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恐怖,太子殿下的脸色愈发难看。
来汇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被骂着出来的,走的时候个个脸上都是一片惨白灰白,宛如被抄家流放。
尤其是今日,当裴璟听见傅归荑要出宫时的表情,像要活生生把人刮了,据说他气得直接放话要把人绑回来。
不过裴璟在最后一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派他去暗中保护傅归荑。
秦平归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若是让裴璟知道,对他漠不关心的人如今正在宫外与她那可能的未来夫君一同开心逛街,他会是什么心情。
“这不是傅兄吗,你的伤怎么样了?”季明雪今日同样休沐,出门来喝酒,正巧撞上傅归荑,他高兴地凑上去问候。
“多谢季将军,不,季兄关心。”傅归荑在季明雪瞪圆的双眼下立刻改了口:“我已经痊愈,那日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季明雪被她诚挚的眼神看得耳根子发红,摸了摸后脑勺小声道:“你没事就好,那天我看你倒在地上,后腰染了那么大一片血,吓死我了。”
他动作夸张,站在傅归荑背后的邓意眉头紧皱,下意识攥紧她的右臂。
傅归荑察觉到邓意的不安,轻拍他的手,冲他弯起唇角示意没事。
他不知道伤是自己划的,一直以为是北蛮人袭击。
季明雪完全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细微的互动,他还在说着:“幸亏没伤到要害,那刀再深一寸,你恐怕……”
“都过去了,”傅归荑及时打断他:“这样,今日我请客做东,请季兄喝酒,感谢你那日及时找过来救了我,赏个面子如何?”
季明雪乐意之至。
他很欣赏傅归荑,甚至在想自己的妹妹太不争气了,怎么每日吃这么多才长这么点大,白白浪费了一门好亲事。
夕阳西下,京城最大的酒楼三楼。
余晖落在临窗雅间的露台上,季明雪趴在桌上,醉得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还念叨着:“傅兄……嗝……你要不再等等,我妹妹其实很优秀……嗝,就是年纪还有点小……”
傅归荑笑笑,认真回他:“季兄的妹妹一定是个好的,只可惜傅某无福,来日她出嫁,我定当奉上厚礼。”
说罢,吃下桌上最后一口酒,结了账,吩咐店家把季明雪平安送回家。
他们离开后,在隔壁的秦平归走了进来,用手拍了拍季明雪的脸。
“算你聪明,只想着如何将妹妹嫁给她。要是你叨念要娶傅世子的妹妹,明日你恐怕要被发配去边疆守城了。”
秦平归打了个响指,身后立刻出现两个人,他吩咐把人安全送回家便又跟上傅归荑二人。
“世子,你好像很喜欢季将军。”邓意与她并肩走着。
傅归荑浅笑:“我刚开始觉得他很像哥哥,后面又觉得他不像,但他是个好哥哥。今日就当做与他是告别,恐怕来日很难再有相见的机会。”
邓意想到刚才季明雪一直推荐自己妹妹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是个好哥哥,世子的哥哥也一定跟他一样好,甚至比他更好。”
傅归荑忽然停了下来,邓意不明所以看着她。
“若是,若是哥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或者他是个坏人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了裴璟说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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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若他真犯下弥天大罪,她能顺利将人带回苍云九州吗?
邓意过来拉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走,语气自然:“但是,他是世子的哥哥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如果他有罪,我们就一起帮他赎罪。”
傅归荑的眼眶忽然热了起来,她扯住邓意的衣角小声道:“阿意,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邓意温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傅归荑:“阿意,就算将来哥哥回来了,在我心里,你一直也会是我的哥哥。”
邓意从小陪她一起长大,除了父亲母亲,就属他跟自己最亲近。在傅归荑长大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将对傅归宜的情感投射在了与她年龄相仿的邓意身上。
她内心早已把邓意当成她的家人,与傅归宜一样重要。
邓意微笑一笑,没有接话。
夕阳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平归一脚踩在两人的影子尖上,眯着眼打量着那个叫邓意的人。
他看上去就一脸短命相。
赶在宫门落匙前,傅归荑回了东宫。
一只脚踏入门槛的瞬间,她便发现了气氛不同寻常。
赵清正带着一对太监甬道面前看着她。
傅归荑皱了皱眉,往日这时是东宫最忙碌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进出来往,领着裴璟最新的命令而去,为何今日他们都不见踪影。
赵清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傅世子,”赵清如同以往那般恭敬地朝她行礼:“太子殿下有请。”
傅归荑瞳孔微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赵清对她的称呼。
自从入住东宫,宫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称呼她为“贵人”,似乎有意在回避她的身份。
怎么今天变了?
傅归荑一颗心沉了下来,但面上不露怯,跟着赵清往裴璟的寝殿走。
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自己周围,前面有两个太监引灯,后面跟着四个太监,左右还各占两个,将她牢牢包围在中间。
傅归荑垂下眸,指尖微蜷。
“请。”
赵清将人顺利送到,便转身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大门。
明明关门声不大,傅归荑还是打了个觳觫,举目望去,裴璟并不在眼前。
“进来。”屏风后传来他不辨喜怒的声音。
傅归荑强压住一颗怦怦跳的心快步走过去。
她打定主意,最近半个月,无论裴璟要做什么事绝不违抗。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点上,她不想有一点节外生枝。
绕过黑漆描金狩猎四扇屏风,裴璟仅穿一件曦光绫制成的里衣斜靠在床榻上,前襟微开,右肩后面略微鼓了起来,隐约能看见白净的纱布垒在上面。
他面如常色,手里拿着本书在看,离得太远,傅归荑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她忽然有些心虚,自己故意划开他右肩箭伤创口的行为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今日叫她来莫不是为了算这笔账?
裴璟听见动静,掀起眼皮看她,淡淡道:“回来了。”
“嗯。”傅归荑双手放在背后,紧张地攥住袖角。
裴璟眉毛一挑:“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
傅归荑一刻也不敢停地往裴璟榻前走,直到离他不到一步距离时才停下来,铺天盖地的檀木香也未能令她皱一下眉头。
看着乖顺傅归荑,裴璟心里那口恶气稍微缓和了些,锐利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给我看看你的伤。”裴璟拉住她的手,把人扯得更近,不由分说地抽开她的腰带。
“你……”傅归荑刚想说什么,登时咬住下唇。
裴璟轻嗤一声:“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傅归荑听后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反抗他,只能任由裴璟的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个干净。
好在他还有点礼义廉耻,留下了一套里衣披在她身上,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转过去。”裴璟的命令十分自然。
傅归荑僵硬地转过身,看不见裴璟的表情动作,她心里愈加忐忑不安。
蓦地,他掀开上衣后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裴璟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刺得傅归荑顿时汗毛直立,失去衣物的部分像是被打开壳的蚌肉,毫无抵抗地显露在他眼前。
她十分不自在地五指成拳,指尖深陷微微发汗的掌心。
一只炙热粗糙的大掌摸上她的后腰,傅归荑反射性地瑟缩了下,紧接着裴璟的五指轻轻地抚上刚刚结痂的伤疤,两种粗粝的质感在一起摩擦,莫名让傅归荑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她听见裴璟低哑的嗓音问:“痛吗?”
傅归荑死死扣住掌心,忍住那股不舒服的痒意,答:“不痛了。”
裴璟低笑一声,眼神倏地目露寒光。
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突兀的疤痕,像一颗钉子似的刺痛他的眼睛。
与他骇戾的脸色相反的是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指腹贴上凹凸不平的伤疤,轻轻摩挲着,淡淡问:“这是谁伤的?”
“不知道,可能死了吧。”傅归荑下意识绷直了背。
“死了?”裴璟眼神阴戾:“不,他没死。不过你放心,那日追杀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季明雪为了早点救治傅归荑,腾不出手去追人,最后还是让蒙穆侥幸逃脱了。
第二次了。
裴璟原本想生擒蒙穆的心在看到傅归荑腰部的伤后瞬间歇了心思,他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蒙穆。
他要将其挫骨扬灰。
傅归荑被裴璟语气中的狠厉吓了一跳,她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裴璟生性多疑,若是知道她与哈穆有旧,恐怕自己离开京城一事会受到阻碍。
于是她假装问:“他是谁?”
裴璟语气不屑:“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被一群乌合之众捧得不知天高地厚。”
傅归荑沉默了。
裴璟看不见傅归荑脸,继续道:“他原名叫‘哈穆’,是北蛮皇族与一个被俘虏的南陵女子所生的私生子,不被皇族承认。之前我在北蛮时,他日子过得也不比我好多少,但还算有些力气,后面听说在军中混了个小头目。”
傅归荑小心斟酌词句:“那他怎么又成了如今的北蛮头领?”
裴璟:“北蛮皇族被我杀了个干净,那些想复国的逆贼没了正统继承人也就打不出名正言顺的口号,可不就又想起他来了。”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这也怪我当初忽视了这一点,以为蒙穆早已舍弃自己皇族的身份,于是在清剿时遗漏了他。谁曾想后来他居然成了这群人名义上的领头羊。”
裴璟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箍住傅归荑的腰,令她禁锢在自己跟前的方寸之地。
他力道很重,傅归荑被勒得有些痛,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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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向后侧头,只能看见裴璟束发用的玉簪,看不清他的表情,心里愈发没底。
“痛吗?”裴璟又问了一边,傅归荑却听出他语气古怪的意味。
她依旧答:“不痛。”
裴璟笑了一声,忽地抚摸她伤处的那只手指尖重重陷入软肉中,而后用力扣下她凝固成痂的疤。
傅归荑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本能想要挣脱却被腰间铁臂似的手臂困住。
“现在痛吗?”裴璟似乎在笑。
傅归荑白了脸,大口喘着气,冷汗晕湿后背,一时间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裴璟看她低头的样子很满意,语气温和:“知道痛就好,痛了才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不该违背我的命令。”
他不需要傅归荑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他要她学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傅归荑艰涩地动了动喉咙,“知道了,没有下次。”
裴璟见她如此温顺,夸道:“好妹妹。”
说罢低头用舌尖舔掉渗出的鲜血,感受着属于傅归荑的血腥气,“我不喜欢别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你要记住这一点。”
傅归荑身体微颤,转而又极力抑制住。
裴璟像是没察觉到似的,拿起一瓶药膏替她抹上,伤口不算大,很快止住了血。
火辣辣的伤处被清凉的药膏镇住,不多时便缓解了疼痛,裴璟意有所指:“这药虽比不得你们苍云九州的有奇效,但是好在敷上去不会留下疤痕,你可以放心。”
傅归荑忍住满腔愤怒,咬牙切齿道:“多谢太子殿下。”
裴璟用纱布将她的腰包扎好,漫不经心问:“今日和季明雪喝酒了?”
傅归荑的心刹那间像被人攥住了,裴璟派人监视她。
那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南陵的打算么?
她心里很明白,以如今的他与裴璟的关系想要离开南陵京都并非易事,因此她的计划是先斩后奏。
当初裴璟传召各位藩王世子进京之时,明说了只要世子们通过《南陵律》及《南陵六记》的考核,可以即刻启程,返回封地。
通过考核这种小事是不需要裴璟过问的,亦或者他没想到会有人能在半年的时间就能通过考核。
她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傅归荑与忠叔约定,若是找到傅归宜便在宫外燃起信号弹通知她,她会在休沐日当天上午通过考核,下午直接出宫,带上人就走。
她放弃所有辎重,全员骑马。以傅家精湛的骑术,等裴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不上她。
回到苍云九州,她立刻与哥哥对调身份,自己隐匿而去,做回那个缠绵病榻的镇南王嫡女。
裴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绝不会因为她公然与镇南王府撕破脸。
最快七日,最迟十四日。
傅归荑想,无论如何她也要挺过这半个月,决不能让裴璟看出端倪。
“是,出宫时偶遇季将军,为了感谢他救命之恩,就请他喝了顿酒。”
裴璟把人转回来,拉她坐在榻上,鼻尖轻动,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喝了什么酒?”
裴璟的脸陡然放大在自己眼前,令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她垂下眼眸躲开他犀利的目光,蠕动唇瓣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裴璟重复了一遍,探究的目光从她那张煞白的脸庞寸寸往下挪,胸口不规律的起伏着,五指揪住衣摆一角,指节发白。
她在紧张。
裴璟面如常色地观察着,难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他眯了眯眼睛,准备等会叫秦平归再过来问问,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他本来对傅归荑擅做主张引开北蛮人十分愤怒,甚至想着等她醒来后一定要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然而在听见太医回禀后,他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傅归荑的后腰上的伤仅差一寸便会导致她终身无法站立,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裴璟告诉自己,她是为了他才受的伤,或许自己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
当然,他再也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因此今天对她是小惩大诫,警告大于惩罚。
傅归荑摸不准裴璟的心思,只能沉默着,以不变应万变。
忽而,裴璟低头衔住她的唇瓣,舌尖抵开她的牙关钻了进来,以雷霆之势席卷她的领地。
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好像是千金坊有名的汾酒,一般离别才会喝的。”
傅归荑微微一怔,呼吸都凝固了。
裴璟劝她:“伤没好,还是少喝点。”
傅归荑嗯了一声,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攀上他的肩,迫使他加深这个吻。
裴璟眸底寒光一闪而逝,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着。
作者有话说:
裴璟:老婆主动,她不对劲。
傅归荑:苟住,马上解放。
第33章 异常 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傅归荑不知道裴璟到底清楚多少今日发生的事情, 更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有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希望忠叔能够赶紧调查出到底谁是傅归宜。
一整个晚上她都惴惴不安,半夜三番五次被噩梦惊醒, 仿佛又回到之前担心被裴璟发现真实身份的日子。
另一厢的裴璟今夜也未入睡。
他送走傅归荑后立即召来秦平归,单刀直入问他今日傅归荑除了见季明雪, 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秦平归语气淡定:“没有。”
他不敢确定傅归荑是否真的要走, 还是只是寻常地整理东西。
况且她住在东宫, 真的要离开南陵,裴璟不可能发现不了。
秦平归清楚裴璟的性子,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若真是因为误会让裴璟对傅归荑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之前在苍云九州调查傅归荑时,他分明只把她当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任务对象。
与之前他调查过的数千个没什么不同, 一个名字, 几页冰凉的文字。
然而在那个被派去保护她的夜晚,秦平归忽然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很清楚这不是男女之情的爱慕。
之前他想不通, 后来在经历平溪猎场事件后, 他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称之为欣赏。
他很欣赏傅归荑。
尤其是当他调查到与她相关的那些事与这个人真实地联系在一起时, 他隐隐对傅归荑有些佩服。
天生孱弱却能顶住诸方压力,力压镇南王府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顶着男人的身份稳坐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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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看上去软和好欺负,实则心智极坚, 不会轻易受人蛊惑,更重要的是头脑十分清醒。
又懂得隐忍。
裴璟都欺负到她脑袋上了, 她不仅没有冲动地硬刚, 反而一直利用手中的底牌与之周旋, 甚至还能抓住机会小小地反击一下。
秦平归用余光扫了眼裴璟的右后肩,他最少要休养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在此期间还不能有剧烈的动作。
傅归荑实在是聪明极了。
秦平归心底暗自取笑裴璟。
听说他还没有把人真正弄到手,秦平归不禁又对傅归荑产生一种敬佩之情,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让裴璟有找她麻烦的契机。
裴璟闻言皱了皱眉,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你派人去盯着傅家在宫外的落脚处,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她应该最近在着手调查傅归宜的事情,难道与这个有关?”
秦平归如实回道:“她确实派人去核实名单上的人。”
裴璟淡淡道:“你肯定名单上的都不是傅归宜?”
秦平归笃定道:“绝对不是。”
裴璟很相信秦平归的调查能力,虽然他这个人平日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不着调,但对正事绝不会怠慢。
“我知道了。”裴璟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忽然想到傅归荑带了个随从进宫。自从她住进东宫,他很久没有关注长定宫的动向。
“再派人去盯着傅归荑带进宫的长随,那个叫邓意的,他有任何异动都报上来。”
秦平归眉头微皱,似乎在纠结什么,最终只回了个:“是。”
镇南王想把女儿嫁给那个叫做邓意的,但是今日他跟了两人一路,傅归荑本人好像并没有这种想法,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算了,还是再观察一下,以免误伤。
傅归荑好像还挺在意那个叫邓意的。
翌日,傅归荑前往上书房学习,甫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书房内的世子们少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整个屋子空出了一大片,看着有些凄凉,她扫了一眼发现池秋鸿也没来。
来了的世子们个个垂头耷脑,无精打采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交头接耳的盛况,安静得能听见远处云雀的叽喳声。
他们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眼无神,眼底青黑,看上去跟晚上做了一夜噩梦似的,脸上浮着淡淡的惊恐。
有人眼尖发现了她,眼里登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傅归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整天,书房内的气氛都非常压抑,只有太傅一成不变地讲课声。
她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平溪猎场受了伤,在屋里养伤,直到放堂后乌拉尔神秘兮兮拉住她。
“怎么?”傅归荑很少看见乌拉尔这么严肃。
“你还不知道吗?”
傅归荑摇摇头。
乌拉尔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今日少了的人,都被太子殿下抓走!”
“什么时候的事情?”傅归荑眉毛拧作一团。
“就在回宫的当天,”乌拉尔心有戚戚:“一群带刀侍卫直接冲进去,将他们直接拿下。”
回宫当天。
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邓意那日出宫时也没跟她说。
“没说为什么?”傅归荑的神情少见的严肃。
乌拉尔一字一顿:“据说是,勾结北蛮。”
傅归荑立即反驳:“不可能!”
当初在南北对战时,北蛮人也曾经找过这些游牧部族联合对抗南陵,有一部分投靠北蛮,有一部分归顺南陵。
他们这群人选择南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北蛮贪婪残暴,视人命如草芥,随意烧杀抢掠,投靠南陵的这些部族没有谁未曾受过北蛮的欺压。
既然已经选了南陵,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险去帮苟延残喘,气数已尽的北蛮。
况且他们人在深宫,怎么与北蛮人取得联系。
傅归荑陷入沉思,忽然眼眶微张。
是裴璟故意设计的。
难怪他忽然下旨,允许世子们每隔七日的休沐日能自由出入皇宫,又在平溪围猎前一个月把她拘在御书房,原来是把她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乌拉尔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尤其是池秋鸿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怕死,怎么会参与这件事?”
“但是……”乌拉尔话音一转:“来拿人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反抗叫冤,但是他们是带着证据来的,那些被抓的世子们看见证据脸色铁青,一个字反驳都说不出。”
傅归荑闻言眉头皱得更深,问:“什么证据?”
“不知道,那天我们其他人都被关在房里。”
乌拉尔目光躲闪,吞吞吐吐道:“你不觉得很……刻意吗?”
傅归荑很快冷静下来,面容冷淡地凝视着乌拉尔:“你想我做什么?”
“阿宜,你还是这么聪明?”乌拉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今天是代表其他世子来的,他们想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傅归荑语气很淡。
乌拉尔语气诚恳:“我知道你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咱们平日里连太子殿下的面都见不到。你住在东宫,能否帮忙打听下是不是南陵对我们这些藩王要动手了。”
说到后面,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是我们也真是没办法了,这些天大伙日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生怕下一刻就有人把我们带走。”
“我们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想老老实实过日子,希望太子殿下明鉴。”
傅归荑闭了闭眼,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怎么样,傅世子答应了吗?”有在附近偷偷观察二人的世子们赶紧围过来,他们方才没办法从傅世子清冷的面容上看出什么。
几个人见乌拉尔苦着一张脸,心里一阵绝望,难道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没个头吗?
“呵呵,她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乌拉尔忽然露出一口白牙。
“好啊,你个狗东西,差点被你吓死。”
“就是,我刚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傅世子看上去冷冷的不近人情,没想到心地极好。”
乌拉尔趁机帮傅归荑造势:“阿宜人一直很好,这事本与他无关,但是他却愿意为我们大伙去冒险。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看他一眼我都瘆得慌,阿宜心里一定也是畏惧的。”
乌拉尔故意抖了抖身子,来彰显傅归荑作出的伟大牺牲。
“辛苦傅世子,等下次出宫我就写信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让他们备一份厚礼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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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九州。”
“我也是,明天我给傅世子端茶递水。”
“我捶背捏腿。”
“我……火气旺,暖被窝行吗?”
乌拉尔怒目横眉:“滚。”
傅归荑先回了一趟长定宫,向邓意打听关于这件事的更多消息,她听完后面上露出不赞同:“你为什么那天不告诉我。”
邓意默了默,答道:“因为我了解你,如果你知道肯定会去问太子殿下。然而你人在东宫隐藏身份已经够危险了,若是再参与这些事情,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可是……”
“世子,马上我们就能离开南陵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邓意打断她,苦口婆心劝道:“想想你哥哥,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何必去管他们的闲事。”
“但……”
邓意见她还想管,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世子,你跟我说过太子殿下做事必有深意,你若擅自干涉,恐生变故,说不准还要牵连自身。”
傅归荑轻咬下唇,神情纠结,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阿荑,”邓意拽着她的手,鲜少地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恳求:“求求你,不要管,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知道了。”傅归荑语气淡漠,但邓意仍然听出一点难过。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无法再向以前那样顾念着她的心情,邓意实在是不喜欢南陵皇宫,更不喜欢她长时间呆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傅归荑一路心事重重回到东宫,刚前脚进房间换好衣服,裴璟便派人叫她过去用晚膳。
她心想,这来的太巧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偏偏今日叫她去用膳。
规规矩矩陪着裴璟用完膳,她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等着裴璟发话让她回去。
“你没什么要问的?”裴璟没看她,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他一开口,傅归荑就知道他已知晓今日上书房发生之事,于是不再装傻:“太子殿下对那些世子们想如何发落?”
裴璟啧了一声,“傅世子看上去像块冰冷的石头,没想到内里是个热心肠的菩萨,别人求一句就忍不住出手相住。”
傅归荑垂下眸,默然不语。
裴璟很随意地告诉了傅归荑真相:“他们勾结睿王,想要给我使绊子,我就借北蛮人的手除掉他们。”
傅归荑长睫轻颤,回想自己出宫那次被睿王拦下,强迫请进府里的事情。
“睿王一直没有放弃找机会拉你上他的船,所以我才不让你出宫。于是他找上了其他人,有的被他拉拢了,有的没有。”裴璟放下茶盏,语气亲昵:“你已经上了我这条船,我不会给你机会改换门庭的。”
傅归荑想到睿王的那些个阴狠招数,不自觉为他们辩解:“说不定都是像我一样,不小心着了道的。”
裴璟冷笑一声,指桑骂槐道:“若不是心里存了歹念,怎么会被他钓上钩。”
傅归荑未再言语。
裴璟忽地凑近,两指捏住她的下颌往上抬,反复端详她的脸色,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口气满含暗示:“傅世子想不想救他们?孤给你指一条舍生饲鹰的路,让你去做他们的救世主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求我,我就答应放了他们。”
傅归荑目光陡然露出愤恨,转瞬眨了一下全数散去,淡淡道:“不必,我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
裴璟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她多说无益,何必上赶着去找羞辱。
何况他到现在都没有动手,约莫是不会杀那群世子们,只想给他们吃个教训,让他们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站在哪边,顺便再把裴璟想要的东西乖乖奉上。
如今看来平溪猎场一系列事件都是裴璟一手策划。
那日睿王接近自己恐怕也是他计划的一环,以她为饵,去钓后面的人,看谁还会与睿王勾搭上。
傅归荑原本对裴璟舍身相救,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甚至对他产生一丝愧疚。但此刻她骤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她不知不觉中做了他局中的棋子,手中的尖刀。
她闭了闭眼,罢了,何必计较,反正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裴璟毫不意外她会拒绝。
松开对她的钳制,他转而抚摸她的脸颊,细腻柔顺的触感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火。因为后肩的伤和朝堂内数不清的事情,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与她亲近,实在是想她得紧。
他笑着将人扯到自己的腿上,手捏了捏圆润饱满的耳垂,满意地看她变了脸色。
裴璟凑上前吻了吻她的嘴角,低哑道:“你怎么会自身难保,有我在,谁敢动你。”
说罢,覆上他肖想已久的淡色嫩唇,辗转良久,磨出他最喜爱的血色。
余光趁着空隙扫了眼傅归荑,她低眉垂目,乖巧得不像样,双手自然地缠上他肩膀两侧,右手还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
贴心顺从,仿佛在讨好他。
裴璟心中却忽然有一丝烦躁不堪,她太乖了。
往日她虽然表面上屈服,然而言行举止间仍然会无意识流露出反抗,比如她的手要么是垂在身侧,要么是蜷曲着捏住衣角,身体刚开始会绷得像石头一样硬,在他的耐心抚摸下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软下来。
她的眸底更是藏着一丝不甘愤懑,裴璟喜欢亲自把她眼里的这点怨恨变成羞怯,盈盈双眸盛着水光,装满了他的脸,再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然而她近两日跟换了个人似的,全身软得像棉花不说,眼底更是偶尔闪过激动。
裴璟可没自负到认为傅归荑是因为他才这么高兴。
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裴璟暗暗记下她所有不正常之处,打算稍后一一去核实、验证,他难以容忍傅归荑对她有秘密,脱离他的掌控。
但是现在,裴璟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享受着她难得的迎合主动。
手顺着她的后脊一路向下探,伸进下摆衣裙,按在她重新结痂的伤口上,怀里的人本能地颤了颤身子。
裴璟低笑一声:“好妹妹,别紧张,哥哥只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傅归荑闻言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将他搂得更紧。
那道伤的位置很是巧妙,沿着后腰右侧往里延伸,堪堪停在最后一节尾骨处。
裴璟的指尖规矩地停在最后一节微凸的骨节上,粗粝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来回摩擦着,傅归荑痒得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口,忽地听见头顶闷哼一声。
“妹妹,你别再动了。”他嗓子哑得几乎听不清声音:“再动,咱们两个估计都要在床上多躺几日。”
傅归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强忍住保持身形,牙齿咬住下唇不肯溢出一丝声音。
过了好半天,裴璟的手终于退出来,轻柔地拉开她的双手放在一旁。
傅归荑以为今日的折磨结束了。
但见他的眼神充满沉甸甸的黑雾,用食指轻轻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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