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心疼炮灰皇子后我穿书了》30-40
31. 坦白 “不知道躲?后面是树!不是床榻……
肖覃低头, 避过虞意疑惑的眼神。
主家落座,宴席即将开始,叶老夫人正笑着和众人说些什么, 周围一片祝贺声、道喜声,可肖覃无心去听。
怎么办?要进宫吗?还是再与萧正则周旋一阵?
说到底不过是他优柔寡断,明明进宫去见虞胤江一切麻烦都会解决,虞意以后的路也会好走许多,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
耳边喧闹, 肖覃盯着桌纹发愣,叶知秋代替老夫人下来,挨个给前来道贺的客人祝酒, 走到萧王府所在的一桌时,他见肖覃凝眉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笑道:“大公子, 这是要嫁人了不适应?怎么这般没气色。”
肖覃一怔,闻言回过神来,见叶知秋端着酒杯看着他, 萧正则竟也不出言提醒。
他起身, 那阵要人命的眩晕又袭来, 像是有把钝刀在磨头顶的骨头。
“叶大人,”肖覃勉强定了定神, 沉声道,“是我失礼了。”
“无妨。”叶知秋扯了扯嘴角,吩咐婢女给肖覃倒酒。
“我敬萧公子一杯!”
肖覃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这酒是好酒,醇香浓烈, 可就是有些过分醉人,肖覃一杯酒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觉头晕的厉害。
今日不是寿宴……?
怎么准备这么烈的酒。
肖覃有些疑惑,但见叶知秋已经向下一桌走过去,也不好询问什么。
“喂,你怎么了,这点酒就醉了?”萧栖见他状态明显不对,犹豫半天还是问了一句。
“没什么,有些头晕。”肖覃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按理来说,原主混迹江湖的时候没少喝酒才对,再烈的酒也不至于一杯酒头晕,可现在这感觉,竟好像他喝的不是一杯祝寿酒,而是一整坛酝酿经年的女儿红。
“哎,这酒不错。”肖覃听到邻桌一位公子在和友人交谈。
“是很好,听说还是陛下御赐的,酒性不烈,宫里的主子也都喜欢的很……”
……?
肖覃疑心自己听错了。
既不是酒的问题,难道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
“公子,可别再喝了。”
青远跪在虞意身后,着急的想上前夺虞意的酒杯,却又不敢。
“好端端的,喝这么多酒作甚……”
虞意不答,伸手又斟了一杯。
今日本来想着能见肖覃一面,问问他这两日在萧王府过的怎么样,萧正则有没有拿些恶心的话来跟他讲,没想到刚见面这人就躲着他,竟好像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似的。
难不成还在生气他“纳妾”的事?可那天走的时候不是已经把误会澄清了吗,他怕这人带着心结去萧王府,还特意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给讲了一遍。
他想不通。想不通便觉得烦躁,这酒来的正好,他喝两杯压压情绪,免得一会克制不住,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肖覃给扯走。
“殿下。”
虞意还想再斟,一只手却凭空出现,按住他面前的酒壶。
肖覃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桌前,一脸无奈的盯着他,伸手拿过他的酒杯。
“终于肯理我了?”虞意看了他一眼,劈手夺回酒杯,行云流水的又斟满。
“别再喝了。”肖覃沉着脸,似是有些生气,连酒壶带杯子扔给青远,示意他拿去别处。
他有些生气,不是气虞意,是在气自己。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他的原因而让殿下受罪。前天在府中是,今日也是。肖覃突然想,为什么就他们二人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他好像总是有很多顾虑,怕虞意心里有伤,有阴影,怕他会接受不了,怕他不喜欢自己,怕旁人来打扰、来谋害。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这是你说的。”虞意突然道。
“……是。”肖覃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虞意说的是那天。
“有什么顾虑,有什么疑惑,你尽管告诉本王,若真不想成这亲,本王还是那句话,不会逼你。”虞意右手紧攥着衣袖,他有些怕,怕肖覃犹豫过后真的会对自己说出一句,“不想成亲”。
怎么能不成?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几天他把所有事都推掉,留在府里盯着婚宴筹备,从檐下挂的灯笼,到婚房点的蜡烛,他事无巨细全都要亲自过目,就连从来没人去的偏院,他也特意带人去布置过。
他跟礼部的人讲,端王府要以最好的状态,把王妃给迎回来。
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这人就变了个样子,脸色那么差,态度还奇怪的很,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眼见着叶知秋敬完酒,在席间走动交谈的人纷纷重新落座,肖覃也不好久留,只能匆匆说了句“寿宴结束后等我”,便走回对面。
萧正则见他回来,笑了笑没说话,倒是萧栖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目光丝毫不加掩饰,肖覃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转头,不解的看向萧栖。
“你很喜欢他?”萧栖摸着下巴,朝虞意指了指。
肖覃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皱眉不语。
“你别多想,”萧栖解释道,“父亲说二殿下对你情意深重,却没说你对他也是一样,既然如此,那父亲让你帮忙做二殿下身边的眼线,你可答应了?”
“自然没有。”肖覃有些诧异,萧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我不答应,萧王爷却也不会放过我。”
“父亲一向如此。”萧栖不知想到了什么,出神半晌,才接着说道,“之前我也同你一样,有过心爱之人,后来……”
“后来?”
“后来父亲说她不能嫁我为妻,这萧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肖覃不知说些什么好。
原来萧正则惯爱做这毁人姻缘的事,也不怕哪天遭了报应。
“那你与那名女子……”
“自然是分开,听说她现在嫁人了,过的很幸福。”萧栖淡淡一笑,却不悲愤,表情平静的很。
“肖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与我不同。”
“我这一身荣华富贵,都是父亲给的,我既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就没有理由不听他的话,也没理由不为萧家的利益考虑,可你却不必如此。”
肖覃讶然。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世子弟弟,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还是个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被迫接受现实的纨绔子弟。
萧栖见肖覃一直盯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瞪眼道,“你别想多了,我可不会帮你,你想做什么,便抓紧机会赶快自己想办法。”
“我明白。”肖覃本也没想要萧栖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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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有些诧异罢了。
肖覃偏过头,看向正对面的虞意。
后者没看他,正低声和青远吩咐什么。
青远听完,一脸着急的跑开,没过一会又端着一碗东西跑回来。
是醒酒汤。
肖覃觉得心在抽疼。
虞意的药要煎很久,出门不方便带着,每次喝药都要回府。
眼下他怕是喝酒喝的难受,只能先用醒酒汤应付一二。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萧栖说得对,他还有机会,不能就和殿下这么算了,不管萧正则有什么手段,那也要两个人商量过后再做应对。
有什么决定,也应该两个人一起做。
虞意喝了醒酒汤,脸色好了一点,抬头见肖覃盯着他,下意识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和这人生着气。
肖覃勉强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宴会怎么还不结束。
又强坐半晌,叶老夫人终于有些受不住了,起身和客人告罪,被叶知秋搀到后面休息。
众人见状也跟着起身,等老夫人走了之后,便三三两两攀谈起来。
肖覃片刻都不想等,借着喧闹走到虞意桌前。
“殿下。”
虞意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扯着他走出门。
“跟我来。”
……
叶府东侧是一片花园,虞意小时候没少在这里撒泼打滚,对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
这会他带着肖覃,两人在小池塘边上漫无目的的转悠,谁也不先开口。
又走了一刻钟,肖覃还没想好怎么说,倒是虞意先问:“萧正则威胁你了?”
“嗯?”肖覃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道,“……殿下看出来了?”
“猜的。”
虞意斜睨了他一眼,若不是这样,这人何必摆出这么一副样子。
“他想让我做眼线,替三殿下监视端王府。”肖覃眉头紧皱,看着虞意,“我不愿。”
“既然不愿,拒绝便是了,你以后就是端王府的人,难道还怕本王护不住你?”虞意佯装不解,心下却明白的很,萧正则这是用他养父母的性命来威胁了,否则肖覃不蠢,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我……”
肖覃拧着眉,沉默半晌也不知如何开口。
早春风大,吹得池塘边几棵树沙沙作响,不知哪飞来一群鸟,正巧停在肖覃头顶的树枝上。那树枝似乎受过伤,本就快断开,被几只鸟的重量这么一压,干脆断了个干净,直朝着肖覃砸下来。
虞意见这人精神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心下烦躁的很,伸手拽了他一把。
肖覃从早上起来便觉得头晕,没力气,这会被虞意随手一拽,竟然没站稳。
他怕撞到虞意,踉跄着想往后退,脚下却正好有块儿石头,这一退就被绊了个正着。
“你——”
虞意伸手拉他,没拉住,眼看着肖覃一点力气都不使,任由后脑勺往树上砸,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知道躲?后面是树!不是床榻!”
肖覃闷哼一声,头晕的厉害,好在虞意伸手替他垫了一下脑袋,不然只怕会更疼。
“到底怎么回事,萧覃,跟本王讲!”虞意是真的气急,又舍不得发火,只能半真半假的斥了一句。
他不懂,不就是自小长在民间的一段经历吗,这人到底在顾虑什么?萧正则威胁他也无妨,把萧覃的养父母接到别处去,派人保护起来便是。
“殿下。”
肖覃缓缓抽了口气,倚在树干上忍过那阵眩晕,把虞意的手从脑后拿开,握在手心。
关节处有些擦伤,往外渗着血珠。
他沉默不语,握着面前人的手腕,掏出帕子把受伤的地方裹起来,细心打了个结,才道:
“我有话跟你讲。”
肖覃垂眸,看着虞意漆黑的瞳孔,手掌微微收紧,随即又放开。
“讲吧。”虞意收回手,心道这人掌心烫的很,别是生病了?
“我不是萧正则的儿子,”肖覃盯着他,明明很紧张,真的说出口时却有些如释重负,“我本名肖覃,却不是萧王府的萧,而是‘眼底风光浪肖形’的肖。”
“不知殿下可听说过梅山派?”
“听过。”
“我不是什么温润风雅的公子,只是一名仗剑江湖的侠客罢了。”肖覃叹了口气。
“……江湖?”
虞意愣住了。
“你是江湖人,还是梅山派的弟子?”
难怪这人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告诉自己实情。
那可是江湖第一门派,他虞意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一整个藏起来不被萧正则找到。
“正是。”
肖覃抿了抿嘴,问道:“殿下……可还愿成亲?”
“自然愿意。”虞意不解,“难道只因你是江湖人,本王便不愿与你成亲,哪有这种道理?”
“虽说……确实有些弊端。”
“……什么弊端?”肖覃心下一紧。
“以后你若是不听话,本王又打不过你,怕是要受你欺负。”
肖覃一怔,听明白虞意在说什么之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会,”他上前一步,将虞意扯进怀里,“我对殿下,必是真心相待。”
这人一直克制有礼,很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虞意被他抱着有些意外,半晌“嗯”了一声:“只是若是梅山派,萧正则那边——”
话没说完,他突然直起身,狐疑的打量肖覃一番,又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该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嗯?”肖覃正全神贯注的听虞意讲话,闻言摸了摸烫的吓人的脸颊,才觉出一阵头昏脑涨。
“我——”肖覃刚开口便咻的噤声,刚才没发现,怎么现在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喑哑。
“跟我回府。”虞意沉下脸。
在府中带了小半个月都没生过病,到萧正则那里呆了两天便要发热,难不成萧王府的人都是些死的?早上见肖覃便觉得他脸色不对,说不准从昨天夜里就烧了起来,这么久都没察觉也没吃药,这人得多难受?
“等等,”肖覃被虞意牵着,昏昏沉沉的往大门方向走,他也想回府,但好在还保留着那么一点清醒,没被彻底烧糊涂,“殿下,成亲之前双方不应见面——”
“今天不是已经见了?”
“可大婚之日,殿下好歹要从别处将我接回来,总不能从王府这边,接到王府那边。”更何况两人的房间还挨着。
“那便最后一日将你送到萧王府过夜。”
虞意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肯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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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覃在萧王府多待一天。
“殿下……”肖覃有些无奈,还想说话,却闷声咳嗽起来。
“进去。”虞意将他往马车里一塞,进去和老夫人告了声罪,又飞快的折回来。
肖覃烧的眼眶都疼,实在是无力挣扎,只能顺了虞意的心思。
也罢。总归不过是个形式,他和殿下成亲,本就不受世俗约束。
“回府。”虞意上车,坐在肖覃身边,抬手便要将狐裘解下披在他身上。
“穿着。”肖覃按住他的手,偏过头咳嗽两声,小心不把病气传给虞意。
“我不冷。”虞意挑了挑眉,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有空关心他呢,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
“那也穿着。”寒气未散,肖覃可不敢让虞意现在就穿单衣,否则就算江寒不骂他,他也要骂自己。
“先别睡,外面冷,马上就回府。”虞意决定不和生病的人一般见识,凑过来摸了摸他的脸。
比刚才更烫了。
“殿下,”肖覃声音有些闷,眼皮越来越重,侧身把额头抵在车壁上,“离我远些。”
“……风寒不传染……”
恍惚间,他似是听到虞意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便感觉一双冰凉的手贴在额头。
“你……”
身边人又说了些什么,可肖覃已经分辨不清,连日来没睡好的觉此刻都还了回来。
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马车摇晃几下,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32. 烟火 “几只烟火而已,殿下就当是疼我……
病来如山倒, 说的就是现在。
虞意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坐在床边,而肖覃穿着里衣,裹着被子, 神情恹恹的靠在床头。
“别弄了,先喝药。”
虞意端着药碗,无奈的看着肖覃。
这人从昨天到现在一口东西也没吃,一吃就吐,脸上嘴上都没什么血色。
“等等, 很快就好。”肖覃声音有些哑,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给虞意上药。
左手还没完全恢复, 右手又受伤。肖覃捏了捏这只修长劲瘦的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擦伤而已,都已经结痂了。”虞意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被肖覃握着, 只能盯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肖覃不答,就着床边明亮的烛火, 一点点裹上纱布。他拧着眉, 神情专注, 一遍裹不好,又耐心的裹了第二遍, 像是在做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事,一丝一毫都不肯分心。
“现在可以喝药了吧?”虞意收回手,把碗塞过去,起身替肖覃掖了掖被角。
“嗯,这就喝。”肖覃低咳两声。
虞意长及腰间的黑发随意散着, 俯身时正好垂到肖覃肩上,后者靠着软枕,由着身上人动作,百无聊赖间拾起一缕黑发,连日浮躁的心思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殿下。”肖覃唤他。
“何事?”虞意掖好被子,把肖覃裹的像只蚕蛹,满意的拍了拍,又重新坐回床边的位置。
肖覃有些累,没精神也没力气,可他就是不想睡,不想闭上眼,只想盯着虞意看,就好像一闭眼这人就要没了似的。
“快了。”
半晌,肖覃轻轻勾了勾嘴角,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可虞意瞬间就听懂了。
是快了。
还有三天,就要到成亲的日子。
“可还难受?”想到成亲,虞意又不免担心这人的身体。
肖覃想攒着力气陪虞意多坐一会,闻言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虞意不信,冲他挑了挑长眉,肖覃无奈,只好捉住这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还在跳。”肖覃说。
虞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按在哪里,表情不由得一僵。
他佯装生气,把手抽回来,起身要去给肖覃倒水。
这人生病了就变得粘人,粘人又没规矩,动不动就做些小动作来撩拨。
“喝水,喝完早些睡。”虞意把杯子塞到肖覃手里。
“不想睡。”肖覃困意浓重,偏偏就要强撑着。
“那要干什么?”虞意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直接把人按在床上,逼他睡觉?
“殿下一会可是有事,不如和我说说。”肖覃轻笑。
“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一些婚宴当天的杂事,乏味的很,你不见得愿意听。”虞意想了想道。
“愿意听。”肖覃不加思索地说。
“那好,”虞意迟疑片刻,走到书桌前,从成堆的文件中抽出一本小册子。
“倒是有几件事还未解决,你既睡不着,便和我一起想想。”
“殿下说吧。”
“段方竹昨日来问,喜宴当晚可要放烟火?”虞意翻着册子。
“殿下想看吗?”肖覃问道。
“尚可,”虞意想看,但又觉得太过幼稚,不想直说,只是状似无意的反问肖覃,“你想看?”
“我想看,”肖覃呛了一下,边咳嗽边笑道,“殿下买几只来,放给我看。”
“哦,那要几只?听说最近京城里烟火卖的少了。”
“多买些,派人和陛下讨几只好看的。”肖覃忍着笑。
虞意顿了顿,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不客气。”
“几只烟火而已,殿下就当是疼我。”肖覃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嘴上说着讨巧的话,目光中却满是纵容。
虞意一怔,低头在册子上记了几笔,又接着问下一个问题,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肖覃不用细看就能发现,这人耳尖都是红的。
“可要派人给……给你师门送一封信,告知你将大婚?”虞意有些犹豫。
这人生的风流倜傥,武功又不错,想来江湖中必有不少人爱慕,不知自己和他成婚,他师父师娘是否会满意。
“自然,明日我亲自来写。”肖覃正色道。
婚姻嫁娶是大事,虞意又这样好,合该让家里人知道。
“嗯,”虞意话语里透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轻快,“宫里新来了位擅做江南菜的厨子,可要叫过来负责宴席?”
“还是算了,怕殿下吃不惯。”肖覃想了想道。
“你喜欢正红还是玫红?”
“殿下呢?”
“正红。”
“那便正红。”
“嗯,那日要克制些,不可多喝酒。”
“殿下也一样。”
“还有房里……”
……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夜就深了,虞意翻过一页,半晌没听到肖覃应声,抬头发现这人竟就这么靠坐在床头,不知何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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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意皱眉,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把册子放回书案,小心将肖覃放平,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憔悴了许多,下巴上长出层青茬,眉目深邃却难掩病容。
“殿下。”
虞意正想走,床上那人又闷声唤他。
“没睡?”他走回去,借着月光坐在床头。
“有些难受,”肖覃预感自己明日又要烧起来,脑袋里一团浆糊,还着急和虞意说话,“不过三日之后一定能好。”
“好不了也没什么,推迟一天。”虞意有些不放心,这人该不会是烧傻了吧?
“不。”肖覃头疼的厉害,不知想到些什么,闭着眼抽了两口气,“殿下放心娶我。”
“放心。”
“我会对你好。”
“……知道了,快睡。”
肖覃似是终于安了心,呼吸渐渐放缓,没过多久就安静下来。
他会对虞意好,陪着他,帮他应对凶险,帮他登上皇位,之后……
肖覃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之后的事还太早,先不去想。
33. 婚宴 “来拜堂了。”
天还黑着, 甚至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本该是万籁俱静的安眠时刻,萧王府西侧的别院里却早就站满了人。
端着铜盆的, 捧着喜服的,拿着发冠的,还有两手空空准备打杂的……几十号人整整齐齐的站成四行六列,一言不发的等待肖覃起床。
“公子,该起了, 您起了吗?”
侍女在门外轻声唤着,腿肚子都在发颤。
礼部派来的主事、宫里来的嬷嬷、萧王府的内务总管,一群人在她身后站成一溜, 神情严肃得好像即将要和北方蛮夷交战。
皇子大婚,容不得半点差错,今日所有人都要严阵以待,务求把肖覃规规矩矩完完整整的送出府!
“公子——”侍女见屋内半晌没动静, 等了片刻,又颤颤巍巍的喊了一遍。
“起了。”
肖覃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幔帐, 眉眼深邃如刀刻。
昨夜他一宿没睡着。倒不是萧王府的环境有多恶劣, 床榻是软的, 熏香是他惯用的,可他就是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白日试穿过的喜服,大红色的,绣着金丝,和虞意那件别无二致。
要成亲了。
肖覃在心里默念,算是和父亲母亲, 还有其他再也不能见面的亲人有个交代。
殿下很好,对我也很好。
他又念叨了几句有的没的,闭上眼静静躺了片刻,才一翻身坐起来。
“进来吧。”
话音刚落,众人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项事宜,宫里来的嬷嬷又给肖覃重复了一遍规矩,后者坐在镜子前频频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
今日气色不错,肖覃眯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日一直到天黑他才从端王府过来,一进门就被守在萧王府的主事人围起来,从礼仪到流程,从服饰到禁忌,事无巨细的讲了三个多时辰。
没办法,谁让前几日那位无法无天的二殿下亲自和皇上说了,说萧公子染上风寒,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他们这些外人,也没精神记那些个杂事。
可这亲到底是要结的,皇家威严不容冒犯,萧公子就算恃宠而骄,也该守规矩才是。
肖覃倒是从善如流,他们说完一遍又询问,他都能一点不差的答上来。
他心里想的明白,不肯给虞意丢脸,更不肯给虞意添半点麻烦。既然别的皇子都能体体面面的成亲,那殿下的婚事更要办的风光无限。
下人们动作很快,在这要紧的日子,谁也不敢偷懒。
肖覃最后换上喜服,一展袖袍,静坐在桌前等待,红色将他衬的愈发英气逼人,周围侍立的人皆低着头,丝毫不敢直视。
看这架势,自家公子不像是要出嫁的,倒像是去娶妻的。
“还有多久。”
天色越亮,肖覃的情绪变越紧绷,旁人以为他不动如山,临出嫁还如此沉得住气,其实他紧张的指尖都在发麻,心跳杂乱无章。
“早着呢公子,接亲的队伍要下午才能来。”
“……”
这几天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百密一疏,竟忘了肖覃是男子,不需要花多久来梳妆打扮,是以这婚宴当天的时间安排,还是照着过往世家女子出嫁来的。
肖覃无法,总不能干坐着等到下午,只能差人去书房寻来一本书,握在手里却看不进去,勉强翻了几页,又开始胡思乱想。
挨了半晌,他坐的累,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谁知周围人一个个的如临大敌,唯恐他把喜服和配饰弄坏。
肖覃无法,只好重新坐下,捡起书勉强读了几页,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没人提吃饭的事,肖覃自己也不想吃,只想快点把这亲给成了,熬了一上午,刚起床时的那点忐忑都给磨没了、顺平了,这会儿只剩下几分想见虞意的心思能让他忍着不焦躁,耐心等待吉时。
“还有一刻钟,咱们就要出门了。”终于,侍女轻声道。
“嗯。”
肖覃深吸一口气,最后默念了一遍待会的流程,免得临场又出什么岔子。
“公子,时辰到了。”礼部的人凑过来。
肖覃恰好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闻言点点头站起身,迈步就向外走。
“公子!慢些——”
出了院子,众人不敢大声喧哗,随行的官员见肖覃大步流星只管向前,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追过去拦他。
肖覃被他这么一提醒,猛的收住步伐。是该慢些,要用一柱香的时间走到主院去。
他默默计算着时间,到主院门前时不早不晚正好一柱香,身后有人碎步上前,为他盖上了盖头。
入目一片红色的黑,肖覃站着不动,感觉有人在身旁扶住自己,带着他往前走。
离大门越近,肖覃脑袋里便越空。
一会见了殿下该说什么?
不,不对。
一会还见不到殿下,这盖头要一直盖着,黄昏时拜堂,拜堂过后他要去房中等,殿下在外面敬酒,等夜深了,殿下回来了,才是洞房花烛的见面之时。
想到这里,肖覃不免有些担忧。
这敬酒可是必须的?虞意那身子,能挨个轮番敬一遍酒?前些天这人还提醒自己要少喝,怕是也没仔细听过成亲的流程,这需要喝酒的人哪里是自己?
隐约的锣鼓声传来,肖覃回过神,才发觉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
“公子,一会出去时,万不可紧张,一切按照咱们定好的来。”身边人提醒道。
肖覃点点头。
他有分寸,不会在这种场合让人说端王府没规矩。
“……出来了出来了……”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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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身段,怕是位风流倜傥的男子!”
“……那……”
虞意骑在马上,周围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欢呼声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他望着路尽头走来的人,即使身披宽大的喜服,也难掩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这样的人,不该盖着盖头,也不该坐那花轿。
“王爷,王爷!?”
“你你你,这,这——”
随行的官员惊呆了。
他跟着肖覃出来,转着眼珠子四处找那顶花轿,只等把人送上去便功德圆满,没成想花轿没找到,倒是一眼就看见虞意身边跟着的一匹马。
空的,没人骑,和虞意身下那匹一样,系着红绸绣球。
他险些吓晕过去,忙给端王府那边跟过来的人使眼色。
对面哭丧着一张脸,无可奈何的冲他摇摇头。
他本安慰自己这也不算什么,二殿下放纵点没关系,好歹出嫁的一方安安稳稳的没出半点差错。谁知他这念头刚起,就见虞意利落的翻身下马,不等肖覃走出去,便冲进了萧王府。
“王爷!”他吓得嗓子都劈了个岔,心想自己这小命今天可算是到头了。
虞意看都不看他一眼,扬手掀开盖头,塞进他怀里,转身牵起肖覃,跟他并肩走出去。
“殿下。”肖覃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
“本王非是胡闹,只是不愿像对女子一样对你。”虞意认真道。
“我明白。”肖覃偏过头,看着眼前人浓墨重彩的眉眼,忍不住一笑。
早知如此,之前何必小心谨慎那么久。走快点,早点见到殿下,不好吗?
走出大门,众人见他们牵着手出来,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开始高声喝彩道喜。
两人对视一笑,翻身上马,并辔而行。
街上人很多,迎亲的队伍走不快,磨磨蹭蹭黄昏时才到了端王府。
“殿下可觉得冷?”
虞意今日只穿了一件喜服,肖覃担心了一路,终于借着下马的机会问了一句。
“不冷。”
虞意说的是真话,外面风是凉的,可他眼和心都是热的,身体自然也是热的。
肖覃还想说什么,可迎上来的人已经引着他们往不同方向走了。他最后看了虞意一眼,心道这一分开,又要过上几个时辰才能再见,也不知这人身体受不受得住。
下人带着他七拐八拐,看样子是往婚房的方向去的,谁知走了半天,他竟来到宴请宾客的正堂。
虞意正与人说话,闻声抬起头,看向肖覃逆着光的身影。
对了,还没拜堂呢,是不能去洞房。
肖覃有些懊恼,明明来之前已经记得很清楚,这会儿脑子里却像是一团乱麻,一应事宜都忘的干干净净。
似乎从虞意揭开盖头,牵着他走出去的那一刻,什么流程、礼仪、规矩,都变得不再重要。
“来拜堂了。“虞意轻声道,说着日常的话,用着最庄重的语气,和最认真的神情。
肖覃抿了抿嘴,走过去,两人面对面站好。
一切都很平静,周围没有人说话,甚至没什么大的声响,三拜礼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等肖覃最后一次弯下腰又直起来的时候,他却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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