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间,带着滴落的水珠穿过冰天雪地直直刺穿靶心。
一向不苟言笑的谢文邺见此场面都感到喜出望外,竟带着笑意道:“看来随着陛下这一年之余的沙场征战,武功精进的成效显著。”
赵或道:“不敢懈怠,这才让沈凭在酒量上对我有机可乘。”
他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整日除了练武都少了喝酒。
谢文邺低低失笑两声,执起手边的羽箭干脆搭在弦上,费了些力气才稍微拉开,指尖一松,长箭穿过院子,箭头刺入半分,落在箭靶最左侧。
“老了。”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
两人都没有进行下一轮的较量,赵或把弓箭放回原处,道:“舅父心中装有千万事,扰了心思被耽误罢了。”
谢文邺仍旧爱不释手执着弓箭,道:“你既有此觉悟,便知晓我心中所盼,清楚当下时局。”
说着提步朝屋外走去,赵或跟在身后一并站在廊下,透过珠帘看着雪景消融,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赵或用默然回应他的话,是以此番前来皆因皇后的提醒,若非如此,也许回京之后的赵或对于上门拜访一事,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们心知肚明赵或不想来谢府的原因,自打数年前他知道母后是被谢府蓄意利用时开始,他对谢府的感情逐渐发生了改变。
一年多的征战,也让他和谢文邺愈发疏离。
谢文邺对赵或的教导从不曾倦怠,比起皇帝对膝下儿女的培养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赵或清楚对方费尽心血,用尽毕生所学,目的不过是想要他撑着世家的地位,让谢家能在朝堂中站稳脚跟屹立不倒。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魏都,自请随父出征,历经胜败磨练终于等来了成名的机会,他带着数千名辎重兵排兵布阵,营救危在旦夕的魏军,带着吞山啸和攀越将敌军斩于马下,从此在军营中立足,得了能号兵上阵的军令,再也不必忍气吞声,备受冷眼阿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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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承,彻彻底底血洗令人嘲弄的前耻。
赵或知道带着军功回京,难免于被世家高捧,被寄予厚望,但他能对身外名利视而不见,因为他上战场的目的,是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挣脱谢家的操控。
如今看来,他做到了,但达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就如同谢文邺此时所言,“到现在你也该明白了,世家绝非是轻而易举能任人撼动。”
是的,赵或还是小看了世家派。
他沉吟片刻后笑了声,道:“舅父从前常言砥砺前行,如今我有功在身也算有所进步,一介武将在这文官中争了个鹤立鸡群。”
谢文邺听着他的奇谈怪论并未责怪,反倒偏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若只为了鹤立鸡群,不必上战场也能做到。”
赵或觉得他的眼神中有几分古怪,忍不住问道:“还请舅父点明一二。”
谢文邺回想数月前谢长清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讲述之事,转头看向银装素裹的院子,道:“凭你被沈幸仁扇的那一耳光,就足够了。”
站在一旁的赵或顿时语塞,半晌不知该作何狡辩,想不到他在沙场上洗清了耻辱,回到魏都又添一桩耻事。
算了,他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举手挠了挠眉心掩饰尴尬,谢文邺看去时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朝他问道:“这一年以来的折腾足够了吗?”
如果还不够,他仍旧会带着世家继续等。
赵或沉吟片刻后道:“孩儿定不会辜负母后和舅父的期待。”
如若他想要的,也绝不会拱手让人。
谢文邺将弓箭握在手中负在身后,两人听着脚下的水滴声各怀心思,他今日推去恩泽寺的安排留在府中等着赵或前来,只不过用一副同写的字画,用短短数句话告诉对方,他赵或是和世家同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哪怕不和赵抑明争,世家也会暗抢,因为他们只会扶持对世家有利之人,直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即使如今的赵或不打算反目成仇,甚至还做着支持赵抑的举动。
他渐渐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孩子,平日所作所为中的真真假假,这才让他不得不以此点醒一番。
谢文邺抬手收拢了下被风吹掀的衣袍,赵或见状正当想要开口回屋时,书房传来敲门的声响。
两人回了书房中,赵或反手将门拉上,转身给暖炉添了一些炭火,那头敲门的管事也来到了谢文邺的跟前。
管事躬身行礼后用余光看了眼背对他们的赵或。
谢文邺颔首表示让他不必忌讳。
随后才听见管事禀报道:“老爷,秘书监传来消息,秘书令沈大人前去越州途中遇刺。”
一块黑炭在赵或手中没夹稳,骤然掉落在炭火中,刹那在暖炉四周溅起火苗。
谢文邺和管事听见动静时转头看去,只见赵或漫不经心地在捣鼓着暖炉的炭火,如同局外人似的,对他们所谈之事充耳不闻,双手还在不断互搓取暖,堂堂九尺男儿看着比另外两位长者还要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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