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那前几日为何贺玄渊如此坚持要?送温怜去和亲呢?他此举本是浅浅一试,没?想到一下子便探清了真相。
贺玄渊端着茶杯起身回礼:“程大人多礼了,孤乃大周太子,守护每一寸国土,保护每一个百姓,是孤之责。”
趁贺玄渊饮茶,程丞相眼神?偏过一寸,在温怜面上停留一瞬,接着道:“有件事情老臣和各位同僚一直未能放下心,事关?江山社稷,还请太子殿下告知?一二。”
贺玄渊动作一顿,右跨一步挡住了他看?向温怜的?视线,凤眼微微眯起:“哦,何事?”
如此像护崽子一样护着温怜,程丞相内心顿时疑问四?起,他看?清了周帝眼里的?狂热,却探不到贺玄渊的?心。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前几日朝堂之辩,太子殿下力排众议,主张让温小姐去漠北联姻,老臣和一众同僚赞同太子殿下的?提议。”
“这几日,老臣联系京里上上下下的?官员,共同签具了这份同意书。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一台九寺五监,共千余人,其中绝大部分都?赞同太子殿下的?主张。”
说着,他微微侧头,本想看?看?温怜的?神?色,却不想被贺玄渊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好拍了拍掌,身后的?仆从立刻抬着一大卷册子上前,一头一尾,缓缓打开。然?而正当展开之时,那册子忽然?被一人一脚踢飞,一旁的?仆从一时不察,直接倒在地上,慌张地下跪认错。
“我看?不对吧?”一男子身着铠甲、脚踩册子,眉眼深邃而凌厉,语气满是不屑和倨傲,“程大人,你?这手书怎么能独独漏了谢某人呢?”
“怎么,难道你?是看?不起我谢某人不成?”
如此嚣张的?语气和肆意的?行为,让只能在这种场合安静如鸡的?沈粲等人大吃一惊,众人没?见过这人,纷纷悄声问道:“沈兄,此人是何人?竟敢如此顶撞程丞相,而且还是在圣上面前!”
沈粲无不头痛地回道:“这人你?们也?认识。”
众人惊讶:怎么就认识了?他们平日里见程丞相都?见得少,更何况是这样的?人?
沈粲也?不卖关?子了,“这人正是你?们刚刚讨论的?那人,谢御史的?幺子,谢蔚尘。”
他抿了抿唇,看?着他心生向往,“听?说一方城之役,镇国公危难之间派谢蔚尘一人出城搬救兵,然?而待他带领救兵到时,镇国公早已以身卫城了。”
“自那之后,他便自请去了岭南,一呆就是近十年。如今不过二十六岁,便已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都?说文人相轻,读书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攀比。然?而若是有些人的?成就高出太多,那攀比便只会自取其辱。余下的?,便只有敬仰与?仰望。
谢蔚尘于他们,便是如此。
宴会中心,程丞相看?着被踢飞的?手书,脸色先是僵了一下,待看?清了来人,却只觉脑袋一痛。
这个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他将镇国公一家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若是有他在,还怎么让温怜去和亲!
“谢将军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呢?”程丞相尬笑着寒暄,身为文官之首,若是与?武将搞不好关?系,那他也?不用干下去了。
毕竟,如今的?大周,已经?是一将难求了。
谢蔚尘斜眼看?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话,先是在宴上巡视一圈,也?不知?在找什么,而后将目光朝上,拱手道:“臣谢蔚尘参见陛下。”
周帝方才?被气得发黑的?脸,此刻终于恢复了几丝红润。他走下台阶,亲自扶着谢蔚尘的?手,一脸的?欣慰:“几年不见,果真是长大了。”
谢蔚尘的?母亲乃周帝的?胞妹,按理说谢蔚尘该称呼周帝为舅舅,但谢蔚尘一向不齿以亲缘关?系攀附,见周帝如此,他依旧是一副风雨不动的?模样,“蔚尘一路八百里加急,只为一事。”
说完,他冷冷地看?向一旁站着的?贺玄渊,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太子殿下,你?为何要?送镇国公之女去漠北和亲?!”
“你?们,”他环视一周,眼睛里淬了冰一般寒冷,所有人为之一冷,“十年前,若不是镇国公温将军舍生取义,以死卫城,你?我早就沦为漠北铁骑的?马下亡魂!”
“而如今,你?们却又要?将他唯一在世的?女儿送去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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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嫁给她的?杀父仇人。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就不怕镇国公的?在天之灵雷轰了你?们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声音洪亮,并且理直气壮,一个人压得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从气势上就全方位碾压。
周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满意地拂了拂胡子,得意地看?向贺玄渊。谢蔚尘,只不过是他安排的?第一步棋而已。
贺玄渊看?着宴会中央的?谢蔚尘,嘴角勾起一阵嘲讽。他们虽为表兄弟,却没?有半分的?情谊。自幼时起,他就最讨厌这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纨绔,即使如今他成了镇守一方的?将军,在他眼里却依然?只是一个纨绔!
“谢将军骂得好。”贺玄渊淡淡一笑,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似是随意的?口吻,问道:“那若按照谢将军的?意思,那又该当如何呢?”
“还能如何?!”谢蔚尘不屑道:“他怎么打我们,我们就怎么打回去!若是当年我去漠北,怎还能让漠北人嚣张三年?!”
这话直指贺玄渊,他如此说,完全不像是来参加庆功宴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这正好如了贺玄渊的?意,他瞥了瞥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立刻会意上前,从怀里拿出账本,开始细数从当年开战到如今,漠北战事所有的?开销。
漠北战事开销,是岭南的?十倍不止。户部尚书每说一道,谢蔚尘的?脸色就沉一分。
贺玄渊悠闲地坐下,欣赏着谢蔚尘精彩的?表情。
周帝见状,立刻叫停,这可不是他让谢蔚尘来的?本意,看?着贺玄渊自若的?表情,他心里冷笑,决定?下出第二步棋:“既然?大家如此关?心此事,本来我还想将这件事放在最后说,那不妨现在我就告诉大家吧。”
他拍了拍手,只见自前殿走出来一位妙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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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怜早已被刚刚得知?的?消息震得五脏六腑都?疼,脑袋仿佛被撞了一般。没?想到一抬头,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紫灰色瞳孔猛地一缩。
她能感觉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张网,将她紧紧缠绕。有人似乎在操纵着她的?一切,她仿佛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只能一步一步被驱使着。
“孩儿贺欣悦,拜见父皇、母后,太子殿下。”贺欣悦衣着华丽,恭恭敬敬地对着上方行礼,一板一眼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洒脱肆意。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周帝意欲何为,温怜也?注视着贺欣悦,看?到她如此恭敬地朝着周帝行礼,忽地就想起来贺欣悦前几日的?异常,脑子里轰然?一响。
“为什么想要?嫁人?”
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问,然?而贺欣悦却没?告诉她。
现在,似乎不用她告诉,温怜也?知?道了——她要?代替自己去和亲。
贺欣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泪眼婆娑的?温怜看?去,浅浅一笑,仿佛在说:别哭。
她直起身子,朝着一脸疑惑的?文武百官道:“前几日我听?说漠北皇帝想要?和亲,心里便想:我乃一国公主,这公主不单单是一个尊称,更重要?的?称呼背后的?责任,在其位便要?谋其政、当其责。”
“温小姐是镇国公唯一的?遗孤,若真将温小姐送去和亲,不仅于我大周大国形象有损,让他们以为我们是贪生怕死之徒,更让百姓心寒,让他们觉得我们不善待功臣遗孤。”
“因此我便斗胆求父皇给几个漠北部落王写信,询问是否可以让我代替温小姐去和亲。几日前,父皇告诉我接到了赫连珏的?信,他同意了。”
她言辞清晰明了,形容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女子的?娇羞与?怯意。仿佛,她真的?像她说的?那般做了一样。
然?而温怜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说的?一切,只为了代替她去漠北和亲!她虽不想去漠北和亲,却更不想让贺欣悦代替她去!
温怜抹了抹自己眼泪,坐起身子正打算起身,却被一旁的?贺玄渊按住胳膊,“别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一丝眼神?都?不舍得分给她。
温怜愣了一瞬,内心满是悲愤:他不是早就想送她去和亲吗?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温怜用力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断地挣脱,然?而贺玄渊却钳制地更紧了。
文武百官都?在场,温怜不敢闹得动静太大,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掰贺玄渊的?手。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力气自然?比不过上过战场的?贺玄渊,就算她用两只手,把手都?掰红了,贺玄渊拽着她的?手如铁钳一般,丝毫未动。
温怜又急又气,又羞又恼,被贺玄渊抓着不放手带来的?屈辱感让她气红了眼,待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泪流满面。
好在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贺欣悦身上,没?人注意这个小角落——除了谢蔚尘。
刚刚贺玄渊挡着,他将这宴席上的?姑娘翻了三圈,也?没?看?到温怜,他本以为温怜并未出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向贺欣悦时,他却注意到那个讨人厌的?表弟似乎表情有些不对劲,分神?过去一看?——只见他正强迫一个小姑娘,非要?留人在他身边。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尤其还是这风月之事,只不过当那小姑娘忽地抬起头来,用她那紫灰色的?眼眸眼泪汪汪地看?着贺玄渊时,谢蔚尘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是温怜,是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温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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