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你爸也想通了,你要喜欢女孩儿就喜欢,能好好过日子那最好,过不了就回家,我们养着你。你不知道他有天回家闷在屋里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就跟我说,心心以后想怎么样就随她去了。”
周淙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么突然?”
杨大夫满脸心痛,叹了口气才徐徐说道:“因为一个大型人口贩卖的案子。案件保密,你爸就跟我说了点能说的东西,大致就是有一个下线是一间非法的不良行为矫正机构,把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骗进去后,然后就转运到境外。关键是那些孩子都是被父母强制送进去的,他们明明知道机构是非法的,见不得光的,却坚定地要去‘矫正’孩子,我无法理解。”
杨大夫摇了摇头,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因为喜欢同性而被亲人送到地狱里,遭遇强/奸、虐待、贩卖、代/孕,甚至被摘取器官……”杨大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那我认为病了的是那些父母,是这个世界,而不是那些孩子。”
一些沉浸在脑海深处的惨痛记忆突然活过来发起攻击,周淙死死地咬住牙齿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压下那股翻涌上来的恶心。
窗外不知何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天色逐渐黯淡,获得了父亲理解的周淙却开心不起来,她被一朵陈年乌云压得喘不过气,心内郁结的哀怨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云翳电闪雷鸣,可老妈在这里,她不能发作。
她在中秋时节被家人接纳,她可以回家了,她应该高兴的。
周淙甚至想要收拾行李立马跟老妈回家,可杨大夫说老周同志最近有一个保密行动,未来的半个月都不在家,周淙只能作罢。
雨下了大半天,于黄昏时分收了个干净,夜里一轮圆月挂在天幕上,明亮又皎洁,确实像个白玉盘子。
盘子“哐啷啷”地碎了一地,被掀翻的桌子倒在地上一片狼藉,温且寒咬着牙不改口:“我不是找理由躲避相亲,我就是喜欢女孩儿。我青春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儿,我还有过女朋友。”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丢人败兴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小小年纪不知羞丑,什么叫喜欢女孩儿?你那是不要脸!”
温克伟“咣咣咣”地猛拍已经掀翻的桌沿儿,拍得手指生疼,又瞬间麻到发木。转眼一看老婆居然还十分冷静地坐在那儿发愣,一时更气不过来,又气急败坏地吼起来:“闫丽清,你当了半辈子老师,就这么看着你闺女在这儿发疯?”
闫丽清盯着温且寒看了许久,丝毫不理会温克伟的暴怒,好半天才很严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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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你认真的?”
温且寒眼神坚定:“认真的。”
温克伟又暴躁起来,“霹雳哐啷”地开始摔酒柜里的东西,大骂闫丽清是个失败的老师,除了会惯孩子外一无是处,就她把自己的孩子教成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同性恋,她怎么好意思去教书育人……
温且寒实在是听不下去老爹喋喋不休,忍不住给妈妈抱不平:“爸你能不能别在这儿人身攻击我妈了行吗?我是我妈一个人的孩子吗?从小你管过我几天?你大半辈子都扑在卷宗里,要匡扶正义,要做一个英雄的检察官!你现在都是检察长了,但是你听听你说出来的话,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我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独立的人格,你们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主人!你们有权利质疑我,但也应该尊重我!爸,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难道还歧视小众人群吗?”
“你闭嘴!我跟你妈这辈子就毁在了你身上!”温克伟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冲着温且寒扔了过去,待看清楚他丢出去的是个红酒起子的时候,温且寒已经捂着额头蹲到了地上,鲜红的血流从嫩白的指缝间涌出来。
温克伟慌了神,立刻过去捧住温且寒的头连声问:“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怎么都不知道躲的?”
温且寒头又晕又疼,忽然间听见沉默了好半天的妈妈说话了。
闫丽清冷眼看着父女俩,字字清晰道:“温且寒,你既然喜欢女孩儿,那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我当了半辈子的老师都教不好你,你爸以你为耻容不下你,你走吧。你不是个人格独立的人吗?既然要独立,你以后就独立生活吧,你爱怎样就怎样!”
温且寒怔怔地看着闫丽清,仿佛第一天才认识自己的母亲。她原本以为这个家里最起码母亲会理解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狠狠地给了她当头一棒。
闫丽清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胸中正有一座火山在沸腾着往外翻涌,她突然起身揪着温且寒的胳膊一路拖到门口,打开家门一把将人甩着推了出去。
温且寒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隔了几秒钟,闫丽清把她的背包和手机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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