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的话——把夏昀焆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的,请放心。
柳涘瑶叫她把话说清楚。
托人调查过这个有意思的小怪物,我很确定她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兰蒂回答。
夏昀焆躺在医院,或者被送进牢里,都只会孤身一人,再也不用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正合她意。
扭曲的变态。柳涘瑶送出这么一句评价语后,结束了通话。
【请收藏本站】提供的《谬言三千》41、(四十)前目的地
之后的那几天,柳涘瑶阻断了一切社交活动。她呆在家中,想要理清思绪。她深明这些看似错综复杂的事情有着同样的发源地。
林梦申也好,夏昀焆也好,兰蒂也好,她们都跟许念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梦申跟自己交往是她推使的,夏昀焆杀害林梦申也是因为她,兰蒂则是看准了许念一的偏执从而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全部的线索都指向许念一。对的,是那个为无果的禁断之恋疯魔的许念一,不是那个柔韧敏弱的砂棠。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能让前世那个完美无瑕的人变成现在这样?是作恶多端的上神搞的鬼?还是自己的记忆混搅不清?
她又突然自责懊悔起来,除了许念一的原因,她自己也是导致这场悲剧的重要一环——要是当初不那么小肚鸡肠,压制住了一时而起的报复心,不与林梦申交往,不将交往的事情公开,那么许念一也就不会走极端,兴许那以后的一切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柳涘瑶忽地记起那个神出鬼没的叶禅秋来。客观意义上来讲她是自己的恩人,十五岁那年,在胭棠峪,叶禅秋救了自己。她原本是青鹓教大护法,拥有可怕的神力,能让人起死回生,也能改变人的思想和性格。
更重要的是,叶禅秋能通过属于未来的高超医科手段在人脑内移植并唤醒本已尘封的前世记忆。
“从现在起,去寻找你前世的爱人,跟她在一起,她是你难逃的宿命。”这是叶禅秋说过的话。
这句话的意义是明确的,但叶禅秋的做法是含糊的。她完全有本事让过去的柳絮取代现在的柳涘瑶,而不是混淆了两世的记忆,拖泥带水地让柳涘瑶既是过去的自己,也是现在的自己,浑浊了她的灵台清明,让她恍惚度日,深陷迷惘的泥淖。
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就好像——一半是为了完成任务,另一半则是为了成全私心。
柳涘瑶想弄清楚这一切,想破除迷困内心的魔障。她必须行动起来。但是她的令亲将她暂时禁足。原因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有了青鹓教撑腰,联城政府扫黑扫得格外严,哪怕是门阀财团也不放过,夏家出了那档子丑事,社会舆论一下子就压了上来,联城原属长许杜笙本来就看不惯夏氏家族,一心要拔断它的根基,与青鹓教肯定是一拍即合。二对一,夏家果真遭了殃。
待许政府和青鹓教清理掉夏昀焆令亲那方的黑手党后,就很快盯梢上了位于“阳光正道”上的夏氏房地产集团,令各部门搜集与之有关的各类营私舞弊、与□□沆瀣一气的证据,夏家和柳家本来关系密切,只想赶快断了来往,以免受牵连。但是夏家就算真的栽了坑也要拉一个陪葬的。柳家自然而然成了她们的靶子。
柳涘瑶的令亲担心她受害,成为夏家的把柄,于是就将她封锁在家中,命令保镖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看守。
柳涘瑶焦心如焚,在家的几十天好比坐牢,让她度日如年,寝食难安。不过再怎么悔恨也无法改变即成的事实。
令亲允许她出门时,许杜笙已经当上了国首。夏家的势力基本上被清除殆尽,而柳家也承受了相应的惩罚,没有被赶尽杀绝,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原本柳涘瑶想来探望许念一。可是当她驱车来到城郊监狱打听了一番后,得知许念一已被转到精神病院,没有医生允许不得随意看望。
她大为震惊,心脏上横压上了一块飞来石——这个消息让她喘不过气。等平稳住情绪,一番思虑后,她决定做出行动。
一种更直白的感觉告诉自己,许念一不在病房。
当下,柳涘瑶正驱车疾驰在通往许家组的高速公路上。
她当然知道皖山山谷里的胭棠峪跟“砂棠”有着直接的关联。回忆告诉自己——肃族,就是古代的肃国;皖山,是昔时肃国皇家避暑之地;胭棠峪中漫山海棠,则是那个好色的国君——柳絮的令王为了博得砂棠的欢心,命人种下的。
当年肃国国君强行将柳絮与砂棠拆离,不仅是因为她厌恶两个毓子的不伦之恋,也是因为,自己对绝世美人求爱无果,自尊受挫。气愤与挫败的双重冲击下,无能者只能用最为卑劣的手段进行报复还击。
多可笑呵,分明是两世经历,却阴差阳错地连缀起来,前世在满山边野的赤红中看到令王毫无保留地热烈追求砂棠时有多么痛苦,今世身困胭棠峪、眼睁睁看到亲人渐行渐远时就有多么绝望。
两世的浓烈悲戚之绪杂糅着合力向她扑过来,那泪水就再也不满足于在眼眶中徘徊,扑簌簌地砸落,洇湿了她的前襟。
她现在只能凭靠着直觉,前往她的目的地。
记忆这种东西,总是会骗人的吧,更何况是前世的记忆?那零零散散的真实无比的生活碎片,列锦般的在她脑内涌现,集市也好,寺庙也罢,就连那湖泊岸柳,也与那天去许家组祭演时途中所看到的那些景象高度吻合。
会不会有点太巧了?这些碎片不是无缘无故地冒出的,一定是在暗示些什么。
少毓砂棠在被逐出宫门后的那几年时间,柳絮就如同现在的自己这般焦虑难安,一心只想要找到心之所属。
她是如何找到的?用什么样的方式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尚未成型,只是柳涘瑶必须给自己一个方向,就算不够确切,看不到令人心踏实的尽头,也胜于一直呆在原点不动,束以待毙。
车急刹在许家组的公交车车站旁边,惊飞了几只啄食的麻雀。
柳涘瑶下车后,飞速地扫视了四周一眼,不假思索地向一条铺了青石地砖、道旁设有崭新路灯的道路跑去。
分明只来过一次,柳涘瑶却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般的轻车熟路。记忆的罅隙越扯越大,里边照见的内容愈发清晰,恍若隔世感也越发强烈。
从许家组的北村一路跑到中商西河一带,柳涘瑶的脚步越迈越吃力,到最后竟头痛欲裂地屈膝伏跪在了河畔的一条长凳旁边。
这条长凳,就是祭演当天柳涘瑶路经此地时,许氏姐妹同坐的那个。
她浑身颤抖着喘息,胸口似横刺了一根鱼骨。
之后的事,全被她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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