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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掌上鸢》50-60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旧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滚!没用的东西!”

    未央宫内, 一阵鸡零狗碎。

    九岁的贺玄渊脸色惨白地站在宫殿之外的石阶下?,紧紧地咬住嘴唇。他?的头低垂着,任凭屋内的人?往外砸东西, 他?也绝不躲闪。

    三番四次的生病, 周帝一开?始还会亲自来看他?, 现在……早已?厌烦了,只派了冯令来看上?一眼。

    而这, 也是让温心绵再一次崩溃的原因。好不容易找到挽回君心的方?法,却再一次失效。

    这回不知又被喂了什么毒药,贺玄渊只觉得?胃里一阵阵抽痛。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嘴里早就是一阵铁锈味儿。

    夏日?炎炎, 他?浑身却冷得?发抖,冷汗早已?湿了后背,但耳边的聒噪怒骂却还是不止。

    “我养你有什么用?”

    “你不是会读书吗?不是会写字吗?太学院里那些死老头不是都说你是天才吗?你去把你父皇从落月宫那个贱人?那儿带回来啊!”

    一声闷响,贺玄渊头上?一阵刺痛, 而后伤口顿时渗出血珠, 不住地往下?流。

    鲜血缓缓滑过?眼睛, 贺玄渊被迫闭上?眼睛。

    石阶上?的莲心见状,心里惊了一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往不管怎么打,温心绵从未在贺玄渊面上?留下?过?伤口。若是贺玄渊此时在未央宫受了伤, 那日?后周帝问?起, 可就麻烦了。

    莲心躲着飞出门的杂物, 进门低声劝道:“娘娘息怒,太子殿下?面上?受伤了。”

    “受伤了又怎么样??”温心绵手上?正拿着一个茶盏, 闻言怒气更甚, 一把扔到外面,正好打到了贺玄渊的肩上?, 湿了一片。

    温心绵:“他?身上?哪一块肉不是我给的?我生他?养他?,还打不得?他?了!”

    莲心:“可若是陛下?问?起……”

    温心绵:“那又如何?他?这么笨,说撞到柱子上?不就行了。”

    莲心:“……”

    被这么一打岔,温心绵也不想再拿他?撒气了,朝着外面冷漠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还不快滚!”

    明明是她肚子生的孩子,却长?得?像温轲那个小杂碎!看了就让人?来气!

    贺玄渊唇色泛着乌青,他?痛得?连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但背却挺得?绷直。

    即使听到了温心绵的话,贺玄渊心里也未起半分波澜。他?只是捂着抽痛的胃,嘶哑着声音,小声道:“解药。”

    温心绵每次给他?喂毒药,都会实打实的毒药,只有周帝来了之后,她才会将?解药施舍给他?。而且这解药,也并不是一次性给全,只要能让周帝多来一天,他?的“病”就永远也不会好。

    “解药?”温心绵冷哼一声,“现在就给你解药,若是你父皇带着太医来了,那不就露馅了?”

    “再说了,你现在不好好的吗?还要什么解药?”

    “还不快滚!”

    贺玄渊:“……”

    不能倒在这里,否则他?就会被温心绵派人?抬进落月宫,强行逼着周帝来未央宫,毫无尊严。

    纵使胃部的抽痛已?经让他?寸步难行,但贺玄渊还是强忍着剧痛,缓步朝着宫门走去。

    刚出了未央宫宫门,见了门外一脸焦急的杜衡,他?眼前一黑,直直地往下?栽。

    “殿下?!”

    杜衡吓了一跳,敢接上?前把人?扶住。他?虽然年龄比贺玄渊小,但他?吃得?好长?得?快,又是全家人?的宝贝,被喂成了一个小胖墩。

    而贺玄渊这些年一直被温心绵折腾身体,瘦削的肩膀,还没杜衡的半个身子宽。

    虽然以往贺玄渊每次进未央宫都没什么好事,但这回却实在是狼狈得?紧。他?手忙脚乱地按住贺玄渊头上?的伤口,看着贺玄渊脸色卡白的模样?,慌张道:“殿下?,咱们去找太医吧。”

    “不能去。”贺玄渊用仅存的几分意?识阻止了他?的提议,“尽快回宫。”

    杜衡年纪小,还不会区分“不去”和“不能去”,他?只当贺玄渊不想找太医。见贺玄渊想要尽快回宫,可他?的身体连走路都困难,他?困惑地想了想,憨头憨脑地蹲在贺玄渊的面前,往后看他?:“我背殿下?回去吧。”

    杜将?军府,怎么送了这么一个憨憨来了东宫?

    若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第二天“太子从未央宫出来后,昏迷不醒只能被人?背着”便会传到皇宫的各个角落。而他?的母亲,指不定会拿出什么办法惩罚他?的“不懂事”。

    贺玄渊摇摇头,“扶着我就行了。”

    杜衡困惑地摸摸鼻子,“哦。”

    贺玄渊一向不喜欢解释他?所做的事,他?也就索性不问?,只按照他?说的做。

    然而,贺玄渊却低估了温心绵这回给他?下?的药。他?紧紧抓着杜衡的胳膊,手指用力收紧到泛白,也抑制不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的痛苦。

    杜衡被贺玄渊抓得?痛到五官扭曲,却一丝也不敢吭声。

    御花园一角,杜衡实在是痛的受不了了,他?几乎带着哭腔对着贺玄渊说:“殿下?,咱们在这石凳上?坐一下?吧。”

    他?的手都快被捏断了!

    贺玄渊喉头已?能感到一丝血腥,眼前几乎暗得?看不清人?。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不能再在外面逗留了,更何况御花园这样?的地方?,随时都有人?路过?。

    杜衡见状,只好哭丧着一张脸带着贺玄渊往前走。

    呜呜呜!好痛!

    不来了,再也不来了!明天就是老爹打断他?的腿,他?也不做伴读了!

    这破伴读,爱谁谁做!

    不过?刚走了两步,一道花墙之隔,忽的传来一团笑意?。

    杜衡胳膊上?的力道猛地一重,他?痛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却被贺玄渊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别出声。”贺玄渊强撑着身体,拉着他?躲到了树后的阴影下?。

    一息之后,只见前方?来了一堆浩浩荡荡的队伍。

    为首的是杜衡前不久刚进宫前见过?的周帝,他?的身边有一个貌美的妃子,那妃子一手挽着周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忽的,那孩子挣脱了那女子的手,去追那落到花间?的蝴蝶。

    “铭儿,别乱跑。”

    “这个蝴蝶好漂亮!”

    “……”

    待那群人?离去后,杜衡揉了揉蹲的麻木的腿,看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好奇道:“殿下?,刚刚那是陛下?的妃子吧?她的眼睛和咱们的不一样?,和我家养的猫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得?不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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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随意?往身旁一瞥,随后大惊失色。

    贺玄渊,竟不知在何时已?经晕倒了。

    “殿下?!”

    “殿下?!你快醒醒呀!”

    “殿下?,你别死呀,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

    杜衡一张小圆脸哭得?涕泗横流,他?们一家都是军人?,只要家里有人?被抬着进了祠堂,母亲哭着就告诉他?那是人?死了。

    死了,就会被埋,被虫子啃,被老鼠咬。他?虽然才认识贺玄渊不久,关系比不上?家里那些一起逃课的狐朋狗友,但他?还是不想贺玄渊被虫子咬。

    “你是哪家的孩子?在哭什么?”

    忽然,杜衡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朦胧着泪眼一回头,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正看着他?。

    见有大人?来了,杜衡立马不哭了,刚想说话,却不想刚刚哭得?太厉害了,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嗝。

    “我叫杜衡,嗝~”

    老者笑着递给他?一张手帕,“长?得?这么喜庆,果然是杜将?军家的孩子,来,擦擦眼泪,告诉柳爷爷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嗝~不是。”杜衡挡在贺玄渊的身前,遮住他?的身体。虽然贺玄渊没有明说,但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贺玄渊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体不好。

    他?身体圆润,倒真的能盖住。

    “柳爷爷,你知道哪儿有大夫吗?”杜衡小心翼翼地问?。”大夫啊,柳爷爷我就是啊。”柳青捋了捋他?白花花的胡子,笑道:“你爹最近老毛病犯了,我前两天还给你爹针灸过?呢。”

    见他?竟给自己父亲治过?病,杜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柳爷爷,嗝~”杜衡挪开?身体,露出了身后的贺玄渊,他?扬起圆润的脸颊,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您看您能救救殿下?吗?”

    柳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件事情,谁也不要说,知道吗?”柳青一手探脉,脸色十分难看。

    杜衡皱巴着脸,闷声道:“哦。”

    柳青:“包括你的父母,也不要告诉他?们。”

    “啊?”杜衡不解地望着他?,“殿下?是死了吗?为什么不能说?”

    柳青长?叹一声,造孽啊。

    他?先?喂给贺玄渊一枚药丸,但贺玄渊的嘴紧紧闭着,他?怎么也喂不进去。

    戒备心如此之强,不知平日?里过?的如何水深火热。

    柳青幽幽地看着贺玄渊,叹道:“没死。”

    但再这么折腾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转动。只不过?当时,所有人?只当是寻常。

    那一次中毒,贺玄渊整整半个月都躺在床上?。许是伤的厉害,温心绵倒真的放过?了他?。

    “殿下?!”杜衡一脸雀跃地跑进门,望着在床上?看书的贺玄渊,笑呵呵道:“柳爷爷来了!”

    贺玄渊一眼就看到了杜衡嘴边还未擦干净的芝麻,闷声一笑。

    柳青提着要想进门,贺玄渊恭敬地向他?行礼:“柳太医。”

    柳青也恭敬地回礼,一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杜衡脸上?的芝麻,忍不住也笑了。

    这半个月来,杜衡被家人?强令住在东宫照顾贺玄渊,跟着贺玄渊吃了半个月的清汤寡水,早就馋宫外的小点心。

    每回柳青一来,他?就让他?帮忙带吃的,只是这些东西贺玄渊不能吃,他?怕贺玄渊见到也眼馋,只好每次都透着藏着吃。

    一番诊脉之后,柳青心里也松了口气。

    “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但是这身子骨还得?靠养。不过?,殿下?光靠卧床可不行,得?常常去外面逛逛,多走一走跑一跑,出出汗才行。”

    贺玄渊点点头,“好,多谢柳太医。”

    这宫里,哪有地方?让他?走走?他?若是不慎出了门再撞见那日?的场景,还不如不出门!

    贺玄渊虽少年老成,但如今也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而已?,心里的想法,哪里瞒得?过?已?经修成人?精的柳青?

    柳青捋了捋胡子,“听说宫外清野原那儿建了一座新的跑马场,我一会儿要去那儿一趟,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一同前往。”

    贺玄渊:“多谢柳太医,不过?——”

    “镇国公温将?军不日?就要出征漠北,最近,他?一直在这个跑马场练武。”柳青径自说完,悠悠地看着贺玄渊。

    天下?那个男子,不想见一见威震一方?的镇国公呢?尤其还是贺玄渊这样?半大的孩子。

    果然,等他?说完,贺玄渊眼神?就变了。

    他?低头犹豫了半晌,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镇国公真的在?”

    柳青气定神?闲:“当然,我就是去给他?治病的。”

    “对了,他?的女儿也在,算是你的表妹吧。”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守护

    清野原位于皇城南郊, 苍岭之下的一片大平原。弯弯曲曲的溪水自河谷流过,滋润了成片的绿茵。

    正是夏日,艳阳高照, 但山麓之下, 却并不觉得炎热, 反而?微风拂面,使人?神清气爽。

    狭长的小道?上,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晃着。马是老马,车厢也?是又破又小。原本只是两人?的马车,里面却硬生生塞下了三个人。

    杜衡身子圆滚滚的,为了不挤到风吹就倒的贺玄渊和老?的只剩一把骨头的柳青, 一路上都?吸着气收腹,尽量缩小自己,憋屈极了。

    憋得实在受不了了,他一把薅开窗户, 把头伸出去长舒了一口气。

    目之所及, 蓝天白?云、一碧万顷, 远处山雾弥漫,在层峦叠嶂之间浮动,仿若神女裙摆的轻纱。

    “真漂亮!”杜衡眼睛一亮。

    连呼吸的空气, 都?带着夏日清甜。

    贺玄渊垂眸向外?瞥去, 神色淡淡, 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眉头透着不安, 紧紧地拧在一起。

    柳青心里轻叹一声, 若不是温轲特意?交代,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将一国太子带出宫。

    “不必紧张。”柳青将他手?中的拿倒的书摆正, 温和笑道?:“镇国公最是喜欢你们这些孩子了,他是咱们大周的战神,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们一个个这么害怕做什么?”

    贺玄渊看着手?里的书,脸色一僵。

    “那可是温将军啊!”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杜衡将头伸回来,眉飞色舞道?:“我爹说了,他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温将军,平西?域、破漠北,踏破贺兰山,是名副其实的盖世英雄!”

    “听说温将军惯用红缨枪,一年前,漠北蛮子又来进犯,还派来了他们最强的勇士,结果两军对峙时,温将军在马上一手?勒马,另一手?就这么一挥,”杜衡兴奋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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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自主?地开始在马车比划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柳太医,“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柳太医应和着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漠北最强部族的首领巫木就被他轻松斩于马下,漠北残部连夜退军!”

    漠北人?凶残蛮横,屡屡进犯,以往大周边境的百姓饱受摧残,甚至一度只能无奈内迁。直到镇国公温轲镇守漠北,一度扭转了这种局势。

    然而?,两国国力旗鼓相当,如今也?只能保持僵持状态,谁也?不能彻底灭了对方。但即使是这种情况,温轲已经成为了阻挡漠北铁骑南下的守护神。

    “等我长大了,定会?去漠北追随温将军!”杜衡目光灼灼,紧握着小拳头。

    “好!”柳青抚掌大笑,“我大周有你这样的好男儿,何愁不能灭了那漠北人?的狼子野心!”

    贺玄渊听着他们谈笑,却闭嘴不言,恍若未闻。

    温轲,不仅是大周的温将军,而?且还是他的舅舅。

    只不过,温心绵从未让他们见过。

    平时一谈到温轲,温心绵开口闭口皆是“小杂碎”,还因为他和温轲长得有点像,她就十?分厌恶他,完全不念母子之情。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舅舅,贺玄渊对温轲的了解,还没有杜衡这个外?人?来得多。温心绵不认温轲这个弟弟,那如今他去见温轲,那他会?认他这个外?甥吗?

    贺玄渊闭上双眼,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

    但温心绵与温轲不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哐当”一声,马车停下。

    柳青见贺玄渊一直未曾放松,心里轻叹一声,拍了拍贺玄渊的肩膀,“殿下,走吧。”

    穿过一节漫长的林荫小道?,一片十?分开阔的跑马场赫然出现在眼前,目之所及,没有尽头。

    马场之上,有几?个零散的人?影策马奔驰,快如闪电。

    跟着柳青,两人?先到了一处院落,结果被侍从告知?温轲去教小姐骑马了。

    柳青闻言有些惊讶:“你家小姐不才五岁吗?这个年纪就学骑马?”

    侍从一笑,“柳太医您也?知?道?我家小姐的脾气,她要是想骑马,谁还敢拦着不成?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以我家将军对小姐的宠溺,怕不是都?要为她摘下来呢。”

    柳青脑海中浮现出温怜那张古灵精怪的小脸,调侃道?:“我早就给你家将军说不能这么惯着孩子,结果他还偏不承认,偏说他闺女是天底下最乖的,这下子女儿越发大了,越发娇惯了,知?道?难受了吧。”

    侍从笑了笑,没接话。外?人?可以说温怜娇气,但他可不能。

    柳青虽没介绍跟在他身后的贺玄渊和杜衡,但两人?衣着、举止皆不凡,侍从也?能猜出二人?必定身份不低,他上了三杯好茶,道?:“柳太医先等一等,我这就派人?去请将军回来。”

    待侍从走后,杜衡好奇地望着柳青:“温将军是个女儿奴?什么是女儿奴?”

    柳青抿嘴一笑,“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放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怕化了,温将军对她这个女儿啊,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

    “喏,就说前段时间吧,他闺女去了一趟醉春楼,喜欢上了那家厨子做烧鸡,结果温将军就命人?直接给了那厨子良人?身份,然后将人?挖到他的府里面,天天给她闺女烧鸡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这是温将军?”杜衡眼里出现迷茫,他们杜家出身行伍,哪一个不是棍棒下成长起来的?就连他的姐姐,也?是在她爹日常暴躁的怒斥下练得一手?好刀法。

    他不明白?,威名赫赫、在战场上杀敌如快刀斩乱麻的温轲,怎么会?这么宠着自己的女儿?

    他们两人?谈得火热,一旁的贺玄渊却有些坐立难安了,甚至是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来了这里。

    万一,万一有人?偷偷告诉他出宫和温轲见了面,他刚清净不久的好日子怕是又要到头了。

    等了良久,也?不见人?来。

    贺玄渊:“我先出去走走。”

    “那我跟着殿下!”杜衡赶紧跟上,纵使一路赶来他已累的虚脱,只想躺着,但依旧努力扮好一个伴读。

    贺玄渊脚步一顿:“不用了,你陪着柳太医歇着吧,我随便走走。”

    “哦。”杜衡压住努力想要往上翘的嘴角,故作失落道?。

    ……

    草场辽阔,一望无垠。

    正是午后,浓烈的阳光灼烧着大地、森林,山间升腾起一阵水汽,隐隐约约地飘在上空。

    贺玄渊并不打算回去,在宫中这些年,他早就明白?如何才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顺着小溪逆流而?上,不知?不觉就走了老?远,山泉溪流叮咚叮咚响,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整座山谷,仿佛只有他一人?。

    倒是,难得的宁静。

    忽地,前方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贺玄渊心里咯噔一响,立刻往前方望去,只见一人?骑着一匹黑马向他的方向奔驰而?来。

    以往倒也?有过文?武百官一起参加的宫宴,但是贺玄渊离他们都?远,大体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影子,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然而?,贺玄渊却直觉此人?就是镇国公,他的舅舅——温轲!

    没时间细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贺玄渊赶紧低下头,只希望他策马而?过。

    但温轲是何人??万军之中可取敌人?首级,眼神那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还是贺玄渊这么一个大活人??

    “吁”马蹄渐缓,温轲在马上勾住缰绳,看向贺玄渊,沉声问:“你是何人??”

    怎么避也?避不开,贺玄渊只好被迫抬头。

    与想象中雄壮威武极为不同,温轲长得极为儒雅。虽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但一双眉眼却丝毫不带战场上的戾气,反而?让人?生出一股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但贺玄渊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错觉。

    “慈眉阎罗”,漠北人?是如此称呼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温轲,旨在警示不要被温轲慈眉善目的面容所迷惑。

    “孤乃大周太子,贺玄渊。”贺玄渊身体绷得僵直,语气也?十?分僵硬。

    “哈哈哈哈,你这小孩儿真有意?思?。”温轲看着他故作老?成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连身下的马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快乐,不住地喷气。

    贺玄渊没想到会?这样,自证身份这种事,着实让他觉得有些离谱。他脸色有些难看:“你不信我?”

    “当然不是。”温轲停下笑声,扬眉问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玄渊被他搞得有一点崩溃,努力装出一副成熟老?成的模样:“孤知?道?,你是镇国公,是我们大周的战神。”

    虽然温轲见到他不下马,不行礼,甚至十?分嚣张放肆,但贺玄渊还是决定在心里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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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从未相见,也?是情有可原。

    温轲见他明明一副小孩模样,却偏要板着脸装成大人?,忍不住又是一笑。他平日里逗温怜逗多了,现在见到别家的孩子,也?按捺不住想逗他。

    “错了。”温轲摇摇头,“你叫错了。”

    “错了?”贺玄渊的脸绷不住了,虽然他也?不常照镜子,但依然能看出自己与他是有几?分相似,看着温轲摇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会?错呢?你不是温将军?”

    温轲点头,“我是,但是你叫错了。”

    贺玄渊迷惑地看着他,叫错了?什么叫错了?

    心里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不过很快被贺玄渊自己否决了。他不懂温轲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温轲早就知?道?贺玄渊天资聪明,不过再怎么聪明,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看着愣愣的贺玄渊,轻笑:“怎么,第一次见到舅舅,不叫上一声吗?”

    贺玄渊一呆,像是突然被雷击中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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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轲,竟然认了他!

    可那声“舅舅”,在嘴边滚了几?次,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父皇、母后,本是人?间至亲至爱的称呼,对贺玄渊来说却冻的发冷,反而?是这个“舅舅”,脱离了身份地位,和平常人?家一样的称呼,让贺玄渊忽然觉得难为情。

    温轲看着脸色憋得通红的贺玄渊,也?不为难他,只在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若不是前几?日柳青无意?中说起,他绝不会?想到贺玄渊竟在宫里过得如此水深火热。

    都?说外?甥肖舅,古人?倒诚不虚言,温轲眼底暗了暗,冷笑一声:估计这就是那个疯女人?残害自己孩子的原因。

    他看着低着头的贺玄渊,拍了拍马背:“小外?甥,你会?骑马吗?”

    贺玄渊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礼、乐、射、御、书、数,本是皇子必学的六艺。然而?这些年来,他不知?被灌了多少毒药,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又如何却学骑马?

    一上马还没跑几?圈,身体就先撑不住了。

    看着贺玄渊眼里的灰暗,温轲心里了然如镜,他紧了紧缰绳,扬声道?:“我这匹马乃是西?域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快如闪电,想不想试一试?”

    似乎知?道?主?人?要动身了,高大而?黑色的骏马激动地抬动蹄子,鼻子里面喷着气。

    贺玄渊望着比他还高的马,眼里瞬间充满了只属于孩子的欣喜与渴望,然而?不过一瞬,他便忽地垂下头。若是骑着温轲的马,万一被人?看见了传了出去,那宫里……

    他捏着衣袖,摇摇头低声拒绝:“多谢,但是我——”

    谁料,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

    温轲竟一把将他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贺玄渊被温轲搂在怀里,身下的马与主?人?心意?相通,飞快地开始奔驰,迎面而?来的风,几?乎让贺玄渊睁不开眼睛。

    “小外?甥,你可抓好了。”头顶之上,传来温轲沉着的笑声,他将缰绳递给贺玄渊。

    贺玄渊吓得不敢拿,拒绝道?:“我不会?骑马,温将军还是自己拿好吧。”

    “都?说了,你要叫我舅舅。”温轲也?不管他,直接将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你不会?骑马,那我教你就是。”

    “来,专心看着前方。”温轲搂着他的肩膀,指着前方,“你别害怕,我在你的身后,会?护着你的。”

    “身体放松一点儿,对,不要紧张。”

    “手?上不要抓得那么紧,你要把你的马当作你的战友,当作你做值得信赖的伙伴。只有你相信了他,他才会?一直陪着你。”

    午后阳光闪烁,骏马和马上的人?在草地上肆意?地飞驰。

    望着远处快乐的身影,温轲满意?地笑了笑。

    是个好苗子,不过跑了几?圈就会?骑马了,只可惜以他的身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斩杀仇敌了。

    “师父,那是谁?”忽地,自树后走出一个小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熟了的小姑娘。

    “等他过来了你就知?道?了。”温轲收回眼神,看着温怜睡得正香,笑道?:“刚刚还争着吵着要学骑马,要跟着我一起去漠北呢,不过转了两圈,就哼哼唧唧地哈欠连天。”

    少年:“自昨晚得知?师父你要去漠北之后,就哭了大半个晚上,她也?是舍不得你。我看她哭着要学骑马,估计也?想跟着你去漠北。”

    “若是这小妮子以后真学会?了,以她的气性说不定真的会?单枪匹马去漠北找你。”

    温轲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你父母昨天也?来找我了,天下哪有人?愿意?骨肉分离,只是……唉,不说这些了,只盼着这战事能早些结束,你我也?早些回家。”

    五岁大的孩子,抱着还是有些沉,少年换了个姿势,温轲见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温怜。

    少年担忧地瞥了瞥温轲的手?臂,“师父,你的手?……”

    最是爱抱着孩子的他,竟将孩子交给他抱了一会?儿,如今竟还换了一只承力的手?。

    “本来已经恢复好了,但是这两天又感觉不是很舒服。”温轲随意?道?,“已经请李太医来了,等他过来一起过去吧。”

    少年闻言瞥了瞥正跑向他们的人?,脸色骤然变了。

    “贺玄渊,他怎么在这儿?”

    话音刚落,贺玄渊便到了,见到少年后,脸色也?十?分不善,他勒绳下马,“谢蔚尘,你怎么在这儿?”

    谢蔚尘嗤笑一声,看着温轲:“这是我的师父。”

    贺玄渊脸色未变,毫不示弱:“这是我的舅舅。”

    温轲头痛地抚了抚额头,“两位小祖宗,你们小声一点儿,别把这位小祖宗吵醒了。”

    谢蔚尘闻言,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闭了嘴,只是一双眼依旧瞪着贺玄渊。

    贺玄渊一向看不惯自己这个表兄,却也?不屑于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走到温轲身边,细细打量温轲怀里的孩子。

    小姑娘生得白?白?嫩嫩,十?分水灵。睫毛比一般人?要长得多,又黑又浓,弯弯翘翘,一张小脸睡得绯红。

    “这是我的小女,名叫温怜。”

    “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你以后就是他的表哥了。”

    忽地,温轲手?臂闪过一丝刺痛,他神色未变,只是将温怜靠得近了些,道?:“你来抱抱她。”

    贺玄渊讶异:“我?”

    谢蔚尘一看,便知?道?温轲旧疾犯了,赶紧上前两步伸出手?,“师父,我来抱。”

    话一出,贺玄渊脑子还未细想,便将伸手?一把温怜接过,只是一接过来,他便后悔了。

    怀里的小姑娘,又软又烫,像一团小火球,鼻尖传来淡淡地果香,是小孩子喜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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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贺玄渊不敢动,生怕她醒了。

    “这只手?高一点,然后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往你怀里靠。”温轲小声指导,“这样她就不会?醒了。”

    谢蔚尘不甘地看着,看着贺玄渊笨手?笨脚的动作,气得直接给他上手?纠正:“这只手?放到这里,笨蛋!”

    此时的贺玄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怀里的温怜吸引,根本没心思?去和谢蔚尘争辩。

    小姑娘恬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甚至因为贺玄渊身上比常人?提问偏低,温怜还舒适地靠得更紧了些。似乎是三人?的动静大了些,她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

    三人?动作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温怜缓缓睁开眼,懵懂而?迷茫地望着贺玄渊,不过一瞬,她便垂下了眼眸,又沉沉睡去。

    温轲松了口气,朝着贺玄渊笑道?:“看来,她喜欢你,若是别人?,她肯定又哭又闹。”

    “今后,你可要好好保护她啊。”

    保护她,保护她……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幻境破碎。

    贺玄渊从梦魇之中醒来,胸口止不住地钻心地疼。

    当年,他无法保护他的舅舅,现在他也?没有遵守承诺,保护好温怜,反而?还不停地伤害她。

    忽然,喉头一甜,贺玄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再去

    承明殿内, 静可闻针。

    一下?了早朝,贺玄渊便开始处理公文,这几日因着?周帝的丧事, 各个部分都积压了不少?奏折。再加上之前被周帝搁置的, 这些折子加起来足足有好几摞, 铺满了整个地面。

    小太监们一个个面色肃然,刻意放轻了脚步, 络绎不绝地往殿内搬运奏折。

    案上的香茗袅袅升烟,东边日出的金光缓缓穿过窗棱,映在布满奏折的书?案上。

    贺玄渊正襟危坐地靠在龙椅上,垂眸锁眉, 凝神批阅奏折。他动作飞快,却有条不紊。

    直到太阳爬得老高,杜衡才慢悠悠地啃着?一个烤红薯来报到。他在殿外?瞥了一眼殿内的贺玄渊,有些震惊:“竟有这么多?折子?”

    小太监一笑:“杜侍郎不知道?, 这已经是陛下?批阅了好多?天才剩下?的。陛下?勤政, 桌上的茶都换了三次了, 却忙得一口都没顾得喝上。”

    杜衡自然知道?贺玄渊一向雷厉风行,但也知道?他一个毛病,便是一旦忙起来便不顾自己的身体。原本?他的胃就被温心绵的毒药残害得不浅, 再加上后?来在漠北一忙起来就没了分寸, 常常出问题。

    杜衡啃完最后?一口红薯, 随口问:“忙这么久,陛下?吃饭了吗?”

    “一早就吃了, 御膳房备了桂花酒酿圆子, 陛下?胃口很好,看着?奏折直接端起来就喝了。”

    杜衡一愣, “你说什么?桂花?陛下?吃了桂花?”

    小太监见他十分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重复桂花,点点头?道?:“喝了,还喝了两碗呢。”

    瞬间,杜衡的脸就白了。

    贺玄渊怎么会吃桂花?他就算吃土,都不会吃桂花!

    温心绵对他第一次下?毒,就是将毒藏在桂花糕里。自那之后?,贺玄渊便再也不吃任何关于桂花的东西了。

    而如今他竟……杜衡心里暗道?不妙。

    “参见陛下?。”杜衡跨进殿内,看着?头?也不抬、不怎么想搭理他的贺玄渊,他犹豫片刻,转身把门关上了。

    光线骤然一暗,贺玄渊终于停下?了笔,抬头?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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