中, 他是被滚石砸中的第一人,眼睁睁死在最初被匪徒驱赶的人群里。
唐昌民一死, 那些和匪徒勾结的事情就成了死无对证, 且匪徒的首领在当日消失不见,这如同是一场计划好的阴谋, 在神不知鬼不觉中, 让赵或等人不断陷入查无可查的循环里。
远在启州城的沈怀建收到消息时, 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家书给沈凭,当时的沈凭经过一夜无眠, 总算缓过神给沈怀建报平安。
菜菜听说沈凭生病之后,吵闹着要去见他, 很快骠骑兵把菜菜接到他面前, 不过当时吕星也陪着他一起前来。
许是一段时间未见沈凭, 两个小孩都十分黏人, 就连路过的赵或他们都没有放过,那天他们陪着两个孩子玩到黄昏落日。
后来他们打算把吕星送回吕庆保的身边,但吕星却吵着要带菜菜回家,嘴里嚷嚷着菜菜现在无家可归,可以去他家玩。
沈凭担心菜菜会害怕吕庆保,若还是寄人篱下过得束手束脚,还不如不去更好。
只是他没想到菜菜对这件事情表示同意,沈凭和赵或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作是两个孩子之间难得的友情,不再插手菜菜的选择,唯有离开的时候,嘱咐两人不要每每都弄得满身泥巴跑出来。
唐昌民死后,沈凭面对鼎沸的民怨选择不再追查遇刺案,他看着吕庆保没日没夜操劳只觉无奈,后来赵或便也放弃查案,去官衙写了快报送往朝廷,之后带领骠骑兵入鸦川关口收拾残局。
赵或一心想要把迷宫的入口撬开,可却遇到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堵在迷宫出口的岩石是被精心选中的,仿佛是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
屡屡几次入山,赵或都是灰头灰脸回来,除了带回满身的风尘仆仆,其余什么都没有。
倒是鸦川口那些埋怨的百姓们,在吕庆保不留余力的下乡中逐渐平息,众人一波三折,表面各司其职,实则相互配合,卖力把迷宫之事处理妥当。
沈凭则为了难民落户一事不停奔波,直到在吕庆保的相助之下,越州终于传来收回难民入户的消息。
可谁料,当沈凭将此事告知了林金伟后,他们却是十分抗拒,表示不愿回到越州。
沈凭问不出所以然,自打沈怀建离开启州之后,林金伟几乎拒人千里之外,其余父老乡亲更是闭门谢客。
如此一来,沈凭不得不和吕庆保多次上门拜访,但都无疾而终,他不依不挠整日守着,结果在一天夜里,因风寒倒在了回驿站的路上。
彼时还在鸦川关口的赵或闻言后,连忙从山谷附近赶了回来,甚至带上了启州的大夫来为沈凭治病。
菜菜和吕星前来探望,但大夫担心风寒传给两个小孩,还没交谈几句便被骠骑兵带了回去。
后来吕庆保特意前来送补品,不过都被赵或拒之门外,那厢房除了赵或便只有大夫能出入其中。
月黑风高,光阴罹难,万壑千岩,繁星点点,蜿蜒三州的鸦川口山脉,如一条潜伏在深夜中的黑蛇,张开血盆大口迎着黑夜的到来。
两抹人影从山林中快速穿过,直到抵达在一处悬崖之上才停下脚步。
山风险些将两人的大氅吹翻,从他们口中呵出的白雾还未成型便被吹散。
两人朝着脚下一处闪烁着微弱橙红光芒的暗处看去,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裂谷深渊,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山谷只有呼啸的狂风,如鸦川口山脉的一条伤疤,斩断他们对底下未知的探索。
赵或偏头看向身侧的人,道:“找不到路可以通向下方,白天看下去都只有无尽的云雾,唯有乌云遮月才能瞧见异样。”
这是骠骑兵接连几日在山谷附近发现唯一的线索,他们的确撬不开迷宫入口的岩石,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赵或带人在入口四周装模做样,实际暗中派贺宽沿着迷宫为中心,向周围展开数日的搜查。
因为他们认为唐昌民被砸死一事太过于巧合,背后之人不仅仅想藏着迷宫的秘密这么简单,更像是毁尸灭迹,把和迷宫有关之人通通处理掉。
在此之前,赵或曾把这一次剿匪的路线坦诚给启州的官员,但藏着与众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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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中,那边是逃生的后路。
而知道后路的人屈指可数,其中一人便是吕庆保。
对于唐昌民之死,起先他们只是对吕庆保心存怀疑,而林金伟拒绝回越州的事情更让人迷惑不解,他们索性以装病试探一番。
不料,他们通过两个孩子发现突破口。菜菜和吕星成为吕庆保打听消息的手段。
如此一来,沈凭选择将计就计装病下去,出门时则会让莫笑顶替自己留在驿站中。
沈凭朝着悬崖处慢慢走出半步,屏着呼吸朝脚下看去,除了那诡异的光芒之外只有无尽的黑暗。
“迷宫所有的入口都被人刻意堵住,为了藏起扇铁门后方的秘密,如今最怕那里不是出口。”他收回脚步,神情凝重扫了圈四周,最后收回视线陷入沉思中,“若骠骑兵还要继续搜查,我可以继续装病为你们争取几日。”
“不必。”赵或摇头,“今夜带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事,只是不便在驿站说罢了。”
两人相互对视着,将各自眼中的思绪一并看清。
赵或道:“会有一人告诉我们答案。”
话落,只听见远处的山坡下方传来枯枝踩断的声响,窸窣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月色藏在昏暗的乌云后,但并未让出现的这位白袍男子失色,而在此人身后,能瞧见贺宽冷着一张脸紧跟后方。
沈凭的脑海中当即闪过一个人名,苏尝玉。
“苏尝玉带到了。”贺宽的语气中隐隐听出厌弃。
直到他们站在面前之后,沈凭才看清苏尝玉的样貌,他的手中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算盘,狭长的眉眼暗藏着精打细算的锋芒,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一袭白袍虽将他衬得如同翩翩君子,可实际和他的行事作风完全截然相反,富贵公子的气质他并非没有,而商人该有的狡猾他是一个不落。
一双眼睛将人看尽,若是对视久了总叫人坐立不安,也正因如此,旁人更容易自乱阵脚露出破绽,让人在刹那间怀疑这人是否真的会读心。
苏尝玉朝赵或行礼道:“草民拜见燕王殿下。”
随后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看向沈凭,“这位大人也安。”
态度称得上非常敷衍了。
沈凭没有说什么,反倒赵或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皱了下眉头。
站在一边的贺宽见状时忍不住警告,道:“端正点。”
苏尝玉似笑非笑道:“知道了,贺大人。”
但其实没有任何改变。
四人远离悬崖的位置,避开寒冬的冷风站在一处岩石后方。
今夜苏尝玉是带着有关迷宫的线索而来,他无论和谁交谈都全程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即便是别开眼也只是思索须臾。
对于赵或向他问起黑市交易的幕后时,他躲了下视线,不过很快就给了答复。
他直视赵或道:“无论是谁从鸦川关口过都要留下过路费,但这笔钱不会保证货物安全抵达启州亦或是官州,倘若想要一路畅通无阻,还需要把货物的利润分出来,这些钱的流向很简单,表面上是修建迷宫所用,但实际是给两州的官员。”
其余三人相觑一眼,赵或问道:“即使是官府过路也不例外?”
若是如此,那便意味着官员变相贪了朝廷的钱。
“自然,连我也不例外,何况是官府。”苏尝玉虽如此口出狂言,但赵或也并未责怪,反而是一旁的贺宽带着满脸的不快,仿佛苏尝玉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有罪的。
沈凭垂眼思忖道:“这几日吕庆保能把百姓迅速安抚到位,恐怕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苏尝玉看着他笑道:“毋庸置疑,你猜为何苏氏能一家独大?”
他推了下算盘的金珠续道:“因为我无法接受和旁人分利。”
这也就能解释吕庆保为何会殷勤相助唐昌民,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只要唐昌民一死,鸦川口的脏银皆会流到吕庆保的口袋中,他能用这笔钱财快速解决任何事情。
闻言,贺宽似想到什么,收起脸色说:“我派人去越州打听了大公子所提之事,结果和你所想的差不多,吕庆保和越州的官员通风报信,谈拢了为难民提供户籍一事,如今那越州的官员被骠骑府暗中扣下来,只怕嘴硬不了多久就会招了。”
在落户一事敲定下来后,沈凭发现林金伟不愿在越启两州留下,加之所有的事情都过于巧合,吕庆保平息民怨的速度之快又毫无破绽,也让沈凭怀疑的方向变多。
事到如今,他们大概也明白一事,吕庆保看似安顿百姓,实则拿着那笔巨款达到封口的目的。
苏尝玉的看了看夜色,忽地转眼朝他们说道:“看来时辰差不多到了,今夜我心情颇好,多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给殿下。”
赵或道:“什么?”
苏尝玉一笑:“殿下找了多日的匪徒首领,不慎落我手里了。”
闻言,赵或瞬间起了警惕心,一阵光芒从众人眼前闪过,只见未出鞘的吞山啸抵在苏尝玉的脖颈,他冷声质问道:“骠骑兵在本王布下的退路里都没找到的人,你又如何抓到的?”
匪徒首领凭空消失的事情,是他们这段时日费解的存在,他们怀疑过启州上下的百姓,却唯独没想过会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有关。
在吞山啸架在脖颈的那一刻,苏尝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色。
他快速冷静下来后轻笑了一声,缓缓转头朝贺宽看去,语气带了些戏谑道:“我好无辜啊,贺大人。”
众人朝贺宽投去视线,听见苏尝玉接着道:“你怎么能出卖殿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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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伤疤
贺宽向赵或解释泄露后路一事, 是因为苏尝玉想要鸦川关口的掌控权。
随着鸦川关口日渐贪婪,两州的商人受到严重的影响,当这个盘越来越大的时候, 他便不愿和任何人去分享。
贺宽非常明确告诉他要摧毁匪窝的决定, 苏尝玉虽未曾表态过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不过随着他提供迷宫入场券此举来说,他是支持剿匪计划的。
可他终归还是策无遗算的商人,若只是剿匪还两州百姓清净日子, 于他而言其实根本没有获利什么。
所以他主动和贺宽联络,并且以供出他们手中扣下铁制品的卖家为条件, 去换匪徒首领取得其钱仓。
镖局以性命去保下卖家的秘密, 就这样被苏尝玉轻而易举用作筹码利用。他料想贺宽不会拒绝, 因为比起一份贪官的名单而言, 钱仓那都是蝇头小利。
苏尝玉毫不掩饰自己奸商的行径,贺宽手握越州骠骑府自然不怕他耍心机, 两人带着新仇旧恨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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