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原是准备了一番说辞,看见车夫丝毫没问,不禁愣了一下。很快她反应过来,陆府上下对她都是一个态度,相安无事敬而远之,何况去个枣花街并非大事。
倒是旁边杜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不是去买菜的地方。
赵凝察觉到了杜鹃奇怪的眼神,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问道:“你可知道张金?”
杜鹃嗫嚅道:“他是三太太的心腹,他好像……”
“他在帮三太太放印子钱?”赵凝先前便有猜测,上午遇上的事情确认了她的猜想。
杜鹃知道放印子钱是不小的罪名,原本说得有点犹豫,见赵凝如此直白,便道;“我听说是。”说完后,她好奇道:“姑娘是要告发三太太?”
“这桩事情倒不急,我只是想法子将你的卖身契腾挪出来。”赵凝说道。
“姑娘有法子?”杜鹃如今一心跟着赵凝,自然不想身契留在苏氏那里,否则日后若是苏氏迫她做点什么,倒是两难之事。
“这个张金就是我们的法子,不过等我再琢磨琢磨。”赵凝说道。
杜鹃心里高兴,见赵凝思索便不再开口打扰她的思路。没过多久,马车到了枣花街。
城西的枣花街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了,赵凝在直隶的时候就听说过此地。刚到街外,便能看见卜卦的,算命的,耍把戏的,卖糖人的,热热闹闹地站了好些人。顺着倒数第二个巷子直往北走,是京城手艺人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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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作农具的铁匠,做首饰的金银匠,盖房的瓦匠,做家用的木匠,大多居住在附近。
这正是赵凝此行的目的。
赵凝走在巷子的尽头,听着两边店铺时不时传来捶打声,红钎入水的声响,烧火的噼啪声,一股股热气从两边的店铺里往街边涌。
可两人寻了许久,老邻居们提起过的铜匠铺并没有寻见。可能是搬走,也可能是换了招牌,冒冒失失地询问同行并不合适,赵凝只得先退了出来。
重新回到街上,赵凝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附近看了一会儿变戏法的,变戏法的是一对夫妻,正在耍一套粗细不一的连环圈,大的有半人高,小的只有妇人的腰身大小。那男子从最大的圈开始钻起,一个接着一个,将所有的圈子钻了一变。钻到最后一个,大家定睛看着男子如何钻过去,只听见咔咔几声响,那男子肩宽少了许多,竟是钻了进去。整个过程迅速且顺利,男子从最后一个圈子里出来后,将所有的圈子拢在一起,复又一个一个拿起来,原本连在一起的圈子居然在转瞬之间分离开,大家皆是看呆了。
一时间人人叫好。有的人夸这男子缩骨功极好,有的人看着铁圈想要看出有无缝隙,却没发现破绽,连连摇头。那妇人端着一个铁盆上来讨赏钱,站在一旁的赵凝给了一块银子,赞道:“好厉害。”
那娘子见了,喜道:“多谢贵客,瞧着贵客像第一次来这里?”
“平日里很少出门,还是头一次过来瞧呢。”赵凝道:“娘子似乎常在这里?可否和娘子打听个事情?”
那娘子见赵凝出手阔绰,自然热心,就道:“姑娘尽管问。”
“我曾听人说这条街有家吴记铜匠铺,手艺极好,想着让他帮我打点东西,谁料我刚刚进去瞧,并没有找到他们。”赵凝脸上满是遗憾。
娘子笑道:“那家啊,早盘给了旁人,回乡下养老了。若是姑娘想打东西,倒是可以去冯家铁匠铺,那家手艺也很好。我们用的吃饭家伙,不少是他们给做的。”
“那多谢娘子了。”赵凝忙谢过。
如法炮制,赵凝从几位常驻街边的手艺人打听了一遍,最终有两家店铺被反复推荐。她走到店铺门口看了一会儿,对比一番,在一家铜匠铺前停下。
这家铜匠铺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招牌是很旧的,里面只有三四个人在忙活,看上去长相相似,应当是一家人。
“老师傅,您这可能做细细的铜丝?就是比头发丝还细的那种。”赵凝问道,因着捶打声比较大,她说话的声音比平常高些。
“自然有了。”老铜匠正在看着两个儿子干活,听到有人询问,忙出来道:“您是想用来镶瓶子还是做首饰,我们家都能直接给成品的。”
“我只要铜丝,自有用处呢。”赵凝说道。
“您要多细的呢?”老铜匠拿出样品给她看。
赵凝接过细看,从粗到细大概分五种规格,最细的比发丝还细,她指着最细的道:“要这个。”
“这个细的材料虽少,但更费时间,全是功夫活,价格也要高一些。”老铜匠同她细说道。
“要一百根,只要东西对,价格您说个数。”赵凝说道。
老铜匠见她大方,高兴地报了价格。
赵凝当即付了定金,拿了一些成品回去,约定尾货七天后过来拿。临走前她问道:“您还认识银匠和铁匠师父吗?也要手艺精细些的。”
“您问我啊,就是问对人了,往北走三家,那家刘记铺子手艺是最精细的。我和老刘头也是自小在这条街上长大的。”老铜匠压低了声音道:“同您说一句,京城几间有名气的首饰铺子,多是自己养着金银匠人,有的时候生意忙不过来,就会分些活计到刘记,可见他家这手艺了。”
“懂了,多谢您啦。”赵凝走出铺子,去了刘记,依样要了金丝和银丝,花出不少银子,她一向省俭,难得如此阔绰,可一想起要做的事情,倒也不觉得肉痛。待要打道回府,她发觉巷子里不如刚进来时那般喧嚣,居住在边地的经历让她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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