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期间营养师过来给三个车手一人一根蛋白棒,和一些果蔬汁,就算作午饭。
“新头盔啊!”向海宁说。
裴淞抱着头盔点头:“路工送的生日礼物。”
“哦!你今天生日呀!”姜蝶忽然出现在向海宁和裴淞中间,一边胳膊搂一个,三人走向车队P房,“小裴,昨晚跟路工一起过生日呢?”
裴淞:“……说来话长。”
这事儿说起来真的很长,而且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被自己亲爸追了十多公里直接逃到上海。
所幸姜蝶这会儿忙,没时间听,于是说:“那你先整理一下前因后果和中间高潮,等比赛结束再与我细细道来。”
“?”裴淞不解。
姜蝶拍拍俩人的肩膀先走一步,向海宁则凑过来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新头盔。
叹道:“哇,车组里其他人过生日,路工都是平等的800块红包,你居然有礼物。”
裴淞听完有些走神,尔后说:“啊,可、可能是因为……今天比赛吧,就顺手给了我个新盔。”
“哦!”向海宁点点头,“有道理。”
裴淞知道这不是顺手给的新盔,因为头盔上的小熊,和他一贯爱穿的小熊T恤一模一样。
“你俩走快点儿!”陈宪从后面走过来,“溜达什么呢,也不嫌热。”
是挺热的,今天秋老虎来势汹汹,赛会给出的当下气温是34摄氏度。
其实赛车手对高温天是又爱又恨,高温暖胎快,但高温穿着防火赛服,被关在没空调不能开窗的车里几个钟头,实在是……
算了。
裴淞扬起了嘴角,抱着他的新头盔。
如果一辆车不能让它的主人兴奋起来,那么它就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
他很兴奋。
在P房角落里的凳上坐着,听着检车设备滋滋地响,听着维修工手里的工具当啷当啷,想着马上就能听见路城山的两个字,落车。
“笑这么瘆人。”陈宪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魔怔啦?”
裴淞接过拧开:“只是单纯有点太期待了。”
“今天确实。”陈宪坐下来喝水。
今天确实值得期待,国内鲜少有这种碰撞赛。早上各个车队的赛车进P房后,所有人都出来串门看别人家的车。
“PM家的那辆看着跟他妈装甲车似的。”陈宪说,“还有WK,尼克·菲斯那小老外,让他车迷弄那拳头邦邦砸他车门,说他们车门板这回用的钛钢板,还强化的。”
裴淞冷笑:“傻逼。”
“起来。”头顶一道凉薄的声线。
面前忽然罩下个人影,陈宪嘴里的饮料咽下肚后当即反应过来了什么,到抽一口冷气后噌地溜开。
这会儿路城山衣服上脏兮兮的,土啊灰啊机油,一块块。
“啊?”裴淞疑惑,抬头望着他,超清澈,“起来做什么?”
路城山手腕上戴一块Apple Watch,他面无表情地将表面朝向裴淞。裴淞下意识歪头看他表盘,上面显示着——13:57。
裴淞到抽一口凉气抱着头盔跑了出去。
两点就比赛了,他居然还在这儿坐着唠嗑。路城山叹了口气,一回头,姜蝶笑吟吟地站在他后面。
姜蝶笑得那叫一个阴险。
不过工作时间,姜蝶说:“外面有个导演,想比赛结束后见见裴淞。”
“导演?”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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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疑惑,“导演见裴淞干什么。”
姜蝶耸肩:“不知道,可能看小裴样貌不错,想捧他出道?”
说完,姜蝶回头看了眼车手们称重的方向,然后小声说:“路工,万一人家全款付了小裴在我们这儿的违约金,把人挖走了怎么办……要不等今天跑完,先去跟小裴探个底?”
“那是裴淞的自由。”路城山说,“我是工程师不是绑匪,你告诉那导演,正赛全部结束了再说。”
姜蝶点头说好。
两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这次圈速赛取消练习赛和排位赛,采用勒芒式起跑,24台参赛车辆分为两组,一组12台车。此时,12辆赛车被维修工们推到赛道最左边,车手们站在赛道右侧。
通常情况下,用练习赛决定排位赛的发车位置,排位赛决定正赛发车位置。但这次,12辆赛车排成一列,谁先跑到、坐进车里,谁就先发车。
公平起见,排在第一辆的车手,距离赛车最远,以此类推,末位赛车的车手距离赛车最近。
接着,枪响起跑。
解说:“枪响了!12位赛车手同时跑向他们的赛车!”
解说:“诶?杨春飞拉不开车门?怎么会这样??”
解说:“好的这边,裴淞、尼克·菲斯、向海宁三人几乎同时最先上车,紧接着第二波末位的陈宪也坐进了赛车里,陈宪选择直接抽头转向猛给一脚油进入赛道!”
勒芒式起跑就是这样,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戏剧事件。
杨春飞人都傻了,这车门跟焊死了似的怎么拽都拽不开。裴淞路过杨春飞的位置的时候多瞄了两眼,叹道:“居然倒霉成这样。”
“专心。”路城山在通话器里说。
解说:“第一梯队进入赛道的是裴淞、尼克·菲斯、陈宪、向海宁。ST车队今天三位车手的表现都相当不错,现在我们的导播放出了所有赛车的参数。ST,幽灵虎车队,他们是三台斯柯达法比亚,搭载一个V6引擎,根据他们报备的信息来看,三台赛车里,除了ESU,没有任何电子辅助系统。”
“真·全机械!”
全机械的赛车需要在过弯的时候主动地、人为地、完全地操纵赛车。
裴淞进入3号弯,甩尾、抱死后轮、重刹之下赛车产生重心前移,把前轮按死在地面,让前轮产生稳固的抓地力,接着持续轰着油门,把车尾甩出去。
解说:“非常漂亮的甩尾漂移,裴淞这边过掉3号弯的时候,杨春飞终于把车门打开了……这,这还怎么追啊,PM车队会上报机械故障退赛吗?”
解说:“镜头看到目前领跑的裴淞,尼克·菲斯紧随其后咬得很紧,今天赛道温度37,大家的轮胎还没有到最佳工作温度,菲斯看起来准备抽头超车了——”
通话器里,路城山:“裴淞,走外线卡他。”
“收到。”
导播推了个特写,镜头里是裴淞小熊涂装的头盔,裴淞的护目镜贴了太阳膜,导播直接把镜头推到小熊的眼睛。
外线防守的好处是,在下一个弯进弯的时候,外线的车可以直接走进内线以拉开车距。
但尼克·菲斯没那么好甩开,不过好消息是陈宪在P3的位置,正在对菲斯发起猛攻。三台车在直道上缠斗,路城山抬眼看了看直播画面,完全俯视的视角下,两台斯柯达在配合试图夹击尼克·菲斯。
合理碰撞这不就来了。
姜蝶对路城山示意了一下,路城山点头。
接着。
“裴淞,我需要你收些油门,陈宪会追上来,你们两个人架着菲斯过弯。”
裴淞在护目镜后眯了眯眼:“好。”
解说:“哦?怎么感觉裴淞的速度掉了一些下来,遥测数据显示他的发动机转速来到了8000转,难道出现什么故障了吗——啊不是!看这个高速弯!”
解说:“两台斯柯达同时向菲斯的车并了过去!三辆车!三辆车并排进弯吗?!裴淞和陈宪把菲斯夹在中间——左右夹击!又撞了一下!菲斯慌了!其实以WK车队这次赛车调校的参数来看,菲斯真不用慌,他的钛钢门板非常耐撞,甚至连引擎盖都没有翘起来一点点。”
路城山:“再来一次。”
裴淞:“好!”
裴淞和陈宪故技重施,在两名工程师的指挥下,听着倒数同时向中间转向、撞车。
这玩意一回生二回熟,本来裴淞对这小老外就颇有微词,这回好了,合理合法且合他心意。
紧接着合他心意的事儿又来了,路城山让裴淞和陈宪配合又撞了菲斯第三次。
于是他问:“路工能再——来一次吗?”
“……”路城山在控制台有点无语,“不行,起速度,拉开他。”
“路工今天我生日!”裴淞左手打方向右手拉手刹,左脚循迹刹车右脚持续蓄油,嘴巴脑子眼睛没一个闲着的,“我的生日愿望是再干那小子一次!”
路城山不得不先切到赛会裁判的那条无线电通讯里,对裁判说:“刚才那段TR不能播。”(队内语音)
赛道上一辆辆车轰着油门,走外线的赛车卷起的沙土溅到围网外面,带起一阵虎啸般的风。
起跑的时候裴淞是最快的,跑得最快,钻车钻得最快,点火起步也是最快。到这个时候,轮胎和刹车都在绝佳的工作温度,然而——
“我草杨春飞?”裴淞震惊,“他不是起跑昏厥了吗?”
路城山笑笑:“老牌车手的底蕴。”
PM车队当之无愧的一号车手杨春飞有着6年拉力赛4年场地赛的经验,虽说起跑的时候被那个死活拉不开的车门来了那么一下子,但进入赛道后,从最尾位置连续超车抢到了P2。
甚至杨春飞超过尼克·菲斯的时候,还抬了点儿油门,来给他那四冲程变速箱喘一口气。
菲斯恼羞成怒,踩一脚地板油去撞杨春飞的尾翼。PM车队调校的赛车不像WK有着超强的防御力,杨春飞的车更轻一些,被这么一撞,车头跟着一摆,顺带撞上了裴淞的后轮。
裴淞骂了声“我草”,但他刚刚和陈宪夹击菲斯的时候损失了一个后视镜,他不知道谁在撞他。
于是问路城山:“谁啊我靠素质这么差,路工我能抬油门去跟他肉搏吗?”
路城山:“是杨春飞,他被菲斯撞了波及到你了,开你的别回头。”
裴淞:“你能把我的通话器连到杨春飞头盔里吗?我跟他配合一下,把小老外给做掉。”
“……”路城山把TR又切到裁判线,“刚刚那段TR也不能播。”
接着转回裴淞的TR线:“不行,这是队内语音,切不到其他车队。”
裴淞打小就聪明:“那你直接去他们P房,就在咱隔壁。”
路城山:“杨春飞打算过掉你了,你给我提速度。”
杨春飞的赛车虽然尾翼被菲斯撞掉了小半块,但无伤大雅,有拉力赛经验的老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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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赛车损伤这件事毫不在意。
杨春飞打算抢裴淞的内线,裴淞还存活一个左边后视镜,在后视镜里看见杨春飞的车头之后,裴淞咬牙一狠心——
“对不住了杨哥。”他在头盔里说。
嘭!
解说:“裴淞一个神乎其神的推头!Spin半圈击中了杨春飞的大灯!入弯抱住弯心全油出弯”
尼克·菲斯在本场撞击中充当战地记者的身份,这种推头打转式撞击颇有几分当年路城山在纳斯卡的影子……
路城山本人微微错愕。
姜蝶直接捂住了嘴没让自己倒吸冷气。
这过分迅猛的撞击,让杨春飞的车前大灯碎片打了好几片在菲斯的挡风玻璃上,吓得他立刻自我保护式减速。
这一减速,陈宪越过了杨春飞,虽然压了不少车灯碎片,但没关系,再跑个几圈就进站换胎了。
接着,出了安全车。
赛会派出安全车的时候,赛道上的所有赛车必须减速跟车,不允许超车,也不允许提速。以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工作人员清理赛道。
这样,所有车保持原位置,跟着安全车不快不慢地跑圈。
出安全车的时候有车队召车进站,路城山犹豫了一下,让压了碎片的陈宪先进站。
路城山一个人拎两条轮胎出来,和纳斯卡一样,在赛车进站的时候只允许5名机械师触碰赛车。11秒换完所有轮胎出站,陈宪跟在队末,此时还不能超车。
很快,安全车撤离,裴淞立刻交叉走线压制菲斯,大约是见识到裴淞撞杨春飞的那一下心狠手辣,菲斯竟有些不敢上前。
什么6岁下赛道,什么充沛的赛车文化。
敢不敢来跟我裴淞撞一下?!
秉承着这样的心态,裴淞甚至在某些走线上刻意收起一些油门,佯装松懈,但菲斯还是不敢上来并行。
很快,陈宪仰仗新胎优势上了几个位置之后,路城山觉得差不多了,裴淞轮胎已经进入衰竭,他立刻在这一圈召裴淞进站。
一套新胎开出维修站,新胎的速度可见一斑。
赛道上,路城山让向海宁过掉一辆领克tcr的同时,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自己的队友。向海宁在通话器里问孙旭,需不需要给裴淞让位置。
孙经理说:“你们正常走线就好。”
结果是向海宁还没来得及说“好的”,裴淞已经排气管差点喷火地从他车旁窜了过去。
今天A组的表现无疑相当有看头,有撞车事故,有精彩的超车。A组的12辆赛车会淘汰掉6辆,明天上午B组的12辆赛车里再淘汰6辆,决赛在明天下午,小组胜出的12辆赛车角逐出本次碰撞圈速赛的冠军。
35圈后,裴淞以A组头名胜出。
今天过于反常的高温,赛车手们平均脱水4斤左右。裴淞过完称后从赛会的称上开下来,他已经热得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头盔里散热散不出去,慢吞吞地用离合带着车速,开到P房门口,熄火,没下车。
裴淞喘气喘得很虚,像刚出生的婴儿还不知道怎么哭似的,憋闷着。
P房里小工还等着裴淞开车门,但里面半天没动静。
倏然,路城山把手里的东西一撂,狂奔出P房,拽开车门,蹲下来解开裴淞身上的六点式安全带,把人打横抱出来。
“孙旭,冰水。”路城山喊道。
“这边这边!”孙经理指了下停车区背面,“早备上了,这桶,这桶冰多!”
P房里放冰箱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制冰,然后把冰倒进自来水里,让车手跑完之后泡进来。
路城山把他放进最右边,冰最多的那个桶里。这桶是半人高的,类似公共垃圾桶的圆形塑料桶。
裴淞只感觉闷,头昏,被放进冰水桶里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凉爽,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冰呢。
疑惑,抬手挠了挠头,但挠的是头盔。
路城山失笑,把他头盔摘下来,再将他头套拽下来,半蹲着问:“挠头盔?傻了啊?”
裴淞满头的汗像是淋了场雨:“怎么不凉呢?”
“赛服没脱。”路城山说着,伸手撕开他赛服领口的魔术贴。
然后拉链拽下来,里面是一层内衬。防火的赛服非常厚,路城山的手在冰水里帮他脱,两个袖子脱下来,冰块在水里哗啦啦、当啷啷地响。
赛服是连体的,路城山不得不两条胳膊全没进水桶里,再去帮他拽赛服,拽到腰下,扯掉两条裤腿。
“呼……”裴淞感受到冰水了。
路城山把他整个赛服拽出来,水位顿时下去了一小截。
裴淞泡了一会儿,向海宁和陈宪也过来,先后脱了赛服踩进冰桶里。陈宪打趣他:“行不行啊,还让路工抱进来。”
裴淞无力地摇摇头,不太想反驳:“我差点被闷死,我都想好墓志铭了:‘此人曾打破纳斯卡总冠军路城山的卡丁车竞速记录,望周知’。”
陈宪:“……”
路城山:“……”
“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圈速刷下去。”路城山面无表情道。
裴淞眸光一凛:“太阴险了,那我立刻‘重生之赛车手王者归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路城山哼笑道:“坟上给你贴个实习标,重生之实习车手归来。”
裴淞瞪大眼睛:“那我夜夜去你梦里在你耳边低语‘发动机供油不畅发动机供油不畅’!”
路城山站直起来,低头、垂眸,笑道:“是的,那个供油不畅的发动机,就给那位‘重生之王者归来’的赛车手。”
裴淞:“……”
姜蝶幽幽地走过来,拍拍路城山的肩膀,把iPad递给他,屏幕上是刚刚上传完毕的数据。
然后姜蝶叹气说:“路工,我以为你是你们俩之间比较成熟的那个。”
第34章
次日早, 十点。B组比赛开始了。
看别人比赛总是比较开心的,出现精彩操作可以笑,撞车了可以笑, 出安全车了更可以笑。
三个人并排在维修通道边盘膝坐地上,一人抱着一瓶运动饮料。
陈宪:“哇, 这是哪个队的, GTR R32?搞这么酷炫?”
向海宁:“是LD车队吧?他们这辆GTR是刚订的新车, 怎么拿新车来跑这个, 不心疼吗。”
裴淞:“GTR R32……是不是把拓海拉爆的那辆?”
两人齐齐看向他, 眼神有点像看二傻,导致裴淞眉头紧锁仔细思考,喃喃道:“你们怎么这个眼神,莫非我记错了?”
说完持续蹙眉:“不能啊, 我不可能记错啊, 钣金王中里毅的车啊。”
“……”陈宪按了按他肩膀,“你没记错,只是我们通常……不会真的说出来,就像你不能真的喊出‘旋风冲锋龙卷风’这种四驱兄弟里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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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呢。”裴淞眨巴着他男大学生清澈的眼睛, 认真道, “我重刹降档甩进弯, 学的就是中里毅啊。”
“……你等一下。”陈宪从地上爬起来, 扭头进去P房,喊, “路工!路工!裴淞刚才说他过弯学的是《头文字D》!他学的人甚至不是拓海”
“我靠。”裴淞当即膝盖一柄脚踝一扣, 从盘膝坐地瞬间站起, 追过去,“路工冤枉!”
所以路城山这辈子都没想过, 有一天,他会在P房里检车,然后发生他手下两个车手因究竟应该学《头文字D》里的谁,而像小学生一样闹到自己面前来并且微妙地要自己主持公道这件事。
这与他当初追求的物理上的六根清净的工作环境,相去甚远。
路城山淡淡地看了看两个人的脸,然后说:“出去。”
脑袋生疼的。
再回头,姜蝶把新参数递给路城山:“裴淞这辆的差速器,郭工还是希望能用托森的,但问题是如果更换差速器,裴淞就要从P房起跑。”
路城山把iPad拿过来,低头看着,说:“为什么要换差速器?他昨天很稳定。”
“嗯……”姜蝶抿抿唇,“郭工的意思是,让小裴稍微轻松点。”
路城山抬头。
姜蝶解释:“昨天过称之后,小裴是状态最差的车手,你也看见了,他甚至没办法从赛车里走下来。”
路城山恍然:“机械差速器对车手的消耗太大了,他毕竟是个新人,而且这又是碰撞赛。”
“对。”姜蝶点头,“这辆车不用电子辅控,是跟裴淞商量过的,裴淞说他无所谓,郭工就给他上了机械差速器,毕竟,这里是上赛嘛。”
上赛地形更平坦,没有非常离谱的倾角,海拔落差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使用机械差速器,即便打方向的时候费劲点儿,也没什么关系。
脱离电子辅助之后的纯机械赛车,往往能够更好地和赛车手产生契合。诚然,昨天下午裴淞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但问题是持续地长时间用纯粹的手臂力量去打方向,没有助力泵也没有电辅,又要对别人进行物理上的进攻,是真的消耗太大。
姜蝶还在等路城山的答复。
事实上,按理说,这整个P房是总工程师的一言堂,路城山完全可以直接通知一下裴淞,然后换掉他的差速器。
“裴淞。”路城山站在P房门口,叫他。
裴淞回过头:“在!”
回头的瞬间有辆车挨着赛道围网飞驰而去,带起的风扬着裴淞的刘海儿和T恤下摆,他回头冲着路城山笑。
“怎么了路工?”
今天依然是骄阳当空,灿白的阳光落在白T恤男生的眼眸里,然后那双眸笑眯了起来。
路城山说:“过来一下。”
“来了!”他从阳光里奔向路城山-
换完差速器后,上报给赛会,裴淞因更换配件而被罚至P房起跑。
下午两点整开始碰撞赛的决赛,从AB组各胜出前6辆赛车,他们不允许被维修,不允许更换破损配件,继续比赛。
裴淞这辆车和其他人一样,伤痕累累。他引擎盖变形了一块,左边侧面裂了个口子,不能维修,指的是不可以动用维修工具,包括但不限于钳子扳手。
所以……路城山……
用胶带给他贴上了。
虽说从理智上来讲,路城山绝对是值得信任的,就算路城山今天拿着一卷医用绷把引擎整个卷起来,然后向他颔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裴淞也能接受这个结果然后顺着引擎盖抚摸下来让它瞑目。
但从视觉上来讲,要开着一辆被胶带黏起来的赛车进去赛道里跟人贴身搏斗……确实有点抽象了。
裴淞坐在赛车里欲言又止,路城山显然看出来他相当纠结。其实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让引擎盖固定上,而是为了过渡气流,让引擎盖不至于在高速下被直接掀起来砸在挡风玻璃。
路城山在赛车旁边站着,见他忧心忡忡,一会儿摸摸头盔,一会儿抠抠方向盘,实在没憋住,扭过头去笑了一下。
然而路城山忘记了他正戴着通话器,那声哼笑径直传入了裴淞的头盔。
裴淞愤愤转头,降下车窗:“路工!”
“……”路城山僵住,收起表情,回头,“别担心,胶带的作用是导流,这车下压力还不错,引擎盖不会飞起来。”
裴淞:“所以你刚才确实是在笑我。”
路城山:“……”
是的,看他在车里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确实没忍住。
忽然之间路城山脑海里浮出姜蝶的话:我以为你是你们俩之间比较成熟的那个。
裴淞还在审视他,并且裴淞把护目镜推了上去,更直接地和路城山对视。结果是路城山先一步躲开了视线。
他心虚了,这太幼稚了,他在心里默念,自己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不能跟一个小屁孩以“视线”为虚拟武器进行某种类似魔法脉冲的招式……
结果就是裴淞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然后潇洒地扣下护目镜,升起车窗。
片刻后,赛会发来起跑预告。裴淞在P房起步所以只能听着赛会的倒数计时。
P房起跑的劣势在于,维修通道有80km/h的限速,以及P房无法弹射起步。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只要进入赛道,就进入了裴淞自己的节奏。
离开维修通道后,在队尾跟车,大家的轮胎都还没热起来,车速不算快。裴淞打算先跟在队尾跟跑两圈,让前面的先撞一撞打一打,顺便暖胎。
路城山也不急,要跑35圈,这个阶段不用着急。
比起这个,昨晚裴淞瘫在酒店会议室开会,两条胳膊累得,抬都抬不起来,喝水用吸管。
今天一坐进赛车里,立刻恢复如初。
“手臂怎么样?”路城山在通话器里问。
裴淞:“我知道了!”
路城山:“什么?”
裴淞:“机械差速器,就需要我,是机械臂!”
路城山:“……”
路城山:“现在车里是电子差速器,需要你是什么呢?”
裴淞:“电子差速器,专为肌无力!”
路城山切到裁判线:“刚刚那段TR不能播。”
半个地球的赛车手都在用电子差速器,你不要命啦!
跑到第16圈的时候,裴淞上到第4的位置,尼克·菲斯在第1领跑。裴淞杀气腾腾地超过第3名,一辆改装版的POLO。
裴淞起刹甩进弯,机械手刹拽在右手,即便赛车手套臃肿,也能看出他拉在手刹上的力量。
入弯之后骤然一松——
完美的车身姿态,如果直播画面可以慢放的话,就是一次精彩的完美超车。
斯柯达法比亚,最早在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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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被大众集团推入市场,接着大众集团开始参与赛道活动,这辆车在WRC上凭着出色的表现,一度几乎并肩当时的WRC霸主斯巴鲁和三菱。
再后来,大众斯柯达被开发衍生出多种改装方向和升级,此时裴淞手里这辆的原型车,就是当年横扫八方的R5。
路城山:“把车身掰回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做起来很不简单。一辆车在超车的同时横着咬住弯心时,处于100km/h的速度下,还要把车身“掰”回来,无异于做数学卷最难的那道题的时候老师忽然说,你站起来说段相声,边说边写。
裴淞退一档,下意识去看右边后视镜,看了个空,昨天和陈宪夹击尼克·菲斯的时候后视镜没了。
“我靠。”他暗骂一声,“路工我看不见右后的情况。”
路城山会意:“POLO准备切内线,你要么直线崩掉他,要么去防内线。”
“好。”裴淞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水温,“我直线崩掉他。”
上赛赛道的缓冲区比较窄,选用草地做缓冲,所以在上赛,如果有车失控滑进缓冲区,大家会戏称它去“吃草”了。
裴淞在直线崩掉POLO之后上到P3位置,P2是来自LD车队的GTR R32,也就是早上裴淞在赛道边看见的那辆。
上赛赛道从高空俯视的话,整条赛道是一个“上”字形。所以它有4个回头弯。
正因回头弯多,车队才选择了具有拉力血统的斯柯达,过回头弯的最快方式,必然是拉力赛车的驾驶方式。
只要过掉这辆R32,前面就是菲斯了。
其实裴淞对这小老外没有恨到赶尽杀绝的地步,他确实烦这个菲斯,浙赛的时候他飞行圈菲斯没让行,在纽北,又不让路权左道超车。
裴淞对菲斯不是恨,而是不服。
在赛车方面,生在亚洲长在亚洲的裴淞已经足够幸运且幸福了。在他说出要当赛车手的时候,没有被他妈一个冷嗤,他妈当时只惊讶道:哟,开赛车啊?那宇宙飞船怎么办啊?
在他说出要当赛车手的时候,也没被他爸一笑而过,而是第二天带他去了卡丁车场。
尽管如此,尼克·菲斯比他更早接触赛道,有比他更专业的训练道路。所以其实当初在德国,路城山那句话是正确的,裴淞输给了他的资历。
但在裴淞看来,整件事情,只有一个字——“输”。
过掉了R32,裴淞的车头擦着R32的排气,在回头弯裴淞选择外线漂移在地上画了个大角度弧线后连续进档给油,超过R32。
再前面一个就是菲斯。
他坐在赛车里目光如炬,直线的交叉式进攻,弯道的侧切、内切、外切枪线,皆被菲斯防守。
“急不得,裴淞。”路城山说。
通话器里忽然传出工程师的声音,让裴淞脑子里那股业火稍黯了些。
裴淞轻呼出一口气,冷静点,他心道,冷静下来,别上头。
路城山说得对,急不得。
超车是一种狩猎,狩猎需要耐心。
当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的时候,超车其实就是等待其中一个人犯错。
赛道局势瞬息万变,有时候如果一阵风恰好扰乱了车身气流,都会降下速度。裴淞已经是完美的交叉式内外线进攻,过弯时候强势地去挤菲斯的内线。
但赛道经验更丰富的菲斯几番预判正确,在正确的线路上对裴淞进行防守。
当反复尝试超车超不过去的时候,人会本能的烦躁。裴淞已经开始烦了,尼克·菲斯甚至在出弯的时候点了一下刹车,让尾灯亮一下,来刺激他。
控制台的路城山能理解他目前的状态,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甚至会适得其反。
而裴淞,意识到自己陷入一种循环的自缚情绪中。
他在第四次进攻依然被菲斯成功防守的时候,在极度焦虑到濒临暴怒的前一瞬——
「把视线收回来,看着你的车,不要看你的对手。」
「你的赛车,它有将近两万个零部件,每一个都在为你在咆哮,每一滴汽油都在为你燃烧,还有你的内燃机,它的冲层火花塞,在为你的每一脚油门欢呼庆贺。」
是路城山在纽北对他说的话。
裴淞呼吸了一下,两万个零部件,六十升汽油,四个火花塞,一个内燃机。
裴淞又呼吸了一下。
上赛的又一个回头弯,裴淞选择在进档的时候重刹,让发动机转速几乎突破一万,而为了保持这个高转速,裴淞没有松开油门。
所以从尼克·菲斯的赛车里听到的声音,是裴淞刹车卡钳像电锯一样擦着火星子的嘶鸣声,以及他发动机一万转速下澎湃的声浪。
那与大自然最残暴的掠食者别无二致。
最后半圈,裴淞超过尼克·菲斯,位置上到P1开始领跑。
长直线,菲斯企图地板油轰着追上去,裴淞不紧不慢,换成单手扶方向盘,甩了甩刚才拉手刹用力过猛的右手手腕。
然后——冲线。
裁判挥旗黑白方格旗,巧的是,这次裴淞,刚好和浙赛时一样,领先菲斯0.8秒。
命运的0.8秒,来报纽北的一箭之仇。
冲过终点线,裴淞继续重刹、起手刹,蓄油打方向,整个车身原地打转180度车头朝向终点线,刚好菲斯的车在他左边,两个主驾驶车窗并排时,裴淞左手并起双指,在头盔做了个“致敬”的动作来嘲讽他。
菲斯在头盔里脸色铁青。在浙赛,落后0.8秒自己是撞墙负伤,后来去纽北赢了个漂亮,结果今天在上赛……这落后的0.8好像一条鞭子抽在背上。
路城山:“你漂移掉头干什么?”
裴淞:“我让那小老外破防一下。”
路城山:“终点线后面有个碳纤维碎片,你横着漂的时候右后轮压上了,马上爆胎。”
裴淞:“啊?”
刚“啊”完,嘭!
赛车底板一沉,紧接着,裴淞的右后轮在猛烈的转速下爆胎的瞬间整个瘪下去,然后……像泄气的气球,飞离了轮毂,离开了赛车,也离开了裴淞。
裴淞:“我靠,路工!我轮胎!”
路城山在控制台,看着遥测数据上骤然变“0”的右后轮胎压,再听着耳机里裴淞的“路工怎么办”,心说你何必非要转这半圈……
“你就这么三个轮胎开去称重吧。”路城山说,“赛车几乎全机械,应该够重。”
“真的吗。”裴淞不太确定。因为重量不够的话,会直接取消成绩,万一被取消成绩了那热闹了,刚装完的逼立刻化身回旋镖。
路城山设想了一下……一条胎而已,应该够重。
裴淞仨轮慢悠悠地开去赛会称重的地方,赛会负责称重的几个哥们儿为他捏把汗,他在车里深深吸上来一口气憋住,试图增加那么一点点重量。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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