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的骂名。
秋翰的头有些痛,手上的松油熏的他心中也烦躁起来。
到了府监,他远远看着有些人围在一起。
他一向不喜欢手下官员当差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国库重地,丝毫的分神都有可能会酿成大祸。见此情景他脸色微沉,走上前去。
却突然听见人群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他的脚步骤然停下,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这双彩鸳鸯锦就不要放在名单里了。”
秋翰听见自己的部下回道:“大人,这些都是秋大人理好的东西,要不还是等秋大人回来之后再商议?”
“不用,他不懂这些。”
女官轻笑一声,她说的自然,旁人却心中一惊。
秋翰身后的侍从连忙看向大人的脸色,这位女官好大的口气,难道出自御前就可以将朝廷命官丝毫不放在眼中吗?
谁知只见大人的唇抿了一下,神色中……似是不敢置信?
只听见那女官继续说:“这种绣法是先穿线后染色,若是出海售卖只怕一个浪来就会全然洇透。只有染好的线做成的绣品才能搏一搏完好无损的可能。”
她的声音轻柔,却格外清晰。
众人被她说的动摇几分,却还惦记着秋翰大人才是掌管此事的少府卿,谁也不敢越俎代庖先将东西收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侍从的微咳,人群见是秋翰到来连忙让开一条道。
在人声鼎沸的尽处,同样穿着赤红官服的女子容颜倾城,神色恬淡。但是那眉眼的每一处都那么熟悉,熟悉的让秋翰几乎落下泪来。
他听见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唯一的妹妹对他说:
“秋大人,别来无恙。”
第74章
秋翰的手抖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
身着官服的清俊官员向前走了一步:“我愚钝了,不知怎样称呼司制大人?”
女官品级定的匆忙却也还算周全,后宫设正二品六尚,负责皇帝起居及后妃身边的大小事宜。前朝同礼部官员般设二十四司,分配到各部官员身边。
秋仪看着有些失态的兄长,轻声道:“在御前行走时,内务府给的名字叫采儿。”
“大人只叫我司制便好。”
此话一出,傻子都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秋翰的鼻尖一酸,眼眶微红。
世间至亲至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本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唤她的名字,却不想她也只是用了别人的名字身份才能来到他身旁。
他沉默片刻:“好。”
他们前后走进内室,近乎是门关上的瞬间秋翰就回身拉过她的手。
“瘦了,瘦了……”
秋仪别过头去,亦不敢看他的神色,永叙五十八年后他们再未见过面,她诈死出逃后也只给他留下一封书信。算下来,已有两年没有听到彼此的音讯。
她抿了下唇,在宫中呆的久,习惯了那些人前人后的迎来送往虚与委蛇,她竟然已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宁同河家千金的裙子是怎么回事。”
与其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对方落泪,她倒是反应的快些,先将困扰她几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宫变前夕,太子觊觎秋家的情报网络,她几乎是断臂自保——连夜将重要的人送出京外,用战乱无布料的名义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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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大大小小十几家铺子。
其实凭秋翰的能力,若是想重现当年的秋家盛景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任就像太子会盯上他们一般,任何君王都不会纵容他们继续在京城中班弄权术——除非为帝王所用。
她知秋翰不愿,便从未提到重新来过。
宁家千金当街惩恶扬善,将那恶霸骂的无地自容的事情连日来一直是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饭后闲话。可是让她真正在乎的是宁家的人身上为什么会穿着秋家手艺做出来的东西。
这件事多半出自齐坞生的手笔。
秋仪烦躁地扶了下额角。
他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知足,便要将他们兄妹都算计干净吗?
秋翰知道妹妹的苦心与忧虑,默默道:“我将赵喜接回来了。”
“他逼你的?”
看到妹妹提到君王时复杂厌倦的神情,秋翰难得有些心虚:“圣上同那些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坐上那个位置,不一样也变得一样了,你是疯了相信他的鬼话?”
秋翰抬手轻轻捧起妹妹的脸,用温和宽厚的眼神宽慰她平静外表下暗含的焦虑。看着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才柔声道:
“赵喜回来不是为了秋家。”
圣上要重启船厂,出海同周边诸国进行贸易。这便需要大量的人力和劳工,从前那些无法维持生计的百姓也有了一条出路。贸易所得报酬颇丰,农民和商人的赋税亦可缓和一二。
齐坞生找到秋家,并不为昔日之事。
高大的君王于勤政殿向臣子表露心意——若是能将这门技艺传给许多平民女人,不仅可以承担出海所需要的全部产出,也可以让更多女子有手艺傍身。
从前秋家接济东街,从来只敢让那些女人偷偷地做。
如今帝王的承诺就像是一剂定心丸,将福祉从东街变成了天下女子。
不仅是秋家的技艺,一门手艺只要可以用于出海经商,那么朝廷都将愿意从任何人手中购买、换取所制作出来的物品,不论男女。
女子若是不敢抛头露面,也可以于后宅中将东西做好。
“他说的漂亮,却不知天下奇珍技艺的传人们有几人愿意将传承拱手让人?”
秋翰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的心已经动摇了大半。
“圣上决心已定,不论代价也要将此事推行。”青年官员说的模糊,但是大抵可以想象今日的局面是那人费了不少苦心所经营出来的。
秋翰望着若有所思的妹妹,轻声道:“他如今放手,必是顾及你的心思……”
“我和他的事情,就不劳哥哥费心了。”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劝解。
美人将手中的物件摆在桌上,垂眼不语。
她还以为他多好的心性竟然真的放她回到哥哥身边。却没想到自家纯善懵懂的兄长早就因为这些前尘对他改观不少,竟愿意充当起了说客。
这样邀买人心的手段是她用惯了的。
却没想到有天让人家学了去,反倒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天色已晚,宫门落锁。
若是旁人在此时用车驾行走,恐怕则会招来宫人侧目。可是单看那随行的几位都是御前的侍从,再看到那车旁亦步亦趋跟着的徐总管——就知车中人身份不俗。
徐启夏贸然把人接过来,心中揣揣。
见到马车中贵人许久不作声,于是主动开口:“国库处人员纷杂,事物繁重。娘娘辛苦了。”
一双莹白瘦弱的手掀开了帘子,美人含笑的眸子亮晶晶的。
“宫中人多眼杂,徐公公可不要平白无故失了言。”
徐启夏心中一惊,知道这位主子是好心提醒。
陛下没有嫔妃,太妃们大多住在御花园西角的宫苑中不常出来走动。算来算去这个时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被称作“娘娘”。
更何况如今御前行走的“宫女采儿”,是陛下钦点去少府卿身边的司制大人,更是不能称作娘娘。
马车到了勤政殿,他恭敬地扶人下车,轻声道:“多谢司制大人提点。”
美人笑的弯了弯杏眼:“你我同为皇上做事,何必多谢。”
徐启夏替她推开了厚重的殿门,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殿中昏暗,只点了几盏微弱的烛火。
这样的光线让人不禁怀疑若是在此批上一晚上折子,恐怕第二日就要头晕眼花地卧床不起了。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脚步踏在厚重的地毯上被吞没了所有的声响。
说来好笑,这是她第一次到此处。
先皇的起居多半在处正厅,新帝登基后将御驾搬来了勤政殿后她便一次也没有来过。
大殿巍峨,殿柱高大耸立两侧。
若是无人伺候时只觉得空旷万分,人影行走其间在昏暗的灯火映照下只觉得阴森可怖。
她不动声色地行走在殿中,朝着上首拜了下去——
“少府卿副使司制参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长乐无极。”
御座上的帝王睁开闭目沉思的眼,看着下方娇小赢弱的身影。她被厚重赤红的官服裹住,红衣衬的她肌肤胜雪,更显艳色。
无论是昔年她为贵妃,还是当日被囚于永宁殿。她从未向他行过如此大礼。
她一向桀骜不驯,却不想从前她并非不懂,只是不愿。
瘦弱纤细的美人沉默地跪在殿中,她的额头叩在地上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那细白的脖颈无助地露在外面,好像丛林间的猎物被捕食者所盯上,只能万分可怜地露出软肋,别扭地乞求着怜惜。
君王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暗色,他知道这是她的伪装。
她用无辜可怜的柔弱样子将倨傲的野心藏在其中。
人若是觉得她是温软甜糯的蜜糖,试图一口吞下,就会被藏在其中的利刺割破喉咙。
帝王的手指轻点着面前的桌子,煞有介事地问到:“先前国库理出了一批出海的物品名列,不知司制大人看后有何见解?”
她还是没有抬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少府卿大人选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只是有几件沾不得水,所以臣做主将它们移了出去。”
帝王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手中的菩提碰撞发出让人心惊的刮擦响动。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沉闷地叩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江南的进贡还未到?”他问的倒是正经。
“温家派人传话,说今年寒凉,蚕丝的成品并不多……恐怕要晚些时候。”她答的也颇为公事公办。
大殿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烛影摇晃,殿中人跪姿谦卑,只是从未抬眼。
良久,帝王率先打破僵局:“女官一职前所未有,行事不便是正常,前路亦有诸多险阻…有劳司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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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笑一声:“不敢,臣多谢陛下成全…”
“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无上荣幸。”
她口是心非的话逗笑了他,他下意识问到:“哦?有多荣幸?”
秋仪:“……”
看着一向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美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君王被她的无言取悦,放声大笑。
徐启夏在殿外听着圣上真心实意的笑,这才恍惚惊觉这些日子不见娘娘帝王整日铺在朝堂事上,天天阴沉着脸,连带着他也终日在威压下心惊胆战地当差。
若说谁能让陛下有鲜活的喜怒哀乐,恐怕只有殿内这位了。
勤政殿内,
君王突然厌倦了这样一本正经却毫无意义的问答游戏,他起身走下御座。
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光源,站在她面前时让她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中。
秋仪心中有些慌乱,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听见对方暗哑的呼吸声。
“司制大人既然说谢朕成全……”
他弯腰将她的头抬起,温柔却不容挣脱地捏着她的下颌。
“总要有些诚意。”
“毕竟口说无凭,算是欺君。”
美人将眼神移开,避免同他眸中的势在必得对视。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陛下想要什么诚意?”
殊不知她如幼兔般警戒的反应落在高处之人的眼中,无处遁形。
她感受到有人凑近她耳畔:“娘娘为得偿所愿而蛊惑君王的行径,还差这一次吗?”
「他为我坏的规矩,还差这一次吗?」
他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第75章
「娘娘为得偿所愿蛊惑帝王的行径,也不差这一次了。」
若是这话出自旁人之口,不论是文官亦或是后妃,不论亲疏与否居心何在,恐怕都免不了有些含沙射影的讽刺之嫌。
可眼下这句话分明出自帝王本人,男人戏谑的语气对比上平静的神色,冲淡了其中的调笑意味,反而多了些暧昧的亲昵。
见她不回话,帝王又耐心地询问一次。
秋仪跪在原处,被迫直视他的神情,心中颇为无奈又觉得好笑。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以权压人,可是那话中明里暗里邀功得意的样子却违和极了。
帝王眼角微垂,像小狗一般可怜。
“为着司制大人,朕可是遭了前朝不少的骂名。”
他分明办成了事,却不提表面风光而重背后心酸。面前的男人若不是站在世间权力之巅的帝王,这讨赏之熟练不如说是谁家府上的得力小厮。
美人轻轻抬了下眼皮:“若是这万年功绩的美名也是臣的就好了。”
她说的不客气,指桑骂槐地暗指帝王明明早有此意,却借着她的名号行事。即成全了自己的千古社稷,又要在此处扮委屈。
帝王被她出言讽刺也不生气,反而笑笑:“外面文臣吵翻了天,纷纷说朕……”
“色令君昏。”
“可朕分明未从美人这处讨到什么好,真是冤枉。”
秋仪看着原来木讷寡言的小孩长成了如今满身都是心眼出口便是算计的君王,感叹岁月匆匆老天无眼将人改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那怎么办呢?”她无奈的说:“皇上逼我做妖妃,自己却不想做昏君吗?”
高大的青年帝王开怀大笑。
“朕如今尚存一丝理智,可谓是昏的不够彻底。”
“不如美人受受委屈,再下点功夫。”
车马行走间轮毂激起碎乱的石子纷飞。
等到渐渐平稳起来,便已经离开了山道上了官道——再往前三十里便是京城。
如今临近寒食节,城内城外多有百姓来往走动,如今这颇有些来历的精良马车隐在行色匆匆的旅者中倒不显得鹤立鸡群,多了几分低调沉稳。
也许是顾着马车中人的身份,那赶车侍从瞥了眼旁边越来越密的人群。
车夫抬手叩响了外缘和车内之间相隔的轻薄木制隔板。
“大人自此进了京城,人多眼杂,不免叨扰了您。”
他说的委婉,也是温家□□的好。贵客身份特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怠慢。纵然是想要让贵客收敛容貌身份,也不能表露出一二。
马车中人闷声“嗯”了一下,便是表示知道了。
太子多年辗转,早已经不是最开始齐国唯一继承人时的风光傲气。他品出小厮此话中的提醒意味,心中百味杂陈却也无可奈何。
秋仪自宫中回到国库,只听见旁人说温家进贡的织花锦缎已经由少府卿大人收了货物清点之后登记入库了。然而下属的官员却说,送料子的温家人还没有走。
司制大人思索一下,便叫人引路去见。
以后君王若要出海贸易,免不了同这家人有诸多往来。今日怠慢了,以后就生分了。
女官身着朱红官袍,行走其间不见闺阁女子的娇羞小心,反而举手投足从容自若,端方持重。她身后带着一个随从走去后院。那人手中恭恭敬敬地举了托盘,以便司制大人有需。
莲步轻移,景色变换。
少府卿秋翰喜爱梨花,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后院也因此种了一颗百年的歪脖梨花。此刻洁白如雪的点点花苞开满了整个枝头,因着树干是歪的,所以旁逸斜出将满树清香溢出院外。
盛开的梨花树下,分明站了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男子虽背对门口,但只一眼便叫秋仪觉得格外熟悉。
那鬓间些许斑白的发,已经将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国库金钥放在托盘中,稳了稳小厮端着的姿态,不经意地低声提起:“这梨花开的好,去和少府卿大人讨要几杯茶来。”
小厮不明就里,却也点头称是,匆匆忙忙带着东西离开。
女官从转角出现,神色如常地进入院中。她的脚步声将吸引了原本背对着的客人,对方转过身来,熟悉却让人胆寒的阴郁容貌再一次出现在京城、天子脚下。
这是这一次,她不是为了活命而不得已顺从对方的贵妃秋仪。
他亦不是大齐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而是流亡民间的乱臣贼子。
时移势易说的轻巧,落在每个人身上便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太子倒十分平静地面对了这个事实,他微微笑道:“司制大人倒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秋仪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这个院落,几处库房中都上了锁,秋翰若是听到小厮的话必会立刻赶来,想必暂时不会有事。
她思及此,也温婉一笑:“人世间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谁知道谁与谁有前缘呢。”
“说的好!”
男人悠闲地坐了下来,单看他这泰然自若有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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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的模样,就知他今日必是有备而来。
他饮下一口茶:“我方才说的故人,本是前朝的一位贵妃娘娘。”
秋仪装傻充愣:“哦?”
太子见她这个反应,也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道:“世人笑话这位贵妃娘娘为了一己私欲苦心经营,讨好帝王。却不想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顿了顿,“我倒不这么想。”
女官慢步走到石桌旁,亦十分冷静地坐了下来:“您有何高见?”
“我倒是想着,也许谁巴结讨好了这位贵妃娘娘,谁就有登基称帝的希望。”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眉宇间却迅速闪过一丝厉色。
“一介深宫妇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自己的身前看着茶盏中雾色缈缈。
太子听到她这话也并不着急,只是轻轻将一枚令牌放在桌上。
金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又如一记重锤敲在人的心中。
秋仪的眸子凝住一瞬。
「暗枭密令」
“同为大齐皇帝第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后所出,他有的,本王怎会没有?”
美人轻轻摇头,她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这我就不明白了,一样的东西怎么却分出了输赢?”
她的两个指头比划着在身前并拢,又残忍地分开,一个落在高处,一个落在低处。
司制大人笑嘻嘻地说:“一个称王,一个败寇。”
太子的眸色幽深,其中有旁人看不懂的压抑和暴戾。但他仍挤出一丝笑容:“所以此事不在当局者,而在局外人。”
“有人推波助澜,亲手将成王者送去了仆地。”
两位皇子空有令牌却不知暗枭屯兵何处,十九皇子齐坞生一路前去西北茂州苦寒之地,却阴差阳错与那神秘卫队汇合,将其收拢麾下。
而奉太子命追查暗枭卫队下落的贵妃秋仪却深表无能,没有交出一丝一毫的情报。
秋仪的神色倦怠:“巧合而已。”
她当年只是看中仆地离京城遥远不受约束,粮草丰茂百姓和乐——至于暗枭曾经的主人竟然也这么想,她也毫无预料。
太子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既然昔年是巧合,今日娘娘亦可创造‘巧合’。”
他直视美人的明眸,
“他囚你至此,你不怨吗?”
美人轻笑着将他禁锢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移走,抬起手腕,莹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娇嫩的粉色:“他非善类,太子殿下又怎是良人?”
既然他肆无忌惮,也就别怪她直言快语。
太子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的令牌上,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门外传来剧烈的叩门声:”司制大人可在?少府卿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她趁着人一愣神,匆忙抽回了手。
女官大人神色晦暗:“先告辞了。”
梨花飘落,院中寂静一片,只留下鬓角微白的男人坐在原地轻饮尽一杯温茶。
他知道她刚刚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这也许,会让她回心转意。
见秋仪出来,秋翰几乎是瞬间走上前去。
只是此地官员侍从颇多,他并未直接拉过她的手,而是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安然无恙。
他方才本在议事,妹妹派来的人踌躇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来。
这样无故耽搁了许久。
幸好他翻动书籍时无意间看到了妹妹身边的小厮,于是主动询问才听到那句隐秘的求救——
梨花。
她不喜梨花,怎会特意提到那满园春色。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再结合起妹妹是去见温家的人,这样不明身份的来客也许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今日留值的官员看到少府卿几乎是踉跄地冲出了议事所用的书房,匆忙带人围了后院。他这番动作太大,他却丝毫不在意。
只是到底那小厮胆小怕事误了些时辰,好在妹妹无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带着的人冲进院落,却见那梨花树下空无一人,唯有石桌前端放了两杯茶。
此刻触碰杯壁,已是冰凉一片。
秋仪回到自己的房中,却有些愣愣地抬起手。
令牌上生硬冰冷的触感还残存在手心,那纹路十分粗糙却毫无规律可言,并非是她之前所见过并一直认为的猛兽模样。
她心一点点沉下去,想到了一个万分恐怖的可能。
真正的令牌,是否本就是两面的?
齐坞生手中那残缺不全的令牌,是否会成为一段岌岌可危的堤坝——不知远处汹涌澎湃的洪水何时会到来。
美人神色冰冷地坐在原处,直到夕阳西沉,最后一丝天光被吞没。
夕阳残血中乌云卷起,碰撞四散,笼罩天幕。
第76章
“宫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难不成你是第一天见识这些?”
太妃居所的大宫女一边用力地将落在地面上的花瓣清扫起来,一边低声敲打着有些心浮气躁的小丫鬟。兰太妃喜静,撤了许多的人手,如今事事都要由她们自己来为。
这花瓣太多太厚,若是不及时清理一场春雨下来就会混着泥土沤在原地。
她们只能紧着清理。
前阵子宫门口的石狮子嘴中的玉球许是时日久了不免松动,平白无故地滑落出来。
太妃娘娘嘀咕了一句:“所求空忙,是妖异之兆。”
这就被大宫女惦记在心,这几日紧催着内务府着人来修缮。可是那些不长眼的贱骨头分明是欺负她们太妃所的人,竟然一拖再拖也没能把事情办妥贴。
“他们想见风使舵,也要看清楚这风在何处呀。”小丫鬟并非全然不懂事,正是因为懂得这其中关窍才会更加气愤。
如今皇上没有妃嫔,后宫中自然是太妃娘娘主事。可是兰太妃修身养性不问世事许久,这些人自然轻慢。更何况她同曾经的秋贵妃那样要好,更是被贴上了标签分明了派系——
皇帝态度暧昧不清,下人们就当他不喜,更加变本加厉。
那小丫头气昏了头,看着那放在院中一角的玉球口不择言道:“真是晦气,死了还要连累旁人。”
“春合!”
大宫女抖了一下,转身请安:“太妃娘娘。”
她瞅了眼身旁呆愣的丫头,连忙将人拽着跪了下来。
揣度主子心意是大罪,而着借着主子的名义辱骂前朝的妃嫔更是罪不可恕。
兰太妃神色冰冷:“春合,你方才在说些什么?”
被唤作春合的丫头低着头看向脚边积攒的厚重的花瓣,又看了看原处那萧瑟的院落一隅。抿了下唇:
“奴婢只是在为娘娘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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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娘娘笑了一声:“哦?本宫是死了还是哑了,需要你来替本宫鸣不平。”
大宫女见状不好,连忙替她请罪:”娘娘恕罪,春合也只是惦念娘娘,请娘娘看在她平时尽力适逢的情面上饶过她吧。”
穿着素色宫装的女人懒懒地抬眼:“惦念本宫?”
“她不是心疼我,是心疼自己跟了一个不中用的主子,平白受了许多屈辱。”
她这话说的好不客气,在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太妃院清净,容不下这么多人。谁若是觉得累了烦了就赶紧另寻出路。”她冰冷的视线扫过春合煞白的脸,“谁再提先帝的秋贵妃一句不是,本宫就拔了她的舌头。”
她吃斋念佛久了,也让这群人忘了秋贵妃未进宫时她也是能独自站稳脚跟的兰贵人。
兰太妃回到寝殿,将手中的密信重新展开。
难说她今日动这样大的肝火没有这信中内容的推波助澜。
只见上面有熟悉的字迹遒劲有力——
“东街张氏,别来无恙。”
她用力将纸条撕的粉碎,仍嫌不解气一般扔进了桌前的长明灯中。
爆起的烛花吞没了所有的碎屑,将相隔近二十年的秘密燃烧殆尽。只是在变成灰前,它们在火焰的怂恿下大放异彩。
兰太妃看着火焰跃动,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真是阴魂不散。
宽大的官袍隐去了穿着之人消瘦的身躯。
她轻低着头行走在别院回廊中,脚步急促、裙角翻飞。
秋仪是被随从带着哭腔从国库清点处叫回来的,对方在此处闹了一个晌午就差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口口声声要见朝廷官员。
她走的极快,却十分平稳。
腰间挂的玉佩并为发出剧烈的声响,只是偶尔轻撞在一起有细腻的嗡鸣声。
别院中的人已经闹了许久,此刻一大群人围在左右却也拿不出主意,看到秋仪到场后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司制大人到了,参见司制大人!”
被围在其中的是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
她微微皱眉。
短衫男人?
秋仪所负责的丝织品全部是绣娘制作完成,因着女子聪明伶俐、细腻入微,在学新奇事物时总要更快些。出海贸易所制件件精益求精——女儿家的心性情绪更为稳定,交由绣娘们来办也妥贴些。
算来算去她所负责的无一人为男子。
而此人穿短衫,多半为了方便行走。普通百姓为了苦力干的多些而选择了不影响活动的衣裳,因此这人又不会是其他精工细作的男子传人。
可若是建造出海所用船只的长工……她又并非是掌管船舶建造的官员。
乍一打眼她分辨不清来人的身份,微微顿了下没有开口。
谁知她这一沉默,反倒让那男人挑起了理:“怎的是个女人?!”
他已经闹了许久,此刻正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有些粗糙潦草的面容黝黑,此刻张牙舞爪倒并不骇人,只是有些好笑。
旁边人连忙说:“这是司制大人,圣上钦点的女官。”
秋仪上前一步,拦住想继续开口的随从,语气古井无波:“你要见朝廷命官,官府自有冤鼓。为何到国库闹事?”
“国库害我,我自找国库!”
秋仪被逗笑了:“哦?国库如何害你。”
“你们害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冤屈难道还不能找上门来吗?圣上英明神武,难道允许你们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吗?”
这人有趣,张口便是滔天的愤怒委屈,不细说内情却满口的仁义道德天子君威。
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秋仪瞥了眼在场的主事,那人低声回话:“您先前帮着带走安顿的绣娘是这人的妻子。”
美人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半月前的一桩事来。
她将刺绣的技艺传给那些民间绣娘后会在每月末前去收回成品,做了多少件就换得多少酬劳。但是有一家却迟迟没有收上来。
她派人去看,才知道那绣娘被赌棍丈夫打伤了手,卧病在床没能如期绣好。
那女人泪眼婆娑地哀诉丈夫急用现钱,得知月末才能和官府换时抢走了她做好的所有绣品拿去集市上贱卖了。她跑去理论,却反倒被打的遍体鳞伤。
秋仪听后,只差人去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是想继续挨打,还是想继续这营生?”
如今看来,这男人是沉迷赌术半月才归家——到今日才发现妻子已经离去。
她想起这桩事来,心中也有了底。
“你游手好闲成日流连那赌钱之地,妻子做事养家却反被你殴打辱骂。她离开是你不中用,与国库何干?”随从看不得这样的男人,忍不住先开口。
“若国库不教她手艺,她哪有本事跑的了?”
男人振振有词,眉宇间的尖酸愤怒几乎要化成实质。
秋仪看着他跳脚的模样只觉得荒谬疲惫,转身欲走。却不想那人发了狠,抓起一块地上的石头就砸向她的身后。
侍从眼疾手快挡了点力气,但是那石头裹着的土块到底溅到了美人身后。
她顿了下,转身询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女人!和一笔钱。官府害我没了婆娘,我何其可怜啊……”男人看她不再继续走了,以为她是怕了。一边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偷偷打量着这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官。
秋仪微微一笑:
“拉下去阉了。”
“净了身,也能学门手艺和国库换点钱。”
美人眨眨眼:
“这天下若是没有你要的贤妻良母,你自己便去做贤妻良母。”
徐启夏打量着圣上的脸色,心中止不住地后怕。
司制是从六品官员,自然免不了要亲自处理这些和劳工们相与的事。今日是一块石头,明日恐怕就是刀子。离了皇宫没有侍卫和暗枭,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
就算事后能按照大齐律法惩处了,可人伤了圣上只怕要心疼的发疯。
圣上亲临国库,众人虽惊讶却也有所预料。
君王勤政殿身边的宫女被钦点了女官,却在国库处理事宜时险些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地痞无赖所伤。
毕竟事关君颜天威,自然要亲自过问。
随从护主不力倒还是小事。
真正让君王动怒的,是国库中人明知此人是这样的泼皮却还是纵容其大闹了许久,逼的司制不得已亲自出面才以身涉险。
“难道堂堂国库重地无人能处理好这样一件小事吗?”
君王居于上首,神色倦怠。
太子党一脉暗中动作颇多,他与宁同河在勤政殿商议一天滴水未进。忽闻此事,他几乎是又惊又怒,推了之后的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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